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問我什麼是“無我相”,怎樣去除“我相”。因為我自己未證得這種境界,很難回答圓滿。
佛陀教誨我們:“若欲斷除諸苦惱,當觀知足。知足之法,即是富樂安隱之處。知足之人,雖臥地上,猶為安樂。不知足者,雖處天堂,亦不稱意。不知足者,雖富而貧。知足之人,雖貧而富。不知足者,常被五欲所牽,為知足者所憐愍。是名知足。”在觀知足的基礎上,發大菩提心,超越自己。把去除自我苦惱之心,擴大到為人類、為眾生的心量。忘掉自我,與眾生合為一體,去愛一切的眾生,體悟一切眾生的苦惱,想為眾生所想,行為眾生所行,完全沒有與眾生爭貪求、自私自利之念,這應當是去除我相的一個修行過程。
至於什麼是無我相,除上述逐步修行到無我境界的人之外,還有一種好像與生俱來就與眾不同,就“無我相”、“無分別”的人,我想到了不久前才皈依了體光大和尚的妙澄居士,其人其事,頗不尋常,講給同修們聽一聽,不知與“無我相”搭不搭界。
妙澄居士姓國,是位四十出頭的女人。她是私營公司的經理,業務量也很可觀。
說她是女人,是因為她確實是個女人。年過四十,麗容猶住。不認識她的人,如果只聽到她那猶如銀鈴般的笑聲,一定以為她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孩,因為在她的笑聲裡,盈透著瑟瑟的清純。體光大和尚賜給她的法名“妙澄”,非常貼切。如果把她的清澄比作深山老林裡靜靜流淌的溪水,妙潔得猶如昆侖山上皚皚的白雪,你肯定不信。
“思無邪”, 是認識她的人對她的共同評價——無論是老相識,還是初見其面的新交。妙澄居士非常健談,她所在之處時不時地會傳來陣陣笑聲。
說她是女人,她卻與其他的女人不同。從不使用任何化妝品,更不擅長衣著打扮,並非她不愛美,而是她認為自然才是美,化妝出來的美是假的,不是真實的自己。在她眼裡,紛雜世事,如煙雲過目。所以其處事待人,如刀劈水,來者不拒,去之無痕,胸懷坦蕩,非一般男子能及。
比如她的員工,若有搬弄是非口舌者,被她知道了,會當即給予嚴厲批評,從不顧及旁邊有沒有人,對方會不會臉紅。但只要對方知錯願改,她就會即刻原諒他(她)說:“沒事了,去工作吧。”回頭再見此人,依然是稱姐道妹,親切非常。若有員工常遲到早退,甚至長達兩三個小時,反映到她那裡,她會立即召來此人,只要對方隨口講一個原因,即便明知在騙她,她也點頭相信,說聲“下次有事提前打招呼”就了事了。而且從不扣發別人工資,說“出來掙點錢不容易,算了。”不要以為這是工作方法、領導藝術,她可是完全的內心流露。這樣的事常在她身上發生,就連她的業務客戶都說:“國經理這人心地善良大度,透亮得叫你不忍心欺騙和傷害她。”也就是這樣一位單純透亮不善於用心計的經理,她的公司業務量卻是年年遞增。當別人贊揚她有福報時,她必然會說這是其他領導努力的結果。
還有令人咂舌的事呢! 她在與人聊天的時候,可能會信口誇一個男人長得如何英俊潇灑帥氣,如何善良,即便這個男人就在現場,甚至當著自己先生的面也是一樣。從不顧及別人會怎麼想,而且確實也沒人往歪處想。
假如她要給一個人看一些照片或其他東西,她會隨意地坐在這個人身旁,而沒顧及此人是男還是女。之後若有人提醒她今後注意以上這些問題時,她好像才意識到似的笑著說:“我腦子裡從來就沒有這根弦!”
如果她與男同事一同出差外地,因為她膽小,不敢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她會睡在男同事房間空閒的床上。 而且回公司還會信口說給其他人聽,甚至對方的太太在場也一樣,也從沒人對她說三道四。反而男方的太太倒放心自己男人跟國經理去出差,絕不會有沾花惹草的顧慮了。因為你從她的眼神、話語以及她的每一個手勢動作裡,都找不出一絲兒邪,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想到去“找”。你看我與她認識還不到半年,就知道她這麼多轶事,除了我與她南下同行的親見與感受,還有她的同事講給我聽的,當然也有她自己講述的,不知讀者是否可以對妙澄居士有個初步的認識呢?
好像每個人都願與她交談,似乎她那朗朗的笑聲可以沖淡你的煩惱,忘卻憂愁,陪著她開懷暢笑起來。每當這種場合,我都會想到“直心是道場”的“直心”,和“四種清淨明誨”裡佛說“若諸比丘,心如直弦,一切真實,入三摩地,永無魔事”的含義。“心如直弦,一切真實”,指的或許就是妙澄居士這種人吧。
當我站在體光大和尚身後,用攝像機錄制妙澄居士她們跪聽師父開示時,從妙澄居士那恭敬專注的眼神裡,我就斷定她善根深厚——盡管我沒有妙法老和尚的智慧。之後,我們一行七人又南下廣東南華寺,去頂禮六祖大師距今1500年的肉身,妙澄居士在叩第一個頭後抬頭時,竟發現六祖的肉身就盤坐在自己的雙掌之上,她雖然對佛教知之甚少,心裡卻明白這是聖境現前。側頭遠看,供台上仍然端坐著六祖的肉身,與眼前的一模一樣,使她頓時激動不已,喜極而泣,淚水奪眶而出。而當時我們這些人就在她的左右,卻不知究竟。當妙容師扶她起來之後又抽泣良久,方才道出了原委,並說她在行禮之前就發現六祖在眨眼皮,嘴唇也微微在動,似乎要講話似的,妙澄居士的境界令大家羨慕不已。這樣的聖境,後來又在洛陽白馬寺阿彌陀佛像前再次出現,一頭叩下,粉紅色碩大的蓮花又現在她的雙掌之上,抬頭仰望,阿彌陀佛的雙目垂下,正在慈祥地注視著她。當妙澄告訴我們時,我忽然明白了佛門把禮佛叩頭稱作頭面接足禮,而且雙手掌向上的道理了。妙法老和尚早就說過,任何人在誠心禮佛時佛都會現在他的面前,但我禮佛十幾年了,卻沒出現過這種境界。也許是我的心尚不清淨有夾雜,也許是對我來說已沒有必要,因為我絕不會退失修道之心。在我開始信佛的初期,是每天晚間對天叩頭,因為我當時認為佛菩薩當在天上,所以每當舉香時就看到觀世音菩薩盤坐在夜空中的蓮花之上,而且天天如此。後來我才悟到這是佛菩薩為鞏固我的道心才示現的,佛教裡非特別需要從不現奇示異,這也是度人的方便之法,我想只有誠心禮佛初信佛的人才會出現,或者有更多雖誠心禮佛卻也不會出現,因為佛菩薩對眾生的心悉知悉見,那些真正道心堅固者是不需要聖境現前的。
祖師們說:“制心一處,無事不辦。”妙澄居士的心似乎本來就比一般人清淨,而且一看到《現代因果實錄》這本書就信受,當下就斷除了一切葷腥。幾天之後就告訴我,她已在佛前忏悔了以前所造之業,今後絕不再犯。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說她本來就無善惡的分別,本來就無男女相的分別。世人可能會稱之為“少根弦”,而我卻認為這正是“無我相”的表現。因為只有沒有了“我相”的人,才不會有“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或許她還遠未究竟,仍然是凡人一個,也會嫁夫生子,也會發脾氣訓人,也知道善惡美丑,但我覺得這對她來說是不是就是“事來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呢?“事去則空”無掛無礙,所以她一天到晚都是樂呵呵的。宣化上人開示弟子:“養成大拙方為巧,修到如愚始見奇。”由此看來,天生的“少根弦”不一定都是壞事,一旦聞法信受,倒也是“近水樓台”。
作為經理,面對員工,她好像不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作為女人,面對眾口,她竟然不知男女有別。而且心無染濁,坦蕩磊落,這不能不說是一位修道的大器之材。雖然剛進佛門未久,我覺得她今後若能深入經典,打坐參禅,或許不久的將來,她就會智慧現前。有機會時我會懇請妙法老和尚來幫助她。
由一個昔日視金如土的國經理,到今天用餐時能把掉在地上的飯粒也撿起來吃掉的妙澄居士,不能不說是修行路上的飛躍。
通過妙澄居士的其人其事,我似乎又感悟到,作為一位居士,在明白了萬法唯心的道理之後,應在嚴持戒律的基礎上,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玩的玩,該樂的樂,該應酬的應酬,該念佛時念佛,該念經時念經。事情過去就放下,你不放下也已過去,執著空想徒增煩惱,不失正念,不著於相,行四攝法,利己度人。“動而無所動,終日來去而未曾去,終日見而未曾見,終日笑而未曾笑,終日聞而未曾聞,終日知而未曾知,終日喜而未曾喜,終日行而未曾行,終日住而未曾住。”這樣的人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本無順逆),皆得自在。
念佛的目的是為止妄念,不是為念佛而念佛。念佛是為了有佛念,在生活、工作、四威儀一切行中,不離佛念就是念佛。作為一名在家居士,除了工作,還有諸多家務要做,因為這都是我們該了未了的業。能夠時時事事不離佛念,來應對眼前的紛雜事物,心不隨境轉,這是不是叫“無住生心”?若能夠無住而生心,用佛心來面對一切是不是就是“無我”,是不是就是“無我相”呢?
我教妙澄居士打坐,她雙手一搬腿就結成了雙跏趺座,毫不費力,教她參“念佛是誰”,她雙眼一閉,就進入南華寺的大雄寶殿,說許多和尚在繞佛念佛,隨後又出現六祖在講法的場面,她聯想到自己在進入南華寺藏經閣瞻仰六祖遺物時,看到六祖的一雙僧襪,竟備感親切,特地讓妙安居士為自己和僧襪合了一張影。她掩不住自豪,又不無玩笑地說:“我以前就是六祖的弟子,是個和尚,沒修好,這輩子變成了女的,現在一定得好好修,下輩子還得找六祖學佛去!”妙容師笑著鼓勵她:“你要發願這一世就要修成菩薩修成佛才對。”
這是不是妄想?妙澄真是當年六祖的弟子嗎?參禅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議!
妙法老和尚曾開示說:
內觀無心, 外觀無形,遠觀無物,只有空理。而空無所空, 能空所空皆空,即湛然寂靜。寂靜也空,五欲皆無,即禅心也,能生自在功德,無量妙用。
我也是凡夫一個,沒有資格給別人印證,只是為回答問題而信口講述妙澄居士其人其事,還不知是謬是正,只是探討學習,有望大德不吝賜教。
最後借一副對聯結束:
不住此岸 不住彼岸 不住中流 問君安身何處
無過去心 無現在心 無未來心 還汝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