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無狀,自光緒七年離家,至今已五十年,依然故我。業障未消,道業未成,無面目以回本鄉。雖前承陳柏生、劉雪亞二督帥,函勸回秦,但自愧實甚,不肯應命。以致先祖墳墓,並父母墳墓,均未能一往禮拜。不孝之罪,直無可忏,每一思之,汗為浃背。居士秉救濟之婆心,行平等之法行,不以寒捨為辱,而一為觀察,可謂屋烏推誠矣。又復往視光之祖茔,則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光閱至此,不禁潸然慘淒者久之。然而光之為人,絕不願留虛名以污人耳目,但期臨終仗佛力以往生,則所願足矣。
至於行履,有何可上紙筆,著述亦無。《文鈔》自徐蔚如排印後,則隨順人情,為之流布。自十五年中華書局《增廣文鈔》版排好,此後所有隨便應酬之作概不存稿。吾鄉同輩,已經死盡。趙士英乃後生,得其傳聞,而“一片明月照九州”之《偈》,亦非光作。光之為人,不傲不谄,視一切有勢力無勢力者亦無二致。居士既抄趙士英之記,今仍寄回,亦不修改,以不願留此丑跡於世。若即將此紙撕滅,竊恐居士謂不近人情。今人每每求諸名人,為己父母及為己作諸傳記,以期留身後之名耳。光頗以此為恥。不但光自己不求人作,即光父母,亦不自作,況求人乎?縱能名滿天下,還能以此了生死否?以故光之名心淡極淡極。每見求人撰文者,心辄痛息。以故常曰:“世間人多多都是好名而惡實。”光豈惡名哉?以無實之名,實為大辱,故不願有此空名也。
節選自印光法師:“復楊樹枝居士書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