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阿含經》卷七《弊宿經》載:有一少女迦葉,為釋迦佛弟子,已證阿羅漢果,與五百比丘雲游至一個村。這村有個叫弊宿的長者,谒見迦葉,與她辯論死後是否斷滅的問題。
弊宿先說:“按照諸家沙門的說法,人若行殺生、偷盜、YIN亂等惡業,死後要墮入地犾,我難以相信此說,因為我從未見過有死去的人回來報信說他墮入了地獄。”
迦葉答言:“有智之人,應從譬喻中獲得領悟。比如有盜賊屢犯王法,被國王捕獲拘禁,下令斬首,此賊溫言軟語乞求行刑者:‘請您暫且放我回家,辭別親朋故舊,然後再回來受刑吧!'弊宿長者,那行刑人會放他回家嗎?”“不會。”“同為人類,尚且不放,何況身死命終,墮入地獄,那無情的獄吏鬼卒,豈肯放他回來報信!”
弊宿诘難:“既然沙門說行不殺不盜等十善的人死後皆生天上,為什麼我從未見過死者來報其生天之信?”迦葉回答:“比如有人墮於茅廁中,全身屎尿,污臭不堪,被人救出,用竹蔑刮,香湯沐浴,換上華貴衣飾,你說此人還會再投到茅廁中去嗎?”“不會。”“行善生天者便如此人,這人間地面臭穢不淨,天神們在離地面幾百裡處,遙聞人間臭味,臭於茅廁糞坑,那生天者飽享五欲之樂,快樂無比,豈肯再返回人間報信?”
弊宿又說:“我管理的村子裡,有作賊者,被人擒縛到我這裡來,我命人活剝其皮,尋求其靈魂,而不得見,又把他的肉一塊塊割下來,把他的筋脈骨節剖開,骨頭敲碎,檢查骨髓,無論從哪裡也沒發現靈魂或心識存在,因此而知沒有什麼來生後世。”
迦葉還以譬喻回答:“吹灰求火,不能得,以斧子劈柴以求火,方法不對頭,豈能求到?尋求眾生的心識,也必須通過正確的途徑,修道坐禅,得超越肉眼有限感知閥阈的天眼通,才能明見眾生死此生彼。”
弊宿說:“我還是不信。我有親戚身患重病,我去看望,扶他左脅、右脅而臥,見其言語動作如常。不久他命終,我令人扶他左臥右臥,反復觀察,見他不再能屈伸肢體、言語瞻視,可見人死神滅,沒有來世。”
迦葉答言:“人有生命、有心識、有氣息進入時,才能言語瞻視動作,人死則沒有了生命、心識、氣息,只留下一具僵屍,豈能言語動作一如生時!”
迦葉勸弊宿放棄對自他有害的斷見,接受正見,確信死後非斷,有來生後世,善惡果報,自己行善,勸人行善,這樣對己對他,才有益處。
經過多番往復辯駁,弊宿長者終於接受了死後非斷說,並自願受三皈五戒,成為一名佛教徒。
弊宿對人死有來世說的質疑,及其所持人死斷滅的理由,很具代表性,今人主張斷見的思路,實際上尚不出當年弊宿長者的路數,只不過依據科學知識,思考得更深細些而已。迦葉的反駁,現在看來算不得十分有力,而且全用譬喻,這在形式邏輯,屬類比推理,至多只能得出蓋然性的結論。但其觀察死後非斷方法、思路,還是蘊含著從現代人眼光看來也不淺的道理,值得仔細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