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文觀止》裡,有一篇文章:“顏斶說齊王”;文中,齊宣王要顏斶做官,給他種種的優待。顏斶說:“不必!我願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淨貞正以自虞。”
現在社會上想要當官的人,不知他們懂得“晚食當肉,安步當車”否?誠如顏斶說:“玉是出在深山裡,作成玉器並不是不好,只是已經失去了樸石的本來風貌;士生長在鄉野,推選他出來作官也不是不尊貴,只是讀書人的形象和精神就不完美了!”這大概正是陶淵明不肯為五斗米折腰;李密不肯接召為官的原故吧!
人心非古!古人重道德、重仁義、重信譽;然而也不是說不重榮華富貴,只是對於比榮華富貴更重要的東西,不能不顧。今人利益當前,不管什麼名節,什麼情義,全都拋諸腦後。晉文公燒山以尋介之推,介之堆寧死也不肯出來作官;王參元家遭火災,韓愈為他祝賀,以為這回他可以出官了,而他雖然無家可歸,卻視功名如敝屣。
禅門裡,道楷大師“三诏不赴,七請不出”,後來皇帝生氣了,降旨說,再不上京覆旨,就要取他的首級。當差的官員好心勸他佯裝有病,他說:“我沒有病。”官員說:“你只要聲稱有病,我就可以回京復命,這就沒有事了。”大師說:“我本來就沒有病,怎麼可以裝病欺君呢?”古人對名節就是這麼的認真。
人,有所為,有所不為。善舉好事,雖赴湯蹈火,亦可為也;貪贓枉法,雖萬斛千鐘,不可為也。
人生的顯微,應該要有標准。雖是小人物,販夫走卒,但他正派有為,自食其力,甚至還有助於人,帝王將相不如也;雖是帝王將相,但作威作福,暴虐無道,名萬乘之君,實市井小人也。
今日社會,希望政治人物、企業家,甚至學術界,都能夠多出幾位如同顏斶這樣“人格高尚、氣節凜然”的有道之士;如果大家都能“晚食當肉,安步當車”,則何愁社會風氣不正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