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家姐佛津居士建議我把信佛念佛的心路歷程寫下,與其他人分享。我毫不考慮便答允了,不是我對自己的中文寫作能力有信心,而是知道我只是阿彌陀佛的工具,彌陀自然會有妥善安排。
我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從香港移民到美國北加州舊金山灣區已有三十年,較我待在香港的日子更長。來美之後,讀書和工作都只用英文,加上丈夫是美國人,他不懂中文,所以日常的溝通也是用英語。我祈求彌陀加持我,讓我能以久違了的母語中文,用最真誠的心去分享我信佛念佛的心路歷程。
三十多年前,我是一名度過了九年修道生涯的天主教修女。如今,我是個念佛人,修持善導大師的純正淨土法門。
從出生到差不多四十歲,我都是一個天主教徒。小學讀天主教學校,中學在教堂很活躍,中學畢業後便萌起修道的念頭。當時只有十八歲的我,感到是一份感召,天主教稱為「聖召」。還記得那一刻,只想此生一心一意在修道院為世人祈禱。多崇高的理想啊!憑著一股熱誠與毅力,感動了修院的長上,讓我這個當年法律上仍未成年的少女入會。
第一次跟長上修女正式面談時,她問我:「你入修會的目的是什麼?」。我毫不猶疑地說:「要成聖。」多不自量力啊!長上修女笑著說:「先做好一個平凡人再說吧!」
在修院的生活說易非易,說難非難。當修女,與當佛教的僧眾既相似又截然不同。我所屬的修會要求修女發貧窮、貞潔及服從的誓願。守貧窮與貞潔對我來說並不困難,唯服從(聽命)這個誓願是整個修道歷程中令我最感困擾的。這個服從精神的原意是降服自我,無我的一種訓練。對長上要絕對服從,不問緣由,默默地生活,專心侍主,即耶稣基督。
當時我唯一的信念是耶稣基督會在天國迎接我們。這個純真的信念驅使不少天主教修道人作出一生的奉獻。我憑這信念在修道院堅持了九年。除了用堅持外,我想不出更適當的形容詞了。那段歲月,我糊裡糊塗地過日子。九年過後,當然我沒有成為聖人。修道生活雖然是出世,但自問精神上的得著卻不多。
很感恩我是一個受過天主教教會無數恩惠的娑婆過客,但遺憾的是那段漫長的日子似乎沒有太大得著。曾多次想過還俗,但每次都沒有勇氣面對,或許是對前途的恐懼,又或是缺乏善緣之故。到了二十七歲那年,我終於還了俗。
離開修院後的日子很彷徨,像大海裡一塊浮木。家姐慈悲把我接回家中暫時住下來。雖然衣食無憂,但內心空虛,對於還俗一事更感到羞愧。這份愧疚在其後二十多年揮之不去。在夢中也常常見到自己仍是一身修女的裝束,但不斷逃避與其他修女接觸。回想那段日子,除了在修院附屬的學校全職工作外,其余的時間便是祈禱、默想(與禅坐相似)、反省及傳教。生活似乎充實和有意義,但實際上是空洞及苦悶,沒有根的,默想時更經常打瞌睡。
移民到美國是家母的安排。當時媽媽與她的第二任丈夫及我的妹妹們已在美國定居。到美國生活是我的人生另一個裡程碑,開始對天主教的信仰淡出,沒有掙扎,很自然地遠離了。接著是一段真空時期,沒有信仰,對所有宗教均無興趣。那時家姐開始學佛,每次越洋通電話皆試圖向我灌輸一些佛學知識,我也只是支支吾吾虛應著,沒放在心上。
四年前一個暑假,遇到了一位熱心的佛教徒,她當時是在一所大學教國語。我趁暑假閒著,就報名上課。課程結束後,她邀請我和家人去市郊一間佛教禅宗寺院參加法會。見她盛意拳拳,我也不好意思推辭,結果便和丈夫及兩個女兒第一次踏進美國的佛寺。
記得多年前到大陸領養女兒時,所有領養家庭被安排到一間佛廟接受僧人的祝福。那廟宇很擠迫,煙霧彌漫。而這間座落山上的禅宗寺院則寧靜清幽,給我一種很舒坦的感覺。寺院全是比丘尼,她們和藹、友善和親切。以後的兩年半,我成為這寺院的常客。除了做義工外,也聽經,參加法會,閉關,坐禅,作菩提子兒童班導師及其他工作。從那時起,我持素護生,並皈依了三寶和受五戒。
我曾在網上看了不少有關佛教的內容,包括不同宗派的。雖然沒法涵蓋八萬四千法門,但蜻蜓點水式的接觸倒也不少。然而,越看得多,越不明白,越覺得彷徨無助。釋迦牟尼佛不是叫我們不要盲目去信他,而是去求證嗎?這概念對我來說既陌生又不可思議。幾十年來我的宗教信念是「信者得救」,只要信,不去求證,這根深蒂固的觀念一夜之間出現了變化。
釋尊的話當頭棒喝地把我喚醒了,對佛教的豁達寬宏很敬佩,對佛教的人生觀亦很認同。佛教的因緣果報定律解釋了我以前經常提出的一個問題:「為什麼神會讓這些可怖的事發生?」現在我明白了,是因果啊!不是神的安排,而是自己的業報。不要求神的原諒,因為不是神可以替我們消業的。立志要脫離生死輪回,成為我學佛的動力。
可是,當我越努力,越勇猛去打坐念經,卻越感到焦慮煩燥,對人對事都不其然妄下判斷。這世界突然變得很丑惡,樣樣事都令我失望反感,我竟變成了一個判官。同時,也對繁瑣的佛教儀軌產生抗拒。我不但沒有明師引導,連一個同修也沒有,感到很孤獨飄浮。雖然寺院的法師及居士很友善,但似乎欠缺緣份,彼此未能作深入的交流。期望自己每時每刻都要做到最好,根本不可能,人也因此煩燥起來。人越煩燥,對佛法修行越感到沮喪。 「遲些再修吧!」我只有自我安慰。
正感到失落無助之際,家姐心有靈犀,從香港打電話來解開我的心結。她興致勃勃地談及與潘宗光教授的第一次會面對話。那次交談成為了她專心念佛修持易行道的開始。潘教授也是過來人,曾修禅宗和密宗。他看到凡夫的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語、一思一念都在造業,這樣要入涅槃有如大海撈針一樣渺茫。潘教授告訴家姐他終於找到了方向,是淨土宗! (注:潘宗光教授是香港理工大學前校長,曾兩度獲諾貝爾化學獎候選人提名。)
淨土宗的易行道給我帶來希望,像沙漠中的甘泉。我在網上搜尋了很多關於善導大師的純正淨土思想資料,明白了念佛很容易,只要一心念佛,便可以了脫生死成佛,即是平生業成,現生不退。甚至只在臨終前起一個念佛的心,也可以往生到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離苦得樂。
今生將會是我最後的一生。想到這裡,內心的激動、喜悅、感激和震撼,非語言筆墨所能形容。
從那一刻起,我只專心念南無阿彌陀佛六字洪名,只讀慧淨上人和淨宗法師的叢書系列,也從其他專修易行道的善知識學習法義和交流。這一年半以來,內心感到平靜、和諧、感恩和放下,對人的寬容和慈悲也油然而生。我明白這內心的變化絕對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而是彌陀慈父的加持。只要內心念一句佛號,彌陀的感,我的應,即獲救度,真不可思議!
去年,住在香港的四表哥因末期肝癌入了醫院。表哥一生都是個無神論者,對妻子(佛慰居士)信佛念佛非常敵視,甚至謗佛罵佛。但在他臨終前不久,經我大姐佛津居士和他妻子佛慰居士開示念佛必定往生淨土後,他當下即信受彌陀救度,在病榻上懇切地念佛。其後還得到弘願寺宗弘法師慈悲傳授三皈依,賜法名為佛接,令他心安自在往生。表哥往生前,曾說他見到了阿彌陀佛來接引,又說很後悔未能早點信佛。
佛接師兄的殊勝念佛感應令我感動不已,所以也生起皈依的心。經香港的淨妙居士的協助,我於去年十一月在慧淨上人座下皈依,獲賜法名淨俦(chou,伴侶),寓意以淨業,即阿彌陀佛的慈悲救度,為自己的伴侶,實在太美妙了!
很多宗教都教人趨善避惡,信賴他們的神,以神作為生命的支柱。我也以這信念過了半個人生。然而,無論我多發心去做好自己,也身不由己被業力拉下去,而往往對自己的愚癡還懵然不知。在悲痛的時刻屢屢求神助佑,但痛苦依然,彷徨未減。記得在最黑暗的日子,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苦楚,刻骨銘心。今天我才體會到沒有一個神可以令我離苦得樂。這個苦多樂少的人生,雖是短短幾十年,要熬過去亦殊不容易,更何況要受無盡期的六道輪回,實在太可怕了!
寫到這裡,我的心仿佛要跳出來。我快要離開這多憂多難的世界,也永不再回來受苦了。不但如此,我還肯定會到阿彌陀佛為我准備好的極樂淨土,快速成佛,度己度人。既然這生已近尾聲,極樂世界的蓮花正等著我,世事一切都可隨緣,皆可放下。太感恩了,贊歎阿彌陀佛!一心念佛,自信教人信是我余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