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雲繼夢解華嚴 菩薩問明品講記
第六章 善谛聽!
爾時文殊師利菩薩問目首菩薩言:「佛子!如來福田等一無異,雲何而見眾生布施果報不同,所謂種種色、種種形、種種家、種種根、種種財、種種主、種種眷屬、種種官位、種種功德、種種智慧,而佛於彼,其心平等,無異思惟?」
文殊菩薩問目首菩薩,如來的福田等一無異、無二無別,為何眾生布施果報會有不同?換言之,我們說「佛寺中福田第一」,大家來供佛,那彼此所得的福田應該都一樣才對,怎麼果報都不同呢?怎麼會有種種色、種種形、種種家、種種根等?長相、家庭、財富、眷屬、官位、功德、智慧,為何會有這樣的不同?那些都是我們過去生在如來處所種的福田,現在所展現出來的情況是這樣,既然佛對每個人都平等無異,為何每個人所種的福田都不一樣呢?我們來看目首菩薩怎麼作答。
時目首菩薩以頌答曰:
譬如大地一,隨種各生芽;於彼無怨親,佛福田亦然。
又如水一味,因器有差別;佛福田亦然,眾生心故異。
亦如巧幻師,能令眾歡喜;佛福田如是,令眾生敬悅。
如有才智王,能令大眾喜;佛福田如是,令眾悉安樂。
譬如凈明鏡,隨色而現像;佛福田如是,隨心獲眾報。
如阿揭陁藥,能療一切毒;佛福田如是,滅諸煩惱患。
亦如日出時,照耀於世間;佛福田如是,滅除諸黑暗。
亦如凈滿月,普照於大地;佛福田亦然,一切處平等。
譬如毘藍風,普震於大地;佛福田如是,動三有眾生。
譬如大火起,能燒一切物;佛福田如是,燒一切有為。
「譬如大地一,隨種各生芽;於彼無怨親,佛福田亦然。」如來福田是一,有如大地是一,但這個福田隨著種子的不同,各生種種不同的芽。佛對眾生(大地對這些種子)是沒有怨親區別的,「佛福田」也一樣。
好多人在福田第一的佛門中種福田,但為何所得的果報不一樣?這要看你的心境。譬如我們現在講經,每個人聽經的心理就不同,有人完全投入在聽經問法上,有的則邊聽邊打成績,「嗯!這師父講得不錯,比某某人講得好一點……」這樣聽下來,兩者受益當然不同。當他一邊幫師父打分數時,根本就沒在聽,人隨在坐,但聽經的智能福德一點也未獲得。
到佛門中做功德也一樣,好多老菩薩喜歡到道場煮飯,這樣發心固然很好,可是叫他唱梵呗,大磬只差沒被敲破。要他參加高級班接受更進一步的訓練,又推說不識字,誦經很困難,所以最好就是叫他煮飯。煮飯當中又有很多不同,有些人純粹發心煮飯,事情做完就悄悄走了,有些人雖然很發心,但舌頭長,煮飯也造是非,甚至成群結黨,搞到最後大家沒飯吃,為什麼?因為一生氣就干脆不來了。原來發心到佛門中種福田,怎會弄成這樣?這哪叫發心?根本就是爭風吃醋,以為是種了福田,其實所得果報非常糟,這跟事情做完就靜靜走的人相比,福報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植福時內心種類不同,果報現前時也完全不一樣。
如今常有人包整輛游覽車載大家去朝山,假設車上坐了五十個人,這五十個人的長相都不會相同,因緣、家庭、背景也有異,其朝山的心態,包括參加動機、車上的心境及到達目的地後的心態,各個不同,而福報完全是從這邊看的。譬如大家同樣都到銅鑼九華山朝山,基本標的皆然,然因心態迥異,所得果報便不同。我剛學佛不久,某次參加承天寺的朝山,一部游覽車和十幾部轎車一同上去,游覽車先到達,大家一步一拜,從晚上十一點拜到凌晨三點,拜得很莊嚴。
那十幾部轎車的人,出發前則先吃點心,因此姗姗來遲,可是我們到達山上時,他們竟然到了。問他們怎麼拜那麼快?他們說:「還不簡單,你們一步一拜,我們三步一拜,這樣就追上你們了。」想想,如此朝山功德會一致嗎?當然不一樣。可是就個人而言,總以為拜的路途一樣,所獲功德也一致才是。但,就不一樣。此即用心不同所產生的差異。佛的福田就那麼一段路給你拜,但有的人一步三十公分三步一拜,有的人則一步一百公分三步一拜。所以千萬別說種福田很容易,這當中可是千差萬別。
修法亦然!你念佛我也念佛,為何你成就而我不成就?這都是用心方法的殊異所致。現代人很容易拿「統一標准」來衡量,以為人人成就應該一體皆然。不是!因為每個人用心的情況不同。
「又如水一味,因器有差別,佛福田亦然,眾生心故異。」水只有一種狀況,它本身沒有變化,但因容器的形狀各自迥異,所以水也產生種種形狀變化。佛福田和水一樣,因著眾生的因素才有變化。
「亦如巧幻師,能令眾歡喜,佛福田如是,令眾生敬悅。」佛的福田跟巧幻師一樣,能讓眾生獲得喜樂。但眾生所得喜樂不同,因為果報在後面,誰都無法預見。任何宗教活動都會有很多人投入工作,並因此產生滿心歡喜的情況,這讓他更喜歡投入。這樣的投入會獲得好人緣,但能否持續,則是成就與否的關鍵。
有幾年我常深夜去承天寺朝山,很多人到了山上都累昏了,往大殿旁一靠就睡起來。我們告訴他:「大雄寶殿四周,包括大雄寶殿柱子,身體都不能靠,否則福田通通消失,得不到了。」有人一聽,立刻正襟危坐,可是有人就認為:「那是在罵我,不可信!他應該平常就講,而不是這時候才講。」平常講他沒聽,境界來臨後告訴他,又覺得是罵他,這朝山功德能否得到呢?所以佛法能令人產生歡喜沒錯,但眾生未必真的都能得到。
大部份的人在這時施以教化都會歡喜接受,可是有些人不能,所以佛的福田像巧幻師一樣,這裡不能接受,他就不在這裡講,而在另一方面示現。所以有些人深夜朝山沒問題,但叫他功課做到天亮,他做不來。佛的福田善巧方便,你要白天做功課就白天做吧!佛的福田有變化,能令眾生敬悅。
「如有才智王,能令大眾喜,佛福田如是,令眾悉安樂。」「才智王」就是很聰明的國王,他可以使大家都產生歡喜,「佛福田」也一樣。然而雖然「能令大眾喜」,但所顯現的部份不同。譬如大家都可修福報,蓋寺廟時,發心買瓦有買瓦的福報;供養時,買衣服買鞋也都各有福報,這當中有種種變化,不是只有單一方面讓人發心,隨眾生的需要,所得果報也不同。
「譬如凈明鏡,隨色而現像,佛福田如是,隨心獲眾報。」像清淨的明鏡一樣,隨著色塵(眾生的心境、塵境)而顯像;「隨心」就是那個塵境,隨心能夠獲得種種不同的果報,關鍵就在於你如何去種福田。
「如阿揭陁藥,能療一切毒,佛福田如是,滅諸煩惱患。」「阿揭陁藥」以現代化來講就是仙丹。佛的福田「如阿揭陁藥」般,會隨眾生的種種煩惱而給予對治。有些人福報很大,但煩惱一堆,通常這種情況會教他「清淨心布施」;有些人福報不夠,煩惱也多,這時要教他智慧,兩者的對治不同。但不管是教智慧或教布施修福,前提基礎都是「清淨心」。
現在他有了煩惱要解除,我們通常教他暫時把煩惱擺一邊,好好修福報或智慧,煩惱自然消失。這個「煩惱暫時擺一邊」,即是真正的福報,問題是能不能做到?有些人根本教不了,他會認為:「來找你就是要幫我『解決』煩惱的,你卻叫我把他擺一邊?」
以前有位國王,老年時才生了一位公主,很是高興,一直希望有人能在「一夜之間」把小公主變大。有一位聰明的修行人對國王說:「可以,只要將公主交給我,下次帶回來時,她就會長很大了。」國王答應了,並給那位修行人很多錢,要他把公主訓練成琴棋書畫皆通達。十五年後,修行人帶著公主回來了,果然長得亭亭玉立,國王看了很高興。所謂「一夜之間」,就是在「第一次和第二次見面之間」,這是那位修行人懂得「善巧方便」,否則難不成把公主像氣球一樣拿去大氣,然後「一夜之間」長大?人在這時候,有他的善巧方便可以運用,會不會用就靠智慧了。
「亦如日出時,照耀於世間,佛福田如是,滅除諸黑暗。」太陽剛出來時,能照耀於世間,佛福田也像日出時照耀世間一樣,能夠滅除種種黑暗。能夠除煩惱、滅黑暗,唯有「佛福田」才能真正做得到,其它福田沒辦法。求神問卜也會得到一些福報,但通常都有副作用。譬如很多人家裡供財神,錢財滾滾來沒錯,可是身子壞了,家庭破碎了,這樣就沒什麼意義,而佛福田不會有這種狀況。
「亦如凈滿月,普照於大地,佛福田亦然,一切處平等。」像無雲的滿月普照大地,佛福田也像凈滿月普照大地,對任何地方都平等。這種普照是清涼的。
「譬如毘藍風,普震於大地,佛福田如是,動三有眾生。」「毘藍風」是一種舒服的強風,它能使大地震動,佛福田也一樣,意即佛福田能像毘藍風一樣,普遍饒益眾生,能夠搖動「三有的眾生」;「三有」就是欲界、色界、無色界等三界,意即能夠搖動三界的眾生。
「譬如大火起,能燒一切物,佛福田如是,燒一切有為。」譬如大火起,能燒一切物,佛福田亦然,能夠燒一切有為法,所以真正的佛福田本身是清淨的。
如來福田是「無漏福德」,一般人所修的大都是「有漏福德」,有漏福德是你花多少錢就得多少果報。有漏福德有兩個特色:一、它要來就來,你不要也不行;二、它現前以後就沒有了。
你看建醮大拜拜那只豬公的福報大不大?從乳豬長到一千二百公斤,睡冷氣房、喝牛奶,還要兩個人幫牠洗澡、沖馬桶。可是長到一千兩百公斤後,大拜拜到了,肚子一刀被剖開,嘴裡含個大橘子,趴在那裡給人看,這就是牠的福報。牠這輩子能得這麼大的福報,下輩子不見得有,而且就出現這麼一次。想想看,這種有漏福田哪裡來?怎麼修來的?有些人看到有人要蓋寺廟,人家說這只梁一百萬,「好!一百萬沒問題,可是名字要刻上去,別人才看得見。」有沒有?大豬公趴在那邊,人家都看得見,果報馬上現前。為什麼會這樣?愚癡嘛!才會修這種有漏福報,他主要是讓大家看的。愚癡的果報,所以它有漏,而現前以後就沒了,因為他也是發心那麼一次。
要怎樣發心才是真正的無漏呢?真正無漏的福田是,你要的時候它就來,它自然與你相應,而且用不完;不僅這輩子,下輩子還會在現前,這叫「無漏福田」。有漏福報是你要的時候它不見得來,不要的時候它卻一直來,因為它是隨因緣而出現的,因緣成熟,不出現也不行,而且用完就沒了。所以說修有漏福田會產生隔世冤,就算不在三惡道受苦,即便在人間享受這個福報也會造業。很多人這輩子很有口福,吃遍山珍海味,美馔佳肴,還有最近流行吃到飽,吃不下硬撐著吃,這是有漏福報。所以若不知無漏福報怎麼修,那就很麻煩,這輩子造業後,下輩子豈不受苦?這就是「隔世冤」。
爾時文殊師利菩薩問勤首菩薩言:「佛子!佛教是一,眾生得見。雲何不即悉斷一切諸煩惱縛,而得出離?然其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欲界、色界、無色界,無明貪愛,無有差別。是則佛教於諸眾生或有利益?或無利益?」
勤首菩薩是《八十華嚴》的翻譯,《六十華嚴》則翻譯成精進首菩薩。文殊師利菩薩問勤首菩薩:一、佛教是一,為何眾生得遇佛法,卻不能斷煩惱而出離呢?二、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眾生的色、受、想、行、識,為何都沒什麼改善?這樣佛教對眾生到底是有利益還是沒利益?
一般人不敢這樣問,會認為沒有獲得利益,是本身的業障重,不敢說佛教不好,可是具有大智慧的文殊菩薩就這樣問。這是個很冷靜、很實際的問題。為何說很冷靜、很實際?文殊師利菩薩使我們自性性德當中的智慧性德,精進首就是以精進為主的性德(當然這不表示只有精進沒有其它的,還是有),用智能來叩精進這個性德:「要怎麼精進?」「精進」便告訴「智慧」該如何精進,是這樣的一種狀況。在這裡沒有隱瞞,也無需隱瞞,因為是自身的展現嘛,所以便無所謂誹謗、猶豫或不信等等。
學佛自己一定要有足夠的疑情,這並非亵渎三寶或凌虐教主,而是謹慎履行佛陀的教法,接受,但不盲目;接受,但也要求證。求證亦非一般人所說「眼見為憑」的那種,而是透過自己去印證,不但如此,還要印證再印證,因為用我們的識性、意識形態所得到的答案不見得是真的。
「對於自己所做的能夠肯定對或不對」,要到達這個程度至少「我執」要破才有可能,否則一定會被意識形態所左右。換言之,你在聽經聞法或做選擇時,一定是憑著自己的喜好來決定,但這不能代表真理。
要認為「我的選擇一定是對的」,前提必須先破我執才有可能,因此「印證、求證」在我們的語言模式裡會常常使用,但在實際進行中並非易事。這是我們提出來和各位勉勵的,在我們自性性德當中,可以如此反復思考,此即是「正思惟」。
時勤首菩薩以頌答曰:
佛子善谛聽,我今如實答,或有速解脫,或有難出離。
若欲求除滅,無量諸過惡,當於佛法中,勇猛常精進。
譬如微少火,樵濕速令滅;於佛教法中,懈怠者亦然。
如鑽燧求火,未出而數息,火勢隨止滅,懈怠者亦然。
如人持日珠,不以物承影,火終不可得,懈怠者亦然。
譬如赫日照,孩稚閉其目,怪言何不睹,懈怠者亦然。
如人無手足,欲以芒草箭,遍射破大地,懈怠者亦然。
如以一毛端,而取大海水,欲令盡干竭,懈怠者亦然。
又如劫火起,欲以少水滅,於佛教法中,懈怠者亦然。
如有見虛空,端居不搖動,而言普騰蹑,懈怠者亦然。
「佛子善谛聽,我今如實答,或有速解脫,或有難出離。」「谛聽」一般都解釋成「我告訴你,你要注意聽」,其實它的意思是指「要會聽」、「善於聽」,不要被文字給騙了,不要掉入語言的陷阱,但一般人很難做得到。有為同修就常問:「上次那樣講,這次怎麼這樣講?」因為狀況改了嘛!這就是不會聽。有些人很專心聽、很注意聽,但不會聽「谛聽」,通常這種人的心比較狹隘,缺乏活潑性。
谛聽有兩個條件:第一、要站在講者的立場聽,而不是站在「聽者」的立場,這是最大的差別。我們的問題往往就出在這裡,不但站在「聽者」的立場,還站在「反對」的立場,這更麻煩了,所以只要是善知識(不管是法師或在家居士)一上台,他就開始打成績,開始評估講得好不好、對不對,而不是融入講者的心境,沒有融入法裡面。
有一次我剛講完經,有人送封信來說「應該念ㄛ彌陀佛,而不是念ㄚ彌陀佛」。這是在聽法,還是考國文?這不叫「谛聽」,而是「亂聽」。他若是站在講者的立場,就知道筆誤、口誤的現象會有,彼此就會交融,這時就會融入講者的心境。
第二,要站在佛陀的立場聽,因為他講的是佛法。一個行者,必須先與正法相應,然後跟善知識相應。所以聽經時,一、要站在善知識的立場聽,二、要站在佛陀的立場。
何謂站在佛的立場?易言之,即是站在覺悟的立場聽。可是我們還沒覺悟,怎麼站在覺悟的立場聽?不要緊!就從這個地方來訓練覺悟,正因尚未覺悟,仍是一個迷惑顛倒的凡夫,所以我的觀念、意見百分百是錯的,站在「我的立場」聽,怎會聽出答案來呢?所以要站在善知識的立場、站在佛的立場。我還不知道「絕對」的立場是什麼,那麼跳開「我的立場」來聽總可以吧!也就是不執著我的意識形態,以這樣的情況來聽才叫「善谛聽」,但一般人做不到啊!所以聽經聞法並非你想的那麼容易。會來聽經,是善根、福德、因緣沒錯,但借著聽經要能夠有所成就,就必須「善谛聽」。
「我今如實答;或有速解脫,或有難出離」眾生有無獲得利益呢?我現在把真正的答案告訴你,有的很快解脫,有的很難出離。他先總說這一點。有些人很快解脫,像六祖惠能聽到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速解脫」了,但我們可能不知已經搞了多少輩子,可是還在這裡苦惱,這就是難出離。事實上,要是大家都速解脫,那就很快了!你看僧肇法師,十八歲聽聞佛法,廿一歲便開悟,廿九歲往生。他後面的七、八年就夠了,比我們七、八十年還來得殊勝,留下《肇論》那四篇文章,至今仍受矚目。人生有意義,短短幾年就夠了,否則拖個幾百年也沒用。
「若欲求除滅,無量諸過惡,當於佛法中,勇猛常精進。」假如想要除滅無量的過失、缺點,應當在佛法中「勇猛常精進」。這句話是接前一句「或有速解脫,或有難出離」講的,你想要速解脫,就應該除滅無量過惡。問題是「無量」過惡怎麼除?假如從「五鈍使(貪、瞋、癡、慢、疑)」下手會除不完,因為必須一個一個除掉。例如戒除「貪」,則貪吃、貪喝、貪享樂、貪便宜等通通得除掉,那要等到何時才能全部凈除?這輩子若能改掉一、兩個,其實就很不錯了。
很多人戒煙戒了一輩子還戒不掉,戒酒戒進棺材還改不了。這種情況就是從「鈍使」(性質很遲鈍的煩惱)的方向來改,非常不容易。有為同修戒煙戒了半個世紀還戒不了,但學佛一年以後,自然不抽了,別人問他怎麼改的,他自己也很訝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為什麼?因為學佛修行是修正不當的觀念,觀念改了,行為自然修正。
行為屬於「鈍使」的部份,應該要從觀念來修正,觀念屬於「利使」。「五利使」就是有身見、邊執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見取見」即是通常我們講的學術思想,堅持只有他的邏輯理論對,這個毛病學者專家最嚴重。「戒禁取見」,學佛人這種情況最多,戒這個、戒那個,被戒條綁得死死地,不會融通變化,不懂得開、遮、持、犯。「邪見」,就是錯誤的見解。「有身見」,簡言之,就是下輩子一定再來,因為執著我身實有。「邊執見」就是執著於二種邊見:執著於死後就斷絕,或執著於死後常住不滅。「五利使」的部份我們多多少少都有,所以就產生「五鈍使」貪、瞋、癡、慢、疑的部份。
「利使」屬於觀念、理上的部份,鈍使則屬於行為的部份,因此包括了貪、瞋、癡、慢、疑等生活習慣上的習氣。習氣要改不容易,但觀念上能改,習氣也會整個糾正。
我們觀念上最大的問題何在?意識形態!「我執」、「法執」很重,那就是意識形態;意識形態能破,我執、法執就破了。我執、法執一旦破了,貪、瞋、癡、慢、疑等等都會變得可愛,因為你已經不是用觀念來指導貪、瞋、癡、慢、疑了。
我們現在為何嚴格要求過午不食?戒貪吃!可是當你觀念裡已無貪吃的習慣,什麼時候吃就變得無所謂了,因為你不是為了吃而吃。台灣為何嚴格規定吃素?戒貪吃!可是當你的觀念已經不貪吃,則吃不吃肉也變得不那麼重要。觀念上一改,吃什麼都一樣,現在正因為觀念改不掉,所以《地藏經》講「起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那就有「無量諸過惡」,包括以這種意識形態來學佛,都還是「過惡」;它沒有說「起心動念,除了拜佛以外,無不是業,無不是罪。」所以觀念不對,連拜佛也是罪、也是業。為什麼?貪功德啊!
很多人聽說佛寺門中福田第一,而且「禮佛一拜,罪滅恆沙」,但是拜到一個頭變兩個大,罪沒滅,煩惱依舊,但他繼續拜,真是「至誠可嘉,愚癡可憫」,因為不知道自己觀念裡還有貪。甚至有人學佛後慢心仍舊很強,回到家裡:「不想跟你們講,你們都是業障鬼!」他慢心起來了。某些基督教徒這種情況特別嚴重,他們信上帝,說我們都信魔鬼,你看那慢心有多重?佛教徒也有這種情況,「我們佛法是最究竟的」,別人講什麼都不聽,「你夢到聖母瑪利亞是錯的,我夢到觀世音菩薩才對!我們的才究竟。」這種在觀念上就不對了。這樣學佛會有功德嗎?絕不可能!觀念改了,無量過惡才有辦法改,否則不可能。
這後面還有一品,說盡管再怎麼學、怎麼發心六度萬行,若不學《華嚴》,則不叫「真實菩薩」,只能叫作「名字菩薩」。為什麼?觀念沒改!學《華嚴》根本上就是改觀念,觀念一改,「此是普賢境,此是普賢行」。南閻浮提眾生之所以剛強難化,就是因為觀念錯誤,要化就要先轉化觀念,否則不管在何處,起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所以想要「滅無量諸過惡」,得從意識形態下手才行。
「當於佛法中,勇猛常精進」,當然事相上這些要改沒錯,但理上的意識形態要先破,否則那些都沒必要講了,講不出個所以然。「精進是什麼?」,它的真實義一定要先弄清楚,好多人都以為「忙碌」即是精進,所以一天跑三個道場,從早忙到晚,其實都搞錯啦!
「譬如微少火,樵濕速令滅,於佛教法中,懈怠者亦然。」「微少火」就是小火,「樵」就是柴。柴是濕的,火又很小,那火很快就會滅了。在佛的教法中也一樣,懈怠者就像「微少火」一樣,我們所修的功德如果只有一點點,就像用小火去燒那「無量過惡」,火很快就被濕的木柴給滅掉了。雖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那個「緣」是干燥的才有可能,如果是濕的話,火燒不起來。
我們現在的福德,就像微少火一樣很不夠用,但假如觀念能改,意識形態能破的話,那就不是微少火了,而是劫火,能燒盡一切。現在意識形態像金剛存留於我們體內不能消化,要把這個金剛給破了,要下多少力量?意識形態若是能破,那功德真的是無量無邊,永遠持續增長。
「如鑽燧求火,未出而數息,火勢隨止滅,懈怠者亦然。」像鑽木取火一樣,火尚未出來,就頻頻休息,那沒有用。一定要鑽到火出來,把他引燃後才能停止,否則搞個一百年也沒用。懈怠的情況就是這樣。
學佛人常有這種情況,尤其是初學佛的人,想要好好下工夫,障礙卻很多。沒學佛前都沒人找,學佛後才剛開始要用功,幾百年沒見的老朋友就通通跑出來了,而且一聊又特別晚。問他是否住下來?「不!我就要走。」結果到了十一點還不走,你已經累得要命,功課也還沒做,怎麼辦呢?這時你只要懂得怎麼做功課,功課照樣可以圓滿。怎麼做呢?以前曾經提過「三摩地修持法」,這裡再簡單提一下。
譬如你要做功課,剛好有人打電話來,一接,哇!是個大嘴巴,兩個鐘頭恐怕跑不掉,這時就看你要「明講」還是用「念請」。明講,好吧!話匣子要開了。你先三稱本師聖號,念開經偈,然後開始「轉*輪」,你轉你的,我轉我的,大家就這樣講電話,講完後未掛電話前,先念回向,剛才講了兩個鐘頭,就像念了一部經。告訴你,你如果這樣明著說,對方也一定不敢亂講話。
假如是爸爸打來的,你就「念請」,默念本師聖號,念開經偈:「現在我要跟父親講《父母恩重難報經》……」雖然還是和爸爸講電話,但心在道上。這時你也會隨時提醒他:「這件事情不要緊,你可以多念佛,對你有很大的幫助……」這樣是不是在轉*輪?這兩個鐘頭,他若能聽進去一句,那就值回票價了。講完自己也要默念回向,如此便做了一堂功課。
朋友來也一樣,「有沒有學佛啊?沒有?那我們初見面,大家結個善緣,先合掌念南無本師釋加牟尼佛三遍,再念開經偈」,之後就可以照常講話。這時朋友可能就會問:「剛才念什麼?」你便可趁機大轉*輪了。你這樣帶領他,相信以我們的教法,你很平暢地這樣告訴眾生,他們一定可以接納。
*輪隨時都能轉,但若不懂要領,便會產生很大的困擾,覺得好像非得撥個時間出來誦哪部經不可。告訴你,只要誦一部經就可以,不管哪部經,這樣你就明白功課很好做了,隨時心都在道上,不會有問題。有時間要多誦經、多聽錄音帶,這樣跟人家轉*輪時,才不會一廂情願自己講自己的,這樣的成長兩方面都可具足。所以我們在講「懈怠」和「精進」時,自己可以掌握得到,並不是定的功課沒做到就表示懈怠。
「如人持日珠,不以物承影,火終不可得,懈怠者亦然。」「日珠」就是凸透鏡,它會聚光,像放大鏡之類的東西。日珠放在太陽下面會聚光,假如底下不放東西,他不會點燃,火終不可得。換言之,你現在聽經也像「持日珠」,事修就是「物承影」,假如只有聽經卻無事修,火終不可得,這也是懈怠。我們希望大家參與華藏工程、抄經、研討等,就是「以物承影」,如此才可能成就,否則「日珠」弄得再大都沒用。
「譬如赫日照,孩稚閉其目,怪言何不睹,懈怠者亦然。」「赫日」就是太陽很大時,大太陽照著,小孩子卻閉著眼說:「為何沒太陽?」這只能怪自己,不能怪太陽,誰叫你要閉起眼來。佛法如此殊勝,你自己不張開眼好好修學,卻懷疑佛法的殊勝,懷疑自己怎麼沒獲得法益?不!這都由於你的懈怠。你若照著佛法好好修,定然可以獲益。
「如人無手足,欲以芒草箭,遍射破大地,懈怠者亦然。」用芒草箭遍射破大地這沒問題,但「無手足」就沒辦法了。「手足」,簡單講就是我們的基礎。
好多人常問:「師父!怎麼開智慧?」開智慧又不是剖西瓜,刀一切就開了。你這樣一問就能開智慧嗎?一定要有足夠的資糧基礎,否則不可能。大家都想要開智慧、想要成就,但沒有「手足」不行啊!好多人說:「有啊!我一天大悲咒念好幾遍……」念多少遍不是重點,若每次都像錄音機那樣走過一遍,沒有用,一定要懂得用心。假如光做事相的部份,只是在行為上,觀念若沒改,則想滅除無量諸過惡,很難!所以自己一定要把資糧基礎打起來,也就是要先有破我執、破意識形態的基礎,這樣要進一步翻破就容易了。假如不做這種工作,那就屬於懈怠的人。
「如以一毛端,而取大海水,欲令盡干竭,懈怠者亦然。」用一根毛要把大海水通通吸干,那不可能。這是譬喻我們下的工夫太少,想要成就那麼大的事業不可能。
有很多人說:「我全心全意的投入,一天功課做八小時,夠不夠?」告訴你,若只是在事相上用功,即使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投入也沒用,事相再怎麼做都不名「真實菩薩」,一定要從心裡頭好好革新一番,那時候從觀念上改過來就不僅是「一毛端」了,而是「大善根器」。
一般人所做的功課叫「一毛端功課」,這要成就大海水的事業根本不可能。想要把大海水給干竭掉,首先觀念上要改變,把我執、意識形態給破掉才有辦法,否則那種功課都叫「懈怠」。
「又如劫火起,欲以少水滅,於佛教法中,懈怠者亦然。」「劫火」很大,用「少水」去滅它,不可能滅;同樣的,煩惱火那麼大,我們所修的功德夠不夠呢?假如每天做八個鐘頭功課,大概三、五年後就沒什麼煩惱,但也可能變了一個人:瘦瘦的,弱不禁風,臉色蒼白,頭發直垂,穿著海青,戴一條念珠,只差走路手沒伸直用跳的。為何變這樣?因為已經耗竭了生命能量,這種情況不能謂之「精進」。
煩惱火起,你能否「如理觀察,知一切法空」?知煩惱亦是性空,馬上轉過來,這個水就是大水了,整個劫火便都消滅。所以你起碼要,一、把起火的根源給堵住;二、把火焰給撲滅。這兩點我們絕對可以做到,但若抓不到要領,反而采取反方向動作,那就達不到目的了。
「如有見虛空,端居不搖動,而言普騰蹑,懈怠者亦然。」有人見到虛空,然後坐的好好的,卻說自己在這個虛空中翻騰不已,那其實是胡說八道、做白日夢,這叫懈怠。
有些人聽聞佛法後覺得很殊勝,但卻不修,只管把佛法的殊勝搬給別人聽,這種情況就叫「知道」,明白佛法很殊勝,卻「端居不搖動」此即是懈怠。這種和沒有聽聞佛法並無兩樣,當然他把佛法的殊勝講給人聽也會有福報,結善緣一定有,下輩子也許可以當個老師教課也說不定,不過對自己了生死毫無幫助。像這種都屬於懈怠,知道以後必須去感受、體驗、力行,才能獲得真正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