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遺教經 題解
《佛遺教經》,《佑祿》言:或雲《佛垂般泥洹說教誡經》,一卷,後秦鸠摩羅什譯。諸藏均收,多題名為《佛垂般泥一但說教誡經》(亦名《佛遺敦經》)。「垂」,臨近;「般泥洹」,即涅槃、入滅、圓寂之意。經名意為:佛臨涅槃為弟子最後說教誡,即簡稱之為《佛遺教經》。本經在中國佛教界流行頗廣,歸涅槃部。
鸠摩羅什,祖籍天竺,後趙建武九年(公元三四三年)生於龜茲(今新疆塔裡木盆地北側的庫東縣一帶),卒於後秦弘始十五年(公元四一三年)(此據僧肇<鸠摩羅什法師誅(並序)>所紀),享年七十歲。
鸠摩羅什的家世為國相,祖父達多,名重於國。其父鸠摩羅炎,將繼國相時,辭避出家,東度蔥嶺(今帕米爾高原、昆侖山、喀喇昆侖山西側一帶山嶺的總稱)。龜茲王迎為國師,並嫁其妹與鸠摩羅炎,遂生鸠摩羅什於龜茲。
鸠摩羅什幼年,其母出家為尼。什七歲,出家從師習經,日誦千偈,凡三萬二千言。龜茲人因其母為王妹,對其母子供養豐厚。其母因此緣故攜羅什遠離本國,九歲隨母到罽賓(今克什米爾一帶),拜當時著名佛學大師、罽賓王之從弟盤頭達多為師,受習雜藏、中、長阿含經,深受其師贊譽。其時羅什名聲漸起,罽賓王遂請羅什入宮,與外道辯論獲勝。罽賓王甚為器重,並給予優厚待遇。
十二歲時(東晉永和十一年,公元三三五年),母攜羅什歸龜茲,途經月氏(今巴基斯坦西北的白沙瓦一帶》北山進入沙勒(又譯「疏勒」,今新疆西北的喀什一帶)國,住此一年。在沙勒,先修學小乘,隨罽賓僧佛陀耶捨學《阿毗昙八犍度論》和《十誦律》。羅什能獨自領會《八犍度論》諸品,並能通曉論釋此書的「六足論」,引起一些沙門的重視。當時的沙勒沙門喜見謂沙勒國王曰:「此沙門不可輕」,並建議由羅什升座講法,本意有二:一則以羅什年幼,勉勵國內沙門勤修習佛法,二則羅什為龜茲國王之甥,器重羅什必致兩國友好。罽賓國王同意後,即請羅什升座為眾講《轉*輪經》,龜茲國王果然遣使至沙勒國酬謝,雙邦友好。
在沙勒,羅什還尋訪、研習佛教以外諸書,如古印度的吠檀多、四韋陀等古籍,還研究古印度「五明」諸論,對於天文歷算、占卜凶吉等無不精通,並練習梵文的文體修辭等。在沙勒國,羅什又拜莎車高僧須耶利蘇摩為師,學習大乘佛教。師為其講授《阿耨達經》,專講般若空義。羅什原習阿毗昙,對般若空義初時甚為不解。經反復辯難,終於棄小乘而務大乘。後又從師研習大乘中觀學派的基本著作《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等。
之後,羅什隨母到龜茲西鄰的溫宿國,在那裡與一外道辯論獲勝,於是聲名愈振。龜茲國王親自至溫宿將其與母迎歸國內。回龜茲後經常講經說法,宣講般若空義。二十歲在王宮受具足戒,從罽賓沙門卑摩羅叉學《十誦律》。不久,羅什之母回天竺,臨行囑羅什去中國傳法,羅什毅然應允,引為己任。
羅什後住王新寺,誦讀在寺內覓得的《放光般若經》。又住雀梨大寺、廣讀大乘經論。龜茲王造金師子座,用大秦錦褥鋪,請他升座說法。一時名聲高蓋西域,每年升座說法時,各國王都在座側長跪,讓羅什法師踏其背而上座。這時法師在罽賓時的小乘師盤頭達多也慕名而來,羅什法師特為他講《德女問經》,論證「因緣空假」之義。經一個多月的反復辯難,盤頭達多方才信服,言曰:「和尚是我大乘師,我是和尚小乘師。」
苻秦建元十五年(公元三七九年),中土僧人僧純、昙充等游學龜茲歸秦,稱述龜茲佛教之盛況,並言及龜茲王新寺青年法師鸠摩羅什才智過人,深明大乘義理。其時高僧道安在長安宏法,極力獎勵譯經事業。聽聞法師高名,便極力勸苻堅迎羅什來華。建元二十年(公元三八四年),苻堅所派氐人呂光任都督西討諸軍事,戰敗龜茲國及諸國救兵,龜茲王帛純出走,王侯降者三十余國,並立帛純之弟帛震為龜茲王。此役中,呂光獲鸠摩羅什,但並未將他送與苻秦,而是留在自己身邊出謀策劃。
呂光並不信奉佛教,也不鼓勵羅什法師從事譯經事業,反而見他尚年輕(時年四十一歲),強迫他娶龜茲王之女為妻。呂光此時想留在西域稱王,羅師替他分析此時形勢,認為西域乃凶險之地,不可久留,勸其東歸。呂光聽從建議,率軍東返。
苻秦在淝水之戰(公元三八三年十一月)以後已分崩離析,苻堅也於兩年後被害。晉太元十年(公元三八五年)呂光在河西戰敗苻秦前涼州刺史梁熙後,進入姑臧(今甘肅武威),自領涼州刺史。第二年聽說苻堅已被害,便自稱督隴右河西諸軍事、大將軍、領護匈奴中郎將、涼州牧、酒泉公;後於公元三八九年改稱三河王,於公元三九六年稱大涼天王,史稱後梁。
涼州在今甘肅河西地區,為中西交通之要道。自東漢以來,印度和西域的傳教譯經僧絡繹不絕地經過此地。道安在襄陽所撰《綜理眾經目錄》中便有《涼土異經錄》,收集有涼州流行的失譯佛經五十九部七十九卷。
但呂光及其後梁繼承者並不信奉佛教,他們將鸠摩羅什只看作是能占卜吉凶、預言禍福的謀士。鸠摩羅什在後梁凡十六年,除對許多重大事件做出預測外,並未從事譯經事業。但這段時間他學習了漢語並接觸了漢文經史典籍,並有可能收授徒眾講經,著名佛教學者僧肇就是在這段時間來到他的座下。這為他以後大量譯經准備了有利條件。
東晉太元九年(公元三八四年),原苻秦將領羌人姚苌在渭北建立了姚秦政權,於公元三八六年攻入長安,即皇帝位,建元建初,國號大秦。姚秦政權成立後,兩次邀請鸠摩羅什赴長安,但後梁恐羅什足智多謀,放出於己不利,均未放行。姚秦弘始三年(公元四○一年),五月,姚興派隴西公姚碩德西伐後梁王呂隆,呂隆大敗,九月上表歸降。同年十二月二十日,鸠摩羅什被姚興迎請到長安,時年已五十八歲。
姚興即位後,對儒、釋均予以扶持,而更特重於扶持三寶。羅什法師到長安後,待之以國禮,甚加優待。初將法師安置在逍遙園,請他譯經講法,有時還親自前來聽法師講經說法,甚至參與譯經。後又提供長安大寺做為另一譯經場所。姚興還接受羅什法師的指導,從事讀經、修禅和著述,並將自己所著的《通三世論》送與法師,法師就此予以駁答,指出其錯誤所在。
姚秦時代,隨佛法大弘,僧尼人數劇增,設立了管理全國僧尼的行政機構。姚興下書,命鸠摩羅什的弟子僧□任僧正,僧遷任悅眾,法欽、慧斌共掌僧錄。弘始七年(公元四○五年)又敕給親信伏身、白從各三十人。這是中國佛教史上設立僧官管理制度的開端。在這個以譯經、說法和傳教為一體的龐大組織中,人才輩出,其中不乏棟梁之材。姚興曾三次诏請道標、道俗還俗從政,均遭拒絕。後又求羅什法師及僧遷幫其勸說,亦遭拒絕。由此方見羅什法師傳教功力之大和威望之高。
羅什法師從姚秦弘始三年(公元四○一年)十二月到長安,至弘始十四年(公元四一三年)四月圓寂,前後近十二年時間,共譯佛經三十五部二百九十四卷(此據《出三藏記集》卷二)。參與譯經的弟子很多,著名的有僧叡、僧肇、道生、道融、昙影、僧□、道恆、道標等。依照《出三藏記集》,並參照《開元錄》,對鸠摩羅什的譯經作一介紹:
弘始四年(公元四○二年)
《坐禅三昧經》或題《菩薩禅法經》、《禅經》、《禅法要》三卷,或雲二卷。
《阿彌陀經》(亦題《無量壽經》)一卷。
《賢劫經》(亦名《賢劫定意經》、《賢劫三昧經》七卷。
《大智度論》(亦稱《大智度經論》、《摩诃般若釋論》)一百卷。古印度龍樹撰。
《思益梵天所問經》(即《思益義經》)四卷。
《彌勒成佛經》一卷。
弘始五年(公元四○三年)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亦稱《新大品經》、《大品般若經》)四十卷(或三十卷、二十四卷)。此經鸠摩羅什手執胡本,口宣秦音。後秦王姚興親覽舊經,驗其得失,與著名學僧釋慧恭、僧□、僧遷、寶度、慧精、法欽、道流、僧叡、道恢、道標、道恆、道驚等五百余人,詳加審定,然後寫出。
弘始六年(公元四○四年)
《十誦律》六十一卷。前五十八卷是鸠摩羅什先後與罽賓僧弗若多羅、西域僧昙摩流支合譯。最後的<毗尼誦>三卷是罽賓僧卑摩羅叉在鸠摩羅什逝後在壽春(今安徽壽縣)譯。
《百論》二卷。古印度提婆撰。
弘始七年(公元四○五年)
《佛藏經》(一名《選擇諸法經》)四卷。
《雜譬喻經》一卷。道□集編。
《菩薩藏經》(另名《富樓那問經》、《大悲心經》)三卷。
《稱揚諸佛功德經》(一名《集華經》)三卷。
弘始八年(公元四○六年)
《妙法蓮華經》(簡稱《法華經》,《佑錄》稱《新法華經》)八卷。今北二十八品中的<提婆達多品>,為南朝齊達摩菩提譯,<普門品>中的「重誦偈」,是北周阇那崛多譯,皆為後人所加。
《維摩诘所說經》(又名《不可思議解脫經》或簡稱《維摩诘經》)三卷。
《華手經》(又名《華首經》、《攝諸善根經》)十三卷。
《梵網經》(亦稱《梵網菩薩戒經》、《菩薩戒本》)二卷。
弘始九年(公元四○七年)
《自在王菩薩經》二卷。
弘始十年(公元四○八年)
《小品般若波羅經》(《佑錄》題《新小品經》)十卷。
《十二門論》一卷。古印度龍樹撰。
弘始十一年(公元四○九年)
《中論》(亦稱《中觀論》)四卷。古印度龍樹撰,共二十四品。
弘始十三年(公元四一一年)
《成實論》二十卷。古印度诃梨跋摩撰。
此外,譯時不詳的還有:
《諸法無行經》二卷。
《首楞嚴三昧經》三卷(或二卷)。
《十住經》五卷。
《持世經》四卷。
《彌勒下生經》(另名《彌勒受決經》、《彌勒下生成佛經》) 一卷。
《金剛般若經》(簡稱《金剛經》)一卷。
《遺教經》(亦名《佛垂般泥洹說教誡經》)一卷。
《禅法要解》二卷。
《十住毗婆沙論》(或稱《十住論》)十四卷。
《大莊嚴經論》《或作《大莊嚴論經》)十五卷。
《十誦比丘戒本》一卷。
此外,《開元錄》還將<馬鳴菩薩傳>、<龍樹菩薩傳>、<提婆菩薩傳>認作鸠摩羅什譯,後世<大藏經>因之。
羅什譯經具有高度責任感,由於他對梵文有極深的造詣,再加上在涼州生活近二十年,對漢民族文化也有較深的理解,故而其譯文既保留有梵文菁華,又帶有濃厚的中土文學色彩,兼以有眾多的學識淵博、才華出眾的弟子相勸,所以譯出的經典不僅契合義理,而且文采飛揚,對佛法的流傳起了推動作用,讀來使人不忍釋卷。
由於羅什法師主要致力於譯經事業,著述不多,且多半已佚。主要著述如左:
《實相論》二卷(已佚)。
《注維摩經》已佚,今本僧肇《維摩經注》中之「什曰」保存片斷文字。
《注金剛經》(已佚) 。
《答後秦主姚興書》。
《答秦主書》。
《略解三十七品次第》(已佚)。
此外,還有法師同廬山慧遠問答的《大乘大義章》(亦名《鸠摩羅什法師大義》),今本尚存。法師同王導之孫王谧(字雅遠)的往復問答二十四項及問者不詳的一項,今均已佚。
綜上所述,鸠摩羅什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推動了整個中國佛教文化的歷史發展進程,影響至為深遠。主要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第一,自鸠摩羅什始,中國的佛教譯經事業擺脫了私人譯經的局面,成為國家有組織的文化事業。姚秦集當時著名學僧協助羅什法師譯經,並提供譯經場所,提高了譯經質量,加速了佛法東傳的進程,為日後中國成為世界佛教的中心打下了基礎。
第二,鸠摩羅什所譯的佛教典籍,對中國的佛教教理和學派、宗派的影響至深至遠。後期中國的佛教學派和宗派所依據的重要典籍,大部分是由羅什法師譯成漢文的,。例如大小品《般若經》的重譯和《大智度論》的翻譯,助長了大乘般若學的傳播,而這種學說是中國各個學派、宗派建立其思想體系的重要思想資料。從南北朝以來盛行的中國佛教學派中,《成實論》是成實宗的重要經典,《中論》、《十二門論》和《百論》是三論宗的主要經典。隋唐,中國佛教興盛時代的各大宗派中,《法華經》是天台宗的主要經典,《阿彌陀經》是淨土宗所依據的三經之一。至於《金剛般若經》對禅宗和民間均有巨大影響。在民間信仰方面,《彌勒成佛經》和《彌勒下生經》是彌勒信仰的經典。而《十誦律》和《梵網經》則分別是中國第一部較為完備的大、小乘戒律。
第三,由於鸠摩羅什的影響,姚秦首先創立了僧尼管理機構,後經北魏至隋唐,終於形成中國中古社會較為完備的僧官制度。
第四,羅什法師弟子數千,後分布於大江南北,對南北朝中國佛教學派的形成有直接影響。如壽春的僧導著《成實義疏》、彭城的僧嵩均是成實學派的早期著名法師;道融著《大品義疏》、昙影著《中論注》、僧導著《三論義疏》、竺道生著《小品經義疏》和《二谛論》,更有僧肇著<物不遷論>、<不真空論>和<般若無知論>等等,對般若三論之學的興盛,有較大的影響。竺道生接受並發揮《大般泥洹經》的思想,是涅槃學早期學者之一。
第五,鸠摩羅什的譯經傳教事業,促進了中印文化的交流,也對當時我國少數民族與漢民族文化交流起了促進作用。在佛教日益走向世界的今天,我們相信,羅什法師仍再為世界的和平和人類的文化交往做著自己的貢獻。
《佛遺教經》一卷,譯時不詳,為佛在娑羅雙樹下最後說法,屬涅槃部。
本經一般視作小乘教法,惟天台宗視為大乘,並謂之為涅槃部之結經(見《文句私記》)。對小乘的戒律、修行和智慧作了綱要式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