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你們唱了生日歌,按照漢地的歷算方式,我今年是53歲;按照藏地的算法,可能是接近60了。不管怎麼樣,我來到喇榮也30年了,給藏族這邊的喇嘛講經說法也有幾年,法王如意寶去過五台山以後,讓我主要管漢族這邊的教學和管理。我今天下午稍微思維一下,再過一年半,我也已經發心30年了,那麼以後還發心多少年確實也不知道。
所以,我今天也趁這個生日的機會給大家——並不是說我不發心了,我要走了,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呢……因為我以前看過,釋迦牟尼佛的大弟子迦葉尊者、阿難尊者,如來涅槃之後,按照顯宗的說法,他們是交付者,也就是說繼承人。做繼承人的話,迦葉尊者40多年——我去年翻譯《頓珠佛教史》,那裡面有,迦葉尊者守持佛教有40年,阿難尊者也是有40年,後來的什麼曹依呀,這些時間不是很明顯。
從出家開始算的話,我在這個喇榮溝裡面——原來剛開始打算是兩三年當中在這裡求學,但沒有想到,一下子待了30多年了。再過一年半,對漢族四眾弟子、四眾道友結上善緣也有30年了。以後呢,也許我還要非常地努力,不管是在學院或在其他地方,還要努力地去管理,去做各種各樣的一些事情;也許……人達到一定的年齡——大家都知道,國家總統也有退休的時候,國家主席也有退休的時候。我經常也在說,我們發心的時候,應該提前做各方面的准備,否則的話,哦,今天走了,就撒手的話,作為一個普通的發心人員也是不太合理的。
我去年剛剛卸下學院的理事會工作,理事的責任已經擔了22年,從1990年開始——那時法王帶我們從印度回來,當時印度很多的寺院有這樣的理事會——從 1990年到去年,我就擔任這麼多年了。去年我們去美國,美國一個學校裡面的主持人,說我是副院長,我馬上給他更正了,我不是副院長,我是前任理事,我現在已經卸下來了,不是真正的理事。但是呢,包括慈誠羅珠堪布我們還在參與一些管理,現在我們也一直在努力。金剛降魔洲這邊的話,教學方面,剛才法師主持的時候也說了,這30年當中還是比較認真的,每天都是講課,這方面一直在努力。
我可能最累的就是在學院和漢僧這邊,包括居士的管理方面。
管理過程中,直到現在,的確很多的堪布堪姆對我幫助非常大。還有我們外面的一些發心人員。下午的時候,我也是在想,有一部分法師,確實是幫我做了很多事情,學院裡面有很多堪布堪姆很辛苦。外面發心人員的話,比如說這幾年,我在多芒寺那邊的建築,發心人員也很辛苦的;智悲學校這邊,有幾個都是已經好幾年了,一直在學校那邊,他們很辛苦;學院這邊,從建築方面講,有幾位每年就是發心,確實他們也非常辛苦;教務處這邊,包括幾位負責人,然後下面還有相當多的人都在非常努力地幫我,多年以來一直在弘法利生,的的確確是特別特別地感謝!
很多人今天給我生日禮物,其實我最看重的禮物,就是大家的這種發心。
我們這邊發心的堪布堪姆也有很多,我現在一個一個說的話也沒有必要吧——堪布堪姆們非常辛苦,我在這裡要特別感謝!
希望大家要很認真地對待弘法利生的事情,雖然這看起來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也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但是做起來不是那麼容易。
我經常在想,我們說的時候很容易,包括大圓滿、大手印、法界、空性、中觀,這些講起來都是很容易,但是有時候做起來的確也不是很容易的。將來我們這個金剛降魔洲,我想不管怎麼樣還是要繼續發心。
發心過程中,也有一些可能不太合理的地方,這方面的話,我在這裡可能要講一下。我們法師當中個別的,現在也是出去,聽說有些法師過一段時間也想自己帶一部分出去,是不是真的呢,我也不知道。以前確實也有過。我在這裡給他們講過法,比如說大圓滿、顯宗、中觀這些,但是他們出去的時候,有個別的根本招呼都不打。
按理來講,如果是我的話……原來德巴堪布沒有圓寂的時候我也說過:“在您老人家面前得過顯宗和密宗的教法,一旦您有任何的事情,我會非常努力地去辦。” 我依止德巴堪布大概是在1984年,我去求《大圓滿前行》,後來到他老人家圓寂之前,不管他有任何吩咐,我應該是沒有拒絕過,還是非常認真地對待。他圓寂的時候,我是很傷心的。
說實在的,我人生當中最難過的事情,一個是法王如意寶的離開,第二個是德巴堪布老人家,他對我的恩德是非常大的。但我自己覺得欣慰的是,雖然我並不是經常在他面前,但確實在依止他的過程中,我還是非常努力、盡心盡力地做了。他老人家接近圓寂的時候,我特意空出一個時間去見他,他當時拉著我的手,“你盡量地講經說法”,他最後給我的也是這句話。那天去多芒寺的時候,本來夏天那裡的風景特別美好,但是好像感覺非常非常的寒冷,非常非常的淒涼,好像覺得不是我以前去過的那個美好的地方,有這種感覺。所以,我依師的過程呢,在我生日的今天,我自己回顧,是這樣的。
今晚上想說的是什麼呢?你們在座的法師們可能還是要考慮一下,以後我們金剛降魔洲這邊,我雖然還是會努力地管理,努力地做,但有時候並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我以前在不同的課上也是說過很多次,大家沒有共同努力的話,我一個人做事情有時候確實也是比較累。現在學院這邊,我有也可以,沒有也可以,有時候也會盡量地參與;金剛降魔洲這邊,有時候看好像需要,有時候看也許不一定需要。現在我們這些法師們,各方面的能力應該都是很不錯的。
從世間和出世間兩方面,我以前對我們學院裡面漢僧當中一些堪布堪姆非常有信心,也有一些希望。每次任命堪布的時候,我都是充滿信心,對他的戒律、行為、利他心各方面都是——哦,這個人應該任學院的負責人、堪布堪母,那樣的話應該是非常有意義的——但後來人一上來之後,就根本沒辦法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再過一年半的時候,我管理漢族這邊已經圓滿30年了。然後將來變成什麼樣?我並沒有說我完全退出,也沒有說我還繼續。因為繼續努力的話,需要大家的支持。我一個人在一個地方發心30年,也許你們覺得這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也許可能有人給我下這樣的命令:“你就坐在那裡,還繼續給我發心,不管怎樣,即使學院所有的法師都走了,他們該走的都走,但你還必須要站在那裡。”也許可能會說:“哦,你也是很可憐的,過了30年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可以自由。”不管怎麼樣,這個後面的結論,我現在暫時不下。只不過今天這個日子比較有象征性。
法王如意寶原來在他圓寂前的四年,說他從現在開始要講四年的法,第一年是為居士林講《百業經》,第二年是為藏族尼眾講《入菩薩行論》,第三年是為我們漢族四眾弟子講《光明藏論》,第四年的時候,為男眾這邊講《上師心滴》。確確實實,他在講了第四年法之後,雖然也講了《大圓滿前行》和《寶性論》,但是基本上是已經做好准備了。當然我也並沒有“我要死了,我要走了”的想法,沒有這樣的,我今天說的原話我會負責任的。我對我今天說的話,雖然沒有經過很長時間的考慮,但是下午還是做了很認真的思考,該說什麼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今天我就有這麼一個話要給大家講,這也算是我的生日禮物,剛才蛋糕沒有分下去,所以我把這些話算是蛋糕分給你們所有的人。
剛才我在這裡傳法的時候,收到100元美金,這個也許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因緣。我不是說我要去美國,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這個美元也是全世界通用的,剛才開始傳授菩薩戒的時候,剛好收到一個其他地方的信吧,今天也有這樣的一個緣起。
總而言之,我們喇榮還是很重要的地方,我希望我們的法師、我們所有的管理人員,大家也應該很認真地有兩方面准備,一方面:我們這裡永遠要好好地弘揚佛法,這裡是上師如意寶的道場;另一方面,我有時候看到有些道友的房子修得特別堅固——水泥的三層樓、四層樓,但不知道我們學院將來有什麼樣的管理。因為現在的人越來越多、車越來越多,不知道現在的管理人員能不能管得下來,如果管不下來的話,會不會亂套,這是我最大的擔憂。
現在開法會的時候,你們很多新來的居士也確確實實感覺得到,我們常住的出家人和在家人也都感受得到,我們有一群人非常努力地在做,包括漢族、藏族當中,有一部分人基本上白天晚上都在發心。我聽說現在學院裡面有個別的法師,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一直開會,一直在努力,但是還是不行。昨天,我在那邊堵車的時候,親自下去指揮,但是怎麼樣指揮還是不行。我們現在是路越來越窄,但人和車越來越多,佛法越來越殊勝,全世界的人越來越關注……這樣的時候,我是最擔心。反正不管怎麼樣,這幾年也是一直在努力,我們也並不是因為對個別人的行為生氣、生厭煩心馬上放棄了,我們也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一個人一生的精力也好,一生的付出也好,也是有階段性的,不可能永遠都是一種樣式。
我們知道,每個人的傳記,包括在阿難尊者和迦葉尊者的傳記當中,也有很多的轉折點。我們在座的堪布堪姆,也是有很多弘法利生的階段、經歷、時間,大家都有的。我們在座的很多居士,由原來你不信佛教,然後中間信仰佛教,接著非常努力地修行,到最後自己也可能把很多世間法放下來,做一個非常寂靜的閉關者、修行者,也有這樣不同的階段。
這裡我傳授佛法的很多人,不管是藏族也好、漢族也好,也有很多對我幫助特別大的,這方面我也不在乎,因為,說所謂的幫助這是一種私人的自私自利的心。也有些是我的一生當中沒有想到的,也的的確確有一些遺憾,包括有一些障礙,有一些危難,但這也是一種正常現象。按照《修心八頌》所講,大家都知道,世間上所有暫時看來是違緣的,最後就變成順緣;暫時看來是順緣,最後變成違緣,等等,有很多這種修行。所以,我們在座的一些修行人,我自己是非常滿意的。
我來到這個山谷的時候,是23歲,我當時見到法王如意寶的時候,法王如意寶應該是53歲還是52歲,大概是這樣。那天,我同希阿榮博堪布回憶,他是前一年來的,我是後面來的。我也給希阿榮博堪布說:特別感謝你。因為,那天他為現在建的綜合樓和喇榮飯店捐了200萬。其實這個一方面我們現在也是不需要,剛開始我因為種種的原因跟財務科這邊借錢,我自己也是大概捐出來1000多萬,我們內部的幾個法師也是知道。方方面面的一些因緣,也需要大家的努力,它並不是像極樂世界一樣自然形成的,也需要面對很多問題。我那天給希阿榮博堪布說:特別感謝你,雖然捐200萬對你們來說可能是沒有什麼,但是我們畢竟是人,人的話至少也是有個人格,至少做什麼事情也都有一種互相依賴。
我今天並不是說我現在需要什麼,我們現在喇榮這裡的建築,包括我外面的學校、寺院這些建築,基本上是已經全部圓滿了。在建築上面,你們可能也知道,喇榮山溝裡面的很多經堂我也參與了,現在的話也沒有什麼需要。
很多人問:你需不需要捐一些錢?我說現在基本上都已經可以了,不需要,我現在也沒有什麼想要做的事情。我現在想要做的事情,一個是修行方面,一個就是在我們全世界的各個角落可能還需要大乘佛教,那這個需要我們大家的一種齊心協力。包括這次開法會的時候,我們弘法部的很多人都是在外面發心,他們很辛苦。我那天給他們也講了,為了眾生,雖然在大城市裡面可能很熱很累,一直這樣悶著可能很願意回到藏地來,但是還是要越過“火海”利益眾生。
就我自己而言,確確實實來到這個喇榮山溝裡,30年當中跟任何人沒有個人的矛盾,跟任何人沒有個人的沖突,也沒有跟任何人有個人的不滿意的地方,但是為了學院和為了大家,有時候我這個人還是很直接,覺得有什麼事情的話,不是神神秘秘的,不是在耍手腕,不是在中間變來變去。
在座的一些法師,我可能給他們已經講法20多年了。今年過一段時間,我們也許可能要舉行20年的紀念活動,但是比較簡單。我那天問了一下,可能有三四十個人,他們算是比較早期的,應該說是跟我合作的時間比較長的。在合作當中,有些對我很真誠的,有些是今天真誠、明天不很真誠的。但是這是個人的,我對他們也可能是這樣的,我對大家也會這樣的,人之間都有煩惱,都有善心和智慧。我們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比如說,一個企業它有30年的生命、30年的歷史,也算是比較不錯的。
今天可能人也比較多,我也是特意選擇比較特殊的日子講這些話。今後我們學院的一些管理,包括法王親自建立的這個金剛降魔洲,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裡,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你們也是清楚的。但是呢,我們很多事情應該善始善終,應該具有一些很好的處理方法。我也是要求發心人員不要想走就走,不要想什麼就做什麼,很多事情都要有次第、有安排的,否則的話我們就不會有很好的結果。
今天我的這些話,希望大家還是在過幾年以後慢慢慢慢地思考,你們下面也沒有必要去傳:哦,現在堪布說,再過一年半的時候,他要圓寂了,他要死了。今天是生日,不應該這麼想,我也沒有這麼說過。只不過真誠地說,我們有時候話還是拋開說好一點,這樣引起大家正面的思考。我們這裡也並不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你們也不用哭什麼,也不用說什麼,暫時只不過是心靈思考。我有時候覺得,我們喇榮的歷史對我而言也是一個個人的歷史,個人的歷史在個人的生日的日子當中,用個人的一些分別念來個人講述,個人的講述每個人進行個人理解,個人理解的話由個人思考,個人思考之後個人將來的結果個人負責。
我前兩天在南京講的有些話,學會這邊的組長和副組長很重視地在學習,在這裡面我就講了幾個比喻:我們外面的學會以聞思修行為主,不是以接待為主,這句話你們要記住;然後,我們很多人經常辦一些慈善晚會,每天都是搞一些火供、會供,天天都是吃、喝,希望這些稍微改變一下。大家應該真誠地聞思修行,這是非常非常的重要。現在我們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如果我們沒有一個很好的菩提心攝持的修行,的確會變成一種形式上的佛教徒。我特別希望不要變成形式上的佛教徒,希望你們這次到了喇榮,也應該有新的感覺,尤其這幾天是釋迦牟尼佛的轉法輪日,大家一定要發願。我剛才跟拉薩的這幾個同學也講了,叫他們一定要好好地念《普賢行願品》。
今天緣起很好,拉薩、青海的這幾個同學,一方面是旅游、朝山,一方面也了解一下我們現在的佛法修行。我看這裡很多人,從世間的水平來說應該是很好、很高、很不錯的,但是我特別希望你們要正面地了解佛教的心靈的這種滋養。來到喇榮的時候,每個人都拿著照相機在拍外面的紅色屋子,但是在紅色屋子的裡面,有穿紅色衣服的出家人,在穿紅色衣服的出家人的身體裡面,有紅色的心髒,在紅色的心髒裡面,有紅教的一種心髓的大圓滿。如果你把這個用像素最高的照相機照下來的話,才是最精彩的風景。
----索達吉堪布 第81次UC開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