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中央電視台頒獎典禮現場
主持人敬一丹:她是一位詩人,寫詩的手,現在卻經常在洗洗涮涮;寫詩的心思,現在卻經常要想著柴米油鹽。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是一個女兒,在父親面前,她在寫另一種詩。
解說:朱曉晖和父親的這兩張照片跨越了二十五年,也跨越了病痛、跨越了貧困、跨越了生死。
嚴格的說這不能算是個家,這只是一間車庫改裝出來的家。十三年來,為了給父親治病,不得不賣掉房子和父親蝸居在這裡。下雪了,曉晖默默祈導著66歲的父親平安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
這個十八平方米的屋子是臥室、是廚房,也是衛生間,沒有電視、沒有洗衣機、一日三餐洗洗涮涮,給父親擦洗端屎端尿,在曉晖的精心護理下,父親臥床十三年沒有得上褥瘡,但是42歲的朱曉晖頭發白了一半。
朱曉晖從小熱愛文學,16歲開始發表詩歌;師范大學畢業之後回到綏芬河成了一名報社特約通訊員。
朱曉晖:就覺得背著我爸在路上,那個車怎麼也是那麼慢。
解說:父親是疼愛自己的,曉晖無法想像失去父親的痛苦,不能放棄治療,不管怎樣,要讓他活著。朱曉晖賣掉房子,辭去工作,二十四小時陪護著父親。
朱曉晖:很簡單,就是活著,覺得我爸爸活著,全家人都是幸福的、是快樂的。時刻想著,我爸爸活著就是幸福,是我們的幸福。
解說:半年之後,朱曉晖理解丈夫的埋怨,兩人協議離婚。此時的父女倆被龐大的醫療費壓得身無分文。眼看春節臨近,朱曉晖還想盡辦法讓父親高高興興吃個年夜飯。她翻出多年積攢的書籍雜志,賣了十幾塊錢,買了帶魚和菠菜。
朱曉晖:我說,“爸,你看,咱今年還挺好的,還四個菜呢!”那個魚和菠菜我不可能捨得吃,我自己做了一個土豆、一個白菜,這不是湊四個菜嗎。我爸就有點掉眼淚了,他也知道那個錢可能是挺不容易來的。
解說:一切為了父親,朱曉晖放棄自己的所有,甘願承受清貧,伺候著癱瘓的父親;甚至放下面子,每天傍晚去菜市場撿菜以維持生活。
朱曉晖:剛開始也有一點點委屈的感覺,但是一瞅著我爸活著,活著每天還能跟我爸爸唠唠嗑兒。夏季的時候,我們爺倆出去溜達溜達,背著我爸爸,覺得挺好的。太陽在每天升起來、落下去,我也是每天拿我爸爸當太陽一樣,我也是每天照顧著我爸爸,我就覺得是快樂的。
視頻畫面:朱曉晖和爸爸交流,“想做什麼?去出去玩嗎?能不能出去啊?現在,想啊?喔。那你想出去都上哪呢?啊?”
解說:一天天過去,朱曉晖堅持著。父親也堅強的挺過了一關又一關。在這種苦難的磨砺中,使原只會寫寫詩歌的朱曉晖學會了一切擔當。父親從60歲開始每月有1000多元的養老金,這些錢她全花在父親身上,朱曉晖的衣服鞋子都是鄰居、同學們送的。
朱曉晖:有的時候看到鞋、衣服十塊錢,哎呀,想想太貴了,不買了,等著吧。
解說:父親生病的十三年裡,她還是會經常去書店看書,往往讀完一本需要跑很多次。她沒有放棄寫詩,這也許是朱曉晖最好的情感宣洩。家裡的二層小閣樓是她另一片精神世界,只是如今的詩句再不是曾經的浪漫情懷。
視頻畫面:朱曉晖在上課,“這就是從我們家得到的愛”。
解說:半年前朱曉晖在當地一家孔子學堂做義工老師。在大家眼裡朱老師溫和快樂,很長時間學校都不知道她家裡的境遇。
孔子學堂的老師:因為她從來沒有自己說,我是這樣一個情況,然後我需要你來幫助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是通過微信才知道,原來在我們身邊的朱老師,是這麼偉大的一個人。
孔子學堂的孩子們看望老人,給老人唱歌《跪羊圖》:古聖先賢孝為宗,萬善之門孝為基;禮敬尊親如聖賢,成就生命大意義;父母恩德重如山,知恩報恩不忘本;做人飲水要思源,才不愧對父母恩。念:天地重孝孝當先,一個孝字全家安;孝是人道第一步,孝順子弟必明賢……
解說:現在學校的老師和孩子們每周都會來看望父女倆,為他們帶來歡樂,對孩子們來說,這裡是一間最好的課堂。
主持人敬一丹:有請朱曉晖!
主持人白巖松:現在還寫詩嗎?
朱曉晖:寫。
主持人白巖松:一年能寫多少首?
朱曉晖:也不算多,大約百十來首吧!
主持人白巖松:高產詩人。我給大家念幾首,然後聊天也就根據這些詩來聊了:“生活怎樣擠兌你,只要你咬緊牙關,每天都堅持把眼睛睜開。只要你堅持下去,每天都努力地守在父親的病床前,那麼,總有一天,陽光會因為你的孝順而讓你心靈溫暖。”從詩裡看,“有咬緊牙關”和“堅持把眼睛睜開”,應該那是一段非常艱難的時候?
朱曉晖:對!那個時候,吃飯都成問題,每天只能是父親吃飽,我就是湊和著。
主持人白巖松:就是“堅持把眼睛睜開”是絕對真實的,別人很難體會到的一種感受。
朱曉晖:對!如果我要是把眼睛閉上了,那種堅持放下了,那不是一個生命,而是兩條生命,那父親也可能就不存在了。
主持人白巖松:“每天看著東升西落的太陽,在守望的父親眼前一過,讓我明白了,這們的日子會久久地存在著,不能讓堅強的身體倒下,要勇敢的尋找生命的活力”。這又進入到新的階段了?
朱曉晖:是的!
主持人白巖松:知道得熬?
朱曉晖:對!
主持人白巖松:你咋那麼大勁呢?父親最重的時候,多少斤?
朱曉晖:“爸爸最重的時候,也不算太沉,一百六十多斤。
主持人白巖松:現在呢?爸爸多少斤?
朱曉晖:現在大約有一百一十斤。
主持人白巖松:也不輕啊,還能抱著動?
朱曉晖:能啊!我小的時候,爸爸也能抱動我。我現在,一想那個時候是幸福的,我就一定要回報給爸爸,也是那樣的幸福。
主持人白巖松:我覺得這勁可不是體力的,是你心理的。
朱曉晖:是的!
主持人白巖松:再念一首,“生活中也許你從來說了都不算,但是在關鍵時刻,一定要向著光明方向做出正確的選擇,這時候,老天也會幫助你”。幫你的人多嗎?
朱曉晖:一路這麼多年,很多默默支持我的人,太多了!需要感恩的太多太多了!
主持人白巖松:其實最該感恩的應該是你自己,是把眼睛睜開,你堅持熬下來。
朱曉晖:我不是這樣認為的,我認為我最應該感恩的是我的父母。
主持人白巖松:你看,咱倆頭發都白了,白好多了。其實我47(歲)正常,你42,有點早了,想沒想過染一下?
朱曉晖:我曾經想過,後來覺得那是一種掩飾。我既然面對生活了,我就不要過多的考慮那些細節。只要父親活著,那我就幸福,我就是快樂的!
主持人白巖松:其實最後,除去我最後念的那些詩之外,此時此刻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曉晖臉上的笑容,就是你寫的最好的詩,也是最美的化妝品。咱倆約好了,那就不染頭發了!
朱曉晖:好!感謝!感謝!
主持人敬一丹:現在我來宣讀,“感動中國”組委員給予朱曉晖的頒獎辭:
十三年相守,有多少日子,就有多少道溝坎;命運百般擠兌,你總咬緊牙關;寒風帶著雪花,圍攻最北方的一角;這小小的車庫,是冬天裡最溫暖的宮殿;你病中的老父親,你那幸福的王。
主持人敬一丹:感動中國2014年度人物——朱曉晖
視頻畫面:仁孝行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