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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財富而不流失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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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雲台原著 王潮音整理

  抗戰期間,上海社會崇尚華麗,奢侈成風。聶雲台老居士有感而作,於1942、1943年間撰成《保富法》一書,刊登上海《申報》,一時傳為佳話。聶雲台居士是曾國藩的外孫,一生親眼目睹諸多顯赫世家的興衰沉浮,他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融合歷史的經驗教訓,向人們證明了因果報應的道理。指出其人之居心以及對財物的取捨,與後代子孫的昌達有莫大的關系。不義之財越多,對後代的不良影響越大,聚斂愈多者,其子孫最衰敗。惟有深信因果,行善積德,放遠見識,寬大心量,才是保福保富的最好途徑。

  上 篇

  俗話說:發財不難,保財最難。我住在上海五十余年,看見發財的人很多。發財以後,有不到五年、十年就敗的,有二、三十年即敗的,有四、五十年敗完的。我記得與先父往來的多數有錢人,有的作官,有的從商,都是炫赫一時的,現在已經多數凋零,家事沒落了。有的是因為子孫嫖賭不務正業而揮霍一空,有的是連子孫都無影無蹤了。大約算來,四、五十年前的有錢人,現在家業沒有全敗的,子孫能讀書、務正業、上進的,百家之中,實在是難得一、兩家了。

  不單是上海這樣,在我湖南的家鄉,也是一樣。清朝同治、光緒年間,中興時代的富貴人,封爵的有六、七家,做總督巡撫的有二、三十家,做提鎮大人的有五、六十家,現在也已經多數蕭條了。其中文官多人,財產比較不多的,後人較好。就我所熟悉的來說,象曾、左、彭、李這幾家,錢最少的,後人比較多能讀書,以學術服務社會:曾文正公的曾孫輩,在國內外大學畢業的有六、七位,擔任大學教授的有三位;左文襄公的幾位曾孫,也以科學專門而聞名;李勇毅公的孫子輩,有擔任大學教授的,曾孫也多是大學畢業;彭剛直公的後人,十年前,有在上海作官的。大概當時的錢,來得正路,沒有積蓄留錢給子孫的心,子孫就比較賢能有才干。其余文官比較錢多的十來家,現在的後人多數都是蕭條了。武官數十家,當時都比文官富有,有十萬、廿萬銀兩的。(多數是戰事平定以後,繼續統兵,可以缺額,才能發財。至於擁有五、六十萬到百萬銀兩財產的有三、四家,如郭家、席家、楊家等,都是後來從陝西、甘肅、雲南、貴州統領軍務歸來的人。金陵克復的時候,曾國藩因為湘軍士氣不振,所以全部遣散,剿捻匪的時候,改用淮軍。所以湘軍的老將,富有的非常少。)各家的後人,也是多數衰落了,能讀書上進的,就很少聽見了。

  我家與中興時代的各大世家,或湘或淮,多數都是世代相交的關系,所以各家的興衰情形,都略有所知。至於安徽的文武各大家,以前富有豐厚的,遠遠勝過了湘軍諸人,但是今日都已經調零,不堪回首了。前後不過幾十年,傳下來才到了第三代,已經都如浮雲散盡了。

  然而當時不肯發財,不為子孫積錢的幾家,他們的子孫反而卻多優秀。最顯明的,是曾文正公,他的地位最高,權力最重,在位二十年,死的時候只有兩萬兩銀子。除鄉間的老屋外,在省中未曾建造一個房子,也未曾買過田地一畝。他親手創立的兩淮鹽票,定價很便宜,而利息非常高。每張鹽票的票價二百兩,後來賣到二萬兩,每年的利息就有三、四千兩。當時家中只要有一張鹽票,就稱為富家了。曾文正公特別谕令曾氏一家人,不准承領,因此在他逝後多年,後人也沒有一張鹽票。若是當時化些字號、花名,領一、兩百張鹽票,是極其容易的事情,而且是照章領票,表面上並不違法。然而借著政權、地位,取巧營私,小人認為是無礙,而君子卻是不為啊!這件事,當時家母知道的很詳細,外面人是很少有知道的。《中庸》上面說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這叫作表裡如一,即是誠意、毋自欺,這是中國政治學的根本,如果無此根本,一切政治的路,都是行不通的。)文正公曾經對僚屬宣誓:“不取軍中的一錢,寄回家裡”,而且是數十年如一日,與三國時代的諸葛公是同一風格。因此,當時的將領僚屬,多數都很廉潔,而民間在無形當中,受益不小。所以躬行廉潔,就是暗中為民造福。如果自己要錢,那麼將領官吏,人人都想發財,人民就會受害不小了。

  請看一看近數十年來的政治,人民所遭遇的痛苦,便知為人長官的廉潔與不廉潔,真是影響非常大啊!所以,《大學》上說:“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孟子》說:“為富不仁,為仁不富。”因為貪財與不貪財,很大程度上關系著別人的利益、幸福,所以發財便能造罪,不貪財方能造福。世人都以為積錢多買些田地房產,能夠使子孫有飯吃,所以拼命想發財。今天看看上述幾十家的事實,積錢多的,反而使得子孫沒飯吃,甚至連子孫都滅絕了。不肯取巧發財的,子孫反而能夠有飯吃,而且有興旺的氣象。平常人又以為全不積些錢,恐怕子孫會立刻窮困。但是從歷史的事實、社會的經驗看來,若是真心利人,全不顧己,不留一錢的人,子孫一定會發達。

  現在我再舉幾個例子:

  宋朝的范文正公(范仲淹),他作窮秀才的時候,心中就念念在救濟眾人。後來作了宰相,便把俸祿全部拿出來購置義田,贍養一族的貧寒。先買了蘇州的南園作為自己的住宅,後來聽見風水家說:“此屋風水極好,後代會出公卿。”他想,這屋子既然會興發顯貴,不如當作學堂,使蘇州人的子弟,在此中受教育,那麼多數人都興發顯貴,就更好了。所以就立刻將房子捐出來,作為學宮。他念念在利益群眾,不願自己一家獨得好處。結果,自己的四個兒子,作了宰相公卿侍郎,而且個個都是道德崇高。他的兒子們曾經請他在京裡購買園宅一所,以便退休養老時娛樂,他卻說:“京中各大官家中的園林甚多,而園主人自己又不能時常的游園,那麼誰還會不准我游呢!何必自己要有花園,才能享樂呢?”范先生的幾位公子,平日在家,都是穿著布素衣服。范公出將入相幾十年,所得的俸錢,也都作了布施救濟之用;所以家用極為節儉,死的時候,連喪葬費都不夠。照普通人的心理,以為這樣,太不替子孫打算了,誰知道這才是替子孫打算最好的法子。不單是四個兒子都作了公卿,而且能繼承他父親的意思,捨財救濟眾人。所以,范家的曾孫輩也極為發達,傳到了數十代的子孫,直到現在,已經是八百年了,蘇州的范墳一帶,仍然有多數范氏的後人,並且還時常出優秀的分子。世人若是想替子孫打算,想留飯給子孫吃,就請按照范文正公的存心行事,才是最好的方法。

  再說元朝的耶律文正公(耶律楚材),他是元太祖(成吉思汗)及元世祖的軍師,軍事多數是由他來決策,他卻是借此而救全了無數的人民。因為元太祖好殺,而他善於說話,能夠勸谏太祖不要屠殺。他身為宰相,卻是布衣蔬食,自己生活非常的刻苦。他是個大佛學家,利欲心極為淡泊。在攻破燕京的時候,諸位將領都到府庫裡收取財寶,而他卻只吩咐將庫存的大黃數十擔,送到他的營中。不久發生瘟疫,他用大黃治療疫病,非常見效。他也是毫無積蓄,但是他的子孫,數代作宰相的,卻有十三人之多。這也是一個不肯積錢,而子孫反而大發達的證據。

  再說清朝的林文忠公(林則徐),他是因反對英國,以致於引起了鴉片戰爭的偉人。他如果要發財,當時發個幾百萬,是很容易的。他認為鴉片贻害人民,非常的嚴重,所以不怕用激烈的手段,燒毀鴉片兩萬箱。後來,英國人攻廣東,一年攻不進,以後攻陷了寧波、鎮江。清朝不得已,就將林文忠公革職充軍,向英國人謝罪談和。林公死了以後,也是毫無積蓄,但是他的子孫數代都是書香不斷,曾孫輩中尚有進士、舉人,至今日仍然存在。數年前故世的最高法院院長林翔,也是其中的一人,而且道德亦非常的崇高。這又是一個不肯發財,而子孫反而大發達的證據。

  再看林公同一個時候發大財的人,我可以舉幾個例子:就是廣東的伍氏及潘氏、孔氏,都是鴉片裡發大財至數百千萬銀兩的。書畫家大都知道,凡是海內有名的古字畫碑帖,多數都蓋有伍氏、潘氏、孔氏的圖章,也就是表明了此物曾經在三家收藏過,可見得他們的豪富。但是幾十年後,這些珍貴的物品,又已經流到別家了。他們的楠木房屋,早已被拆了,到別家作妝飾、木器了。他們的後人,一個聞達的也沒有。這三家的主人,總算是精明能干,會發這樣的大財。而當時的林文忠公,有財卻不肯發,反而弄到自己被革職辦罪,總算太笨了吧!然而至數十年以後,看看他們的子孫,就知道林文忠公是世間最有智慧的人。伍氏、潘氏、孔氏,卻是最愚笨的人了。

  上海的大闊老很多,我所認識的,也可以舉幾個例子:

  一個是江西的周翁,五十年前,我在揚州的岳父蕭家,就認識這位富翁(當時的這兩家同是鹽商領袖)。有一天,周翁到蕭家,怒氣勃勃的,原來是因為接到湘潭分號經理的來信,說是湖南發生了災荒,官府向他們勸募捐款,他就代老板周翁認捐了銀子五百兩。而周翁嫌他擅作主張,捐得太多,所以才發怒。那時他已有數百萬銀兩的財富,出個五百兩救濟,還不捨得。後來住在上海,有一天,譚組安先生與他同席,問他,如何發到如此的大富?他說,沒有別的法子,只是積而不用。他活到八十多歲才死,遺產有三千萬元,子孫十房分家,不過十幾年,就已經空了。其中有一房子孫,略能作些好事,這一房就比較好,但也是遭遇種種的意外衰耗,所余的錢也不多了。若是以常理來說,無論如何,每房子孫都有三百萬,不會一齊敗得如此之快;然而事實上,卻是如此。若是問他如何敗法?讀者可嘗試著閉目一想,上海闊少爺用錢的道路,便能夠明白,不用多說了。這位老翁,也是正當營業,並未取非分之財。不過心裡悭貪,眼見饑荒,而不肯出錢救濟,以為積錢不用,是聰明。卻不知道此種心念,完全與仁慈平等的善法相違反。我若是存了一家獨富之心,而不顧及他家的死活,就是不仁慈、不平等到了極處。除了本人自己受到業報外,還要受到余報的支配,也就是《易經》所謂的余慶、余殃的支配。使獨富的家敗得格外的快,使大眾親眼見到果報的昭彰,能夠醒悟。(而本人所受的果報,若不是現世報,則旁人是不能見到的。)

  再說一家,是上海十幾年前的地皮大王陳某,家中的財產有四千萬銀元,兄弟兩房,各分兩千萬。民國十四年(1925年),我到他家吃過一次飯,他住的房屋十分的華貴,門前有一對石獅子,是上海所少見的。他的客房,四面的牆壁全部都裝了玻璃架,陳列的銅鼎,都是三千年的古物。有一位客人,指著告訴我說:“這一間房子裡的銅器,要值銀元一百五十萬。中國的有名古銅器,有一半在此。”這幾句話,正是主人最高興聽的。原來一般富人的心理,就是要誇耀,我有的東西,都勝過一切的人。而惟有道德名譽是錢辦不到的,這些富人無可奈何,只好在衣服、珍寶、房屋、器具上,爭豪斗勝,博得一般希望得到好處的客人,來恭惟奉承。(驕奢兩字是相連的,驕就是擺架子,奢就是鬧闊。上海常看見的是大出喪,一日之間,花費一、二十萬的銀元,以為是榮耀;但是若要請他們出幾千元幫助赈災,就不大容易了。這是普通人多有的卑劣自私的心理,並非是單說某一家。這一位主人,當然也未能免俗。)在我看見他之後,不過才七年的時間,上海地價忽然慘落,加以投機的損失,以致於破產。陳家的古銅珍寶,房屋地產,一切的一切,都被銀行沒收變賣,主人也搬到內地家鄉去了。

  再說一個實例,就是上海哈同花園的主人,近日報紙上常有譏諷的評論,說他們平生對於慈善事業不肯多多幫助,還說他有遺產八萬萬銀元。試一設想,財產八萬萬的收入,就照二厘的利息來計算,每年也應該有一千六百萬。如果他們肯將這尾數的六百萬元,用作救濟貧民之用,那麼全上海的難民,就可以得救了。在三年前,上海的難民所中有十萬人,每人所需的糧食,以每個月兩元計算,全年不過才兩百余萬元。到去年米貴的時候,難民所中的難民才不過一萬幾千人,每人的月費三十元,一年共五、六百萬元,也還不過是他們收入年息的三分之一罷了。再說上海死在馬路上的窮人,去年將近有兩萬多人,前年不過一萬多人,再前年不過是幾千人。就單說去年米貴,死人最多的時候,如果辦幾個庇寒所和施粥廠,養活這兩、三萬人,也不過一年花個五、六百萬元就夠了。這在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的一毛,然而這一毛,卻是捨不得拔。如果能花幾百萬元,救幾萬個窮民;它自己家用,若是沒有特別的揮霍,就是無論如何的闊綽,還是可以將一年所余的利息若干萬來用作儲蓄的。這樣一來,一方面得到了美名譽,一方面作了救人的大功德,再一方面又仍然每年增加了若干萬的積蓄。這樣的算盤,實在是通極了。然而他們卻沒有這樣智慧的眼光,一心只想這一千六百萬元,一滴不漏,全部都收到自己的銀行帳上,歸為己有,任意的揮霍。竟然沒有想到這肉身是會死的,自己既無子女,結果財產全歸了他人。幾萬萬的財產,一旦變為空花,只是徒然的帶了一身的罪業,往見閻王,又遺下了一片不美的口碑,留在這個社會。

  有諸眾生不識善惡,唯懷貪吝,不知布施及施果報,愚癡無智,阙於信根,多聚財寶,勤加守護;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不獲已而行施時,如割身肉,深生痛惜。復有無量悭貪有情,積集資財,於其自身尚不受用,何況能與父母、妻子、奴婢、作使及來乞者。

  他們也掛信佛的招牌,但是全不知道《藥師經》上,開宗明義就詳細的說明了悭貪不捨的罪過。經上說:“有諸眾生,不識善惡,惟懷貪吝,不知布施,及施果報;愚癡無智,缺於信根,多聚財寶,勤加守護。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不得已而行施時,如割身肉,心生痛惜。”如此之人,由此命終,生餓鬼界,或畜生道。因為大富之人,錢財有余,自己也沒有用處,明知道多數人將會餓死,卻不肯施財救濟。若是從道德上責備起來,這簡直是間接的殺人。積錢最多,力量最大,而不肯布施的,他所負的殺人罪就更重了。譬如見到一個極小的孩子,站在井邊,快要落井了。有一個人在旁站著,全不開口,也不拉開這個小孩,而讓他落井死了。我們一定會說,這個孩子算是被他殺死了一樣。而富人見災不救,正是一樣。何況是如此的大富,卻連利息的一小部分都不肯捨,那麼馬路上死的幾千幾萬的饑民,豈不是要算他殺死的一樣嗎!殺死幾千幾萬人的罪過,難道是用驕慢心,以信佛作為幌子,勉強花點揮霍不盡的小錢,作點專賣面子的善事,就以為自己已經是作了功德,便可以免除一切罪過麼?恐怕天地鬼神,決不會如此含糊的寬恕他。所以我說這一段事實,就是希望大家能夠分別真偽,打破心裡的悭貪,切不可蹈積財不施的覆轍!

  俄國的大文豪托爾斯泰曾說過:“現在社會的人,左手進了百萬元,右手施了一、二元,就稱為大慈善家。”可知這種行為,是世界的通病。

  最後的結論:保富的方法,須有智能的眼光,也就是要有遼遠的見識與宏大的心量!上述范文正等數公,就屬於這種。其余不善保富的人,天下滔滔皆是,他們不能使子孫常保富厚,都是由於自己的智慧不夠,只能見到一點,卻遺漏了萬端,只看見表面,卻看不到其中的根本。簡單的說,就象看日歷,他們只看見初一,卻不知道明天還有初二,更不曉得年底有除夕。但是,象這等愚癡的人雖然很多,而社會上有慧根的人也不少,一經人點拔,即可覺悟,智慧的眼光忽然就會開朗了。

  再講到如何是智慧的作法,請細細玩味老子《道德經》上的兩句話如下:“既以為人,己愈有;既已與人,己愈多。”本文所敘述的范文正諸公的幾個例子,就是這兩句話的注腳。須知老子是世界最高哲學中的一個(《道德經》與道士的道教全無干涉,不可誤認老子即是道教),他的政治、經濟、軍事學也都極為高明,他的人生哲學,是不能為時代所搖動的。老子學說的精義,有一句是:“反者,道之動。”大意是要反轉過來,就是翻然覺悟的動機;他的整部書,多半是說明這個道理。再引兩句如下:“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雄者,譬如是有錢有勢,可以驕傲,乃人人所貪圖的;惟有智慧的人,反過來,卻是要避免這樣炫赫的氣焰,極力的向平淡卑下的方面作去,免招他人的嫉恨。“為天下溪”這句話是眾人反而歸服他的意思。“白”者的意思,譬如作大官,享大名,體面榮華,別人羨慕,這也是人人求之不得的。但是有智慧的人,反過來卻要避免體面榮華,極力韬光養晦,退讓謙虛。《中庸》說:“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譬如穿著錦繡的衣服,卻要加上罩衫,不願意使錦衣露到外面。這是表明了君子實修善義,不務虛名,以避免產生負面的影響,此種人更為社會所敬重。這些見解,都是與世俗之見相反的。也就是說,違背了通常的情感欲望,而求合乎理智,這種話多數人是不入耳的,或者認為這是講天文學,不能懂。但社會上還是有不少具有慧眼的人,當然是會欣然贊許的。

  保 富 法(上 篇)

  保 富 法(中 篇)

  天道是什麼呢?《易經》上說:“一陰一陽之謂道。”這個陰陽,不是虛玄的,一一都有事實可以做為依據。譬如,有日必有夜,有寒必有暑,有春夏就有秋冬,有潮漲就有潮落。由這些自然界的現象來觀察,一一都是一盈一虛,一消一長。從這個道理推及到人事,也是如此,例如說人事的一盛一衰,一苦一樂,一憂一喜,一治一亂等等。但是天時的陰陽,有一定的標准,是萬古不變的。而人事的盛衰,則是隨著人心的動向,變化無常。這種無常的變化,乃是依著天道,一陰一陽有一定的標准,發動出來的。試說如下:

  比如說一個人若是喜歡驕傲,就一定會有忽然倒架子的時候到來;一個人若是喜歡懶惰安逸,就一定會有極困苦的日子到來;一個人若是喜歡悭吝貪錢,就一定會有嫖賭浪費之子孫替他破敗;一個人若是喜歡機巧計算,就一定會有糊塗愚笨的子孫被人欺騙。這些變幻的人事,有智慧的人自然會留心看得出來,曉得與日月起落、寒暑往來的道理是一樣的。天道是個太極圖,半邊是黑的,半邊是白的,中間有一個界限。過了這個界限,陰陽失去了平均,就要起變化了,這叫作陽極則陰生,陰極則陽生。換句話說,就是盛極必衰,消極必長。

  古今以來的偉大聖哲,都能夠洞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教人,常須自己立在吃虧的地位。就是要謙卑退讓,捨財不貪,克己利人。凡俗之中沒有見識的人,是一定不肯做這種吃虧事的。在新學家而言,還要譏笑的說,這是消極的道德。要知道一切偉大積極的事業,都是從這種消極的道德人作出來的:因為惟有消極的克己,才能夠積極的利人;惟有捨財不貪,才能興辦公眾的利益;惟有謙卑退讓,才能格外的令人尊敬欽佩,作事也格外的順利,容易成功。開始似乎是吃虧,後來仍然是會得到大便宜的。

  淺見無知的人,只能看見一切事物的表面,不能看見事物的另一面。譬如象下棋一樣,只看得一著,看不到第二、三著。不知道世間事都是下棋,我若是動一著,對方就要應我一著,而且馬上就有第二著、第三著跟著來。佛法說明一因一果感應的道理,實在是世界上最高的科學與哲學。就拿下棋來作譬喻:我們說一句話,作一件事,都是對人動了一著棋;我們出言作事的時候,心中打定的主意,就是對天公動了一著棋;一切人,一切物,都是我們下棋的對手。

  我們對一只狗表示好意,狗就會對我們搖搖尾巴表示親熱;若是惡聲對他,他就會拖下尾巴走開。對人則更不用說了!我若是對待別人謙和寬厚,別人就會感謝;若是待人驕傲刻薄,別人就會懷恨在心;這還是小的對手。若是我們欺淩了沒有能力的人物,或是存心害人,或是用巧妙的手段占人家的便宜,他們受了損害還不覺得。或是藉著特別的地位,例如作官,作公司的經理等職務,暗中謀取私人的利益;或是自己富厚,而對於災難不肯救濟,自己家裡卻是享用舒服。這些事,眾人固然是無可奈何,法律也辦不到他,他算是棋贏了,他對方的棋都輸了。可是天道卻是不許他贏,會替眾人作他的大對手,老天只要輕輕的動一著,就叫他滿盤棋子都呆了,到底使得他一敗塗地;這叫作“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我們天天都是在對人下棋,實際上是在對天下棋;若是對人贏得愈大,就會對天輸得愈厲害。反過來講,若是人肯讓松些,還處處幫旁的人一著,使旁人免得輸,而我自己的棋,也是不會大輸的,反而要對天贏了一盤很大的棋呢!

  上面所說的范文正公,是個最顯明的例子,他本來很窮,作了將相幾十年,到死的時候,仍然沒有私人的田產園宅。若是從俗人的眼光看起來,他算是白忙了一世,然而他對天卻是贏了一盤大棋,他的子子孫孫,多是貴盛賢才啊!其余的象耶律文正公、林文忠公、曾文正公幾位,都是肯輸棋的,到後來都贏了天公一盤大棋。而那些會贏棋的許多人,發了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幾萬萬財的,卻是後來被天動了一著,就都輸完了。古人說的:“人定勝天,天定亦勝人。”天定就是一定的天理。陰陽的定律,是要平均的,人們作的事情過了分,就是失了平均。由於我們的心,先違反了陰陽定律的中和,所以起了反應,受到陰陽定律制裁,使回歸到平均的狀態。天公下棋,是不動心,也不動手的,而人們就自然輸了。譬如對牆壁拋皮球,球自然會回拋過來,拋的力量越大,球回的力量也更大,而牆壁本身,亦並未動手費力。所以《書經》上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孟子》說:“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意思就是自作業,自受報;這跟佛經所說的:“自造因,自結果。”正是一樣的道理。

  而所謂的人定勝天,也不是真正的勝了天,這是說人照天的定理,存心作事,究竟會得到後來的勝利。本來窮困的,後來亨通了;本來憂患的,後來得到安樂。這樣的勝利,便是天理的勝利。我雖然說善人對天贏了棋,實際上就是天贏了;須知天道是永不會輸的。天道一陰一陽的平均,就是中道,又稱中和;《中庸》上說;“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世間的人事若是失去了平和,就會引起天道的變化;就象如戰爭及饑荒等等的大劫數,都是由於人事的不公平,人心的不中和而引起的。人與人之間的斗爭,國與國之間的斗爭,無論暫時的勝負如何,結局仍然是兩敗俱傷,就是暫時勝利的,也將終歸於失敗。請翻一翻世界各國的歷史,就知道贏棋的,到底也都是輸了,這就可以知道天理終久是公平的。人心的不平不和,究竟是會被天理裁制的。

  世間的人類,男人與女人的數目,永遠是平均的。有姓張的一母生十男,也有姓李的一母生十女,所以合起全世界的計數,男女的數目,不會相差太大的。這就證明了天道的公平,與陰陽的中和,其中有不可思議、自然調整的能力。若是我們想要仗恃著我們的本領,來違反天理中和的能力,最後畢竟是要自己吃苦頭的。如果若是天理陰陽沒有裁制調整的力量,那麼人的男女數目,也不會永遠的平均,世間一切的事情,都會永久失去了公平,而強的、巧的則永遠富貴,善人也永遠不會抬頭了。

  歐美人用短淺的眼光來觀察天理,以為世間只有強的、巧的會得到勝利,安分懦弱的,應該被人制服,所以名為“優勝劣敗”。這種不究竟的學說,引起了世人的驕滿作惡:驕就是有所恃而無恐,我有勢力,不怕你,擺架子,顯威風;滿就是有勢要用盡,有福要享足,專顧自己的私利,不替他人設想,只管目前快意,不為日後顧慮。德國、日本等國家的野心侵略,就是被此等學說所誤啊!

  天道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就是過分的,要受到制裁;吃虧的,要受到補益。中國的聖哲,儒家、佛家、老莊的垂訓,都是反覆的叮咛,說明這個道理。《易經》上說:“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禍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尚書》說:“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又說:“惟天福善禍YIN。”(這個YIN字,不是單指性欲,而是指一切事情的放縱與過分,可以說就是驕滿。又再具體的說,就是驕奢YIN逸,貪狠暴橫。)YIN字的對面就是善。善字的意義甚為廣泛,若是要確切的說明,眾善都含有謙德的意義,都是以謙德為基本。《易經》是說明天道的書,乾坤兩卦是總說天道的大意。乾卦說:“能利天下,而不言所利”,這就是謙德的意義。坤卦說:“坤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不敢成也。”這句的解說,是才華不露,功名不居,就是不務名,不誇功,也是謙德的意義。《金剛經》說:“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又說:“應無所住,行於布施。”這是世界最高的道德,也包含了謙德在內。

  再說,孝弟忠信禮義廉恥,都是義務心重,權利心輕。而義務心,是自己覺得我對他還有義務應盡,這就是謙。世間作惡的人,不過是權利心重,沒有義務心,重利輕義,正是謙德的反面。所以,一切道德都在謙德裡面。由謙發動,對父母兄弟,就是孝弟;對社會人群,就是忠信禮義廉恥。凡人對於謙德善行,都是恭敬歡喜;而對於驕滿惡行,都是怨怒隱恨。那麼天道的降福降禍,說是天道,實是人情;說是天降,實由自作啊!上面的文已說過,天道就是人事的表現。《尚書》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華嚴經》說:“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所以,我們為善加福於人,我們自然還得其福;我們為惡加害於人,我們自然還得其禍。從此可知,我們對面的一切人、一切物,就是天,隨處都是有天理存在其中的。除此以外,更沒有別的天理可以表現。

  那麼我們對他們作事,說話,起念頭,表示臉色,都要格外的小心注意。雖然他們或是愚笨,或是怯懦,或是老弱、孤兒、寡婦,無人幫助;我們若是欺淩了他們,我們在不久的將來,我自己、或我的子孫,也會同樣的愚懦孤寡,被人欺淩。反過來說,若是我們對於這些無力可憐的人,心存慈愍,並且設法幫助他們,後來我也會得別人的幫助,而我的子孫則永遠不會愚懦孤寡,被人欺淩了。這種天理循環的感應果報,有智慧眼光的人,自然能在社會上,一家一家的人事上來觀察。更可以在歷史上,一個一個善惡的人的結果來證明。這也是社會科學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啊!

  一九四二年六月雲台臥病書

  保 富 法(中 篇)

  保 富 法

  下 篇

  去年春天,我曾經寫了《保富法》上、中兩篇文章,送請《羅漢菜》月刊刊出,後來因為患病臥床,未能繼續撰寫下篇。今年春天,經榮柏雲、黃警頑兩位先生將該文再送登《申報》,頗受讀者們贊許,並有許多人出錢印單行本;但是因為沒有見到下篇,而感到遺憾。

  我寫下篇的計劃,原本想專門收集些古人行善積德,能使子孫富貴顯赫的事跡,做為印證。近來因為編寫“先母崇德老夫人紀念冊”,恭敬謹慎的敘述了數代祖先的嘉言懿行,並且特別撰寫了“七世祖樂山公行醫濟世善行的果報”這篇文章。七世祖樂山公捨己利人,兩百年來,我家多代子孫,都受到他的福德庇佑,可以做為《保富法》這篇文章非常適當的佐證資料。

  這雖然只是一家人的私事,但是樂山公的善行事跡,曾經刊載於《府縣志》書中,而且又為當時的社會賢達所推崇重視。祖先數代的積善事跡,也有歷史資料可以考證,堪稱足以取信於社會大眾,正好是《保富法》的證據。所以將它作為下篇,我想應該會得到讀者們的認同。

  我時常自我檢討,聽聞聖賢的道理,既然已是很晚,知道自己的過錯,又已經是太遲。回想生平所作所為,所犯的罪惡過失,不勝枚舉,真是愧對祖宗父母、天地鬼神啊!而現在自己則已是衰老遲暮,疾病纏身,更是覺得缺乏補過的勇氣和力量。深恐祖先的德澤自我而墜,從此沒沒無聞,所以恭謹地撰述祖先的德行,用來告訴後人,使大家能獲得一些警惕、啟示和策砺,以略補我的過失。

  開始的時候,並不敢將此文刊出問世,實在是因為好友們一再督促與要求,務必要完成《保富法》的全文,這才將此文刊行,並盼望能對讀者們有所交待。

  一九四三年四月聶雲台臥病書

  七世祖樂山公行醫濟世善行的果報

  我家祖籍是江西,從九世祖起龍公才開始遷居湖南衡山。七世祖樂山公出生於清朝康熙十一年,也就是西元一六七二年。他的學問積得很深,文章做得很好;但卻未參加考試,而是跟從祖父學醫,並開了一家小藥店。因為他的醫術精良而且又樂善好施,所以醫名大著。後來因為藥店被偷,因此關店歇業,還抵押了住的房子還債,暫時遷居鄉下。當時的地方官紳,因為樂山公行醫救人,遭此不幸,於是就湊了錢協助他贖回原來居住的房子,另外再租一間房屋開藥店。康熙四十二年,也就是西元一七零三年,衡山發生了大瘟疫,求醫的人晝夜不斷,因而救活了很多人;而樂山公對於窮人和受刑犯救濟尤其的多。當時的縣長葛公,以樂山公的盛德及博學多聞,特別聘請他到縣府裡擔任幕僚。並且向樂山公說:“你存心救人,我沒法報答。就教你的兒子讀書成名,作為對你濟世救人的回饋吧!”樂山公接受了葛縣長的建議,就送兒子先焘進入了雯峰與集賢兩書院讀書。先焘不久即考中了舉人,又考中進士。樂山公當時已六十七歲,送兒子進京參加會試,經過一個名叫滠口的地方(就是現在湖北省黃陂縣西南四十裡處),正好碰到嚴冬發生瘟疫,經公醫治患者,都能立即病愈。樂山公七十四歲的時候,又帶領兒子進京等候任用,經由運河北上。當時的運糧船工有許多人得了傳染病,經樂山公醫治都能立刻痊愈。此事遍傳於各糧船間,許多糧船的患者,紛紛於船旁呼叫,並用繩子將樂山公乘的船系住,使船無法前行。樂山公不忍見死不救,就囑咐兒子先焘,改從陸路雇乘騾轎趕赴京城,自己留下繼續治病救人。經過了幾個月,等到傳染病停止了,他才到達京城。(人若是能夠放下自己重要的事情去救人,實在是最難能可貴的了。)此時正好先焘已奉派擔任陝西省鎮安縣的縣長,樂山公於是陪同兒子上任。到達鎮安縣以後,指示山地民眾,就地采藥,以增加收入。次年,返回湖南衡山老家後,即寄信給兒子,教他愛民治世的方法和道理。信中情詞懇切,被兒子的上司陝西巡撫陳文恭見到,大加稱贊,即將這封信印發送給全省的官府參考,以資策勉。這封信以後被刊入《皇朝經世文編》這本書中,為世人所傳誦。

  樂山公在衡山的時候,常到監獄裡為犯人義診。兒子富貴顯赫的時候,樂山公已經八十多歲了,仍然常到監獄探視患者義診。縣官見他年老,派人向樂山公辭謝。他回答說:“救人是我最快樂的事情。”樂山公八十四歲的時候,兒子先焘因為繼母逝世辭官回家,又因為父親年事已高,就決定不再復出做官。在某一天的深夜裡,大雪紛飛,有一個患者的家屬敲門求醫外出赴診。先焘就起身開門,並對來人說:“我父親年老,深夜不方便驚動,您可否明天早晨再來?”不料這時候樂山公已經聽到聲音披衣起床,就叫先焘入內室,並且對他說:“這應該是生產急診,怎麼可以延遲醫治呢?”於是就穿上木屐隨同來人前往赴診。這種捨己救人的情操,如此的真切,著實令人欽佩。所以老天有眼,明察秋毫,報施給樂山公的果報也特別的豐厚。因此樂山公九十三歲的時候,孫子肇奎獲得乾隆壬子年鄉試的第二名。曾孫有七人,鎬敏、鐵敏兩人都是翰林,並膺任主考學政的官職;鏸敏、钰敏兩人都是舉人,做過縣官。鏡敏在拔貢考試通過後,派在軍機處任職;而鎮敏擔任京官,■敏則選上孝廉方正。當時人們尊稱他們為“衡山七子”。

  先高祖母康太夫人七十壽辰的時候,當時的名士阮文達曾送有一付賀聯稱:“南岳鐘寧,南陔衍慶;七旬介壽,七子成名。”賀聯的詞意貼切,實在是人間佳話啊!

  我的祖父亦峰公,是樂山公的玄孫,考中鹹豐癸丑年的翰林後,歷任廣東石城新會的知縣、高州府的知府及奏獎道員。而且居官廉潔,盡心民事,造福地方,對於當時所發生的械斗巨案,寬厚的處理,保全了很多生命,積德甚厚。民間還特別建立了生祠來紀念他,可見其受人尊敬的程度。

  我私下常想孟子所說的:“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句話的涵義。樂山公的子、孫、曾、玄四代都發了科第做官,到了第五代的亦峰公,也仍然能夠積極的行善積德,發揚祖先的遺德;而到了我的父親中丞公,則更為的貴顯。本人則忝為第七代,仍然承受著樂山公的余蔭遺澤;所以說樂山公的厚德,澤被子孫,實在是已經超過孟子所說的五代了。探討其原因,樂山公的醫術高明能救活病人,已經是不容易了;而醫術精又能夠輕財仗義,誠心濟人,則更是難上加難了。我們所見到各地的許多名醫,靠行醫而積了不少財,甚至千萬、億萬財富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財富能夠傳到第三代的卻是很少,就算偶然有例外,也必然是醫術精而且又好行善布施的醫生。我真希望能夠多遇到幾位象這樣行善救人的醫師應世,才是社會之福啊!近來生活較艱苦,醫藥又昂貴,貧病的人多無力就醫服藥,這正是醫藥界發心行善的最好時機了!所以特別在此敬述樂山公行醫濟人的舊事,希望能提供給醫藥界的大德們,作為行醫濟人的參考。

  現在我還要再作一些分析與補充。樂山公的醫術高明,活人甚多,但是藥店被竊,便得要抵押房屋還債,因此可知他的經濟情況的確不佳。到了八十多歲的時候,兒子作縣長返鄉歸來;在大雪夜中,仍是穿著木屐步行外出赴診。我們就可知道,樂山公到了老年仍然是那麼清貧啊!(我們今天仍能見到象他這種大善人嗎?)《大學》說:“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醫師、藥店都是發財的行業,但是若對貧困的患者義診、贈藥,則不會發財了。然而樂山公雖然不能夠發財,而卻竟能夠發身;當時獲得社會大眾的一致推崇,可說是德譽盛於當時,名聲傳於後世了。實在是不容易啊(樂山公善心的事跡,刊載於陝西的《鎮安縣志》和《湖南衡州府志》及《衡山縣志》等文獻中)!子孫連續五、六代都發了科第,而且貴盛,正符合了“以財發身”這句話了。而樂山公和他的兒子都很清貧,孫子肇奎,也就是我的太高祖;雖然作教官,掌理書院,門生很多,然而也是很清貧。不僅如此,曾聽到先輩們說,伯曾祖點中翰林的時候,捷報由京城傳到家中,高祖母康太夫人手裡正抱著第七個兒子喂奶,就立刻親自下廚房做飯款待報捷的人。由此可知家中清寒的程度了!我的曾祖父曾擔任京官,死後沒有任何的遺產,因此我祖父亦峰公,從小就孤苦而貧窮,在山齋裡讀書的時候,必須自己煮飯吃。四十二歲的時候,才進入了翰林院。以後曾在廣東省擔任縣長的職務十多年,為官廉潔自持,又常常捐出所得,在地方上提倡各種的善事,例如育嬰堂、種牛痘、修路、造橋、購義地、埋露棺等,因此去世後留下的存款不多。所以先父早年的時候,就必須仰賴外出工作的薪資來供給家用。

  我的母親為曾文正公的麼女(曾文正公就是清朝的中興名臣曾國藩先生),文正公的家規規定,凡是嫁女兒娶媳婦,花費限用在二百金以內。先母出嫁,是在文正公夫婦逝世後的數年,有奁金三千。也移撥出來,供作家用及代賠墊祖母被某錢號倒掉的款子,以致於個人的積蓄都空了。離開湖南老家,要往東行時,祖母只能給路費銀錢六百兩,此外則是一無所有了。我母親中年時,每次談到當時艱苦的情況,常常是淚隨聲下;自己身為王侯將相之女,嫁給了數代都是仕宦的大家庭,生活尚且如此的艱難困窘。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啊!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瑣屑的敘述,目的就是要證明“仁者以財發身”,而不是“以身發財”的大道理,實在是有其深遠的涵意。這裡我們所應該注意的重點是:雖然是數代的清貧,而卻換得了後代子孫的發達。與那些多留財產以害子孫,助長子孫的驕奢YIN逸,使得子孫陷於墮落的,兩者相互比較,實在是有天壤之別。曾文正公曾稱自己所居住的房子為“求阙齋”,並且還寫了篇文章記述。他的用意即是在持滿戒溢,居安思危。因為這個世間,並無十全十美的事物,“豐於此者,必缺於彼。”所以若想得到精神上圓滿,最好先在物質上要常有些欠缺。所謂精神上圓滿的意思,是指父母都健在,家庭和睦,子孫賢達有智慧,並享有天倫之樂,道義之樂等。物質者,是指衣服飲食、車馬宮室,乃至官階財富,一切的享用等。曾文正公常用這個道理來教家人,說家計不宜寬裕,這個與常人的見解恰恰是相反的。文正公又常說:古人有“花未全開月未圓”的話,這乃是智者的境界。因為花全開了,則表示快將凋謝了;月已圓時,轉瞬間,即要缺了。所謂“盛極必衰,樂極生悲”,這豈是古人喜歡說這些眾人聽起來不悅耳的話,實在是這些話都是真理。而且自古到今,從社會現象中去觀察,這句話沒有錯,而且是歷歷不爽啊!

  俗話也說:“世無三代富”,又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有智慧的人,就深深的體會到這個道理,所以處事的時候,就會先考慮到凡事不要求太過圓滿,也不要使得太盛過了頭;對於財物聚散,有周全良好的計劃;而對於自己的生活,遵守著持盈保泰的因果法則;個人的享受不可豐厚,而且時時都要想到街頭上那些流離失所三餐不繼的窮人。常想到各處的善堂,掩埋露天的屍體,為數是那麼的多。我應當節省自己的享受,去救死恤孤才對。因為一念仁慈的心,即能使天地間產生了一種祥和之氣;如果付諸行動,則這種詳和之氣,就會常常環集在我的四周,而且能使家庭子孫都受到福蔭。這些道理,只要用心研究古今以來的事實,就可了解此話不虛了!

  反過來說,如果只知道貪圖自己個人的享樂,而不顧別人的生死苦痛;使用詐術權謀來巧取豪奪,百計鑽營;這種人積的錢可以很多,權勢也可能很大,谄媚他、恭維他的人也多的不得了,一時看起來,似乎是非常的顯赫。然而天道的盈虛消長,有它一定不變的道理。三、五十年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時間不斷地向前推移,景物也不斷地變化遷移,原本是陋巷寒微,忽然地崛起,成了暴發戶;然而好景不常,豪華的門地,卻在瞥爾短暫的瞬間凋零沒落了!因為這世間並沒有一個堅固不壞的東西,也沒有一個能永久可靠的事業;凡是用巧取豪奪的方法所得到的財富地位,一定是更為快速的悖出敗落啊!惟有孝悌忠厚的家庭,修德積善的後代,才能夠確實地保有家業,並且是可大可久啊!這些事證歷史上的記載很多,而且環顧我們周遭所發生的人事,到處都是。所以只要頭腦冷靜有智慧的人,自然就看得出來了。

  書 後

  近來社會的奢侈風氣非常的盛,這種奢靡之風,對政治會有極為不良的影響。關於這種道理,明朝的大學問家顧亭林先生早已見到,並曾作有專文,引證許多歷史事實。現在謹抄錄這些事實如後,提供給研究政治的人參考。國家社會的風氣若是奢靡,為政的人,應以崇尚儉樸來轉移風氣。《禮記》上說:“君子的行為,即是宰相推行治世的標准。”意思是說我們每個人的行事,也可以影響國家的政治。顧亭林先生更明白的指出說:“天下安危,匹夫之賤,與有責任。”也就是這個意思。

  東漢時,汝南郡的許劭,擔任郡裡的地方官;而與他同郡的袁紹,他的車馬隨從非常的多。但是每當袁紹走到郡的邊界時,都把隨行的人馬屏去,自己單單駕著一輛車回家。並且說:“我的隨從車駕,豈可讓許劭先生看到!”(袁紹為一代的英雄豪傑,曾經舉兵討伐當時奸雄曹操,然而卻對一郡的小官許劭,竟是如此的敬畏。)

  晉朝的蔡充,為人好學且有名聲。當時的高平人劉整,車駕衣著都是非常的奢侈華麗。但是劉整曾經對人說:“我雖然有喜好穿著華麗衣著的壞習慣,可是每當我碰到與蔡充見面同座以後,那天我的心整天就不免感到不安,覺得自己實在是庸俗不堪啊!”

  北齊人李德林,父親去世了,就徒步帶著父親的棺木靈柩,返歸博陵老家安葬,葬禮也很簡單。他的明友崔谌前往吊祭,隨從的人馬有數十人之多。崔谌為了尊敬李德林的儉樸精神,沿途不斷的減少隨從的人數。到了李家門前,只剩了五名隨從。並且說:“我不能讓我的朋友李兄,誤會我是氣焰囂張,不可一世的人。”

  李僧伽隱居在山中的時候,當時朝廷下令征召他出來做官,李僧伽推辭不願前往就任。尚書袁叔德前往拜訪李僧伽,也是沿途減少隨行的僕從,並且說:“拜訪象李先生這樣高明淡泊的賢士,會令我有羞於見到自己所擁有華麗的車駕與官服呀!”所以君子高貴的行事,若是擔任地方上的官職,則可以化導一方;若是在朝廷任官,則可以教化天下了。

  唐朝的大歷年間,皇帝下诏發布楊绾為宰相。楊绾為官一向廉明方正,而且生活非常的儉樸。當時的御史中丞崔寬,非常的富有,財產很多,崔寬家中花園裡的樓台亭榭不但多而且美,當時可稱為天下第一了。但是當他聽到楊绾當上了宰相的消息,當天立刻就默默地自行撤毀了花園中的樓台亭閣。而郭子儀聽到楊绾就任宰相的消息,也將自己家裡的樂伎,裁減了五分之四。須知郭子儀軍功甚大,曾經立下了收復兩個京師的大功勞,並封為汾陽王,威勢權力可稱震驚當世,然而對一個崇尚廉潔儉樸的宰相,卻是如此的敬畏。可惜今天再也看不到楊绾,也沒有崔寬與郭子儀這類的人物了。

  李師古這個人擁兵自重而且相當的跋扈,常常抗拒朝廷的命令,但卻對宰相黃裳,有所畏懼。李師古曾經命令自己一個干練的親信,帶著數千兩黃金,赴黃家送禮想攀些交情。這位親信到達黃家門前,正巧碰見一個轎子自宰相府裡面出來,轎旁卻只有兩個婢女徒步隨行,而且衣著甚是簡陋,並稱轎內坐的是宰相夫人。這位親信非常的機警,當下就明白宰相清廉儉樸的作風,不敢冒然地進入宰相府送禮。就帶回禮金,急急歸去,並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詳細的報告李師古。李師古因此更加地敬畏黃裳,並且改變了自己原有的叛意,終身服從朝廷的命令,再也不敢有所違背了。

  從上面的實例來看,可以知道,由道德學問俱佳的人擔任地方官吏,可以使地方獲福;而中央的官吏清廉正直,則會使全國都得到利益。所以崇尚清廉儉樸與政治的互動關系,實在是非常的密切啊!古人說:“惟儉可以養廉。”而它的相反,是奢侈則不能不貪污,貪污的結果,必然會使得社會天下大亂。《大學》上也說:“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這是經濟學的定律,也象數學上的公式,是不能改變的。今天的社會風氣糜爛,競相崇洋,揣摩學習歐美的不良風氣,衣履服飾,飲食享用,無不是窮奢極侈,動辄千金,風氣影響所及,政治那有不亂的道理呢?(若是論到政治上的正本清源,就好比是瘟疫,細菌毒素就是從這些地方發出來的。為政者怎麼能夠掉以輕心呢?)

  個人以為我國本為崇尚儉樸的民族,善良的古風,亟應保存。部分邪惡的歐美文明,則應是選擇取捨,不可照單全收。可能有人會說我開倒車,但是遇到道路不能通行時,前進即有危險,這時只能速開倒車,以保住性命,這又有何不可呢?希望當世的賢達,不吝指教。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聶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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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