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暑假,我和四個家境貧寒的同學,一起出去打暑假工掙學費。在一處風景區,我們找到了一份工作。與老板談好了,包吃包住,每月300元錢。當時的300元,在我們眼裡算是比較大的一筆錢了,可以解決很大一部分上學費用。我們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吃的是最簡單的白菜土豆,但依舊是干勁十足。
我那時負責賣飲料,有一天我忘記帶水,實在太渴。我喝了一杯散裝飲料,從自己僅有的十幾元中拿出錢來放入錢箱。每天我們上繳的營業額都有幾千元,多一杯少一杯沒人能發現。想起來,那真是純真的年代,單純的心。
但是到了發工資的時間,老板就是不給工資。終於有一天,我們去找他,他說願意干就留下,不願意干就走。我一看這情形就知道碰到什麼事了,這工資是無望了。我馬上就離開了,又去別處打工。留下的同學依舊抱著幻想,但直到臨走前,老板仍然沒給一分錢。當時有個女孩都哭了,她的家境最貧寒。我聽說後,又去找老板。他當時身家就有二三百萬了,愛唱京劇,穿著白色的褲子,看起來很風雅的樣子。我們當時信任他,也有這個因素在內的。我對他說:“這點錢對您並不多,但對我們這些窮學生卻很重要,我們是因為家裡窮,才出來打工賺學費,希望您再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
他說:“你們是有文化的人,懂道理。我給你們提供機會鍛煉,包吃包住,我沒向你們要錢就不錯了,怎麼還讓我付錢呢。”
我說:“可是這是您親口答應的。”
“你有合同或字據嗎?”老板反問道。
當時我真是氣得發抖,我說:“你連我們這些沒出校門的學生都騙,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我最不相信報應!”在他的冷笑聲中,我只好離開了。我能怎麼樣呢?說報應二字,我自己都覺得很蒼白、很飄渺。而且說實話,那時我也不信這些,只是沒別的話可說了。
後來找旅游管理處投訴,因為提供不了證據,最後四個人一分錢都沒拿到。接下來的大三,真是最艱難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怎麼維持到寒假的,也不知道那位家境最貧寒的女孩子怎麼熬過去的。
一晃15年過去了,這事早就淡忘了。有一次我有事再次去了當年打工的地方,在酒店前台碰見一個人,覺得特別面熟。後來想起來,他當年是旅游管理處的,那時同在景區工作。當年因為老板不給工資,我們上訪時,就是他處理的。現在他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了。聊起往事,他說他一直挺內疚的。當時很同情,但也很為難,那個老板很有勢力,惹不起。
他說:“不過我告訴你一件事,他如今破產了。他那時做旅游真是發了大財,可是後來聽信朋友的話,開始炒期貨。一開始還賺了幾百萬,越炒越大,最後竟炒得傾家蕩產,海邊的那些房子抵出去還不夠還債。更慘的是,他的女兒被人騙了,跳樓自殺沒死成,卻摔成高位截癱。他騙了太多的人,包括你們這些打暑假工的學生,我們這兒的人都說他是報應。”
點評: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刻薄成家,理無久享。當年他最不信的是因果,因果卻沒有把他忘了。人做事真是要有底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