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自從證得正覺以來,無論什麼人,都可以皈依佛陀。出家的男子叫做比丘,女子叫做比丘尼;在家的男子叫優婆塞,女子叫優婆夷。究竟有多少人做佛陀的弟子,佛陀從沒有計算。佛陀在靈鹫山宣講《妙法蓮華經》的時候,光是在王捨城的一地聽眾,就有以捨利弗、目犍連、大迦葉等為上首的比丘弟子一萬二千人,有以摩诃波阇波提為上首的比丘尼及其眷屬六千人,有以觀音、文殊他方而來的諸大菩薩八萬人,此外還有國王、大臣、學者、人民,其數之多,是很難統計。
在那麼多的弟子中,有著種種不同的人,那是不用去說,讀到上面的人就可以知道。佛陀的慈悲,對一切弟子,只要他真心求道,佛陀就從不捨棄他。雖然佛陀是不捨棄任何一人,但中途變志的人也不能說沒有,佛陀除憐憫他們,為他們可惜以外,也只好由他去。
在這些變志的人中,有一個企圖征服佛陀,奪取佛陀的弟子,他就是當初七個出家王子中的提婆達多。
提婆達多生來的本性就是具有野心而不安本分的人。他見到其他的王子很得佛陀的慈愛,而自己一向是受佛陀的冷落,甚至給佛陀擯斥。他懷著不平的心,瞋恨佛陀,他不知道他自己心中的不淨。佛陀完全明白提婆達多的性格,有時佛陀委婉地叫他去還俗,做在家弟子來擁護佛法,千萬不要在僧團中惹是生非,但提婆達多並不肯接受佛陀的勸告。
提婆達多也很認真修道,但他沒有從淨化身心做起,他的修道,只是沽名釣譽,只想顯異惑眾,就為這個原因,他無法得到佛陀的信用。
有一天,他要求佛陀教他學習神通法門,可是佛陀一向總是叫他先在人格修養上完成,不要貪求神通,因為神通與德行毫無關聯,所以佛陀就拒絕提婆達多的要求。提婆達多心中不服,又瞞著佛陀去請求捨利弗、目犍連等大阿羅漢,捨利弗等也洞悉提婆達多的惡性,和佛陀同樣地拒絕他的請求,只教他觀察佛陀說的諸法苦、空、無常、無我的道理而已。
提婆達多住在竹林精捨裡,懷著陰謀的計劃和險惡的心在等待機會,他不報復,不興風作浪,就不甘心,沒有勢力的時候他也會俯伏低頭。
他等了好久,一個機會來了,因為阿難教他學會神通,潛在的惡念就逐漸萌芽,他想:“佛陀是生在釋家,我也是生在釋家;他過去是太子,我的父親也是大王;因為他有神通力,天上人間,來去自在,無量數的人對他恭敬供養,我現在學會神通,何不來施展一下?”提婆達多思維後,因為他知道頻婆娑羅王是佛陀不退轉的弟子,他知道對他無法,所以他只有以神通力誘惑頻婆娑羅王的太子阿阇世,阿阇世太子真的就皈依他了。
因為提婆達多的念頭不正,不久,他就又完全退失苦心學會的神通。
但是,阿阇世太子對提婆達多仍舊是非常恭敬供養,他在王捨城附近,為提婆達多建築了富麗堂皇的僧院,每天以五百車的物品供養。就因這樣,提婆達多的門下有了五百人之多的弟子,他的名望日漸增高起來,甚至佛陀的弟子有些都潛逃到他的地方去。
他到處批評佛陀的年齡日漸衰老,僧團中都是收的無用的人做弟子,若不從根本上來改良,不久就要毀滅,他說,唯有他才能做佛陀的繼承者。
他充滿野心,一般的人不知道他的心,都給他的花言巧語欺騙。但大聖者佛陀早就洞悉他的陰謀,有時也注意那些褒獎提婆達多的人,佛陀告訴他們道:
“愚癡的人,接受太多的布施,這正是為自己播下惡的種子。貪瞋癡三毒盤踞在心中,不修清淨之行,每天只想多收弟子,只想在人之上。一方面求豐富的供養,一方面想證清淨的涅槃,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不合法理。本來是求正覺涅槃的心,一變而為貪求名聞利養的心,這不但傷害自己,而且也傷害別人。你們大家不要見到提婆達多受了很多的供養而羨慕,你們的心不要給境界誘惑搖動!”
佛陀的明智,雖然早就防備不幸的事情發生,但意志薄弱的人,見到提婆達多的物質享受,心中很是不安,他們有的也還不能捨開人情的弱點。
佛陀靜靜地看著僧團中不安的現象,又再向他們比喻說道:
“芭蕉、桂竹、蘆葦,生起果實起來的時候,這是離死期不遠;騾馬懷妊的時候,不久也將喪身;小人貪圖供養,其結果也是相同。”
提婆達多的勢力一天一天地大起來,不過他的內心仍然是畏懼佛陀的威德。但他又恨佛陀,他要報復,尤其領袖欲在心中增強他的惡念。
提婆達多要想做領袖,他不得不起殺害佛陀的心,起初,他以金錢收買很多惡漢,叫他們行刺佛陀。有一天,他知道佛陀在王捨城的耆阇窟山欽婆羅夜叉的石窟中坐禅入定,他就指派惡漢前來行刺,他們這八個惡漢,滿懷著殺心而來,但一見到佛陀,那如日月之光的佛陀,都失去殺意而驚懼起來。他們都給佛陀的精神力征服,給佛陀的威德感動,一個個地都閉目合掌平伏在佛陀座前,擲去手中的刀,皈依佛陀做了弟子。
在提婆達多派人行刺後不久,有一天早晨,佛陀走到院外,見到很多的弟子手拿木棒禅杖,集合起來,聲音很是嘈雜,佛陀問他們做什麼,他們回答道:
“我們現在聽說提婆達多要殺害佛陀,為了保衛佛陀,以防萬一,所以才集合在這裡。”
佛陀微笑著告訴他們說道:
“佛陀的生命,不是用人力可以防護的,這是異教徒的作風。佛陀不是常常對你們這樣說嗎?如果遇到斗爭的時候,必須要有真正的准備,才不畏懼對方。你們用棍棒刀杖對棍棒刀杖,不是究竟的辦法,不是最好的准備。佛陀早就准備好,你們安心,佛陀的應身沒有到要離開世間的時候,即使將來要涅槃,佛陀的法身,仍然會永遠活在世間。你們去修道,守護自己的心要緊!”
比丘們經佛陀開示以後,非常感動,他們就慚愧地散去,雖然大家散去,但心中仍好像有什麼人要來進攻的樣子。有很多修行未熟的比丘或比丘尼,都感到不能安心修道,已經覺悟的人,心中則很安定。人格業已圓滿,自性業已清淨的佛陀,則更鎮靜,和平常沒有一點不同。
有修養的人,見到佛陀解脫的風度,非常佩服;沒有修養的人,都認為佛陀太軟弱,他們覺得以後總要發生大騷動,暴風雨的場面終有一天會到來。
佛陀和阿難有一次經過耆阇窟山的山下,適巧給提婆達多看到,他就用巨大的石塊推下來傷害佛陀,佛陀沒有躲讓,阿難則奔逃避開,大石滾在佛陀的身旁,阿難很慌張地前來問佛陀道:
“沒有什麼事嗎?不知是什麼人又想害佛陀,可能又是我的哥哥提婆達多,我真難為情,佛陀的處境太危險了。”
佛陀安詳地回答阿難道:
“阿難!用暴力或陰謀想來危害佛陀,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說,投石的人是提婆達多,可能是的,但也不一定。你不要難過,各人造業各人當,佛陀的處境不危險,我看危險的是你,你看你剛才的樣子。”
阿難羞澀地笑道:
“我慌張恐懼的樣子給佛陀看到了。”
佛陀也笑著,用手撫摸著阿難,然後又再前進。
大石投下來,不知能否擊殺佛陀,提婆達多很是不安心,但佛陀並未把此事掛在心懷。佛陀對於死的這個問題,是看成太小的事,可以說死在佛陀的心中是等於零。
可是佛陀的弟子是把佛陀的生命看成是大事。大家知道以後,都懇切地要求佛陀以後要留心,但佛陀像無事似的告訴他們沒有關系。
又有一天,佛陀和侍者阿難走在路上,忽然看到提婆達多和他的弟子迎面走來,佛陀很快地避開道路,阿難他怏怏不樂地問佛陀道:
“佛陀!你為什麼要避開提婆達多呢?他是佛陀的弟子,難道佛陀還怕他嗎?”
佛陀知道阿難心中的不平,就安慰他道:
“阿難!我不是怕他,不過不要和他相逢,何必要同愚人見面呢?我們都不要同他在一起,也不要同他辯論,他現在滿懷著邪念,如同打惡狗,惡狗更加狂暴,所以,不要觸犯他,一切麻煩就會減少。”
阿難對佛陀的寬大很是不服,但想想也沒有別的辦法。
佛陀雖然不要記著提婆達多,但提婆達多決意不放過佛陀,他欲陷害佛陀,是不擇手段。他知道阿阇世太子雖然相信自己,但頻婆娑羅王依然信奉佛陀,他覺得頻婆娑羅王是一個危險的人物,將來一定會與他不利,他想要打倒佛陀,一定就先要打倒頻婆娑羅王。
因此,提婆達多就煽動阿阇世太子,他們陰謀計劃開創新的世界,妄想要將摩羯陀國建立一個理想的國家。就這樣,頻婆娑羅王被他的太子和太子的心腹之臣而拘囚獄中,並禁止一切人前往探監送飯。阿阇世太子接了王位,提婆達多登上國師的寶座,國中的人民心中雖懷怨恨,但給新的威力壓迫,又不得不假裝著服從。
頻婆娑羅王給自己的太子關進獄中,又不准人送飲食給他,他雖然養了如此忤逆的兒子,但他很能看破,心中總安慰自己,這是過去的因緣。
頻婆娑羅王越受到艱危困苦,越想到佛陀對他說過的話:“天地、日月、須彌、大海,沒有不變易的時候,有成必有壞,有盛必有衰,有會必有離,有生必有死,有樂必有苦,有喜必有憂,世間沒有永久不變的快樂,唯有苦才是綿綿沒有盡期。”
佛陀的這些話在頻婆娑羅王腦海中浮現出來,好像並不光是佛陀說的話,而是世間的真實之相。
頻婆娑羅王在獄中,不時用佛陀的真理安慰自己,佛陀曾說過:“身體是集合四大五蘊假因緣和合而成,這個虛幻的色身,就是眾生識性寄托的地方,人之死,等於還本歸源,假若沒有‘我’和‘我所有’的執著,即能進入涅槃,涅槃才是永遠平和的世界,比這再快樂的是沒有。”
頻婆娑羅王雖是這麼想,但肉體上的痛苦、死亡的恐怖,還不能說完全沒有。他叫監守的人向阿阇世傳話說,王位他是不希望再要的,阿阇世歡喜的話可以讓給他,他希望阿阇世能准許他到佛陀的座下做一個沙門,恢復他的自由。
阿阇世知道自己的父親,他並不怕他的父王,但怕人民對他父王的擁戴與信賴。
提婆達多也在慫恿阿阇世太子說:
“請你務要留心注意,人民的心仍然還在你父王的身上,如果你一旦讓你父王自由,得到有力的支持,你一定還是會失敗在他的手中。我們要創造新的世界,理想的王國,一定要徹底把他們毀滅。你父王的生命你負責,不要讓他存在;佛陀的生命,則由我來設法加害。不過,加害佛陀,人力都已用盡了,現在我想向你借頭狂象,等佛陀出外弘法托缽時,就以狂象放去,狂象是不通人情的畜生,絕不會給佛陀感動,佛陀終會亡身在狂象的蹄下。”
阿阇世太子沒有考慮就回答道:
“你說的話很對,我也沒有想給父親再活著的心,如同放矢出去,是不能再讓他回來。你察看佛陀的行動,如有需要,宮中的狂象,可以給你自由調用。”
提婆達多聽後大喜,他以為摩羯陀國的新王和新佛的理想不久就可實現。
有一天,佛陀帶領弟子在王捨城外托缽乞食時,城中奔出巨大的狂象,諸比丘一見大驚,要求佛陀趕快避開,免遭狂象的凶暴。
佛陀沒有一點慌忙地說道:
“諸比丘!你們不要為我恐怖,成就佛陀大行的人,還給外來的暴力陷害致死的話,是沒有這樣的事情。”
佛陀說話時,狂象已走到身邊,多不可思議的佛陀,狂象一見佛陀,即刻跪下並馴服在佛陀面前,佛陀為其授說三皈,大象雙目滔滔地流下淚來。
外來的暴力雖不能加害業報已經清淨的佛陀,但頻婆娑羅王囚在獄中,其初就不能像佛陀那麼自在解脫。佛陀曾派富樓那尊者前去向王說法,佛陀說業力招感來的色身,總要感受苦報。修道最要緊的目的就是能消滅業報,獲得解脫。死亡不必恐怖,當生的時候就注定有死,所恐怖的是對於死有沒有把握。頻婆娑羅王聽到佛陀叫富樓那代為宣說的法示,心中得到無限的安慰。目犍連也以神通力來為王授說八戒。
頻婆娑羅王在獄中能得到富樓那和目犍連以神通來為他說法及受戒,真感到意外的歡喜,他對於生命的自由,精神的解脫,充分地有了信心。
頻婆娑羅王雖然數日不進飲食,仍然是和顏悅色,無有怨言。
頻婆娑羅王被囚的消息,終於傳聞到國太夫人韋提希的耳中,韋提希即刻來到阿阇世太子處,問他說道:
“你怎麼做出這樣殘忍不孝的事來呢?你的父親和我,為了養育你,費的苦心,真是一言難盡,你的父親愛你的心,可以說無時不在希望你長大起來,你現在反而恩將仇報,想不到你是這麼可怕的人,你的良心呢?”
阿阇世太子沒有把母親的話聽在耳中,他充滿殺氣地回答道:
“請你不要啰嗦多說,我現在是國王,你雖然是我的母親,但你也得聽我的命令。老實告訴你,父親的政治作風叫我不能滿意。我早有殺害他的心,事到如今,已經一切不能挽回,你再多說,我也會以對待父親的手段對你。”
韋提希國母一聽大驚,淚流滿面地說道:
“讓我見你父親一面也不行嗎?”
阿阇世王凶惡地回答道:
“見一面我可以允許,但不准帶東西給他吃!”
“你是想把父親餓死嗎?”
“難道你是希望我一刀把他殺死?”
“呵!可怕!怎麼養了你這樣的兒子!”
“養我的人到今天才知道!”阿阇世王的話像是嘲笑他的母親。
韋提希夫人哭著退了下來,想到要救那被囚禁受餓的丈夫,她即刻香湯沐浴,洗淨身體,在身體上塗了麸蜜,進入獄中,以此奉王。
頻婆娑羅王沒有感到饑餓,韋提希夫人哭著,王反而安慰夫人道:
“你不要難過,我想這一切都是因緣。我現在想起佛陀的言教,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佛陀所說的真理,才是黑暗迷途中的燈光,我此刻像開悟一樣,坐禅之中,努力要達到無念無想的境界。沒有我執,也沒有貪愛瞋恨。我什麼都不怕,過去積的罪,現在正給我一個忏悔的機會。我靜靜地思維,想到昔日全非,即使給人殺死也不要緊。我個人的事,你不要掛念。一個人能夠在安靜快樂中死去,實在是再幸福沒有的了。
我們真是幸福,過去好像是生活在夢中一樣,我現在已經明白這種道理,並不想到提婆達多危害佛陀,阿阇世殺害我是不幸的事,反而覺得很幸運的事,這是助道的增上緣,至少這是給我一個忏除行業的機會。
想到被毒蛇咬死的優波先那比丘尼,他最後的說話,佛陀之教理實在說就是那樣。我死後怎樣得救現在還不知道,但佛陀不會辜負我們的虔誠和我們的信仰,他會指示我們的歸宿,我們一定有個安穩的去處。”
韋提希夫人聽到頻婆娑羅王這些見道的話,非常安心,但她仍然是流淚不止地說道:
“提婆達多真是一個最可恐怖的人,他和阿阇世狼狽為奸,我們現在只有想這是前世的業報注定因緣,你能看得開我就歡喜。我現在也是更加懷念到佛陀,想到佛陀過去常常遣派阿難尊者和目犍連尊者來慰問我們,現在能見到佛陀對我們再作一次最後的說法就好。”
韋提希說此話後,佛陀領著目犍連和阿難即刻站在他們面前。
這時王和夫人驚喜得舉身投地,號泣向佛陀說道:
“慈悲的佛陀!我們宿世何罪,生下如此惡子?佛陀以何因緣,怎麼會與提婆達多共為眷屬?我們現在知道,這一個世界是五濁惡世,地獄、餓鬼、畜生充滿其中,多是不善相聚一起,唯願佛陀為我等說清淨極樂世界,我等願生彼國,不聞惡聲,不見惡人,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佛陀慈顏微笑,身放光明,為頻婆娑羅王及韋提希夫人說出得救的方法道:
“我知道你們最後的願望,我很歡喜來此告訴你們的得救之道,告知你們也告知未來一切眾生一個最後歸宿的去處。在此娑婆世界的西方,有十萬億佛土的遙遠,有一世界名曰極樂,教主阿彌陀佛,現時正在說法,在阿彌陀佛的國土中,無諸苦惱,受諸快樂。若有眾生欲生彼佛國土,則要一心念佛,修學淨業。要成就淨業,當修學三福:
第一,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
第二,受持三皈,具足眾戒,不犯威儀,身心清淨。
第三,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
假若有眾生修此三福,再加一心稱念彼佛名號,即得往生彼佛清淨國土。
大王!夫人!你們照我所說的去做,具備信願行的條件,你們的未來比現在是會更幸福快樂。我此刻要回到耆阇窟山去,提婆達多的噩夢還沒有醒哩!”
佛陀說後,即領阿難和目犍連默默地點頭向王及夫人告辭,頻婆娑羅王此刻更是安定,遵照佛敕而行,不久他就靜靜地往生去了。
頻婆娑羅王往生以後,阿阇世王以父王病死的理由向外發表,事實上秘密終會流傳出去,但每個人都怕阿阇世王,不敢公然地非難。
提婆達多知道頻婆娑羅王去世的消息後想,今後天下是他最有權力了。不久,他即帶領他的弟子,公然到佛陀的地方,要和佛陀攤牌。
提婆達多來時,佛陀的弟子主張拒絕他的見面,但佛陀說讓提婆達多把心中的計謀施展完的時候,不平之氣總有消散的一天。
佛陀坐在法王座上,等著提婆達多,弟子們為佛陀的安全都很掛心,提婆達多和信他的人則意氣洋洋地走進來。
一方是集合以佛陀為中心的弟子,一方是提婆達多等眾人,雙方對面,這場合異乎往日僧團中所有的集會。在提婆達多的那一方充滿殺氣;在佛陀的弟子中,也有些是怒目而視。但是,偉大的佛陀和他的一些大弟子們則都安靜如常。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佛陀問提婆達多。
“當然有事才特別來的!”提婆達多回答。
“不知你有什麼事?請不要客氣講吧!”
“那麼我就不客氣地說了。”提婆達多說道:“佛陀!我看您現在年齡已日漸衰老,為了保重身體,最好現在請您退隱,以後弟子們需要領導,我可以來負責。”
提婆達多這麼一說,佛陀的弟子對他的企圖大驚,而且,他們全副的精神貫注在佛陀的身上,全身的神經都集中在耳朵上聽佛陀怎麼回答。
佛陀滿面慈和,很平常地答道:
“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想跟你說,我想退隱的時候我自己知道。捨利弗、目犍連、大迦葉等,他們才能繼承我的法統,領導我的弟子,你應該還要虛心學習才好。”
佛陀的弟子們一聽大喜,提婆達多的面容燃起瞋恚之火。他用腳踢著桌椅,怒氣沖沖地罵道:
“我是一片好意,為了您的身體打算,您反而這樣看輕我。好!我一定要向您報復!”
提婆達多去後,佛陀的弟子都有些恐怖驚慌起來,但佛陀像沒有發生什麼事一樣,默默地,靜靜地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中,佛陀的心是平靜如常,但提婆達多的心卻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寧。
提婆達多回去以後,他對於佛陀說他沒有領導的能力,越想越氣。他也知道他的修道不及佛陀的諸大弟子,但他以為他有阿阇世王的勢力,他竭盡全力計劃和佛陀作戰,他和他的心腹弟子俱迦利、迦留羅提捨、乾陀骠等終日商量報復的計謀。
提婆達多向忠於他的門徒說出他的決心和他的方法道:
“既然用暴力不能加害佛陀,但我們可以奪取他的弟子,我就是為這個而遭遇任何不幸,甚至死亡,我也要和他奮斗到底。我們要奪取佛陀的弟子,第一,大家先要知道佛陀教團中的弱點在哪裡;第二,我們應如何宣傳我們的教法比佛陀的還要純正。佛陀的教團中最大的弱點就是他有些弟子還吃魚肉,佛陀為他們詭辯,說身體弱的人或有病的人可以方便,但很多健康的弟子仍然也在吃魚吃肉,人家都在背面這樣批評,我想就以這個作為攻擊他的材料。”
俱迦利等一面稱贊,一面又現出為難的樣子問道:
“以這個作為攻擊的材料固然很好,不過你以後自己就不能再吃,關於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提婆達多回答道:
“我想以後就不吃魚肉,你們怎麼樣?最少我們也要以這個勝過佛陀的弟子。還有一點我們也是要攻擊佛陀,佛陀穿著的服裝,看起來實在太奢華,我過去就有這樣想法,我們現在可以穿著糞掃衣,這才能取得民眾對我們的尊敬,因為摩羯陀國和鴦伽國的國民,都相信苦行,我們以苦行為號召,每天吃一餐,就不怕佛陀不失敗在我們的手中,他有很多的弟子,都是為了沽名釣譽,一定會投降到我們這邊來。”
俱迦利等都一致佩服提婆達多的見解與方法,他們商量以後,就決定向外發出下面的五法宣言:
第一,穿著衲衣。
第二,每日一食。
第三,不食葷腥。
第四,不受招待。
第五,安住草庵。
這五事發表出去以後,提婆達多和他的門徒們很有自信,以為既有阿阇世王做背景,苦行又能迎合人心,勝利的把握,絕無問題。他們想到佛陀的弟子中一定也有很多和他們同感,提婆達多就等著勝利的時機來臨。
有一天,他以為這個時機來了,他看到佛陀在王捨城乞食以後返回精捨,集合大眾在講堂休息。提婆達多就帶俱迦利等走到講堂裡來,站在佛陀的座前講話,想借此讓佛陀的弟子大眾都能聽到,他就用很大的聲音說道:
“佛陀!我最近常常在禅定中思維,做沙門的人,第一,應該穿著糞掃衣,不宜穿得太奢華;第二,每日一食,不應該不依乞食法而行乞;第三,要行托缽,不應該給人家請去供養;第四,夏天住在露地,冬日住在草庵,不應該住在堂皇的精捨之中;第五,要守殺生戒,不可以再吃魚肉。如果能奉守我所說的五法,就能夠少欲知足,自然具有精進、持戒、清淨的道德。我想唯有這樣才能更容易獲證涅槃,我想依此五法來給大家遵守,您的意思怎麼樣?”
佛陀沒有感到意外,自自然然地回答道:
“你假若想到這樣好,你可以自己去奉行遵守,我不但不來禁止你,而且我更要褒獎你。但是你可不能強制大家來行,身體柔弱的人也有,人家的好意也不能不接受。諸比丘和合的僧團,你想用如此的計謀來破壞,特別小事大提,非常行法說是常行法,這就是你的居心嗎?”
提婆達多很不服氣,他提出很多的抗議,佛陀是看透他的心,就閉起眼來一句話也不回他。
俱迦利急忙地插口責問佛陀道:
“佛陀!您要了解提婆尊者說的話是實在的道理。您應該把弟子們交給他來領導,不要妒忌他,不要這麼和他為難。”
佛陀睜開眼來看看,慢言慢語地道:
“愚癡的人!我哪裡有什麼嫉妒的心!你們肆無忌憚地毀謗佛陀和僧團,果報到的時候,佛陀很為你們憐愍。
過去的諸佛,允許穿著糞掃衣,我也允許;同時,在家信眾的供養,衣衫穿著得莊嚴,也不是什麼罪惡的事。
過去的諸佛,行乞食法,我也是行乞食法;同時我也允許在家信眾的請求供養,因這樣可以讓他們多種些福田。
過去的諸佛,行過日中一食,這我也准許;但身體弱的人,每日二餐三餐,我也認為可以,食以調身,只要不過分貪取食欲,這並不能說為非法。
過去的諸佛,允許修行者居住露地,這我也許可;不過居住精捨講堂,便於過集體的僧團生活,這也是極其自然的事。
關於食肉的問題,我曾經說過,見到殺,聽到殺,特為殺的三種不淨肉是不可以吃,但我也准許在不得已的環境之下,是可以吃三淨肉。
這些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你不要想得那麼厲害,你們想沒有這樣不容易進入涅槃,這反而妨害你們。”
佛陀說後,站起來獨自地進入室中坐禅。
提婆達多非常得意,向大家高聲說道:
“能夠守五法的人站起來!”
提婆達多的門徒都站起來,佛陀的弟子則一個也沒有動。
提婆達多對大家斥責道:
“你們都沒有勇氣守此五法嗎?你們怎麼有資格配做沙門?阿難!你是我的弟弟,你也不能守此五法嗎?”
阿難冷冷地對提婆達多說道:
“今天真是你的幸運,捨利弗尊者和目犍連尊者如果在座的話,一定不會容許你放肆。你是這麼凶惡,想到你未來不幸的果報,我真為你憂愁!”
提婆達多大怒,但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得不好意思地把他的弟子帶走。
沒有凶惡的計謀,見不著慈悲的心腸;沒有卑劣的行為,見不到崇高的人格。正因為提婆達多,佛陀的威德,像朗朗高照的太陽,像巍峨聳立的高山,更使人敬仰!崇拜!皈依!
提婆達多的勢力不會長久,鍍的金一定要剝落的,剝落的時候就無法收拾,提婆達多後來有人說他失蹤,其實他是犯了五逆重罪,招感的果報是即身墮入地獄,地獄之苦,綿綿無盡期,提婆達多的命運是夠悲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