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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新聞
玉樹地震搶救《大藏經》 血脈與信念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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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地震搶救《大藏經》 血脈與信念傳承 各色各樣、來自不同年代的灰土,一直試圖掩蔽青海玉樹東倉家族這部《大藏經》閃爍光芒的經文。 它們一次又一次得逞,並終於在4月14日這天,借助地震的威力,把它徹頭徹尾埋了起來,連戰戰兢兢守護了它40多年的次成文青和女兒更松代忠,也一起埋住。 次成文青生前主要在做一件事,他仔細擦去積在黑色藏紙上的灰塵,好讓那些金粉、銀粉和貝殼粉寫成的藏文重見天日。做這件事的時候,他神情專注,不苟言笑。他黑瘦的手必須掌握輕重,讓佛的語言不因他損壞。 自從一千多年以前經書被抄寫之後,東倉家的人對它一直是這麼恭敬。 次成文青花了3年,才完成了清潔工作的一多半。擦淨一頁經文要用掉他幾個小時,但地震將100多麻袋經文全部埋住,只用了十幾秒鐘。 裝滿佛經的那間土屋倒塌以後,和別的廢墟並沒有什麼兩樣。佛的力量也許能在人心中停留並且恆久,但並不能阻止地震發生。4月14日這天,以及這之前和之後,發生在玉樹扎西大通村67號院裡的故事,大部分和信仰有關。 掩埋 4月14日下午,第一批大藏經文從廢墟下挖出來,胡亂地堆在一起。土把經書和紫色的夾板全部糊住了,夾板上年代久遠的佛像和牛皮帶上刻著的六字真言,也分辨不清。 這部青海省已知規模最大的經文抄本現在灰頭土臉,殘破不堪。曾經把它像眼睛一樣珍愛的次成文青和更松代忠的遺體,就停放在不遠處。 地震擊碎了這個一直被經書光芒照耀的家庭,現在,它像玉樹的千萬個家庭一樣悲傷不已。次成文青的4個女兒和一個女婿守在旁邊,試圖從瓦礫底下搜尋出唐卡、沙發、轉經輪以及一切過去生活的圖景。 但他們力不從心,要知道,就連這個家庭視若珍寶的《大藏經》,都不知道能否保全。這個問題像廢墟裡崩出的磚頭,砸在他們心上。 經書被埋得到處都是,木板砸斷了,書頁也被撕爛,有些銅扣環被砸變了形,繡著吉祥圖案的黃色錦緞被塗成黑色。那些沒來得及整理的經書,連同麻袋一起揉變了形,髒兮兮地垛在一起。 在這部東倉家世代相傳的藏文佛教典籍裡,記錄著以佛語描繪的大小災難,以及用人心化解苦難的箴言。但如今,它自己也難逃一劫,而曾經日夜看護它的次成文青和更松代忠,也不能再對它進行任何修補。 地震來的時候,這對父女也許像平常一樣,剛度過一個不能安睡的夜晚。家裡的四女兒伊西措毛記得,因為擔心經書的安全,父親晚上總是睡不踏實,有時候,他甚至能在天亮後清楚地記得昨夜狗又叫了幾次。 青海師范大學大三學生伊西措毛在地震發生當天夜裡趕回玉樹結古鎮時,她心裡的兩個支柱都倒掉了。 這個23歲的女生性格隨父親,硬朗,有點倔,她覺得有父親在的時候,什麼都不怕,心裡有任何猶豫的事情,他都能用三言兩語告訴她該怎麼辦。地震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電話裡固執地要求家人,讓她看他最後一眼。 凝集父親大半輩子心血的《大藏經》也命運未卜。她從很小就活在這些經書的影子下,空閒時,她也會笨手笨腳地拿起抹布、針線,學著父親和姐姐的樣子修復。有時候,她會為第一章裡那些粗大的金色筆畫震撼,或者在那座擺滿了唐卡和佛像的房子裡,纏著母親講幾個關於經書、關於家族的故事,聽得出神。 在一個幾乎人人信佛的地方,伊西措毛出生、長大。她是這麼認為的:這部夾在紫色松木裡的藏文經書,不只意味著祖先的榮耀,也意味著一種護佑。 作為交換,“東”姓的繼承者把守護它當成一種與生俱來的承諾。作為這個家族入贅的女婿,這承諾沉甸甸地壓在次成文青心上。 東倉家的上一代家長是一個眼睛失明的喇嘛。他先焚香沐浴,然後占卜了幾次,在幾個候選的年輕人中,次成文青總是最優秀的。於是,他按照傳統,把女兒和經書托付給次成文青。當時,這個青年後生承諾了兩件事,一件是照顧好妻子,另一件是保護好經書。 次成文青個子有1米8,他能扛起常人扛不動的重量。不過,這兩個承諾完成得都算不上圓滿。一年前,部分是因為缺少醫藥費的緣故,妻子病故。一年後,當這個65歲的老人和經書一起葬身在這片廢墟底下時,他心裡還有很多牽掛。 4月14日晚上,站在這片要命的廢墟邊上的人也許會承認,起碼從表面上,地震是把一切都震倒了。東倉家的人們愁苦不堪,心裡七上八下,《大藏經》的一部分還被震在廢墟裡,眼下,就算是那些用金粉寫的經文,也沒法穿透灰土給他們指引。 挖掘 花了整整5天,等東倉家把《大藏經》從廢墟下全部翻出來的時候,伊西措毛一身新換的牛仔服已經快分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在翻一塊木頭的時候,她的手被劃破。 在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幫助下,《大藏經》慢慢回到人間來。西寧來的四五個軍人,還喘著粗氣,在這裡忙碌了一個下午,直到夜色上來才離開。不知是來自哪裡的一群喇嘛疲憊不堪,他們一邊尋找經書,一邊還會給停放在不遠處的死者吟誦超度的經文。一個甘肅來這裡幫助救災的活佛,也帶著幾個甘肅的農民來幫助他們。 鄰居們也來幫忙了。他們並不知道東倉家在急切尋找的這些長方形木板裡面夾著什麼,但他們在廢墟下無意發現,然後舉起來問伊西措毛,這是不是他們丟失的東西。 落難的《大藏經》一卷一卷重新碼放在一起,用棉被和藏族帳篷遮蓋起來,家人們圍繞著它拼湊出臨時的生活區。即使在這個臨時的露天居所,它也受到禮遇,有的夾板斷掉了,伊西措毛和姐姐會細心地用灰撲撲的哈達把它捆起來。 最初,親人們向伊西措毛保證經書已經挖完了,但這個黑瘦的女孩深表懷疑。她熟悉與經書有關的一切,一起布置在佛房裡的玻璃桌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其中一塊遠遠地躺在別人家的廢墟下,她敏感地跑過去挖,不久,又一卷經書的紅色木夾板露了出來。 到第五天,喇嘛們和親戚們手腳並用,又找回了7卷經書。這下子,伊西措毛才放心地認為,這片廢墟下面終於挖干淨了。 伊西措毛沒有顧上去送別父親和姐姐的遺體。她只是在她們離開的時候哭了一場。更多時候,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到半夜的時候,她機警地四處張望,手電筒會突然照向遠處某個角落,仔細凝視半天,然後好像暫時放下心來。 父親生前的警惕感似乎一絲不落地傳給了他身後的女兒們。而在廢墟上苦熬的伊西措毛也終於明白了父親當年擔驚受怕的生活。由於只能放在露天,她和一個姐姐輪流值班,保護經書的安全,一刻也不離開。連周圍最近的鄰居也弄不清楚這個家庭在守護的是什麼珍寶。這對姐妹常常因為一陣狗叫聲而徹夜不眠,到經書全部挖出來的時候,伊西措毛和姐姐只睡了幾個小時。 “這是父親留下來的”成了東倉家如今最常聽見的話。畢竟,只要略加努力,就能辨別出次成文青在經書上留下來的那些痕跡。伊西措毛覺得自己滿腦子都是經書,甚至沒有時間悲傷,對她來說,把父親珍愛的經書穩妥地保管好,是一件比紀念死者和哀悼舊日生活更重要的事情。 這一天,她終於有心情略微掀起蓋在經書上的油氈,向外人介紹《大藏經》。她用手掠過木板上的厚厚灰土,回憶它們是多麼古老。她用手輕輕擦去某頁裸露的經文上的灰塵,上面的金色文字依稀又露出來,並在電燈照射下微微閃爍著。 劫難過後不久,東倉家《大藏經》的經文在這一家人的生活裡又開始清晰起來。 蒙塵 這並不是這部經書第一次蒙塵。對一部年歲也許超過結古鎮最古老寺廟的經書來說,被灰塵覆蓋只是它曲折命運中並不慘烈的一部分。 就算在地震以前,翻開經書的次成文青和更松代忠也能觸摸到來自不同年代的灰塵。它們一部分也許來自東倉家老宅的佛房。在玉樹囊謙縣東日村的一座4層碉樓裡,《大藏經》曾被存放了幾百年,並跟隨整個家族一起經歷興衰。 灰塵遮住佛經上那些混雜著金銀和貝殼顏料寫出的經文。沒有人知道這出自誰之手,這些包括佛經、藥方、族譜以及修撰記錄在內的藏文內容過於龐雜,更松代忠曾經花費心思在文字裡尋找端倪。 幾年前,更松代忠曾摘錄了其中的一段,並為一個記者翻譯成漢語,裡面講的是:“藍色的藏紙上用金子和銀子寫滿了經文,上面寫的是十二部佛說法。”文字的下面標注說,這段文字是在一個叫做“巴底雅帕”的宮殿中寫成的,時間是“乙亥鼠年夏夜的念經節”。 東倉家的人都相信,經書是由這個家族的祖先、格薩爾王手下的大將白日尼瑪江才傳給後人的寶物。東倉家所在的村莊,曾長久地把這部經書看做村子的庇護。 但它在十幾年前才被更多人知道,專家們從北京聞訊趕來,斷定它的歷史超過一千年。當時,這個消息成為不小的新聞,給這個家庭帶來為數不多的參觀者和采訪者,然後又悄悄過去了。 如果仔細分辨,次成文青還能辨認出覆蓋在經文上的牛糞和草葉,進而回想起並不久遠之前的歷史。這段歷史是妻子東倉保毛講給他聽的。當時,“文革”剛剛開始,東倉保毛只有幾歲,是曾經顯赫的東倉家族留下的唯一繼承者。 因為是剝削階級的後代,長輩們全被投進了監獄,只有眼睛失明的父親被留在家裡。供奉在家裡的《大藏經》,與許多有歷史的物件一起,被作為一種不受歡迎的信仰的代表搬了出來,在一些如今已無法考證名字的人帶領下,開始焚燒。 東倉家的人表示,那一次,約有三分之一的經書被焚毀。東倉保毛親眼看著經文和佛像變成灰燼。 後來,殘存的經卷被人們藏置在碉樓一層的倉庫裡。這裡養著牛,堆放著各種雜物。絕大多數信仰被禁止了,這部記載著其中一種的浩大經典也落難了,雜物、牛糞和污泥把它掩蓋住,有的還沾在紙頁上,和佛的語言粘在一起,而蛀蟲則不緊不慢地把它們一起啃噬。 這個顯赫家族此時也宣告凋零,失去了往日輝煌。東倉保毛小時候,像一個“公主”一樣被照顧和尊敬,她每次心急地去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起游戲,但孩子們總是離她遠遠的。 到《大藏經》被焚燒的年代,愛唱愛跳的東倉保毛變成舞蹈隊的成員,她舞跳得最好,每次練習都要在前面帶隊,但一到演出,人們就很難看見她了。貴族的後代只能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獲得一席之地。 流傳在東倉家的人嘴裡那些與《大藏經》有關的歷史,始終圍繞著將它掩埋和讓它重見天日這兩種努力的斗爭展開的。《大藏經》的命運與家族命運一起沉浮。一旦凋敝下來,東倉家的門前就開始出現各種人。貪念佛典的人要求他們把經書交出來,或者送到寺廟裡供奉;貪念錢財的人一次又一次地上門收購經書,價錢一次比一次高;而受生活折磨的人聞訊而來,借走一部分經書辟邪或祛病,並且不再歸還。 經書逐漸七零八落。剩下的這些經過“文革”時的大火之後,終於借助著牛糞和泥土的幫助,暫時安頓下來。 擦拭 等次成文青揭開發霉的麻袋,擦拭牛糞和泥土的時候,東倉家的《大藏經》已經被隱藏了幾十年。 它在碉樓底下的倉庫裡待過,也在政府開設的銀行保險櫃裡待過。1995年,他們為了躲避是非,搬離了東日村的老宅子,並向玉樹州政府求助,政府同意為他們出錢保管。 東倉家也搬到了結古鎮,買下了一座兩層的土房子。次成文青和東倉保毛一共有5個女兒,他們僅有的兩個兒子在幾年前相繼去世。《大藏經》只是短暫地離開了他們一家的生活,沒過幾年,政府不再出資,大藏經被從銀行裡送了回來。它還是那副灰塵僕僕的樣子,被裝在163個麻袋裡。 不過,用伊西措毛的話說,現在已經是個“允許信仰的年代”了。2003年,年近60歲的次成文青決定開始整理這些已經面目全非的經文。 拋開厚厚的灰塵不提,經書的順序已經完全混亂,原本設計出完美弧度的夾板,許多都碎裂了。許多經書已經碎成紙屑,上面還殘存著金色經文的筆畫。 次成文青和妻子沒有工作。他們花費家裡僅有的積蓄來修復這部經書。他模仿著前人的樣子,買來最好的松木板,漆上顏色,再指揮著幾個女兒刻上些歪歪扭扭的花紋,然後買來金粉和黃布,一筆一畫地在上面畫上畫。 每一次修復經書之前,次成文青和女兒們都要戴上特地准備的手套。他十分恭敬,那態度感染了年幼的女兒。 他帶著因貧窮而辍學的女兒更松代忠一起,用微濕的抹布一層層擦去積了多年的灰土,使黑底上的金字和銀字慢慢顯露出來。他把這些擦干淨的經書用夾板夾住,扣上銅扣環,再用新買的牛皮做成系帶。等到一卷經文修復好,他就把它放到二樓新設的佛房裡。 這個佛房遠不如以前的氣派,它大概只有10平方米,地板是裸露的泥土,地上也沒有用於祈禱和念經的場所。但在伊西措毛心裡,那仍然是家中最神聖的地方。因為地方太小,他們不能像以前一樣在佛房裡轉經,就改在客廳或門外。對此,她解釋說:“只要心中佛常在,距離是無所謂的。” 唐卡和新買的佛像,以及一盞200瓦的電燈泡讓這個佛房顯得氣派了很多。盡管有一個大窗戶,但大多數時間裡,窗簾是緊緊拉著的。次成文青就在這個看上去有點神秘的地方,償還他年輕時的諾言。 單從外表來看,在這個曾經出過多名活佛的家族裡,次成文青算不上比較有佛緣的一個。他又瘦又高,穿著普通,也沒有在胸前掛上一串佛珠。但他一下一下擦拭佛經的動作讓幾個見過他的人印象深刻。而伊西措毛也會偶爾聽他念幾句經書裡的話。 這個外表瘦弱但內心堅強的老人為一部經書耗掉了太多時間和心力。因為擔心經書的安全,佛房門上的鎖時常是不開的。一有時間,他就會帶著女兒們在其中修復經書,但一旦有人來拜訪,即便是親戚,他也要鎖上門再下樓。他搬到結古鎮十幾年,和周圍不遠處的鄰居們也並沒有太多交往,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因為“害怕出賣”,連次成文青的兄弟也對這部經書的情況知之甚少。 妻子病逝讓他和家人內疚不已。他們一直相信,東倉保毛是因為缺少醫療費用才會過早離世的,而修復經書花掉了家裡太多的錢。自從東倉保毛嫁給他以後,這個東倉家的女人幾乎把一切都托付給他,在女兒們的記憶裡,母親從來沒有反抗過父親的任何決定。那個貴族家的大小姐如今回歸為穿著青色衣服的病弱老婦,她常念佛,總是微笑著順從。 最後幾年裡,日漸衰老的次成文青幾乎把所有力氣都花在經書上,還把女兒更松代忠也扯了進來。已修復好的300余卷《大藏經》擺放在佛房裡,依稀有了些當年的樣子。不久前,他請鐵匠用銅打制結實的銅扣環,指揮女兒們替換掉原先所用的劣質鐵環。等女兒們完成這個任務時,這個疲憊的老人滿意地笑了。他原以為,“總算完成了,這下我死也瞑目了”。 保護 但地震幾乎把次成文青的心血全毀了。那些耗費時日和金錢修復好的經書,又一次遭到損壞。 在女兒伊西措毛的堅持下,東倉家的親戚們替次成文青舉行了天葬。盡管這個老人在生前曾經反復說,自己不用天葬,用火燒掉就行。但伊西措毛堅決反對,她用當地佛教裡最權威的說法反駁家人,甚至還向一位活佛求了預言。 天葬是在離文成公主廟不遠的一座天葬台上進行的,送葬的隊伍一共走了3天。女兒們都沒有去,她們在廢墟邊上,守著殘破的《大藏經》,念著簡單的經文,祈禱佛的力量讓侍奉了它一生的人獲得死後的解脫。 地震發生後,大三學生伊西措毛成了家裡的主心骨,她風風火火地四處求人幫忙挖掘經書,警惕地應對著媒體采訪,還要聯系車輛,把裸露的經書運送到可以保管的地方。 有一次,她幾乎跑遍了整個結古鎮,來尋找可以幫助她挖經的人。才短短幾天,她已經學著父親的樣子來對待經書了。 保護這套古老的經書,如今已經是她和其他家庭成員內心最強大的支柱,每個人都在為此忙活著。除此之外,他們還顧不上考慮其他事情。 為了讓經書免遭盜竊或者雨雪的破壞,東倉家的人顧慮重重地把它運到了一座博物館裡。 按照東倉家的理解,這個博物館原本是“國家撥錢為保護《大藏經》專門修建的”。2003年,一篇新華社報道刊發之後,次成文青守護的《大藏經》受到中央的重視,各級政府曾專門下撥了數百萬元的資金,用於“保護和修復《大藏經》”。 這筆錢中的一部分,用來修建了這座博物館。不過,直到地震發生的時候,關於博物館的歸屬也沒有定下來。因此,次成文青生前並沒有將《大藏經》放進這座博物館。 對他和他的女兒們來說,這部《大藏經》的意義不是財產,而是一份世代相傳的血脈和信念。如今,他以一種意料不到的方式,把這份信念交給了4個女兒。按照他虔誠相信的佛經所言,他的死並非全部的結束。 伊西措毛則已經准備,要把父親修復經書的事業繼續下去。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守著被搶救出來的《大藏經》,向旁人指點著那佛經夾板上的佛紋。這些已超過千年的佛的圖案表情平靜,它看淡苦難,也不介入屬於人的紛爭。 命運 清點過後,伊西措毛發現,《大藏經》的損失並不如想象中大。盡管灰塵確實又一次把大部分經文的金色蓋住了,但她樂觀地表示,自己已經學會了父親和姐姐的手藝,“以後還可以再修”。 為了搶救《大藏經》,她一度忙到連經都沒有時間念。但每當她抽空念上幾句,都會覺得心裡平靜了很多。在當地,人們相信念經可以幫助死者超度。因此,在擺放著《大藏經》的東倉家廢墟邊上,幾乎總能看到幾個姐妹一邊忙活兒著手裡的事情,一邊在嘴裡輕聲念著有節奏的經文。有時候,一隊喇嘛走過,會向著她們所在的方向停下來誦經。伊西措毛說,這時候,她們總能獲得地震之後難得的欣慰。 地震奪走了很多,但還是有些東西,在伊西措毛的心裡存活下來。如今,她肚子裡裝滿了對過去生活的回憶。她記得自己那些埋頭擦經的假期,這從她小的時候就開始了。她記得自己最開始毛手毛腳,然後被父親趕出經房使勁兒數落的往事。後來,她也學會了父親和姐姐熟練的樣子。 有時候,她要含著眼淚,才肯描述父親為她吟誦經書的樣子。這個樣子如同父親幽默地說話一樣,深深印在她心裡。 她不肯讓眼淚流下來,她甚至很少哭。在一個人們相信輪回的地方,她也遵從著這份信仰裡的一個傳說:滴下來的眼淚對死去的親人有害。盡管她也會接著對這個傳說進行反思:“也許這是人們為了讓留下的人心裡好過一些,才創造了這個傳說。” 想起這些來,這個藏族女孩又什麼都不怕了。在廢墟邊上,她一邊用手扶著《大藏經》的經卷,一邊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說,現在我每做一件事,都會想,如果父親在,他會不會同意。 對未來,她心裡是模糊的,但她並不覺得恐懼。滲透在她家庭和民族血液裡的東西給了她支撐。她信手就能捻出一個例子,比如她的母親,那個不愛打扮、心胸寬大的女人,總是把難過的事情容忍在心裡,而把高興的事情分享給別人。再比如父親,父親瘦弱的外表下有一顆堅強的心,從來不會放棄或躲避。 “出生在不同的家庭裡頭,肯定會有不同的命運,所以人要用正確的想法對待自己的人生。”伊西措毛說。 這個在《大藏經》經文光芒下長大的東倉家女兒,開始從頭思考命運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父親已經死去,但《大藏經》留給了她和她的姐妹們。盡管對這部經書而言,她遠不如父親和姐姐知道得清楚,但她已經非常熟悉那些紋刻的畫像,也能夠記住其中的一些篇章。5月3日下午,她記起其中一段。那一段是抄經的人撰寫的後記,裡面詳細解釋了自己為什麼要抄寫經文,“文辭特別好”。 伊西措毛把這段話的大意翻譯出來。它講的是:“我為了父親修這部經,為他和天下一切有生命的東西而祈禱。” (中青在線-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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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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