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27日下午,遼寧大連某報記者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我是一個艾滋病患者。剛才我在網上看到2000年艾滋病日的主題是:預防艾滋病,男士責無旁貸。我覺得我應該說出自己噩夢一樣的遭遇……”
29日下午,記者約見了這位叫吳宇(化名)的29歲男子。他瘦高而羸弱,臉上有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不時發出輕微的咳嗽。通過他近3個小時的訴說,記者聽到了一個年輕的百萬富翁因網戀被女友感染艾滋病的奇異而慘痛的經歷……
網戀癡情飛往上海
吳宇1993年大學畢業後,做起了電腦生意。由於當時正值電腦熱,電腦利潤高,不到兩年時間,吳宇就從一個窮學生變成擁有數十萬元的“小款”。到1999年,吳宇已身家百萬,有車,有房,成了眾多靓麗女孩青睐的“鑽石王老五”。
因為忙著創業掙錢,吳宇幾乎沒有時間談情說愛。眼看著年紀一年年大了,父母開始著急,給他介紹了不少女孩,但吳宇一個也沒相中。他生性浪漫,渴望“一見鐘情”的感覺。1999年7月的一天晚上,吳宇閒著無聊,就進了一個網上聊天室。這天,他發現有一個叫“罂粟花”的美眉(女孩)特別活躍,言論別具一格,於是以“鴉片”的網名說:“罂粟花,說這麼多的話,你不累嗎?”
他剛敲完,反應極快的“罂粟花”就不客氣也回敬了他一句:“嘿嘿!我可不會結你這麼難看的果子,看你這麼煩躁,一定是空調壞了吧!”
吳宇一驚,真怪了,他家的空調那天真是壞了,他打了十幾遍維修電話,都沒掛通。為這事,他正煩著呢!
“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家的空調真壞了。”就這樣,吳宇和這個叫“罂粟花”的美眉在網上相識了。他們都屬於那種打字速度奇快,語言又比較尖銳的“高手”。一星期後,越談越投機的他們干脆注冊了一個私人聊天室僅供兩人使用。
兩個多月後,“罂粟花”從網上給吳宇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她一襲銀灰色短裙,長發飄飄,頸上系一條紫色絲巾,相貌清麗,氣質溫雅,她微笑著斜倚在上海黃浦江邊,背景是高聳入雲的東方明珠電視塔。一看到照片,吳宇就有一種遭電擊的感覺——他尋覓已久的戀人終於出現了!
當天晚上,他就把自己的照片和簡歷發給了“罂粟花”,在郵件中,他真誠地寫道:“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冒昧,但收到你的照片後,我堅信自己是真的愛上你了。如果你未婚,請一定給我一個機會。”郵件發出後,吳宇開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罂粟花”很快回復了郵件,言明自己不但未婚,而且連男朋友都沒有。同時,她透露了自己的姓名:殷蘇靈(化名),上海人,大學畢業,現年24歲,在一家外資企業做行政助理。吳宇大喜過望,殷蘇靈的學歷、籍貫及工作使他很滿意。
1999年10月1日,趁國慶大假,吳宇飛赴上海。他准備了一枚價值6000多元的白金鑽戒,打算在合適的時候向殷蘇靈求婚。
在虹橋機場,殷蘇靈如約前來迎接他。她一身黑衣黑褲,脖子上系了一條艷麗閃亮的絲巾,身材高挑的她站在接機的人群中鮮亮耀眼,顯得七分風采三分神秘。吳宇緊緊擁抱了殷蘇靈,他徹底墜入了情網。但他做夢都想不到:此次上海之行,他踏上的是一條死亡之旅。
婚禮在即女友失蹤
吳宇在上海呆了7天。這7天改變了他的人生。
殷蘇靈陪他走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在上海的第4天,殷蘇靈帶他去了距上海80公裡的江南水鄉——周莊。周莊的小橋流水使吳宇流連忘返,他們決定在周莊多玩一天。晚上
住宿時,由於游人太多,兩人只開到了一間房。情濃意熾中,未婚男女之間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到了最關鍵時刻,殷蘇靈突然翻身坐起,拿出了一個安全套要吳宇用。吳宇一愣,問殷蘇靈怎麼會隨身准備這種東西。殷蘇靈嬌嗔地說:“人家是專門為你准備的嘛,我怕懷孕。”吳宇沒有再多想,依言用上了安全套。也就在這天晚上,吳宇把鑽戒送給了殷蘇靈,以示愛意。
有了第一次,以後就一發而不可收。離開上海的最後一天晚上,因為離別在即,兩人都難捨難分,殷蘇靈緊緊地摟住吳宇,淚水漣漣,吳宇也想真正和愛人融為一體。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從此步入了死亡地帶。
回大連後,兩人的電話及網上聯系更加密切。同時,他向殷蘇靈正式求婚,希望二人能在2000年1月1日喜結良緣。
殷蘇靈痛快地答應了。
有了殷蘇靈的承諾,吳宇開始緊鑼密鼓地准備結婚事宜。誰知,在距2000年元旦只剩一個多月時,殷蘇靈卻突然失蹤了。
開始,吳宇以為她出差外地,後來,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即使出差,也應該告訴他一聲啊!他打電話給殷蘇靈的父母,但殷家父母支支吾吾,一會兒說不知道,一會兒又說去國外了。吳宇疑慮重重,於12月9日,第二次飛赴上海。
吳宇失魂落魄地在上海街頭轉了一天,殷蘇靈,這個給他帶來愛情歡愉的女孩就像水汽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極度失望的他返回大連後,朋友們都嘲笑他網戀戀出精神病了。
致命一擊痛徹肺腑
2000年4月15日,吳宇接到了寄自上海的厚厚的一封信。他欣喜若狂:“一定是殷蘇靈的信,她終於回來了!”他回到臥室,關上所有的門窗,要獨自享受這從天而降的喜悅!撕開信封,裡面奇怪地用一張信紙包著一個小信封。打開外面的信紙,令吳宇感到意外的是,信是殷蘇靈母親寫的——
“小吳,你好,首先請你原諒上次你來上海時我們對你的不禮貌。但我們,別無他法。蘇靈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早在一年前,她就被查出患了艾滋病。我們一直不知道你和蘇靈的戀愛,如果知道,我們拼死也會阻攔的。蘇靈這樣做,和殺死你是沒有區別的。上帝不會饒恕她。我們是一個信奉基督教的家庭,可我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成了魔鬼。如果你還健康,請一定多保重,願上帝保佑你。請寬恕我們的罪孽吧!裡面的信是蘇靈臨終時寫給你的,我想我們無權看它,所以特地寄給你。”
可愛的殷蘇靈死了?而且死於艾滋病?吳宇的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一下子癱倒在地。他顫抖不已地拆閱殷蘇靈的信,小小的信封撕了幾次才撕開。殷蘇靈的字寫得很潦草,幾乎每個字的收筆都歪歪曲曲拖得很長。
親愛的阿宇: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帶著骯髒的身軀離開這個世界了。這一切的一切,我不知如何向你訴說。
22歲那年,我大學畢業回到了上海。當時我的很多同學都出國了,我也想出國。但我沒有海外關系,托福雖然考過了,但因找不到經濟擔保人而屢次遭使館拒簽。就在這時,我認識了我進修英語的美國教師,他是一所大學的留學生,業余來托福班做外教。他英俊、幽默,只有30歲左右。我很快就喜歡上了他,他對我也很有好感。後來,他知道了我的處境,就答應做我的經濟擔保人,我相信了他,不久便和他同居了。
1997年,他回國前夕,信誓旦旦地說要把我辦到美國,然後和我結婚,讓我拿綠卡。1998年10月,在公司的一次例行體檢中,我被查出染有艾滋病毒,公司當場就辭退了我。這簡直猶如晴天霹雳,我根本不相信。我瘋了一樣跑遍了上海所有的大醫院檢查,結果均是一樣的。
除了那個美國人,我從未和任何男人有過性接觸,也從未輸過血,我終於明白:是那個該死的美國騙子害了我。於是,我用“罂粟花”的網名和許多男孩談情說愛,後來,就遇到了你。
我並不想害你,但我渴望在有限的生命裡真正被人愛一次,我原來想,只要措施得當,是不會傷害你的,可是最後那一夜,我無法自制,我想真正地擁有你一次。因為你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真正愛過的男人。
幾個月後,在極度的不安和恐懼中,吳宇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9月初,他開始出現持續不斷的低燒,渾身乏力。此前,吳宇已經熟知有關艾滋病的基本常識。他借出差的機會去了北京最權威的協和醫院,檢查的結果是:他感染了艾滋病。
回家後,吳宇賣掉了房子和車子,把錢以父母的名義存了起來。他希望在他走後,年邁的父母老有所依。然後,一向崇尚獨立的他搬回了父母的家。他想在他為期不長的生命裡盡可能享受親情的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