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般若門 生無生智
生活中我們在形容一個人的能力與天資時,往往會用到“聰明”與“智慧”這兩個詞。一次上課時,提問學生:“聰明”與“智慧”有什麼不同?有學生回答說“智慧比聰明高一個級別”,但是“高”在哪裡?他又說不清了。
誠然,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智慧”被賦予豐厚的內涵和崇高的境界而比“聰明”高出一籌。它們確實有許多不同,下面略述其主要不同之處。
首先,聰明是執取,智慧是回歸。
執取就是執著的索取,不論是在工作、生活還是在學習中,一個聰明的人總是很執著,執著的求取功名、求取利益、求取何種各樣的名聞利養,這靠的都是耳聰目明、眼亮手快,當代生活中我們往往對這種“腦子”很快的人給予褒獎,尤其會對小孩子給予鼓勵,說他如何如何聰明。而“智慧”呢?更多的是需要心靈的回歸。只有回歸到一種本然之狀態,“還至本處”,才是一種上上之“智慧”。比如莊子的智慧是一種不用肢體的排除聰明的“大通”智慧,他說:“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謂坐忘。”這都是在強調智慧的回歸性。
其次,聰明是積累,智慧是歸零。
聰明是點點滴滴的積累,是加法;而智慧是一層一層的去除,是減法。老子的智慧一直被視為“無為的智慧”,他有句名言:“為學日增,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其中的“增”、“損”之別當是聰明與智慧需要的方法之別,為學之法需要聰明,多多益善;而為道之法需要智慧,越少越好。
少到什麼程度呢?最好是歸零,接近自然,接近本初,所以莊子就在文中用一顆樹形容這種歸零的本初狀態,“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這其中都蘊含著非常高的智慧。
再次,聰明是知識,智慧是知道。
“知識”是基礎性的東西,是個體通過與環境相互作用後獲得的信息。我們把把識別萬物實體與性質的是與不是,定義為“知識”,知“識”就是知道“是什麼”,如果一個人的所知即多且又快,那麼我們就會說這個人聰明。因為他能在快速的時間內獲得更多的知識,而在知識經濟的時代,這是一種非常必要的能力,就此而論,聰明又是一種技法。
而“智慧”所知的對象是“道”,生活中我們形容一個人“老道”,其實並不是說他聰明,而更多的是側重於從“智慧”的角度來談。比如,鄭板橋曾說過一句話“聰明難,糊塗更難”,有人說他的“糊塗”是需要智慧的“糊塗”。所以“難得糊塗”實際就是“難得智慧”。這就是“老道”。知“道”就是知道“為什麼”,知了這種“道”,也就了達了一種境界,因而,“道”又是一種境界。
當然這都是我們一般人理解的聰明與智慧之不同。而他們最大的不同,卻是佛教所賦予給智慧的一種非常深厚的意義,那就是:了生脫死!在佛教中,智慧一詞是“般若”的意譯,這是每一個人都本來具有的,佛陀也曾說“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實際上,將“般若”翻譯為“智慧”,還是丟失了“般若”原本的“了生脫死”之意,以至於我們現在好多人並不知道。
而關於般若、智慧和聰明的關系,肖黎民先生在《文殊智慧哲學精義》中概括的非常精到,他說,“般若是智慧的意思,但有別於一般世俗意義上的智慧或聰明,而是指特有的佛家智慧,是超越了本能、知性、理性和經驗的一種靈性智慧。如果說我們通常所講的‘聰明’或‘世辯智聰’是在處理日常食物中的一種靈機一動的技巧的話,那麼,般若智慧則是意在體悟萬物性空、覺證世界實相、解脫生死煩惱的‘大智慧’”。誠哉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