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地點多,有的人曾經跟我說:“能像弘一法師、慈舟法師、虛雲老和尚、倓虛老法師那些大善知識,在哪裡有?老法師你給我介紹一個,我去跟他學習。”
我說:“就是弘一法師在,你這個樣子,他理都不理你。”
弘一法師,不是那麼容易親近的。他寮房的門永遠是關著的,你想跟他說幾句話,他沒有時間跟你說。
慈舟法師,整天披著衣,講完課,他就圍著佛堂轉: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倓虛老法師,他的事務多,接觸的政府官吏多。我們這裡有幾位道友,曾經跟著他到過華南,如果你們想跟他多親近,多說幾句話,他沒有那個時間,並不是他不慈悲。
虛雲老和尚,他在禅堂講開示,就是你親近他的時候。不過一個月他才講兩次,你可以到得了他身邊嗎?即使他真的在你身邊,你能得到他的智能嗎?
弘一老法師,他很簡單,不收徒眾,他跟前只有一位傳貫法師,還是晚年來照料生活。
傳貫法師應該學得很多吧?不可能,傳貫跟弘老很少有談話的機會。在一天裡,早上老法師開了門,進去打整打整,或者想談些問題,有什麼話,老法師不得不跟你說話,寫個條子給你,你就照著條子辦。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寫個條子在老法師的門邊遞著,他把門開開才跟你說。
我請老法師到青島湛山寺,因為傳貫法師是福建人,誰也不通,必須得增加我一個侍者,只准我到他的屋,能跟他說話,只能這樣做。
誰請老法師開示了,老法師總是這樣回答:“我還是學人,我還在學,我沒有開示你的。”弘一老法師有時候念念佛,有時候就寫寫。別的都撂了,書法他沒撂,因為他要寫經,盡寫的是“華嚴偈頌”,他也用書法來弘法。老法師身體不好,講《隨機羯磨》,後來還是仁開法師代課幫忙講,老法師氣力不足,坐著跟你講,你都聽不了。那時他的身子特別壞。
親近弘一法師,怎麼親近?你得會親近,看老法師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所以不論你什麼時候看,老法師總是坐在他那書桌旁邊,寫字也好,沉思也好,你在外頭看著他的影子,你就能知道了。如果大家到福建泉州看看弘一的紀念館:出家那時候的傘,下雨天遮雨,夏天遮遮太陽,冬天遮遮雪,壞了他自己修理。看看他漱口的楊枝,還有幾口沒用完;看看他那個蚊帳,出家時所帶,還是那個蚊帳,沒有變過。看看他那般清高,你看到了,在心裡面深深掉下眼淚。
弘一法師
老法師有一次問我:“你將來要做什麼樣的人啊!你看我這樣的生活習慣能習慣嗎?”我說:“我不習慣。”“你恐怕對我這(習慣)有意見吧?!”我說:“我有點意見,不大,但是我做不到。”我心裡所見的:老法師個人的修為清高,老法師素不接觸人。
但是另一方面,老法師身體不好,他的教育,就是身教,你看就好了。
想跟老法師多接近,他每天要二次散步。在湛山寺的時候,他下午有時間會出來散步。“你別往老法師身邊走!”我跟好多同學打招呼。你一走過去,他馬上就回寮房了。他不會在路上跟你遇見,隨便跟你打打掰,散散步,聊聊天,永遠不會跟任何人聊天。你要親近弘一法師,你親近得到嗎?那時候,閩南佛學院的那批大德都要親近他,後來都是大法師,他不接觸你的。
弘一法師,他除了寫作,還是寫作,很少離開桌邊,不寫不作了,你就會看到燒香的煙,他會點很好的香,在那兒靜坐思惟。
“老法師,您在想些什麼?”
老法師對我說:“我在想我的錯處!想我的錯處!”換句話說,就是想自己的罪業,隨時念念地忏悔。他的特點就是:念念三寶,念念忏罪。這就是般若,沒有智能,這樣的堅持是做不到的。這個,你在弘一法師的全集、傳記,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