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 2005年春季刊 ·省念·
我母親今年58歲,老來歸佛,晚了點,但確實難能可貴。老人家從前對因果和輪回將信將疑,也不知道什麼是三寶,跟大多數人一樣,對佛法充滿誤解、偏見。她識字不多,幾十年中在農村艱苦生息,自父親去世後,只好跟著她的兩個兒子——我們兄弟倆生活。我們在外打工,母親負責我們兄弟的後勤工作,盡心盡力,還保持從前的家風。
算一算,我從讀初中開始,在外學習和工作十年,很少呆在母親身邊。如今,每天都能看到她老人家,這使我大為安心。我知道,母親過著這種客旅他鄉的生活,昨日之日已如幻夢,今日之日恰似浮萍,然而她只要每天能看到我們,就會覺得踏實許多。時光脈脈如水,一晃四年,無數事情都在發生,又被無常之風吹滅。
然而,有一件事總是持續,陪伴在身邊,成為無法驅散的陰影,那就是人生八苦。所謂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不管我們曾經有多少歡樂的往事,都無法掩蓋苦的實質。不管我們追求或逃避什麼,都必然要自己承擔一切痛苦。我雖然學佛,並不怎麼用功,常在煩惱習氣中打轉,但一有機會,就跟母親說點佛理,她屢屢不以為意。
不記得有多少次,我們討論人生的問題,做人是應該善良一點好?還是凶惡一點好?老實人為什麼總吃虧?殺生害命、恃強凌弱者好像過得比別人還好?錢是最重要的,沒有錢怎麼生活?真有佛菩薩嗎?因果報應好像並不太准?壯年無妻子事業,老年抱不到孫,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八字早己排定了人的命運?討論了很多問題……母親的觀點很“現實”,沿襲著一般大眾的思想,我始終無法說服她。
世出世間的真理,並不因為誰不認同它,誰就可以打破它的法則。過去隱昧的業因,所導致的既定業報,總是在無法相信中飄然顯現。隨著年歲的老去,母親的身體愈來愈不好,尤其是多年的類風濕,醫學上被稱為不死的癌症,帶給她無盡折磨。這種病的病因很復雜,回憶母親年輕時,家庭條件不好,吃苦受累,日夜操勞,寒暑無所顧忌,從不知養生之道。生我之前,曾生育四個兒女,盡皆夭折。
母親業障深重,並不自知。我們也為她尋醫問藥,有的也能起舒緩之效,然暫過成空,徒耗資財,深覺無奈。老人家手腳多處腫脹,各處關節嚴重變形,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不痛的,力量竟比不上一個小孩,行走亦多有不便。使我們感動的是,她還是堅持做家務,給我們買菜做飯。我們知道,對別人是一件簡單輕松的事情,她老人家卻要忍受身體的巨痛而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前兩年還稍微挺得過去,但這兩年來,她老人家便明顯感到不行了,並且在夜夢中常常見到死去的父親,跟我們述及,直歎自己一落千丈、改形脫相,憂心之余,黯然不已。在我心中,我明白真正的病因是過去造下的惡業,曾經嚴重地傷害眾生,所以感受到今天被傷害的病苦。因此,我每天做功課時,就稱念佛菩薩名號,替母親忏悔,並祈求佛菩薩哀憫加持,使母親早日隨順佛教。這樣堅持了一年多。
母親對於佛法產生了強烈的希求,希望找到圓滿人生的答案,於是,今年的觀世音菩薩出家日,母親和弟弟都高興的跟著我去參加皈依了。那一天,陽光燦爛,母親來到廣州大佛寺。同時參加皈依的人有很多,男女老少,濟濟一堂。在莊嚴的佛像前舉行了儀式,捧著皈依證,母親極為歡喜,慶幸自己終於成為正式的弟子!隨後,我們在大佛寺圖書館請回了許多佛法光盤。
不可思議的是,參加皈依回來後,似乎突然之間,母親多年的病痛竟然完全消除,感到渾身一片輕松。她告訴我們,以前坐下後再站起來,都要咬緊牙齒使勁,而現在毫不費力就可以站起了。她覺得自己像是換了一個人。南無觀世音菩薩!我與母親都深深地感恩……
從此,母親對於佛法虔信非常,又很用功。我悠悠忽忽學佛四年了,對照她老人家這幾個月,也自歎不如。說來可笑,受到環境的影響,母親以前閒來無事,就喜歡研究香港六合彩,雖然不參加地下賭博,若說到下期開某某數,卻也津津樂道。然而皈依後,從來沒見老人家搞這項研究了,而是很積極地與我們一起學習佛法,一個人沒事呆著時,就拿著經書,一字一句慢慢讀。很多字不認識,或不理解,也毫不在乎,一遍接著一遍,法喜充滿。
現在,老人家常常讀誦的是《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地藏菩薩本願經》。尤其是普門品,每天必讀幾遍,雖然慨歎自己年衰,記憶力弱,無法背誦,但是老人家讀起來已經很流利了。此外,拜佛、敬香、上供,都是一絲不苟。老人家一有機會,逢人就講觀世音菩薩的威神功德,以自己為證,現身說法。為謝佛恩,幾天前老人家生日,竟然鄭重決定,從那天開始吃長素了。我朋友跟我說:你媽媽跟以前,真是判若兩人!
我雖未曾勸她老人家求生極樂,但是她已經對西方三聖毫不懷疑,並且說,當她念某佛菩薩的名號時,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其聖像顯現於眼前,即使試著不想看,也一定能清楚看到,且毫不會錯,比如,念阿彌陀佛時,出現的就一定是阿彌陀佛,絕不是觀世音菩薩。她晚上睡眠很安穩,還曾數次夢見觀世音菩薩。有一次在夢中,她聽到一個聲音告訴她:是觀世音菩薩救了你啊!因此,她常跟我說:我得救了,如果不是慈悲的觀世音菩薩救了我,後果不堪設想。她甚至感謝我,引導她進入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