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下重器,王者大統,莫不勞聰明於品材,獲安逸於任使。孔子曰:“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聖,有賢。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
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口不吐訓格之言,不擇賢以托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暗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而不知所執。此則庸人也。
所謂士人者,心有所定,計有所守。雖不能盡道術之本,必有率也;雖不能遍百善之美,必有所也。是故智不務多,務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務審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得之,行既由之,則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此則士人也。
所謂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忌,仁義在身而色不伐,思慮通明而辭不專,笃行信道,自強不息,油然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此君子也。
所謂賢者,德不逾閒,行中歸繩,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傷其身,道足化於百姓而不傷於本,富則天下無菀財,施則天下不病貧。此則賢者也。
所謂聖者,德合天地,變通無方,究萬事之終始,協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惰性,明立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識其鄰。此聖者也。
譯文: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國家成就一統天下之基業的資本,沒有比辨別人才之高下,並量才使用這件事更重大的了。如果能這樣做,那作帝王的就能使自己既顯得耳聰目明,又顯得安閒自在。孔子說:“人分五個層次”庸人,士人,君子,聖人,賢人。若能清清楚楚的分辨這五類人,那麼長久治安的統治藝術就全明白了。
那些被稱作庸人的,內心深處沒有任何嚴肅慎重的信念,做事馬馬虎虎,有頭無尾,為人處事從不善始善終,滿口胡言,不三不四。所結交的朋友三教九流,唯獨沒有品學兼優的高人。不是扎扎實實地安身立命,老老實實地做事做人。見小利,忘大義,自己都不知道住自己在干什麼。迷戀於聲色犬馬,隨波逐流,總是把持不住自己——有諸如此類表現的,就是庸人。
那些被稱作士人的,有信念,有原則。雖不能精通天道和人道的根本,但向來都有自己的觀點和主張;雖不能把各種善行做得十全十美,但必定有值得稱道之處。因此,他不要求智慧有多少,但只要有一點,就務必要徹底明了;言語理論不求很多,但只要是他所主張的,就務必中肯簡要;他所完成的事業不一定很多,但每做一件事都務必要明白為什麼。他的思想既然非常明確,言語既然扼要得當,做事既然有根有據,猶如人的性命和形體一樣和諧統一,那就是一個人格和思想非常完整、獨立的知識分子,外在力量是很難改變他的。所以富貴了,也看不出對他有何增益;貧賤了,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損失——這就是士人,亦即知識分子的主要特點。
君子的特征是,說話一定誠實守信,心中對人不存忌根。秉性仁義但從不向人炫耀,通情達理,明智豁達,但說話從不武斷。行為一貫,守道不渝,自強不息。在別人看來,顯得平平常常,坦坦然然,並無特別出眾之處,然而真要趕上他,卻很難做到。這才是真正的君子。
賢人的主要特征是,品德合乎法度,行為合乎規定,其言論足以被天下人奉為道德准則而不傷及自身,其道性足以教化百姓而不損傷事物的根本。能使人民富有,然而卻看不到天下有積壓的財富;樂善好施,普濟天下,從而使民眾沒有什麼疾病和貧困。這就是賢人。
所謂聖人,必須達到自身的品德與天地的自然法則融為一體,來無影,去無蹤,變幻莫測,通達無阻。對宇宙萬物的起源和終結已經徹底參透。與天下的一切生靈,世間萬象融洽無間,自然相處,把大道拓展成自己的性情,光明如日月,變化運行,有如神明,芸芸眾生永遠不能明白他的品德有多麼崇高偉大,即使見到一點,也不能真正了解其德性的涯際在哪裡。達到這種境界的人才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