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人,對這個飲食,切記不要浪費,不要蹧蹋東西。我想起來我小的時候,十六歲去參加道德會。道德會吃飯也吃這個potato,這個廣東話叫薯仔,又叫土豆,又叫薯藥。在道德會一般的習慣,是要把薯仔皮吃了它。那麽剛剛從外邊來的人,就吃不了薯仔皮。你叫他吃,他也不聽、也不吃。那麽不吃,在口裡吃完了就吐出來,吐了,有的放在桌上,有的放在地下。我那時候是做傳習班的主任來教他們,我是十六、七歲,說話誰也不聽,所謂「貌不壓眾,藝不驚人。」雖然是當傳習班的主任,說話也沒有人聽。我就生大慚愧:「啊!這是我德行不夠!」德行不夠,那麽我要自己把這些人家從口裡吐出來的東西,我都把它吃了。所以大家都吃完飯,我看那薯仔皮,地下的我也把它撿起來,桌子上的也把它撿在一起,有一碗這麽多,我像吃麵條似的,拿了就把它都吃了。這一下子,以後我再叫他們不吃,他們也要吃了,誰也不吐這個薯仔皮了。
為什麽要這樣子呢?因為這個東西來源不容易的。我從小做什麽事情願意以身作則。我叫你做,你不做嗎?你不做,我做。好像我剛剛到萬佛城來,叫人掃地也沒人掃,叫人拔草也沒人拔草。唉!你們不拔,我來拔。我自己掃地、拔草。啊!把這個三步一拜的果真也感動了。他看我來拔草,他也來拔,同我搶著拔。我說:「唉!你先要拔,我就不拔囉!為什麽要搶著來拔呢?」那麽這是這樣子。
還有我再說一個故事給你們聽聽。我在東北出家以後收了個傻徒弟。這個傻徒弟出家了之後,在廟上自己做了個炕,自己在那兒住。他做了個炕不要緊,大家都不高興我,說:「收了個徒弟,來了就做當家,做boss,也不聽人家話,也沒得到人同意,就自己搭個炕自己睡。」這話聽上來,我覺得很不自在的;收了個徒弟被人這麽講閒話,我就對徒弟說:「誰要你搭的這個炕啊?」他說:「沒有人叫。」「那麽你為什麽搭呢?」「我要睡午覺,我要搭炕睡覺。」我說:「那好!你到廟上,你做什麽事情應該先問問旁人;你不問旁人,你就搭炕,自己這麽樣子自專。廟上不是沒有主人嘛!你怎麽可以這樣子呢?」他說:「那我已經搭了,有什麽法子?不然,我把它拆了它。」我說:「你呀!拆就不要拆了,已經費這麽多工。」我北方的精進香,有這麽長,一支香點起來可以著兩個鐘頭。我說:「你點一支精進香到佛前去跪去,這是我懲罰你了。」他看看我:「唔!」
他是山東人,山東人很剛強的。他看看我,說:「唔!」就答應了;答應了,我到我房間去,過了有一個鐘頭,我去看看他跪了沒跪。我到他住的地方一看,他沒有跪,在那兒還大搖大擺,自自在在,趾高氣揚的,很凶的。然後我自己點了一支精進香,我自己就跪在佛前,我說:「好!你不跪,我現在替你跪。你是徒弟,你不聽師父的話,可以的。但是我這個做師父的,我代你來受這個懲罰。」就在佛前跪了,這回他也跑去跪。我說:「那是我陪著你跪,還是你陪著我跪呢?如果要是你陪著我跪,你還有很多的工作。如果我陪著你跪,我根本也不需要跪。」這麽樣子,我把一支精進香跪完;跪完了我起來,由此之後這個徒弟很乖的,再也不敢不聽話了。那麽這是我在出家後教化徒弟。
我那時候為什麽要跪呢?我覺得我自己道不足以感人,德不足以化人,所以要以身作則來自己懲罰自己。誰叫你要收徒弟呢?收徒弟若不能跪精進香,怎麽可以收徒弟?所以,這是我的哲學,這是我的邏輯學。那麽這個徒弟以後也很用功修行,又會四十二手眼。他這個手上什麽都可以看得見的,都很誠心的,也有力量給人治病。但是我說:「你不要給人治病!你治病,你惹出麻煩來,妖魔鬼怪來找你,你那時候又沒有辦法了,你還不夠道行呢!」那麽以後他不敢再給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