眾生一念心性,與佛無二。雖在迷不覺,起惑造業,備作眾罪。其本具佛性,原無損失。譬如摩尼寶珠,墮於圊廁。直與糞穢,了無有異。愚人不知是寶,便與糞穢一目視之。智者知是無價妙寶,不以污穢為嫌,必於廁中取出。用種種法,洗滌令潔。然後懸之高幢,即得放大光明,隨人所求,普雨眾寶。愚人由是,始知寶貴。
大覺世尊,視諸眾生,亦復如是。縱昏迷倒惑,備作五逆十惡,永墮三途惡道之人,佛無一念棄捨之心。必伺其機緣,冥顯加被,與之說法。俾了幻妄之惑業,悟真常之佛性,以至於圓證無上菩提而後已。於罪大惡極之人尚如是,其罪業小者,其戒善具修禅定力深者,亦無一不如是也。以凡在三界之中,雖有執身攝心伏諸煩惑之人。而情種尚在,福報一盡,降生下界。遇境逢緣,猶復起惑造業,由業感苦。輪回六道,了無已時。故法華經雲,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若非業盡情空,斷惑證真,則無出此三界之望。此則唯有淨土法門,但具真信切願,持佛名號,即可仗佛慈力,往生西方。既得往生,則入佛境界,同佛受用。凡情聖見,二皆不生。乃千穩萬當,萬不漏一之特別法門也。時當末法,捨此無術矣。
如來以自力他力,通途特別二種法門,普利一切。菩薩荷佛家業,唯以上求下化為事。故於十方法界,隨類現身,隨機說法,和光同事,方便引導。或隱或顯,了無定相。
其有內秘聖德,外現異跡。如彌陀之為善導豐干,觀音之為寶志僧伽,文殊普賢之為寒山拾得,彌勒之為布袋和尚。其言其行,非凡情可測,渺不知其為何如人。及至臨終發露,或由殁後征驗,方得了知。
亦有隱顯相即,本跡俱示者,如彌勒之為傅大士也。有時據其跡而隱其本,自謂凡夫。有時據其本而拂其跡,自稱彌勒。良以眾生心量,過於狹小。若非稍有所得,妄擬聖位,便是高推聖境,甘處凡愚。是故大士以身表率,俾知已證等覺者,尚自謂為凡夫。而妄自尊大,甘處凡愚者,皆當為之猛省也。大士一生所行之事,所說之法,悉皆直指向上一著,而復不遺事善。六度齊修,一法不著。至其受法弟子,莫不深契真常,頓空蘊界。捨身命財,作大法施。故得道震兩朝,德被異世。由陳至今,千數百年。普令見聞,同種善根。
義烏雙林寺,乃大士潛修之所。向有傳錄木板,以屢經鈔錄刊刻,未經明眼人校訂,遂致錯訛不勝其多。奉化孫玉仙居士,至雙林禮谒大士,得其書歸,即欲重刻,以廣布大士之道。祈(光)校訂,以冀蕪穢盡除,而天真徹現。(光)勉竭愚誠,息心正訂。雖未能一無遺漏,庶可還本來面目矣。玉仙又以大士碑記,文深義奧。若無注釋,實難引人入勝,啟人景仰。乃祈黃無言居士,為之詳注。俾若文若義,一一如指諸掌。庶閱者不勞思索,悉知大士之本跡事理,以為龍華三會,得蒙度脫之先導雲。
《增廣印光法師文鈔卷第三》:“傅大士傳錄序”
佛法至今,衰殘實甚。茫茫眾生,如盲無導。縱有一二知識為之開示。以業深障重故,正智不開。雖聞正法,不生信向。縱生信向,亦屬浮泛。如醉如夢,了無定見。一遇邪魔外道,則如蠅逐臭,如蛾赴火。蟻聚烏合,動盈千萬。故光緒初年,關東有一混元門,每年歸依者有十余萬人。至十一二年,以劣跡已彰,人多見惡。一年之內,尚有數萬。
近有出家魔子,擬欲大得名利。於三十年前,即抄襲古人語錄中成言,改頭換面,謂是自己語錄。而此魔子,一不通宗,二不通教,三無學問。恐人或謂己無學問,何能說此。特意用許多白字以實之。令人謂為真是大徹大悟,隨口所說,詞理超妙。其有不大恰當者,蓋因不曾讀書,不通字義之故。舉凡萬法歸心錄,六祖壇經,寒山詩中詩偈,整個錄來,換三五字而已。所有言句,盡皆如是。隨即遠近流布,然亦無大招徕。近又得一妙法,致令善男信女,相率歸依。且道得何妙法,便能如是。以此魔子,初則妄充悟道,人未歸附。近則妄充得道,故得遠近爭赴。且自謂我所說法,令人易於得道。故一境若狂,鹹相崇奉。妄充得道,須有事實,人方肯信。故肆無忌憚,隨口亂說。常為人言,我能入定,超度亡魂,令其生天,或生淨土。能知一切亡人,或生天上,或生人間及三惡道。又知某人生西方上品,某人生中品,某人生下品。由是之故,不但愚夫愚婦,靡然從風。即不明佛理之士大夫,亦以為實屬得道,而歸依信奉者,日見其多。縱有智者斥其狂妄,由彼邪說入人深故,了不見信。
自古高僧,或古佛再來,或菩薩示現。然皆常以凡夫自居。斷無說我是佛,是菩薩者。故楞嚴經雲,我滅度後,敕諸菩薩,及阿羅漢,應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種種形,度諸輪轉。終不自言我真菩薩,真阿羅漢,洩佛密因,輕言未學。唯除命終,陰有遺付。而智者大師,實是釋迦化身。至臨終時,有問所證位次者。答曰,我不領眾,必淨六根。損己利人,但登五品。是仍以凡夫自居也。五品者,即圓教觀行位。所悟與佛同俦,圓伏五住煩惱,而見惑尚未能斷。智者臨終,尚不顯本。意欲後學勵志精修,不致得少為足,及以凡濫聖耳。今此魔徒,妄充得道者,乃壞亂佛法,疑誤眾生之大妄語人。此大妄語之罪,甚於五逆十惡百千萬倍。其師其徒,當永墮阿鼻地獄,經佛剎微塵數劫,常受極苦,末由出離。何苦為一時之虛名浮利,膺長劫之慘罰酷刑。名利惑人,一至於此。
節選自《增廣印光法師文鈔卷第一》:“與泰順林枝芬居士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