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花諷谏
後晉江南李後主召法眼禅師入內庭。時牡丹盛開,主索詩,師乃頌雲:“擁毳對芳叢,繇來迥不同;發從今日白,花是去年紅。艷異隨朝露,馨香逐晚風;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主歎悟諷意。
贊曰:“味詩意,忠愛油然,溢於言表,惜後主知而不用,終不免夢裡貪歡之悔耳!彼號為詩僧者,品題風月,敝精推敲,而無裨於世。以此較之,不亦黃金與土之相去耶?”
譯文:
五代後晉南唐(南唐被宋太祖貶國號曰“江南”)李後主有一天召見金陵清涼院大法眼文益禅師入內宮。當時牡丹花盛開著,後主求法眼禅師為牡丹作一首詩,大師於是頌詠出:
“穿著珍貴的毛衣,對著芬芳的花叢,這種富貴的景象和氣氛,和一般人大大的不同。但是人生歲月無情,好景不常,頭發從今天開始會漸漸的白了,花兒看來也會不如去年的艷紅。牡丹花的美艷伴隨著早晨的露珠,更加嬌媚,但是朝露很快隨旭日而消失,花兒也日漸會枯萎,牡丹花的馨香隨著晚風吹送,更加清香,但晚風遠去,花香也漸飄零;由此看來,何必要等到花謝凋落,才體會諸行無常,萬法本空的道理呢?”
李後主慨然歎息,頗能領悟這詩裡諷刺他侈華沉迷的意義。
贊語:細細地品味這首詩的意境,覺得字裡行間,洋溢著忠心愛主的熱忱,可惜李後主知道這個意思卻沒有實地奉行改過,最後仍免不了亡國,後悔自己在如夢的人生裡貪著歡樂,不知覺醒。(李後主“浪淘沙”詞,有“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饷貪歡。”之句)那些號稱‘詩僧’的出家人,不務道業,從事品題風月,考究用字造句的優美與否,而對世道人心毫無幫助。和法眼禅師的這詩比起來,不就是糞士和黃金比,相差很遠嗎?” (文:蓮池大師 譯:吳錦煌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