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有人說淨土宗在中國只有善導大師一人,其他十二位祖師都不是專修淨土的,不能成為中國淨土宗祖師。這種說法對嗎?他們說真正的淨土宗已傳到了日本,唐代後中國沒有真正的淨土宗,這對嗎?
大安法師:大家說說,這對不對呀?我們中國十三代祖師是經過歷史時間考驗的。祖師他們是解行並進,明了心性,得念佛三昧,同時自行化他的德業非常盛大,被後人一致推舉出來的。這裡並沒有像禅宗那種衣缽的傳承。實際上到六祖慧能,他也就沒有傳衣缽了。只有善導大師一人才夠淨土宗祖師的資格,這種說法是不能成立的,是非常片面的、非常僵化的一種說法。我們說佛法,剛才講四悉檀的因緣了,這些菩薩祖師來到我們世間,一定要應眾生的機緣來施設他的教化,來體現他的一種教學方法——不是一個純客觀的東西。
比如說東晉時候的慧遠大師,他作為淨土宗第一代祖師,完全是名符其實的。他完成了什麼大事因緣呢?東漢明帝以來淨土宗的典籍,像《無量壽經》翻譯了——已經有七八種,還有《般舟三昧經》這些。翻譯之後,我們中國的四眾弟子也有很多人在修習這個法門。但修行這個法門沒有形成一種團體的廣大影響力,往生者也是散見在各個記載當中。到了東晉的時候,這個淨土經典翻譯和修行已經經過了二三百年的時候,它就醞釀了一種新的高潮。但這個高潮的到來不能面向全社會推廣,它有一個瓶頸。這個瓶頸還是出現在信心上:很難產生信心。淨土經典雖然詳細的介紹西方極樂世界依正莊嚴和往生的種種情形,但是我們地球的人都希望有證據。拿不出證據,很多人就還有懷疑;有懷疑,這個法門就會受到影響,就傳播不開去。
所以面對那個時代一個要證據的問題的提出,慧遠大師組建白蓮社,用三十年專修淨土三昧的實踐,以及一百二十三人潛心修行的經驗,為那個時代的中國人提供了一個證明:人人都有往生的瑞相,很多人在定中見到阿彌陀佛,見到西方極樂世界,臨終的時候異香滿室,天樂盈空,預知時至。這麼多人的宗教實踐,作了一個這麼好的證明,而且是以那個時代的缁白二眾、精英人士組建的團體作的一個證明,才使得淨土法門在我們震旦國廣泛的傳播。可以說,沒有慧遠大師也就不會有善導大師。所以慧遠大師他也是四依菩薩再來。他已經完成了這麼一樁事情,還不夠格做淨土宗祖師嗎?每個祖師過來,他能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看來慧遠大師是沒有建立一些詳備的淨土宗的理論,只是散見他對念佛三昧功高易進、念佛為先、包括三昧裡面一些境界的描述。那麼這種理論的完備,就有待於下一個祖師來完成。
這就再經過淨土的實踐實踐,又經過昙鸾大師,道綽大師,到了善導大師集大成。他的《觀經四帖疏》……五部九卷哪,就完整的闡釋了:自古印傳來淨土的以阿彌陀佛慈悲、救度、本願為核心的一種淨土宗本懷。所以善導大師他是淨土宗的第二代祖師,他夠格。他完成了一樁理論上的建構,他有他的使命。那麼以後像承遠大師、法照大師,像永明延壽大師、蓮池大師這些,他們不是專修淨土的,但是他們卻是一往情深的求生淨土的。這裡面有個背景,中國歷來的修行是以禅宗和教觀為主的。這是主流,淨土法門長期以來是依附性的法門。甚至說,基本上被教內把它看成比較淺的一個法門,不是主流,不受重視。所以這些菩薩祖師在這個世間,在我們中國這個背景當中要傳揚淨土法門,他一定要有個善巧方便。什麼善巧方便?先要示現在禅宗或者教下大徹大悟或者大開圓解,他才有資格來說服宗門、教下的行人來修淨土法門。永明延壽大師,他是禅宗法眼宗第三代祖師,他是大徹大悟的,在禅宗沒話可說。於是他導歸極樂世界,萬善同歸淨土。他作《禅淨四料簡》,作得很好。他有資格說這個話,為末法宗門、教下的行人指出了一條出離生死、仰靠佛力到西方極樂世界的一條康莊大道。那你看,蓮池大師在明末的時候——唐宋以來禅宗很興盛——蓮池大師也是宗門開悟的。蕅益大師也是宗門開悟的,而且教觀非常通達。然後以他們大通家的身份再來弘揚淨土法門,很有說服力,很有影響力。這樣的祖師還不夠淨土宗祖師的風范嗎?
所以那種說法——只有善導大師才夠資格,其他的十二位祖師都不夠資格,這句話是說得太沒有水平了。如果你這樣說的話,實際上你對中國淨土宗祖師這樣一種輕薄,可以說是上綱上線。這都謗法謗僧,斷人法身慧命。
尤其說真正的淨土宗到了日本去,唐代以後都沒有淨土宗,這就更是無稽之談、荒唐之說。他們都有一種說法,就是日本人搞的什麼“三國七祖”的譜系,好像以後從龍樹、天親就到昙鸾、道綽、善導,善導就傳到源信、法然,等等。這些東西我們看一看,笑一笑而已,也沒有必要跟他去談那麼多。但是如果我們都接受這套說法,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道理。本身日本淨土真宗也是仰承我們善導大師、昙鸾大師的理念去做的。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去傳揚他日本真宗本願法門。我們本土這個思想就已經完備了,沒有必要要那個舶來品。但是我們對人家要尊重,也不要去批判他。為什麼?因為佛法它在哪個國家、哪個民族的表現形態,是要應眾生根機的。可能真宗本願的方式,適合於日本這個島國民眾的心理:比較重視信心——信心得救,對戒律他不是太重視。對通途呢,他有時候不是太融會,等等這些。我們知道他是一個島國的心理,可能他就是那樣才能利益眾生。我們也不要去駁斥他們。
我們中國大陸作為這種大乘佛法氣象非常濃厚的一個國家,我們中國有這個禮教的精神,我們要傳承儒、道、釋三家文化的精髓。我們要增強持戒意識,中國十三代祖師都對持戒非常嚴謹的。雖然不是靠持戒去往生的,但是持戒能夠有效地感通佛力,持戒能夠幫助我們建立信根,持戒能夠增上我們往生的品位。尤其戒律是佛教的壽命、佛教的幢相。佛的戒律沒有了,佛法要在這個地球上提前消亡。我們作為佛弟子還能不尊重戒律,還能不身體力行嗎?所以對剛剛提的兩種觀點,我們認為都是不正確的。
希望我們中國大陸的淨業行人,還是要依照我們中國十三代祖師的思想去做。每個祖師在不同的時代應機說法,表現的形態各有特長。像善導大師在盛唐——隋末唐初,那是中國最好的一段時間,是中國人福德、智慧最深厚的一段時間,他可以從信心單刀直入,然後厭離心就能出來,然後一往情深的念阿彌陀佛,念《阿彌陀經》。哎,往生者那真是很多。但是到了現在,用這種方式是不是有普遍性,可能這要考量哦。現在我們中國大陸的中國人,近百年來沒有儒家文化的基礎,連做人都做不好:內心非常的彎曲,充滿機心、虛假,而且以所謂的成功、利益作為他生命的目標,內心很無明的。如果你直接跟他去講淨土法門,他可能很難信得及。不僅不相信,還以為你是迷信,他還哈哈大笑。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得要借助一下儒家文化,先讓他把人做好。所以淨業三福必須要講。你世間的福德做好了,才能開發出世間的智慧;出世間的智慧出來了——就是般若智慧出來了,你才能對這個淨土往生一法,對阿彌陀佛願力的救度產生信心,產生願力。所以本人倒是覺得:這個時代,印光大師的思想更為契機——儒佛共弘。體現在他的八句話。“敦倫盡分,閒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是世間善法的傳達;出世間善法就是“真為生死,發菩提心,深信切願,持佛名號”——徹悟大師的四句話:十六字綱宗。我想——本人淺薄的感覺,在這個時代更應該要把這八句話作為我們弘揚淨土法門的兩翼,才能夠利益更多的眾生。等到這兩翼,特別是在第二種狀態,可以把善導大師的思想貫注進去,同時也要把蓮池大師、蕅益大師、徹悟大師的思想融合起來。我甚至覺得對中國淨土宗弘揚,要把十三代祖師作為一個完整的整體去看待他。所以說只有善導大師一人,其他都不夠祖師的資格,這說法是極為荒謬的。我們不要去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