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錄
(1)佛陀教導什麼?
(2)佛陀有什麼特別的教育?
(3)佛教中最簡要的根本思想是什麼?
(4)如何修習不執著?
(5)可以去哪兒學習?可以到哪兒研究?
(6)可以用什麼比喻“法”?
(7)在家人應該學習什麼?
(8)什麼是“不死之法”?
(9)佛陀最常強調的教示是什麼?
(10)佛陀教我們應該相信誰?
(11)怎樣可以看出凡夫和真正佛弟子的心境有何高低之別?
(12)由修行構成的“道”中,哪一條是平常道,哪一條是又快又短的捷徑?
(13)佛教所說的“業”是怎麼一回事?
(14)佛陀如何描述後代的人?
(15)佛陀禮敬誰?
(16)哪裡能找到佛陀?!
(17)此刻佛陀是否存在?
(18)佛陀的業止息了嗎?
(19)佛陀每天安住在怎樣的心境中?
(20)為什麼會認為一切皆空?這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是“空”的嗎?
(21)什麼是涅槃?
(22)涅槃是在死後才能證得,或在今生此地就能證得?
(23)現在世間是否有阿羅漢?
(24)證阿羅漢容易嗎?
(25)我們能辨認出阿羅漢嗎?
(26)我們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阿羅漢?
(27)在家人不能成為阿羅漢,是嗎?
(28)世間充滿著什麼?
(29)哪種善行功德大?哪種功德小?
(30)最大的功德在哪裡?
(31)樂土在哪裡?由哪裡可以進入樂土?
(32)樂與苦源自何處?或苦從何來?
(33)我們在何處可以止息苦?
(1)佛陀教導什麼?
這個問題最好引用佛陀所說的話回答:“比丘們!現在和從前一樣,我只有教導苦(dukkha)和苦的止息。”(泰本巴利藏第12冊,278頁)
不管這回答是否符合你原來的想法,請好好思維它。我們當然也可用其它方式回答,但是在這段話中,佛陀確實已將自己的教導歸納得相當簡潔了。
佛陀只教導“苦”和“苦的止息”,所有和止息苦沒有直接相關的問題就不回答,例如“死後會再投生嗎?”、“是什麼去投生呢?”這些問題可以日後再思考。
所以,若有西方人問起這個問題,我們應依照這個准則回答:佛陀除了教導“苦”和“苦的止息”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2)佛陀有什麼特別的教育?
如果有人問起這問題,我們可以由許多不同角度來回答:
首先我們可以這麼說:佛陀教導我們踐行不松不緊、不偏不倚的中道。一方面避免修禁欲的苦行,因為它只會帶來無謂的困擾和麻煩;另一方面也避免縱容感官的滿足,對於只愛享受感官樂趣的人,有一個相當貼切的反諷:“明天可能就要死了,好好地吃喝玩樂吧!”相反地,中道則主張不自我折磨,同時強調不沉溺在感官的滿足上。踐行中道能使生活、學習、修行和滅苦各方面都恰倒好處,它可廣泛地應用在許多不同的情況,而且讓你不會誤入歧途。踐行中道與“七知”——知因、知果、知己、知節、知時、知人、知眾,是並行不悖的,“七知”讓我們懂得踐行中道。這是一種回答方式。
我們也可采用另一種回答:佛陀教導“自助”(self-help)。“自助”的意思你們可能都懂,似乎不必再作解釋。簡單地說,就是我們別想依賴運氣或命運,也不應該依賴天神和所謂的“上帝”,我們必須自己皈依自己,這在巴利文藏經中有記載。甚至有神論者也這麼說:“上帝只幫助願意幫助自己的人。”其他的宗教裡或多或少存在著“自助”的交易,但在佛教中則要完全“自助”。例如當一個人在悲慘、迷惑的處境中,身心遭受痛苦時,他必須“自助”。
佛陀說:“諸佛只指出道路,用功則需要靠自己。”換句話說,佛陀教導“自助”。我們應謹記在心!
另一種回答是:佛陀教導一切都是緣起,隨因緣而改變,有其自然的法則。這種敘述很像捨利弗出家前,由一位比丘那裡所得到的答案:“佛陀教導一切事物由因生起,必須認識現象的因和現象因的息滅。”這個教義在本質上相當科學,可以說符合科學原則。佛教是主張“依法不依人”的理性宗教。
還有另一種可被用來實修的准則,佛陀如此教導:“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這三個在一起被稱為“別解脫教誡”(Ovada-patimokkha)意指“教誡總綱”(summary of all exhortations)。“諸惡莫做、眾善奉行”在此不需要诠釋,但是“自淨其意”的意義就不是那麼一目了然了。人一旦執著任何事(甚至善事),他的心就會混亂:害怕得不到善報或擔憂善報會消失,並執取一切為“我所有”,而這一切都會招致痛苦。所以,即使已成功地避免作惡事,也做了許多善事,仍必須知道如何放下。別執著任何事為“我”或“我所有”,否則它會帶來悲慘的結果,成為沉重的負擔和痛苦,就像背負或執著某種東西,一定會感到沉重或受苦一樣。換句話說,執著善或惡和背負珍寶或巖石是一樣的,雖然珍寶很有價值,但背在肩上或放在頭上,是同樣沉重的。因此不要背著巖石,也不要背著鑽石,別把巖石或鑽石放在自己的頭上(在此意指心中)!不論善或惡都不要執著,就是所謂的“自淨其意”。所以,“諸惡莫做,眾善奉行,自淨其意”即是佛陀的教導。
另外,還有一種重要的教導提醒我們:一切因緣合和的事物都在不聽地流轉轉變,這就是“諸行無常”。各位同學雖然還年輕,但我希望你們能仔細聆聽,佛陀的教誨適合各年齡層的人,甚至不分性別,這是各位必須要明白的。希望大家不要放逸,所謂“不放逸”就是不與因緣假合的事物游戲,而沉迷其中,不然它將會咬你、打你,把你綁得緊緊的,你會不由自主地痛哭一場,甚至可能自殺而白白送掉生命。
總結上面各種不同的回答方式,若有人問:“佛陀有那些特別的教導?”我們可以有系列的答案:
他教導踐行中道;
他教導自助;
他教導正確認識因果法——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集世間。我們必須正確認識它的因,才能獲取想得到的結果。
他教導“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的實修原則;
他提醒我們:一切事物都是無常的、變轉的,應自精勤,不可放逸!
這個問題有這幾種不同的回答方式,若有人問起,可任選其中一種回答。
(3)佛教中最簡要的根本思想是什麼?
我們可以引用佛陀最簡短的一句話來回答:“一切都不要執著!”這句話是佛陀親口宣說的簡明格言。我們不必花時間到浩瀚的三藏(Tipitaka)中去尋找答案,因為佛陀已用這句話,把佛教教義描述地相當清楚。
若把佛陀所有的教誨,乃至八萬四千法門歸結起來,就是這麼一句話——“一切都不要執著!”這句話提醒我們:執著只會帶來痛苦。當我們了悟這道理時,可以說已經明了了佛說的八萬四千法;當我們實踐這句話時,也可以說已實踐了一切法門。
為什麼人會犯戒?因為他有所執著,如果沒有任何喜歡或討厭的執著,就不會犯戒。為什麼人的心會散亂不定?因為執著某些事物。為什麼人會沒有智慧?因為他愚癡而執著某些事物。如果一個人能修證到“一切都不執著”的地步,他當下便能悟道、證果,得到究竟涅槃。
佛陀是個完完全全沒有執著的人,佛法教導“不執著”的“行”和“證”,僧伽是一群正在修行或已經修證“不執著”的出家眾。
常有人問佛陀:“可否將你的全部教導歸納成最簡短的一句話?”佛陀回答:“可以!”接著說:“一切都不要執著!”
(4)如何修習不執著?
如果有人問起:“如何才能修習佛教的精髓——不執著?”我們可以再度引用佛陀的話,不必以自己的觀點回答。佛陀曾簡潔又完整地解釋如何修習:眼睛看到可見的對象時,只是看;耳朵聽到聲音時,只是聽;鼻子聞到氣味時,只是聞;舌頭嘗到味道時,只是嘗;身體有所接觸時,只是觸;當心中生起念頭,例如情緒等時,只是清楚知道它。
我為不曾聽過的人再說一遍:看只是看,聽只是聽,聞只是聞,嘗只是嘗,觸只是觸,起念只是覺察,這表示不要造作出“自我”。佛陀教導我們:如果這樣修習,“自我”就不會存在,當“自我”不存在,苦也就止息了。
“看只是看”這句話需要解釋:當所有的對象和眼睛接觸時,只要認清對象,知道應該如何去處理就好了,千萬別讓喜歡和討厭的念頭趁虛而入。如果你生起喜歡的念頭,就會想擁有它;如果生起討厭的念頭,就會厭棄它。如此一來,我們自己就成為那“喜歡的人”和“討厭的人”,這就是所謂的“自我”,走向“自我”就是走向痛苦和錯誤。所以當看東西時,保持了了分明,要有智慧遠離煩惱,清楚什麼動作是正確、適當的,如果是沒有必要的動作,就保持冷靜,不要去做它。如果想獲得某種成就,就得完全應用了了分明的心念去做,不讓“自我”產生,使用這種方法,你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而且心中沒有苦惱。
這是一個最好又簡潔的修行原則:看只是看,聽只是聽,嘗只是嘗,嗅只是嗅,觸只是觸,起念只是覺察。讓一切只停留在這個層次,當下就能產生智慧,可以正確又恰當地處理一切,讓心不能自主,也就無法具足智慧了。以上是佛陀為某比丘所作的開示。
接下來,可能有人會問:“為什麼我們討論最易證果的修行方法時,沒有提及戒、定、慧、行善、布施等呢?”實際上,這些都是輔行,而不是佛法的核心。行善、布施、持戒、修定和修慧,終究都是為了使我們成為“如如不動”的人,而修習看只是看、聽只是聽等等,就足以使我們成為“如如不動”的人——當接觸任何外境時,都不會產生“自我”,能保持平常心,而不被境轉。
行善和布施是為了拔除“自我”,持戒和修定是為了調御“自我”,修慧則為破除“自我”。在此我不想多談,而只討論每天最迫切的事情——眼睛要看、耳朵要聽、鼻子要聞等等,只要守護六根就是已控制一切,修行圓滿了,這正是修習佛法的核心。如果有人問你修行的問題,就這樣回答他。
(5)可以去哪兒學習?可以到哪兒研究?
我們再一次引用佛陀的話來回答這個問題:“就在這結合心、想的六尺之軀內學習。”(泰本巴利藏第21冊,62頁),也就是在這結合“心”、“想”的身體中學習。這六尺之軀要隨著“心”、“想”活動才成為活生生的“人”,“心”存在就能思考、認知,“想”存在就能醒覺。
如來(Tathagata)曾開示世間(world)、世間的起因、世間的滅盡,以及到達世間滅盡的修行之道。當他說到世間、世間的起因、世間的滅盡,以及到達世間滅盡的修行之道,就是指:一切法存在於結合“心”、“想”的活生生的六尺之軀中。就在這兒學習,而不是在學校、洞窟、森林、山上或寺院中學習,那些地方都是外在的!
要把學校建在心裡,把大學設在身中,而後去學習、研究、分析、探索,去發現世間的實相;世間如何生起?世間如何引生痛苦?什麼是世間的滅盡?怎樣的修行道路能讓世間滅盡?這就是所謂的“四聖谛”。其中,佛陀有時用“世間”(world)這個詞,有時用“苦”(dukkha)這個字。
“世間”或“苦”是什麼?“集”——苦的起因是什麼?“滅”——不苦,什麼是沒有動亂的世間?“道”——如何修行?這一切都得從身體中發現,不在其他地方。如果在書本、傳聞、文字等地方發現它,那時虛幻不實的。相反的,一旦在這結合“心”、“想”的六尺之軀中尋找、發現到它,那才是真實不虛的。
所以,若被問及在哪兒學習,應說:“就在這結合“心”、“想”的六尺之軀中學習。”
(6)可以用什麼比喻“法”?
佛陀說:““法”可比喻為筏。”他用“筏”這個字是因為當時普遍用筏渡河,以筏喻“法”很容易了解。這個比喻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因為它提醒我們,不應該去粘著“法”,以至忘了自己,而自高自大地以為我是老師、學者或哲學家。如果忘記“法”只是個筏,將會引生以上的危機。
“法”是筏,是載我們度彼岸的工具,一旦到了彼岸,並且上了陸,我們就不可能還愚蠢地背著筏。這在教導我們要以正確的方法使用它,而不要因執著它,以至忘了自己。如果不理解筏的用處,我們就會用它互相誇耀、爭執,有時或許還用它來競賽呢!這一切毫無是處,只是徒然耗損精力罷了!“法”如筏,它應該被正確地應用於渡過河流。
“法”比喻為筏,“法”的智慧該用來渡過苦海,不應該以它為唇槍舌劍而相互傷害;不可執著它,甚至已到岸、登陸了,還背著筏,不願與它分手。“法”比喻為筏,還意味著不論在家人或出家人都一樣可以應用它。
(7)在家人應該學習什麼?
我們不必浪費時間自己去想答案,若有人要有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沒人會阻止他。但如果依據佛陀所教的回答,我們必須說:“在家人應該學習所有如來(Tathagata)宣說有關“空”(sunnata)的教示(suttanta)。“素旦答”(suttanta)是佛陀所有教誨的核心,是經系統化且完整、妥善地結集而成,這就稱為“素旦答”。
Sutta指的是經典,anta的意思是究竟,因此“素旦答”(suttanta)是完整又系統化,將最精華的部分結集而成的經典。它就像“吠檀多”(vedanta)這個字,“吠陀”(veda)的意思是知識,“吠檀多”是知識中的精華,是將知識作最完整而有系統化的結集。
請記住“素旦答”這個詞!所有“素旦答”都是如來所說,是如來所教,而且都與“空”相應。關於這點,有人問佛陀要如何修法,才能獲得永恆安樂的利益,佛陀回答:“所有“素旦答”是如來所說,與“空”相應,義理奧妙深遠,超越世間。”這句話的重點在於“與空相應”。
“空”(sunnata)這個字,你聽起來也許會覺得有些奇怪,但先不要退縮,因為它正是佛教最重要的字眼。請注意聽:“空”字或可譯為“空無一切”,它有好幾個用法與意義,佛所說的“空”,不是指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物質空”。這裡的“空”,是指智慧的“空”,因為所有事物仍然存在,也許會多到充塞整個世界,但佛陀說它們是“空”或“空性”,因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我所有”。我再說一次,這些都是為了教我們不要去執取任何事物。
在家人尤其應該學習佛陀所說“空”的教示。一般說來,普遍的人都誤解“空”,以為它對在家人而言是太過高遠的理論,究其原因,是因他們沒有聽聞過佛陀對“空”的教示。所以請好好記在心裡,不只是出家人,即使是在家人也必須學習“空”、理解“空”、踐行“空”。
佛陀開示過這句話:“在家人應該學習與“空”相應的事。”(泰本巴利藏19冊,512頁),期望你們不要再害怕“空”或與“空”有關的事。
請跨出你的腳步,多去了解“空”。若要深入、詳盡地解釋“空”,那會花相當多的時間,在此,我們只討論它的核心及實質,也就是空掉“我”及“我所有”的感覺——空性,這樣就足夠了。心若沒有任何“我”、“我所有”的感覺,這心就是“空”的,“世間空”就是這個意思。
(8)什麼是“不死之法”?
“阿馬答”(amata)的意思是“不死”,“阿馬答達磨”(amatadhamma)則為“不死之法”。那是什麼呢?有次佛陀說道:“貪、嗔、癡止息是不死之法、不死之境。”內心一生起貪、嗔、癡,就是“有死之境”(mortal state),就會痛苦,有“自我”就會有生、老、病、死、苦。當貪、嗔、癡止息,不再因感覺有“我”而起惑,就不會死亡,因為沒有了“我”,哪有什麼將會死亡呢?所以人如果要追尋不死之境——不死之法,就必須尋求貪、嗔、癡止息的境界。這是佛陀所教導的“不死之法”,是我們經常聽到的佛陀最究竟、無上的教誡。其他的“不死”(undying)與這“不死”(amata)是不同的,如前所說,無上的“不死之法”是貪、嗔、癡的止息。
最高、最深奧的“法”,有各種名稱,假使有人提出這個問題:“至高至深,能超越世間與死亡的“法”稱為什麼?”佛陀稱它為“空相應法”(sunnatappatisamyutta)或“空”( sunnata),“空相應法”至高至深,它能超越世間和死亡,也就是“不死之法”。
(9)佛陀最常強調的教示是什麼?
我再次引用佛陀的話回答:“五蘊(khandha)無常、無我(anatta)”。每個個體都是由五種積聚——五蘊組成。身的積聚稱為“色”(rupa),樂、苦等感受的積聚稱為“受”(vedana),記憶與醒覺稱為“想”(sanna),造作思考稱為“行”(sankhara),能透過六根而認知稱為“識”(vinnana)。如此,色、受、想、行、識被稱為五聚或五蘊。
五蘊無常、無我,這是在所有教義中,佛陀最常強調的部分。五蘊無常,因它們持續地流動、變轉著;五蘊無我,因它們始終轉流變化,任何人都不能將它們執取為“我”或“我所有”。
我再歸納一次,請各位把這主題的要點銘記在心:佛陀最常強調——所有事物都是無常的,而且沒有任何一物可以當作是“我”、“我所有”。
(10)佛陀教我們應該相信誰?
假如有人問你這個問題,那麼你可以在葛拉瑪經(Kalama Sutta)裡找到佛陀所說的答案——要相信親自所“看清楚”的是什麼。現在我們有必要了解“看清楚”的意義,“看清楚”意思是不需推論、不需思索、不需假設,如同我們將眼前的物體看清楚一樣,只要這樣做,就有效果了,這就是“看清楚”的定義,它不需要依靠任何理由或想象。
佛教教導我們除非已親自“看清楚”,否則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我們可以由下面的問題知道這個定義,為什麼不要相信三藏經典(Tipitaka)、不要相信導師、不要相信研究報告或傳說、不要相信常識、不要相信邏輯推理?這是幫助我們建立正見的原則,因為所有盲目的相信是迷信,例如我們翻開三藏經典,閱讀了幾頁,沒有經過思考,沒有經過試驗,沒有經過任何評論,便相信它,那就是我們對三藏經典的迷信,這是佛陀所喝止的。
“相信導師”是指盲目地相信導師的每一句話,而沒有經過思考、試驗,親自去“看清楚”,這就是所謂的“相信導師”。
以此類推,“相信邏輯推理”是指學習使用前提,或熟練地運用前提作正確的推理,並且從這前提推論出結論。但這還是不夠的。也不可依賴這類的推論。
請聽清楚這一點:以上的說法不是禁止我們去閱讀三藏經典,去問導師求教,去聽研究報告和傳說,或去運用邏輯性的推理。它的意思是:雖然我們會閱讀、會聽,但不要輕易接受以這些方式所提供的一切訊息,除非我們已經深入地探討、思維它,而有所領悟,直到親自“看清楚”它真的是如此為止。
舉例來說,佛陀教導貪、嗔、癡是引起痛苦的原因,假如我們自己不熟悉貪、嗔、癡,就不能相信這個說法,如果我們相信,那就是迷信。但是當我們親自體驗貪、嗔、癡是怎麼一回事——當它在心中生起,我們就會像被火燒灼一樣痛苦,這就是所謂親自“看清楚”的“相信”。
在三藏經典中,不論佛陀教導什麼,當讀到或聽到時,我們必須要研究、思考,直到“看清楚”為止。假如我們還沒有“看清楚”,就勢必會重新回到推論,如果這樣,則不妨暫時放下,先相信和踐行已“看清楚”的部分,那就足夠了。不必害怕,逐漸地,我們就會愈來愈信,且愈看越清楚,這是佛陀所說非常盛行的葛拉瑪經教法。
如果你需要對外國人演講,請務必正確地解釋“不要相信”這句話,假如你解釋錯誤,就是冒犯了佛陀。不可相信三藏經典,不可相信他是導師,不可相信研究報告或傳說,不可相信邏輯,隱藏其中的深義,我們必須去發現它。
立即相信就是迷信,佛陀曾如此堅定而明確地喝止,甚至縱使是如來所說的也不要相信,必須經過思考、試驗,直到“看清楚”時,我們才可相信。立即相信就是迷信,“看清楚”後再相信才是正信,這是佛教徒的“相信”。不要愚蠢地相信人、經典、推測或推論,而是要相信親自所“看清楚”的是什麼,這就是佛教所說的正信,身為佛教徒的我們也要這樣相信。
(11)怎樣可以看出凡夫和真正佛弟子的心境有何高低之別?
現在我們要注意的這個重點,將會在凡夫和真正佛弟子的心境有別方面,給我們一些看法。凡夫是指從來沒有成為完全的佛弟子,且對真正的佛教一無所知的人。凡夫依循父母的信仰而成為佛教徒,充其量只是符合記錄與注冊的“名字佛教徒”而已,這表示他一直是個凡夫。
現在,要成為真正的佛弟子、聖人(ariyan),就必須對身旁種種事物具足正見,那種高度的知見遠超過凡夫所擁有的。佛陀幽默地說:“聖人和凡夫的看法有很大的不同。”(泰本巴利藏第21冊,547頁)。例如在聖人的眼中或在聖戒裡,唱歌與哭泣是同樣的事,跳舞是瘋子滑稽的動作,開懷地笑是未成年兒童的行為(泰本巴利藏第21冊,547頁)
凡夫嘻嘻哈哈自得其樂地唱歌、歡笑,不會覺得疲倦,但在聖戒中,唱歌被視同哭泣。假如我們見到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唱歌、喊叫,在聖人的眼中看起來不僅與哭泣相同,它比哭泣更是出自相同的情緒。
至於跳舞,更是瘋子的行為。當我們起舞時,如果稍加留意,就會明白,我們必定至少有百分之十五的瘋狂,否則就不會去做它,但我們不會以為那是瘋子的行為,因為一般人都認為它是快樂的事。
有些人喜歡笑,笑是快樂的,即使沒有理由或適當時機,人還是常常笑。但在聖戒中,笑被認為是未成年兒童的行為,所以假如我們能笑得少一點,將會是一件好事,若完全不笑,那就是更好了。
這例證顯示聖戒不同於凡夫的習俗,依照凡夫的習俗,唱歌、跳舞、歡笑,沒什麼大不了,且稀松平常;而在聖戒裡,則被視為可憐的行為,且與前面的評斷相同。有這種觀點的人,心境是高超的。
佛陀並沒有禁止我們去做上述的事情,只是要我們認識到行為的表現方式有高或低的層次,因此不需去做不必要的事。當我們還不是聖人時,可能會想要嘗試較低的行為方式,但假如真的去嘗試,我們將會明了:它偶爾使人快樂,但是到最後,我們會厭倦它。於是,我們以自我提升到符合聖戒的聖人境界。
有些人不喜歡聽到戒律,他們擔心那會約束自己並導致痛苦。無論如何,嘗試控制自己不要隨著情緒走,在佛教中是個很重要的原則。調伏身心,使它們不會隨著情緒走,那並不是受苦,反之,它是克服苦的方法。我們必須找到一些方法以避免遭受自私或煩惱的壓迫,安住自己的心,不許煩惱引誘我們、主宰我們。當跳舞時,注意觀察有多少煩惱刺激、主宰我們,使我們在它們的控制之下,這是解脫自在嗎?“
以上的討論,多少引發我們想到應該提升自己的地位,不要永遠只當凡夫,自願加入聖人的行列,就能擁有智慧,痛苦自然減少。避免給自己制造無謂的困擾,也不要做徒勞的事,你將獲得如下的成果:從凡夫的階層提升為真正的佛弟子,安住於聖戒之中。佛陀希望有更多人成為聖人,別永遠只是凡夫俗子。
(12)由修行構成的“道”中,哪一條是平常道,哪一條是又快又短的捷徑?
我們可能回答:“八正道”,那就是你已經聽過的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這些稱為“八正道”,它是最有條理,最有系統的平常道,由戒、定、慧三學組成,是為無法走捷徑的人所設的“道”。它是正道,但在平常道的層次上修行,需要花較長的時間。
佛陀說當我們不再執取六根(ayatana)以及與六根相關的任何一種為“自我”,那麼八正道將會在當下同時生起,這是最重要的、基礎的法則。
首先,我們必須記住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在六根中的每一根都有五個方面。例如眼根,第一是眼根本身;第二是色塵,它與眼根相接;第三是眼識(vinnana),能知道色塵與眼根相接;第四是觸(phassa),它是由眼識、眼根、色塵三者和合而生;第五是受(vedana),它是由接觸而生起的樂受或苦受,就是這五個方面。眼根有這五個方面,耳根也有五個方面,鼻根也有五個,舌、身、意根都是如此。
其中每一個都會導致我們失念,而執取它們為“自我”。因為我們能看到、能感覺,就會執取透過眼根而見、而知的“識”,驟然論斷它必定是“自我”,同樣地,我們執著眼識為“我”,執著眼觸為“我”,執著苦、樂受為“我”。當優美的旋律飄進耳根,我們就執著對這旋律的知覺——耳識為“我”;當美味送到舌根,我們可能就把對味道的知覺——舌識執著為“我”。
六根中的每一根都有五個方面,一共有三十個方面,其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被執著為“我”,僅僅一天中,很容易就會產生無數次的“我”,我們一執著它,痛苦就產生了。這是錯誤的,也讓自己沉淪在苦聚中,而無法走上修行的道路。
無論如何,佛陀說認清一切不是“自我”而不執著,當下八正道就在我們心中,在那一刻就存在著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不執持六根當下就能生起八正道,這是佛陀認為的捷徑。
在一次討論中,佛陀教導最快的捷徑——空(泰本巴利藏第14冊,523頁),不要執著眼、耳、鼻、舌、身、意為“自我”,就能使八正道瞬間圓滿生起。假如我們不願意走捷徑,那麼我們就學戒、定、慧的八正道吧!從頭開始修習,慢慢地、漸次地走,但很多時間就這樣耗光了。如此我們會發現在佛教裡有一條平常道,也有一條又快又短的捷徑。
(13)佛教所說的“業”是怎麼一回事?
許多西方人寫了很多談論佛教的書,他們對討論“業與再生”的篇章似乎很引以為傲,但他們在每本書裡對這方面的解釋都十分錯誤。那些西方人公開解釋業(kamma)時,都說善業是好的,惡業是不好的,除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再也沒有提到其他的了。這樣的說法正與每個宗教的教義相同,但這不是佛教所教導的業。
“再生”也是如此,他們一再強調,好象確實曾親眼見到正是那一個相同的“主體”再生。這種主張對佛陀所說沒有“人”及沒有“主體”存在的教導,作了不正確的說明。即使我現在坐在這裡,也沒有一個“自我”會被發現,如果沒有“人”存在,那有什麼會去死!什麼會再生!佛陀教導我們時時刻刻都要覺察沒有“主體”或“人”的存在,“生”只是一種假象。把自己的著作定名為佛書的作者們,對“業與再生”的解釋,通常錯得很離譜!
請密切注意業的問題,身為佛教徒要說明它,必須討論業的止息,不象所有其他宗教只是討論業的本身和它的影響力,如果是佛陀的教法,必須討論業的止息。
Sabbakammakkhayam-patto意思是一位成功止息所有業的人,佛陀教導業的止息就是貪(raga)、嗔(dosa)、癡(moha)的止息(泰本巴利藏第21冊,473頁)。這很容易記住,貪、嗔、癡的止息就是業的終止,那就是心中煩惱的止息。假如貪、嗔、癡不止息,業就不會止息,當貪、嗔、癡止息,舊業和新業就會止息,沒有造作現在的業,也沒有造作未來的業,如此,過去、現在、未來的業就會止息,當一個人止息了貪、嗔、癡,業便止息了。必須如此解釋業,只有這樣說明業,才是佛教的說法。
所以,我們發現了第三種業,許多人只知道二種業——善業和惡業,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是第三種業。佛陀稱第一種業為黑業(black kamma)或惡業(evil kamma),第二種業為白業(white kamma)或善業(good kamma),還有一種業稱為非黑非白業(neither-black-nor-white kamma),它可以止息黑業與白業,第三種業就是能完全停止黑、白二業的工具(佛陀使用黑業、白業、非黑非白業等名詞)。這第三種業是佛教的業,是符合佛教原則的業。就如前面所說,止息貪、嗔、癡就能止息業,如此第三種業就是使貪、嗔、癡止息的業。換句話說,它就是八正道,當我們的行為與修行符合於八正道時,那就是第三種業,它不是黑業,也不是白業,它止息了黑業和白業,它超越於善、惡業之上,是出世間(lokuttara)的。
在西方人所著《業與再生》(Kamma and Rebirth)一書的篇章中,作者從來沒有討論到第三種業,他們的理解完全錯誤,對經典所作的解釋根本不是佛教的。身為佛教徒,就應該討論可以止息貪、嗔、癡的第三種業,那麼,包括黑業與白業的所有舊業都會止息。
現在,讓我們多談一點第三種業。在這方面,佛陀說:“透過自己無上的智慧,我已覺悟了“業””(泰本巴利藏第21冊,314頁)這個顯然不同的第三種業,不是從其他宗教得來,而是佛陀透過自己的智慧發現,然後將它教給眾生。所以我們必須謹記在心,第三種業才是真正佛教對業的教導,如果要寫有關佛教徒“業與再生”的書籍,都應當以這樣正確的方法來寫,你們要仔細研讀並且關心佛教如何解釋“業”的問題。
我們可以在所有宗教裡,發現善惡和惡業的說明,佛教裡也有,它告訴我們做善事是好的,做惡事是不好的,它們都教導著這同一件事。但佛陀說只造善業,並無法完全、絕對地減除精神的痛苦,因為人一直會被善業所迷且執著善業,換句話說,善業仍然會使人們不斷地在善趣的生死中打滾,它不是完全地止息、清涼、涅槃(nibbana)。
所以佛陀對“業”有一種專有的教法,就是除掉所有業而使貪、嗔、癡止息的第三種業,透過第三種業,行者就可以達到涅槃。
(14)佛陀如何描述後代的人?
在一次說法中,佛陀說:“現代(意指佛世直到現在的每個時代)的人喜歡在非法中尋歡作樂,過分貪婪且尋求邪說。”(泰本巴利藏第21冊,496頁)。他們在非法中尋求歡樂,也就是說,受強烈的“自我”所左右,他們完全缺乏醒覺,任貪欲過度泛濫;因為完全受控於煩惱,他們就尋求邪說——錯誤的法。
二千多年前,佛陀就如此敘述,還使用“後代的人”這個詞。這些敘述所描寫的現象從世尊觀察時,一直延續到現代,在此,我們有責任看看身處現代的自己。今天我們不正是在非法中尋歡作樂、過度貪婪自私和尋求邪說嗎?你看現代人顯然變得太離譜了!要是他們能根據佛陀所制的方式,過正道的生活,即使他們會由色、聲、香、味中獲得樂趣,也必然會自我警惕而不過度貪婪。這意思是:他們除了基本需要外,不會在色、聲、香、味、觸中過度尋求。
“過度”就是超過需要,單單這個詞就已經是使目前世界顛覆、困擾和動蕩的原因。
我曾講過基督教的書,他們認為一個人過度需求是有罪的,是個“罪人”。人只因所求多於所需,就被基督教當成罪人,而我們也許並不以為自己是罪人,因我們認為自己還不過分,也沒有什麼過分的啊!這個問題只能與忠於自己的人討論。
在一則非常好的西藏寓言中描述著:所有的鳥兒聚集在一起,對“如何修行才能帶來快樂”的問題提出意見和看法,每種鳥都說出自己的心意。最後,所有的鳥兒一直決議出根本原則:“我們不要尋求超過自己需要的糧食。”之後,他們要求所有出席者,除基本需要外,不要尋求更多糧食。
我們應該想想“過度需求”,它不僅帶給自己痛苦和折磨,也是全世界其他人困擾的根源。好好地想一想把!
“尋求邪說”是指對某事認知錯誤,冀求不正常的事而不會感到害怕或慚愧,因為煩惱占了優勢且壓倒一切,當人尋求邪說時,他自然會與“法”對立,也就是很難契入“放”。所以,我們若想解脫痛苦,就必須回歸於“法”。
(15)佛陀禮敬誰?
佛陀自己的答案是:“禮敬法,也禮敬如法如律的僧團。”(泰本巴利藏第21冊,27頁)。行止如律、修行如法就是具有如法如律的實質,佛陀因此禮敬“法”和如法如律的“僧團”。值得我們深思的是:佛陀也有禮敬的對象——“法”和行止如律、修行如法的“僧團”。
這種禮敬可應用於現在泰國或世界各地,也就是我們必得禮敬“法”,連最尊貴的人(佛陀)都禮敬“戒律”和如法的“僧團”,我們當然也該如此。
(16)哪裡能找到佛陀?!
佛陀說:“見法即見如來(Tathagate),未見法的人無法見如來。一個未見法的人,即使他緊抓如來的袈裟,也無法見到如來。”(泰本巴利藏第25冊,300頁)。
這意思是佛陀不存在於色身,而存在於佛心中的德行——“法”,必須先見到“法”,我們才可以說找到佛。
當我們禮拜佛像,洞察佛像所象征的內涵當下,就超越佛身,看到佛心。進一步直透佛心所代表的德行——清淨、光明、寂靜、無執著的“法”,也就是圓滿“空性”,那麼就可以說:我們找到佛了。
(17)此刻佛陀是否存在?
如果有人問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引用佛陀的這段話來回答:“阿難!在我入滅後,應把我為你們建立的法和律,當作是你們的導師。”
即使現在,我們仍依著“法”和“律”而解,而行,而證,可見佛陀仍然存在,這是佛陀入滅前所說的眾所皆知的一段話。請特別注意,它告訴我們,佛陀仍然存在。
(18)佛陀的業止息了嗎?
如果有人問這個問題,我們不要因太粗心或太輕率地回答而亵渎了佛陀。事實上,我們根本貶損不了佛陀,但我們的語言卻可能貶抑他的價值。佛陀的業已完全止息——“業盡”,他超越一切業,煩惱也已蕩盡無余,正是這個事實成就他的德望,令他聲名遠播。
聖人瞿壇已成為sabbakammakkhayam-patto,即是成功止息所有業的人,這個消息傳遍全印度,也遍及其他教派和宗教的擁護者,例如婆羅門波婆犁(bavari)就派遣十六位上首弟子,向佛陀請法或考驗佛陀,因為聖人瞿壇止息所有業的消息,令當時的印度人充滿仰慕(泰本巴利藏第25冊,525頁)。佛陀成功止息所有業的德行傳到每個角落,人們對這一點非常感興趣,現在的我們,對“佛陀止息了業”也要特別關注。
(19)佛陀每天安住在怎樣的心境中?
佛陀曾談到自己:“如來住於空性殿堂(sunnata-vihara)(泰本巴利藏第14冊,226頁)。”這裡的“殿堂”是心法而非色法,心法本身也是一種住處,就是心境,“空性殿堂”是一種當下空掉“我”、“我所有”的心境。佛陀這樣對自己說:“如來安住於空性殿堂,每天都有無上的喜悅。”安住“空性殿堂”,就是安住於面對一切事物時都能空掉“自我”的感覺。
(20)為什麼會認為一切皆空?這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是“空”的嗎?
其他宗教的信徒將會問你這個問題:“為什麼你要說這個充滿著心、物及各種產品的世界是“空”的呢?”因為它們不是“我”,也非“我所有”。亦即心、物及各種產品都沒有實體可被執著為“我”、“我所有”。佛陀強調一切皆空,除了指空掉“我”及“我所有”的感覺之外,沒有其他意思。為什麼稱有這種知覺的心為“空心”呢?
有段經文說:“貪、嗔、癡空就是真實的空,心空掉貪、嗔、癡,便是“空心”(無掛礙、無拘束、解脫自在。”(泰本巴利藏第30冊,551頁)
不論用什麼方法或手段,心空掉貪、嗔、癡時,就可以說是“空心”。這裡所指的不是什麼都不做的“空心”,例如人熟睡時,心也是“空”的,那情況象是一種真空狀態,但若不去行動、不用心作事,就不是在修行佛法的“空”。“空心”並不屬於這類“空”。
假如我們用功修行某種法門,直到心空掉貪、嗔、癡,即使只是一剎那,就可稱為“空心”,之中“空心”可以漸次增進,直到“畢竟空”。阿羅漢(arahant)完全處於“空”,次等聖人常常處於“空”,而凡夫偶爾也能處於“空”。
不論何時,只要心空掉貪、嗔、癡,當下就沒有“自我”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的“空心”。
(21)什麼是涅槃?
假如你遇見一個人,他堅持提出這個問題,你可回答:“涅槃是不死的“界”(元素amatadhatu)。”經典說涅槃是“不死的“界”,所有其他的“界”(元素)會死亡,但只有這個不會死亡,因它是貪空、嗔空、癡空(貪欲滅盡、嗔罣滅盡,愚癡滅盡)。當癡空了,就沒有“自我”,也不會執為“自我”,因此就“不死”。
因為涅槃是死亡止息之處,而被稱為不死的“界”(元素),這不死的“界”(元素)是死亡至此之處。
(22)涅槃是在死後才能證得,或在今生此地就能證得?
涅槃有如下的說法:一是“現證涅槃”(行者親自體證的涅槃sandithika-nibbana),無色界定(arupa-jhana)中,所經驗到充滿喜悅的狀態裡,就是“現證涅槃”或“現法涅槃”。但現在我們必須了解,這些情況是獲得涅槃前的體驗,它們擁有涅槃的滋味,但是仍不同於真正的涅槃。因為那種狀態是不圓滿、不究竟的,它們被稱為“現證涅槃”和“現法涅槃”(泰本巴利藏第23冊,475頁)
還有比這些更好的說法,在一次場合裡,佛陀描述了貪、嗔、癡的止息,那就是“直接體證(sanditthikam),當下可以得到成果(akalikam),請大家一起來看(ehipassikam),向內觀照(opanayikam),智者親自體證(paccattam veditabbam vinnuhi), 這些措辭意味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他能明了、感覺、體味到涅槃,而且可以呼朋喚友同來欣賞。如此清楚地顯示他還沒有死,但他的內心卻已知道涅槃的滋味。
這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表達——“無取著般涅槃“(anupada-parinibbana),它是現生自證的,“般涅槃”是根除痛苦和煩惱(泰本巴利藏第32冊,75頁),而五蘊不會消失或崩散,也就是說,肉體不需要死亡。
現在把“涅槃”定義成“清涼”,也就是沒有煩惱、痛苦。因此我想請各位思維我國祖先的智慧,他們說:“涅槃是死亡前的死亡(Nibbanas dying before death),你可能從來沒聽過這句格言,但它是鄉下農民常說的一句話,它們說:
死屍中見美色
施捨中見善行
真誠中見天神
死亡前的死亡見涅槃
身為子孫的我們,比祖先更聰明或更愚笨呢?請慎重思維這句格言:“涅槃是(肉體)死亡前的(我執)死亡”,肉體不必死,但是我執必定要消除,這稱為“涅槃”。能了解它的人,就能得到無上及不可言喻的悅樂,這是另一種樂,而他依然繼續活著。
(23)現在世間是否有阿羅漢?
這點可以引用佛陀的話回答,佛陀在入滅當天說道:“如果所有比丘過正道的生活,世上就不會缺少阿羅漢。”(泰本巴利藏第10冊,167頁)
若有人對現今是否有阿羅漢起疑或與問,不要只回答“有”或“沒有”,這是嚴重的錯誤。你必須引佛陀的話回答:“如果比丘過正道的生活,世上就不會缺少阿羅漢。“
這裡留下一個問題:“什麼是過正道的生活?”
正道的生活聽起來似乎非常容易,其實它有獨特的含義,正道的生活方式不讓煩惱得到滋養,或不因造作而起煩惱。因此,除了始終以“空心”生活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即是以“空心”看整個世間,不執取任何事物為“我”或“我所有”。
因此,雖然繼續要說,要想,要做,要尋找、使用、消耗物品,卻不執取其中任何一事一物為“我”或“我所以”,只是持續醒覺地、智慧地去做,亦即時時起觀照而行——這就是所謂“過正道的生活”。換句話說,過正道的生活是以一種使煩惱無法生起、無法滋長的方式生活。
過正道的生活就是遵循八正道的生活,因為八正道之首的“正見”,即是如實地認知、知見、洞察沒有什麼好執著的,不論是賣力工作、言談或行動,就這樣單單純純、無執無著,所以是正道的生活。如此過正道的生活,煩惱就會營養不良、消瘦憔悴,自動消失直到滅盡,這時煩惱再也無法生起,因為讓它生起的習氣已經沒有了。
這點非常重要,我們天性中的這個習氣叫“隨眠”(anusaya),它只不過是一種習慣而已,但人往往無知地視煩惱為永恆的實體或“自我”認為煩惱有個實體酣睡在天性中,因而陷入錯謬的常見(sassata-ditthi)。
那些以法義原則為基礎,開發出智慧及正見的人,則不會把煩惱當成恆常的實體或“自我”。它們(煩惱)是依緣起法而生,只因生起得太頻繁,人就習以為常,認為它們永恆地酣睡在天性中,隨時待命。請務必了解:“隨眠”只是習氣,我們早已習慣成自然,這就是為什麼用“隨眠”這個詞來表示的原因。
(24)證阿羅漢容易嗎?
對這問題,幾乎每個人都會回答“極端困難”,沒有人敢想或趕敢說“容易”!在此,我們再度保持不給絕對答案的原則,任何人給予絕對答案,如說“有”或“沒有”、“容易”或“困難”,他就不是追隨佛陀的人。佛陀的原則是“緣起法則”,如果我們正確地遵行緣起法則,成為阿羅漢(arahant)是容易的,如果我們違反了緣起法則,想成為阿羅漢就會極端困難。
只因為我們已習慣安住於煩惱中,於是想成為阿羅漢就顯得異常困難。在此,我們應回想佛陀所說的話:“只要過正道的生活,世上就不會缺少阿羅漢。”
過正道的生活並不難,是我們能辦得到的。怎麼說呢?只要我們能封鎖住煩惱,不讓它得到滋養,就像我們想殺死老虎,只要把它關起來,不給它食物,它就會自然死亡,不必進到籠裡去面對它,而讓它有機會咬我們、撕裂我們。這是一種我們可以做得到的技術,就是前面所說,我們能力所及的意思。因此,成為阿羅漢究竟是難、是易,全看所用的方法是對或錯而定,如果我們遵循佛陀的教導——“過正道的生活,世上就不會缺少阿羅漢”,那麼,想要成為阿羅漢就不困難了。
(25)我們能辨認出阿羅漢嗎?
一般人非常喜歡問這個問題,例如有些人懷疑:我們是否能辨認出目前在世間的阿羅漢?若有個阿羅漢迎面而來,我們是否能辨認出他是阿羅漢?這時我們可以回答:如果我們無法辨認出他是不是阿羅漢,那麼連阿羅漢本身,也同樣可能無法辨認出彼此。
據說長老捨利弗(Elder Sariputta)不知道羅婆那跋提(Lakuntakabhaddiya)是位阿羅漢,而不斷向他說法,目的是想使他證得阿羅漢。這表示捨利弗並不知道羅婆那跋提是阿羅漢(泰本巴利藏第25冊,178頁)。
但如果我們真的能認出阿羅漢,則連非阿羅漢的梵天也必定能認出誰是阿羅漢,同時他也能預言誰將能死前就證涅槃,或未證涅槃就死去(泰本巴利藏第23冊,77頁)。
因此,若我們被問到能否辨認出阿羅漢,我們要回答:“或許可以,或許不能,要視情況而定,有時甚至連阿羅漢本身也可能無法彼此辨認。”所以,我們不應該給予絕對的答案,說“可以”或“不能”。
(26)我們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阿羅漢?
我們必須在煩惱止息處找到阿羅漢。不要忙著到森林、寺院、洞窟、高山、鄉村、城市或禅修中心尋找,要到煩惱止息處尋找阿羅漢。所以,不論是任何證明、尋找、實驗,都要認識煩惱的止息,如果無法做到,就不必費心搜查、尋覓,你自己認識自己就好了。
煩惱止息處就有阿羅漢,我們必須掌握這最中道的原則。
(27)在家人不能成為阿羅漢,是嗎?
對這問題也不要給予“能”或“不能”的絕對答案,而必須這麼回答:“阿羅漢是超越僧俗的。”然而一般人都說在家人一證悟成為阿羅漢,就得在七天內趕快出家,否則將會死亡,這是後期的人在論、疏或其他作品中,過分自大、武斷的說法。
阿羅漢一定都是超越僧俗的,沒有人能夠把阿羅漢變成俗人。因此,不要去宣稱阿羅漢會不會在俗,縱使抓了個阿羅漢,強迫他過在家生活,使阿羅漢成為居士,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已經超越僧俗了。
(28)世間充滿著什麼?
有些人以這樣的角度回答:“時間充滿著苦”,他們說世間只有苦的生起、苦的安住、苦的熄滅。這樣的說法沒有錯,但另人難以理解。
這個問題應像佛陀一樣回答:“世間充滿著“空”。世間都是“空”的,沒有什麼是“我”或“人”。”因此,不要只滿意“世間只有苦,沒有什麼不是苦”的回答,而認為這說法是對的。這說法確實是正確的,但太過含糊,一不小心就錯了,因為只要對一切事物都不執著,就一點也不苦了。
要充分了解世間和構成世間的任何東西,本身並不是苦,是人們起了執著才有苦,如果沒有執著就無苦。因此不可以說生命是“苦”或“不苦”,若只說“生命是苦”,那麼是太膚淺,且太過簡化了。
有執著的生命是苦的,若不執著就不苦了。生命不是毫無意義的,它有價值,喜歡說生命沒有價值的人,是因為他們不知如何讓它有價值。
如果我們知道怎樣把“生命當成工具”,用它來認知世間、世間的起因、世間的滅盡和到達世間滅盡的修行之道,那麼生命就有價值了,它已成為學習、修行和獲取成果的根據地,同時也是用來了解人類所能達到的至高無上境界——涅槃的基地。所以請記住!生命真地有意義,但是對於不會利用它的傻瓜而言,生命一點價值也沒有。
世間充滿著什麼?從某個角度看,你會說它充滿著“苦”,或簡單地說“它是苦”,但從較高層次的角度看,你可以說它什麼都不是,只有無止盡的生、住、滅,生、住、滅,如果我們執著它,就會產生痛苦;如果我們不去執著,它只是繼續生、住、滅罷了。所以,已解脫和證阿羅漢果的人,不會把這些當成痛苦或快樂,他們清淨的五蘊(Pancakkhandha)只是隨著因緣而轉流變化,那不能說是苦的。
世間充滿著什麼?充滿著生、住、滅的事物,執著就苦,不執著就不苦。
(29)哪種善行功德大?哪種功德小?
佛陀教導:“不淨施的功德,不及行慈(metta)功德的十六次方分之一。”(泰本巴利藏第25冊,244頁)
“不淨施”指的是為得名聞,為上天堂,為來生貌美財富,或為獲得五欲享樂而布施,這種貪染的布施不外是執著罷了!有執著的布施雖然仍稱為布施,但它的功德不及行慈功德的十六分之一。
“行慈”不是基於自利,而是為了利他,普遍關愛所有的人。由慈悲心而生的功德才是大功德,而不淨施的功德不及行慈功德的十六的十六次方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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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想要顯示兩者在數量上有極大差別時,巴利語常用之中表達方式:第十六份被分十六次。假設我們有一單位的東西,先把它分成十六等份,再取其中一份分成十六等份,然後又取其中一份再分成十六等份,再取一份再分。如此總共分十六次,就能得十六的十六次方分之一。
(30)最大的功德在哪裡?
佛陀曾說:“只要彈指頃觀無常,成就無常想(aniccasanna),它的功德勝過供養以佛陀為首的整個僧團。”(泰本巴利藏第23冊,406頁)
這句話的意思是:即使我們以食物供養所有的僧伽,包括僧伽之首的佛陀,所獲得的功德仍不如彈指頃成就無常想的功德,這點是最基本的。
我們可以從佛陀所說的經典中看到他的清淨心,他甚至勇敢地以自己作為比較的標准。啊!這一點是多麼值得景仰,我滿懷的敬意簡直無法表達!請注意!寺院中一般人所謂“供僧”的大功德,實際上只是五欲的追求而已,而真正的大功德是如佛陀所說的——彈指頃修成無常想,這樣的功德遠超過供僧。
(31)樂土在哪裡?由哪裡可以進入樂土?
有段經文談到天神(davata)壽量竭盡、壽命將盡,也談到他們想到達樂土及想知道哪裡能找到樂土的願望。最後他們得到結論:樂土在人間。天神歡喜地說:“祝你們如願抵達人間樂土!”
“樂土在人間”象征人間比天界更容易察覺無常、苦、無我。人間有覺者,有阿羅漢,佛、法、僧三寶具足,而充滿感官享受的天界沒有這些。因此天神來到人間樂土,所有天神都同聲歡喜祝福,但這裡的人欲想到天界找尋樂土,這真是件滑, 稽的事!到底誰對誰錯呢?有些人行善布施,甚至變賣家產,建設寺院作為投資,只為了來生能上天堂。請大家想一想,真正的樂土在哪裡?
(32)樂與苦源自何處?或苦從何來?
一般認為,快樂和痛苦是由前業引起的,這答案只對了一點點。苦是由許多種類的因緣條件產生,無明是因、愛是因、取是因,而業也是因,一切都是苦的因緣。
談到苦來自於業,大家應該還記得新業——現在的業,它是這一生造作的無明、愛、取,現在就把這些當作苦因及苦來思考。我們必須了解舊業是敵不過新業的,因為我們有能力可以造第三種業。第三種業能完全革除舊業,舊業只由善、惡業組成,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種了。
新業可以是三種業的任何一種,第三種業就是八正道,當我們使它生起,它就能熄滅第一、第二種業。所以,如果我們能完全過正道的生活,就可徹底止息煩惱。新業就是正道,它能完全控制舊業,這是上面所說的舊業敵不過新業。
因此,我們應該注意“正道”。前面我曾說過,如果修習平常道會怎麼樣,修習捷徑又是怎麼樣,走捷徑的修行法是直接觀照,以摧毀對“我”、“我所有”的執著。這種業是最有利的新業,它一旦生起就會像剃刀一樣銳利,能夠摧毀大量持久不衰的舊業。
苦是由新業——今天的無明、愛取所生。才只是昨天和前天的見色、聞聲、嗅香、嘗味,就會生起無明、愛、取,而感到苦。因此,我們必須要迅速地造作新業(第三種業),才可以摧毀它們。
不要錯以為苦全由舊業產生,事實上,舊業有它的起因,就必須要回到過去才能斷苦,但那已經過去的要如何斷除呢?因此,這比不上新業——第三種業,它可以徹底地止息舊業。
(33)我們在何處可以止息苦?
我們不可能在寺院、森林、家裡、高山等地方止息痛苦,而必須在苦本身的起因去止息。我們要做的是,每天在自己的身上檢查並去發現: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苦從何來?而後必須切斷它們各自的因。昨天的苦已經事過境遷了,它不會再回來,而今天、現在起的苦,才是真正的問題。明天可能生起得苦還不是問題,但今日、現在所生的苦,則必須根絕。那麼,它可以從那裡根絕呢?它必須從“因”根絕。如佛陀所說,我們必須在生活中學習,直到我們了解苦的生起只是單純地由於“執著”。
生、老、死是苦,通常被說得非常誇張而含糊,容易引起誤解。事實上,若不執著“我的生”、“我的老”、“我的死”,生就不是苦,老也不是苦,死更不是苦。此刻,我們執著生、老、死是“我們的”,如果我們不執著,它們就不是苦,它們只是身體的變化罷了。當身體這樣變化,我們稱它為“生”;當身體那樣變化,我們稱它為“老”;而當身體又這樣變化時,我們稱它為“死”。但我們不只把它當作是身體的變化,而把它看作是“真的生”,甚至還稱它為“我的生”、“我的老”、“我的死”。
這多重的假象,是由“我”的假象開始,進一步對身體的變化生出“我的生”、“我的老”等假象,使我們無法把這些只看作是身體的變化。現在當我們把這些當作只是單純的身體變化,生、老、死的假象就會消失,同時“我”的假象也就不見了,不在有任何“我”,這情形就不苦了。
佛陀說:“生是苦,老是苦,死是苦。”大部分的人——實際上幾乎全部的人,都誤解了佛陀的意思,他們說生、老、死的現象是苦,有些人根本沒辦法解釋;有些人則猶豫,不肯定,解釋得支支吾吾、含含糊糊。這是因為他們忘了佛陀曾說:“取著五蘊是苦。”(sankittenapancupadanakkhandha dukkha),五蘊即是身和心,身、心組合而成為人,若執著其中任何一個為“我”或“我所有”,則五蘊是苦、是重擔、是苦源、是熱火。所以,取著五蘊是苦。
現在,假設我們的五蘊處在“老”的狀態中,若我們的心不執著五蘊為“老”、或“我老”,那麼它們就不是苦了。我們應視色是空、受是空、想是空、行是空、識是空,諸行旋轉流動的現象也是空,一切皆空,就不可能苦了。這樣的五蘊是清淨的五蘊(pancakkhandha),我們把它當作是阿羅漢的五蘊,事實上,阿羅漢不會成為五蘊的主人,因為這種心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五蘊執著為“我所有”,但五蘊可以說正是阿羅漢德行的容器,我們姑且稱它為“阿羅漢清淨的五蘊”(pancakkhandha of an arahant)。
何處才可以止息苦?我們必須從苦因(執取某種事物)滅苦,苦由執取金錢而來,就得在執取的那兒滅苦;若由執取權利、聲望、榮譽、名氣而來,也得在執取的那兒滅苦。其實金錢、權利、聲望本身並不是苦。當發現苦從何來,就在那兒止息它,古代有句法語說:“它怎麼起,就叫它那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