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功的人有兩種難易,(一)初用心的難易(二)老用心的難易
初用心的難易
初用心的難——偷心不死
初用心的通病,就是妄想習氣放不下來。無明、貢高、嫉妒、障礙、貪、嗔、癡、愛、懶做好吃、是非人我漲滿一大肚皮,哪能與道相應?或有些是個公子哥出身,習氣不忘,一些委屈也受不得,半點苦頭也吃不得,哪能用功辦道。他沒有想想本師釋迦牟尼佛是個什麼人出家的。或有識得幾個文字,便尋章摘句,將古人的言句作解會,還自以為了不起,生大我慢。遇著一場大病便叫苦連天;或臘月三十到來,便手忙腳亂;生平知解,一點用不著,才悔之不及。
有點道心的人,又摸不著一個下手處;或有害怕妄想,除又除不了,終日煩煩惱惱,自怨業障深重,因此退失道心;或有要和妄想拼命,憤憤然提拳鼓氣,挺胸睜眼,像煞有介事,要與妄想決一死戰——哪知妄想卻拼不了,倒弄得吐血發狂;或有怕落空,哪知早已生出“鬼”,空也空不掉,悟又悟不來。或有將心求悟,那知求悟道,想成佛,都是個大妄想——砂非飯本,求到驢年也決定不得悟;或有碰到一兩枝靜香的,便生歡喜,那僅是盲眼烏龜鑽木孔,偶然碰著,不是實在功夫,歡喜魔早已附心了;或有靜中覺得清清靜靜很好過,動中又不行,因此避喧向寂,早做了動靜兩魔王的眷屬。諸如此類,很多很多,初用功摸不到路頭實在難。有覺無照,敗散亂不能“落空”;有照無覺,又坐在死水裡殺。
初用心的易——放下來單提一念
用功雖說難,但摸到路頭又很易。什麼是初用心的易呢?沒有什麼巧,放下來便是。放下個什麼?便是放下一切無明煩惱。怎樣才可以放下呢?我們也送過往生的,你試罵那死屍幾句,他也不動氣;打他幾棒,他也不還手。平日好打無明的也不打了;平日好名利的也不了;平日諸多習染的也沒了。什麼也不分別了,什麼也放下了。諸位同參呀!我們這個軀殼子,一口氣不來,就是一具死屍。我們所以放不下,只因將它看重,方生出人我是非、愛憎取捨。若認定這個軀殼子是具死屍,不去寶貴他,根本不把他看作是我,還有什麼放不下?只要放得下,二六時中,不論行住坐臥,動靜閒忙,通身內外只是一個疑念,平平和和不斷的疑下去,不雜絲毫異念。一句話頭,如倚天長劍,魔來魔斬、佛來佛斬,不怕什麼妄想,有什麼打得你閒叉?哪個去分動分靜?那個去著有著空?如果怕妄想,又加一重妄想;覺清淨,早已不是清淨;怕落空,已經墮在有中;想成佛,早已入了魔道,所謂“運水搬柴,無非妙道”;“鋤田種地,總是禅機”,不是一天盤起腿子打坐,才算用功辦道的。
老用心的難易
老用心的難——百尺竿頭不能進步
什麼是老用心的難呢?老用心到真疑現前的時候,有覺有照,仍屬生死;無覺無照,又落空亡。到這境地實在難。很多到此灑不脫,立在百尺竿頭,沒法進步的;有等因為到了這境地,定中發點慧,貪圖古人幾則公案,便放下疑情,自以為大徹大悟,吟詩作偈、瞬目揚眉,稱善知識,殊不知已為魔眷;又有等,錯會了達摩老人的“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和六祖的“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的意義,便以坐在枯木巖為極則。這種人以化城為寶所,認異地作家鄉。婆子燒庵,就是罵此等死漢。
老用心的易——綿密做去
什麼是老用心的易呢?到這時只要不自滿,不中辍,綿綿密密做去,綿密中更綿密,微細中更微細。時節一到,桶底自然打脫。如或不然,找善知識抽釘拔锲去。
寒山大士頌雲:“高高山頂上,四顧極無邊。靜坐無人識,孤月照寒泉。泉中且無月,月是在青天。吟此一曲歌,歌中不是禅。”首二句,就是說:獨露真常,不屬一切。盡大地光皎皎地,無絲毫障礙;次四句,是說:真如妙體,凡夫固不能識,三世諸佛也找不到我的處所,故曰“無人識”;孤月照寒泉三句,是他老人家方便譬如這個境界;最後兩句,怕人識指作月,故特別提醒我們:凡此言說,都不是禅呀!
結語
就是我方才說了一大堆,也是扯葛籐、打閒岔。“凡有言說,都無實義”。古德接人,非棒則喝,哪有這樣羅索?不過今非昔比,不得不強作標月之指。諸位同參呀!究竟指是誰?月是誰?——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