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及北約的導彈炸毀我國駐南大使館,三位中國英雄血灑南國,引起全國人民的激憤,示威游行中見僧伽隊伍,香港有人議論,怎麼出家人也卷入是非?況且是見血的事,抗爭的事,激烈的事,如何契佛法,契戒律,契修行?恐怕一些居士及出家人都有此疑問。《佛教文化》約筆者行文,談點看法,與大家商榷。
佛法不離世間,但世間法有大道理,有小道理。小道理者,獨善其身;大道理者,兼善天下。但小大不二,因小能見大,大又攝小。如出家人常說,生死事大,這是就個人修行言;但同樣生死事小,這是就家國言、天下言、佛法言。一座寺院,有低眉菩薩,又有怒目金剛,低眉菩薩感召眾生,怒目金剛彈壓群魔,兩者圓融,方為佛法。
百年來,中華民族一位大英雄林則徐,他是虔誠的佛教徒,修淨土,倘切身處地想,他當時已當了相當部長級的大官,名成利就,上有多變的皇帝,外有凶捍船堅炮利的英國人,周圍有虎視耽耽的反對派,他出來禁煙,從俗世觀照,凶多吉少,甚至勞改家破人亡,從個人修行言,興兵犯殺,亦恐怕因果難斷,林公大可明哲保身,但偏偏就是這位日誦《阿彌陀經》、《金剛經》的虔誠佛子,拍案而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做出當時眾多臣僚不敢做的大義——禁煙,燒洋人鴉片,動干戈,勇抗英軍,擊侵略者,為什麼?就在於毒品泛濫,荼毒國人,列強以武力為威脅,強行邪道,面對這股逆流,大乘佛子,豈能置身度外?豈能不擔起扶正壓邪的重任?當代淨土宗師印光法師感歎:“詳觀古人之大忠大孝,建大功立大業,道濟當時,德被後世,浩氣塞天地,精忠貫日月者,皆由學佛得力而來。”林則徐抗英,戚繼光抗倭,他們是居士,出家人又如何?
五台山,文殊菩薩道場,古時交通不便,朝五台的僧眾都是靠兩條腿朝山,當年舊路嶺為咽喉之地,明嘉靖年初,盜賊縱橫,在舊路嶺一地占山為王,過往僧眾被殺被搶無數,一時朝五台者,不聚集百人鳴金持械,不敢進五台,官兵也無可奈何。嘉靖中,有出家人慧定,武藝高強,組織五十二位同道,實行剿匪。場場血戰,身先士卒,其塔銘曰:“嘉靖中,有莽(馬)會首者,實現金剛力七身,盡殲盜賊,而創叢林,十方淨眾往來,無狗吠之警,五十余年矣。”後創韶泉寺,七十二歲圓寂,僧臘五十,被尊稱為馬大士,莽會首。
而明因寺全公,與馬大士同殲盜賊者,精研律學,為傳戒宗師,當時被尊為“宗主師”。傳戒宗師掌刀,能不使人深思?
抗日戰爭時,日本人燒殺搶掠,南岳僧眾組織抗日游擊軍,其時周總理有題辭,曰“上馬殺賊,下馬修行”,深契大乘的宗風。
筆者以為,世間法者,從經濟、政治、軍事、家庭、謀生、技藝……均可以佛法攝之,符合般若者,都是佛法;不符合般若者,恐怕在深山裡修行,都未必是佛。林則徐不發大願,他不敢去禁煙;莽會首不護法心切,豈敢去剿匪?用現在的話說,他們是公而忘私,用佛教的話來說,他們是行菩薩道,對他們言,沙場即禅堂,實踐行願的過程,就是修行的過程;他們把個人生死置於度外,這就是了生死。人人怕下地獄,但地藏王菩薩在地獄安家,他誓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他發此願,行此願時,他即成佛;他誓願“眾生渡盡,方證菩提”,當他發此願,行此願時,即證菩提。筆者認為,這就是佛法玄妙之處。
北約凶殘,多行不義必自斃。中國出家人為轉共業,為行大乘菩薩道,愛國愛教,應該“上馬殺賊,下馬學佛”。化慈悲願為金剛力,降人間之阿修羅,建淨土於人世間。
(張立,香港著名記者、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