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錄自《六祖法寶壇經》淺釋
今天,誰都知道,自己比不了六祖;我們既然比不了六祖,所以我們受的苦,應該比六祖更多一點。六祖尚且有千磨萬難來考驗他,來成就他,來幫助他;我們如果遇到逆的環境,不能逆來順受,那怎麼能做一個真正的佛教徒?所以我們要人人抱定宗旨,逆來順受,毀譽不動心。若能這樣,六祖大師能降龍伏虎,我們也能降龍伏虎。我們對人不發脾氣,這可以說把龍就降住了。
什麼叫龍呢?就是我們發起脾氣來,就像一條龍那麼不可思議的,能隱能顯、能大能小。脾氣像一條龍,就是忽然就來,忽然又沒有了,你找不著一個根,變化無窮。
什麼叫虎呢?就是我們生怒氣的力量,就等於老虎那麼大的力量。“無明火,老虎神,這是前生的罪孽根”,你前生的罪孽重,今生你就好生怒氣。生怒氣,就有一些問題發生;你若不生怒氣,什麼問題也不會發生的。所以你能不發脾氣、不生氣,這就是降龍伏虎的辦法。不動肝火,就是降龍;不生煩惱,也就是伏虎。所以“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我們若有德行,不要說人,鬼神對你都是恭敬的。
南華寺現在右邊建的禅堂,原來就是毒龍潭。潭裡有一條毒龍,常常出來作怪,每逢陰天下雨的時候,它就顯神通,放出一股毒氣。人人在那兒,有的修修道,甚至於就中毒,就昏迷不醒了;有的時候,又發起神經來,這是很厲害的。
有一次,天陰陰的,這條龍現一個大身,用身體把龍潭都布滿,然後把樹木也用暴風雨摧毀了。所以當時住那兒的僧眾,都非常恐懼,就告訴六祖。六祖出來看,笑一笑,說:“你真是神通不小,你能現大身,又能現小身,忽然就有了,忽然就無了。如果你真是神龍,現在你是大身,你即刻變成小身給我看看!”
這條龍聽他這麼說,果然就把身體縮得像一條蟲那麼大,有三寸多長,就在水裡游來游去。
六祖大師說:“你是有本事,你能變大身,又能變小身;可是你沒有膽量,跳到我的缽裡來。你若真有神通,你可以跳到我的缽裡來試一試。”
龍是處處想要爭第一的,處處想要做王稱霸的,所以你看中國做皇帝的,都說是真龍天子,就因為他想要爭第一──做王。這條龍因為六祖大師說它不敢跳到缽裡頭,它就單要爭第一。你說我不敢跳?我跳給你看看!就跳到六祖大師的缽裡。可是能跳進來,就跳不出去了;於是乎這條龍就降伏了。
說起毒龍潭,我又想起一個經驗。我們人修道,切記不要躁進,不要貪快,不要想得到神通;你想要貪快,想要躁進,想要求速效,“其進銳者其退速”,你進得快,退得也快。所以我們都是慢慢的,不要那麼用科學,不要坐火箭上天,我們還要一步一步地走。你若一步一步地能走到天上去,那才是真本事呢!你不能走到天上,要藉著火箭的力量,那還不是你自己的真功夫。
我記得我收過一個徒弟,他會做成衣,很老實的,叫陸介霖,以後就跟著我出家。出家後,也很修行的,很不錯。有一次,我派他到鄉下做一點事情,我說:“我現在交給你我的拂塵,你有必要的時候,你才用;沒有必要的時候,沒有大的困難問題,你不要用。”這個拂塵就是白拂手,我交給他,我說:“你去辦事有什麼急難,你可以用一用。”他就去了。
到鄉下,就遇著很多人來找他,都說有病,叫他治病。他拿著我的拂塵,給這個掃一掃,這個病也好了;給那個撣一撣,那個病也好了。以後這些人,都瘋狂地來找他,一天到晚,沒有時間休息,就用這個白拂手,這麼給人家掃病。他那時候,沒有學白拂手,就拿我平時受持的白拂手,去這樣做。
回來就對我說:“師父,你的拂塵真靈!有什麼病,我給他撣一撣,他就好了。”
我說:“撣一撣,就好了,恐怕將來這個病,都跑到你身上,我看你怎麼辦?”我說這話,他不太注意,以後還修行。
以後我帶他到南華寺;在南華寺,他著了魔,因為有一個魔,不怕白拂手。這是什麼魔呢?它的名字叫百子毒蛇,一生仔,就會生一百個,在南華寺常常作怪。怎樣作怪法呢?南華寺每逢戒期,它就去攪鬧。怎麼樣攪鬧呢?一定令受戒的沙彌,或者沙彌尼,就有一個發神經的。
那時候,虛老在那兒傳戒,有人發神經,虛老也沒辦法。發神經是怎麼樣發法呢?一發神經,他就說他成佛了,他又是什麼什麼佛;也不穿衣服,上身下身,都不穿衣服這麼跑,不管什麼羞恥不羞恥,各處胡說亂講的,就這樣攪鬧戒壇。每逢傳戒的時候,一定攪鬧人,就有一個人會發狂的。虛老在南華寺,傳那麼多年戒,每一年都有這樣的,最後就輪到我徒弟身上,我這個徒弟,也發了狂。一發狂,十幾個人,沒有他一個人力量大,他身上還會放臭氣,人聞到就作嘔。一天到晚,就發神經。發神經說什麼呢?說我師父的法,原來都是假的;說四十二手眼都是假的。這個魔就是要這麼胡說八道,來破正法的。
正在這時,有一個明相法師,八十多歲了,也是坐單的;他八歲就出家,出家後自己默默苦修。他盡打般舟七,打了八次。每一個般舟七是九十六天,不眠不睡,站著走路,走九十六天;或者念佛,或者持咒,或者做什麼,總而言之,九十六天不休息,這叫佛立三昧。他這一生,修了八個佛立三昧,所以功夫不錯,他一入定,還可以做一些事情。
當時遇著這個老修行,他一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就天天屙肚,屙得滿褲子都是邋遢東西;他在那屙肚,不能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是在上客堂掛單,我在南華寺當堂主,當時我這個班首,天天要到上客堂去看看有什麼人來?有什麼人走?為什麼我看這個呢?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異人、異僧,有沒有什麼高人到南華寺來?我不要當面錯過。所以每一天,我到上客堂去看幾次。他來了,我就看見。我一看這個老修行,覺得很有緣,可是他就屙肚。他屙肚,我就給他洗褲子;洗了幾天褲子,他屙肚好了。
然後,正在那時候,我的徒弟發神經了。我和老修行一說,老修行和我就想法子,來令我徒弟病好。當時一觀察問題,就是有一條毒蛇,叫百子毒蛇,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攪鬧南華寺。所以這樣一來,我們兩個人,以他的定力和我的定力,就把這毒蛇降伏,我的徒弟才病好。
為什麼說這個呢?這個徒弟,就是因為不聽教導,我給他拂塵的時候,叫他有必要的時候再用,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用。他不聽,就隨隨便便給人家治病,結果種了不好的因;到南華寺,他就發神經。雖然好了,這都是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我們修道,差之絲毫,就謬之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