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正好有事要去建國南路一處佛學會,開示完後經過一位在玉市旁開古董店的學生店裡小坐休憩閒談時,學生拿了一幅翁同龢所寫的對聯,內容是「世上幾百年舊家無非積德,天下第一件好事還是讀書」,用紅底金蔥宣紙所寫,字蒼勁有力,行氣間自成一格,特別是這二十二個字的內涵讀來特別發人深省。這又令我想起《西游記》第八回中因為孫猴子被如來佛壓在山中五百年,後來碰到觀世音菩薩,孫悟空用盡一切方法要尋求脫困時所說的一句話,頗為相應,這句話就是「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人的心速度超越閃電,善惡全在方寸之間,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人的一切煩惱和業障,一切的是非與因果也都全憑當下這一念。人生悠悠數十寒暑之間,對於心內與物外總要學得澹閒看世態,這世間一切事就如同船帆所掛的帳篷隨風轉向,忽東忽西,又如同天上的月亮一會兒圓滿,一會兒缺,又如同四季一般春去秋來幾回冬,又如同四季花朵幾時紅,一切皆是無常幻化空花一場夢,只有心念方寸善與惡,如同花落何處其香必逐,所以人心所生起之善念與惡念就如同香氣隨花一般,永遠附著,無法擺脫。
藏語中有一句話藏人從小到死逢人便說:「札希德列」,意思是「吉祥如意」,就如同漢人佛教徒嘴中念念不忘的「阿彌陀佛」,但甚麽是真正的吉祥?我認為心中無事,一派自然便是吉祥,但談何容易?紅塵世事離不開貪瞋癡所造就的一切煩惱,如果任何念頭決定時向前想三步,退後想三步,自然一切吉祥。人生如梭,是非隨意,請看看今年花開色艷美,明年花開復何在?請看松柏變為薪,更看桑田成為海,有甚麽好爭?有甚麽好斗?
清朝的沉復一生際遇多舛,奇遇頗多,中間學佛參禅頗有禅機,所寫《浮生六記》,有清一代脍炙人口,主要是裡面所用文字練達娴熟,諷刺世情,隱喻人性,暢快淋漓,讀來頗有警世作用,例如「世事茫茫,光陰有限,算來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競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機關參透,萬慮皆忘,誇甚麽龍樓鳳閣,說甚麽利鎖名缰,閒來靜處,且將詩酒猖狂……。」剛開始不覺怎樣,幾番熟讀玩味之後,覺得是一篇醒世的好文章。本來修行人對於一切世情無論是在濃豔處,無論是在鬱悶處,無論是在喧鬧處,或者誇張處,抑或難忍處,都需要用心地去處置它,該澹則澹,該放則放,該捨則捨,該閒則閒,該容則容,當斷則斷,這才是天下第一等人處置第一等事。
平心最好的對治方法是心裡永遠不存在有滿、損、虧、盈四個字,如果可以細心體會,用心練習,福報跟平安都在其中,聰明的人學習做煳塗的事,執著的人多做放下的事,焦慮的人多學安心的事,急躁的人多做穩定的事,沖動的人多行布施的事,急進的人緩慢行事,傲慢的人多行供養之事,無知之人多親近有智之士,心中無事不要沒事找事,自然無事,便是好事。
此是我香隆立嘉措於歲末之時對於世事人情有感而抒,與有緣之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