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美彭措,對於佛教徒而言,他是寧瑪法王,色達堪布,一代大德;對不是佛教徒的他者而言,他是當代西藏著名的宗教學者。他於1932年出生於西藏的多康地區;於2004年1月7日(藏歷11月15日)在成都圓寂。臨終前,晉美彭措最後一次在佛學院向學生授課時,專門做了一場很長的發言(佛教徒謂之“開示”),為了讓現場的漢人學生得以理解,特由佛學院精通漢語的堪布索達吉全篇口譯,後來在晉美彭措法王圓寂之後,該發言發表於五明佛學院的網站上,不讀則已,讀後甚覺振聾發聩,令人震撼。這並非一位遠離紅塵的衰老僧侶兩耳不聞山外事、一心只顧己修行的心得體會,而是立足於危急當下、直面這滾滾紅塵,向廣大佛子發出的痛徹肺腑的懇切之聲,也有扼腕痛惜,更有難忍的吶喊,對於佛教徒來說是一擊擊棒喝,對於不是佛教徒的藏人或其他族人來說也有警醒的作用。為此,特轉載於此,也是呼應最近正在熱烈進行的有關藏傳佛教與民族、社會和時代等等關系的討論。】
如今,一切安樂、寂滅的源泉---釋迦牟尼佛的教法,已如西下的夕陽,快接近湮沒了。最明顯的表現便是:大部分的高僧大德都已圓寂,前往各自清淨剎土。因而我們就像被遺棄的孤兒那樣,羁留於這個世間,哪裡還知道要去追求解脫大道啊!此時正值釋迦牟尼佛教法的末法時期,恰逢五濁興盛,地處南瞻部洲的藏地雪域也在所難免。在看到野蠻無知與不修正法的人比比皆是後,我對此世間、世人生起了強烈的厭煩心。
無垢光尊者當年曾面對他所處的時世,唱出了一曲讓每一個希求正法、希求真正高僧大德教誨的佛教徒都感到傷心難過的“厭離道歌”。在他的心跡表白中,尊者對末法時代顛倒錯亂的種種丑惡現象進行了最嚴厲的抨擊,並因之而抒發了自己對乾坤混亂的時代與人的極端厭離之心。但我們心裡都很明白,一個真正的大成就者,越是對愚癡的眾生心生厭離,才越是會悲憫他們的愚昧無知。故而我們才體會得到,當年為什麼尊者一邊痛斥丑陋的人世百態,一邊又會時常潸潸落下哀傷的眼淚。而七百年後的今天,人的品質就更加低劣了。據說現在在某地大城市和繁華區域,也常有歹徒出沒。除去膽量過人和愚昧無知者以外,一般人外出時大多不敢攜帶過多現金。而原本為觀世音菩薩所化之清淨藏地,暴力事件也時有發生。正可謂滿大地都充斥著蠻橫無理、卑鄙無恥之徒。故而品行端正、如理如法維護生活的人,在人群中所占比例越來越小;依靠損害他人、欺騙掠奪等非法手段追求享樂的人卻充滿世間。更有甚者,居然還有人在假冒僧侶,打著佛教的旗號來騙取他人的信任!對此,我無法不生起強烈的厭煩心。
末法時代,眾生的發心多為惡念,所作所為也多為惡行,以此心行,能擺脫痛苦的當然也就為數不多。因為世人心念、行為之轉變均需隨順外境,而冬夏更替、風雨不調,都可導致各種痛苦於瞬間生起。更何況現代人的貪欲之心又極為強烈,心中整日被癡暗、無明所籠罩,這又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生起善心並引導善行?對此,我也不得不生起強烈的厭煩心。
現在的世間人特別喜歡追逐低級而庸俗的時尚,將不合人倫的叛逆行為當作新潮處處標榜。因而,各個民族的優良傳統幾乎都被全盤拋棄,就連藏地的出家人也失去了以往的莊重形象,在家人更是不倫不類,在行為上光怪陸離、千奇百怪。本來,僧人在著裝方面歷來都有較為詳細的規定,本該身披袈裟、穿裙子、剃除須發等等,因為如理如法穿僧衣具有很大功德,這在律藏中均有明確記載。然而,現在的個別出家人,有些卻上身穿著皮夾克,下身穿裙子,還渾身噴灑香水,真是不僧不俗,簡直就是魔王形象!另據西藏以往的傳統,身為一名密咒士,應當蓄長發、著白裙;而其他在家人也都沒有穿長褲的習慣。然而如今的藏族男女,卻一改以往的民族傳統,都開始競相改穿長褲了。
但是並非所有地方都如藏地一樣,據我所知,有些國家和地區至今依然保持著著裝上的優良傳統。比如當年蓮師和益西措嘉佛母經常閉關修法之處---不丹,其民族沿襲自古至今也沒有發生太大變化。不丹與西藏本屬一個國家,近百年來才獨立分化出去。那裡的男人至今仍禁止身著長褲,,所以當他們穿著裙子坐下時還會露出膝蓋。而作為一國之主的國王,更是非常注意儀表風范。他日常起居時經常使用黃色披單,其他人則只能使用白色或者紅色,絕不可上下錯亂。另外除王妃以外,任何女人的頭發也不准蓄過一定的長度。而且,即就是王妃偶爾在形象上略微打扮得西化一點,國內的群眾便馬上會議論紛紛、頗有微詞......
再回過頭來看看今日的藏地,除了類似於色達這樣的偏僻地區以外,幾乎到處都在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所謂的新鮮事物可謂層出不窮,令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許多單純的藏民在洶湧的現代潮流面前開始無法抵御這些往日從未遇到過的誘惑,從而一改昔日的生活傳統,也紛紛追求起新奇與怪異來,以至於最後連評議也變得不藏不漢,不純不正了。短短十余年間發生的這些變化,的確令人難以接受。放眼環顧如今的整個藏地,且不說佛法的清淨傳承了,就是能夠保持古代優良文化及生活傳統的藏人都已是非常罕見。每當看到這些末法時代眾生的丑陋形象,我就抑制不住要生起極大的厭煩心。
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藏地的生活曾經與天界無別---夏天風調雨順、秋天果實累累;人們的生活幸福美滿---沒有疾病,也沒有煩惱。正如華智仁波切在《蓮苑歌舞》中所講的那樣:整個大地美妙異常,到處充滿了快樂!然而往昔的亭台樓榭,如今已不復存在。荒涼的大地上,猛獸出沒、盜賊橫行。人口倒是越來越多,但行持善法、佛法的人卻越來越少。而且人們賴以生存的自然資源,在越來越旺盛的人類貪欲的掠奪下,正變得越來越匮乏。人們心中的快樂、自在、和諧正在被痛苦一點一點地慢慢侵奪......
的確,如今眾生的痛苦與煩惱實在是太多了,各種天災人禍,以及內在的秩序紊亂、人性貪婪,導致眾生共業往往以各種災異的方式顯現出來:春天反倒寒冷,夏天又遇干旱。秋天冰雹成災,冬天大雪封山。如果身為農民,那真是要忍饑挨餓,食不果腹了。而牧民的牲畜也時常會遭到瘟疫與寒潮的襲擊......
但是,當某些人在貧窮與痛苦中苦苦掙扎時,另外的一些豪門富賈及達官顯貴卻又在窮奢極欲中暴殄天物。他們對待財物無比悭貪、執著,吝啬之心異常強烈。這些人非但不能對窮人進行布施,甚至對碰到的一些外出化緣的僧人也不願提供幫助。更有甚者,有些還找出種種似是而非的借口,對出家人進行攻擊和誹謗。諸如說什麼現在宗教政策開放了,連出家人化緣的方式也開放了等等。這些人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你心有疑慮或不信佛教,可以直接聲明,真正的出家人對此絕不會介意。反之,如若家中富有且條件許可,則當盡力供養僧眾,如此則可為自己和家人培植不可思議的功德與福報。古代一位大德曾經說過:當乞丐或其他人前來化緣時,應當滿心歡喜地盡快布施,哪怕只拿出一點點青稞也好,千萬不要惡語相傷。按佛陀的教言,僧眾肩負著引導眾生走向解脫的重任,故而是眾生殊勝的福田,每一個在家人都應把供養出家人當成是應盡的義務與光榮的職責。但由於貪著財物的緣故,如今卻很少有人能這樣做。面對著眾生日益加重的物欲與自私心態,我不由得要生起強烈的厭煩心。
這裡需要注意的是,當我們供養僧眾的時候,哪怕所准備的財物極其微薄,也應選擇一位具有法相的善知識當作供養的對境,而不要盲目相信那些心懷叵測的奸詐之輩。喇拉曲智仁波切曾經指出:福德淺薄之人即使就是供養財產,也不會遇到真正的福田。此話十分有理,確是金玉良言。現代人往往是非混淆、真偽不辨,因而很難值遇真正殊勝的大善知識。這樣,他們即便是想種福田也是枉然。因為以他們那沒有智慧的凡夫分別念來觀察,具有智慧、守持淨戒,卻又生活儉樸的出家人,往往要遭受這些人的貶斥;而對那些信口開河、妄說神通的虛偽狡詐之徒,他們倒會欽佩有加。這些人的見解如同貓頭鷹的眼睛那樣,永遠也是見不到陽光的。
無垢光尊者曾經說過,一位公平、正直、內心中蘊藏有過人智慧的人,往往會遭受世人誤解,被人譏謗為品格虛偽;而知足少欲的行者過著清貧的生活,大家又會認為他缺少福德;真正具有佛法修養的人,大眾又經常以之為愚昧、軟弱;如果你在如理如法地進行修持,眾人可能會當你脫離現實、自命清高,從而產生重大的偏見。在這種種情況下,誰會成為這些顛倒錯亂的凡夫的供養對境呢?無垢光尊者一語道破:恰恰是那些一心撈供養,根本不事修行的人們。的確如此,縱覽當今時勢,有些人表面上掛著堪布、阿闍黎的名位,聲譽廣大、名氣遠播,實則並不珍視佛法,只知追求世間種種妙樂享受,真正悲憫眾生者實是寥若晨星。許多所謂的 “高僧大德”往往皆是徒具虛名而已,這些人外著僧衣,道貌岸然,行為舉止也似乎清淨如法,其實他們的內心貪欲卻像烈火一樣熾盛---名聲小的追求一般財富,名聲大的追求巨額財富,這就是他們的人生目的!但就是這些人在堂而皇之地奪取名聞利養,而普通凡夫也競相恭敬、供養他們。這真是末法時代佛法的悲哀、僧眾的悲哀、信徒的悲哀。
據《俱捨論》及其它一些論典的記述,要想證得真正的禅定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以這項條件來衡量當今的修行人,則很少有人能夠達到。記得無等塔波仁波切有一次曾向自己的上師表白道:“在七八天內,我的相續中連一剎那的分別念也不曾生起。”而他的上師,至尊米拉日巴僅將之確認為一種欲界禅定而已。以無等塔波仁波切的修證與成就,他當時所達到的境界尚且如此,更何況現代的這幫整日起識造境之輩呢?社會是這樣的喧囂和浮躁,人們相續之中的煩惱與分別念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片刻也未曾停息過。這樣的環境與心行讓行者又如何能證得欲界以上的禅定呢?因此,我們應時刻審視自相續,看看是否存在片面追求神通而不重真正的修定、修慧的過患。如果存在的話,則應當痛下決心予以斷除。
再來看看當今那些外出“弘法”之人的行為吧:他們動辄就自稱為活佛或大成就者,借此欺騙眾生、聚斂錢財;有些出家人則胡亂授記,利用打卦、占卜欺诳他人。不過他們的這種做法,卻最易獲取不事聞思、不重慈悲的“行者”們的首肯,因而用不了多久工夫,這幫“神人”們便會聲譽鵲起。這些人的如此作為當然會種下地獄的種子,但他們卻不自知這種種邪行有如此危險!
以上只是就某些方面痛陳了當今社會種種非理非法的現象,如果就佛法的整體狀況而言,那沒落的情形就更令人耳不忍聞了。以前,德格地方有過一位法王名叫單巴才讓,他創立的佛法教規曾頗令世人矚目。如今,這一切早已蕩然無存了,就像逐漸遠去的過去一樣。受藏傳佛教滋潤的藏族人生活的幾乎所有方面,都在發生著或多或少、或遲或速的退化、倒退、墮落現象。
盡管現代社會的科學技術比較發達、物質生活也相對富足,但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佛教並不興盛。而在法王松贊干布和赤松德贊時代的藏地雪域,人們依靠殊勝的佛法而非發達的科技來治理國家,卻取得了輝煌的成就。不過隨著世事變遷,這些曾經有過的興盛也漸漸地走向衰敗。時至今日,人們大多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對高尚的行為不加以推崇,對卑劣的行徑也不進行抨擊。在一味畸形發展的科技催動下,精神文明反而在高度發達的物質世界中悄然失落了。
在赤松德贊和蓮花生大師弘法利生的年代,世上存在著兩種行為准則,即人規(世間准則)與佛規(超世准則),它們都是督促世人行持善法的社會道德規范。例如人規中規定:即便是在家人,也不可行殺生、偷盜、邪YIN、妄語等諸惡業,如有違犯,必將受到嚴厲懲罰。而今呢?道德淪喪、世風日下---殺人的罪犯竟受到眾生的敬仰;而寡廉鮮恥、利欲熏心之徒更是能獲得“事業”上的成功,備受世人擁戴;那麼忠厚善良、奉公守法之人的境遇又如何呢?他們反倒會成為不適應這個社會的弱者,遭到大家的嘲弄---這種種扭曲的現象實在是發人深省、引人深思啊!
以往正法住世時期的藏地,無論白天、夜晚都非常安寧,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人民安居樂業,到處都充滿了祥和的氣息。在松贊干布時代,每當新年來臨時,從中原、尼泊爾等地趕來的八方使節便雲集拉薩,游人商賈更是往來穿梭,熱鬧非凡。當時藏地所具有的這種凝聚力,無疑是靠佛法產生的向心力。但這些景觀如今早已是時過境遷了,現在的藏區道路上,劫匪橫行、危機四伏,人們擔驚受怕、怨聲載道;不僅如此,最關鍵的是,藏人的心中已漸漸拋開了神聖的佛法。如此發展下去,沒有了佛法的熏陶與約束,藏人的將來更是不堪設想。看到這種令人痛心的變化,我能不生厭煩心嗎?
古代的藏地民風純樸,大多數人品行高尚,極少欺騙他人。如果做錯了事,就會馬上感到羞愧並立即忏悔。並且大多數藏人都非常講求信譽,很多人為了恪守誓言,即使以付出寶貴的生命為代價也毫不吝惜。然而,現代人為了達到種種個人目的卻可以不擇手段,哪裡還講什麼高尚人格、羞恥之心,又哪還有信譽可言?他們會因貪圖一點蠅頭小利就不惜背叛親人、踐踏法律,這種無恥的行徑實在令人作嘔!
另外,古人對待給予過自己關心和幫助的人,大多心存感激、牢牢銘記。等到因緣成熟時,不論達官顯貴還是山野村夫,都懂得“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今人非但不能如此,反而常常要恩將仇報。對於這種忘恩負義之徒我又如何能不生厭煩之心。
再從日常禮儀來看,以往人們在見面時態度溫和、謙遜,言語禮貌周到,相互之間極為友善。現如今的人們即使本無仇怨,見面不久之後也會產生隔閡與不快,繼而就生起嗔心。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人與人之間已沒有了感情可言,各個背後都懷藏有自己的利益目標與貪心。這樣的利益沖突的結果,當然是使人們的關系發越發冷淡而僵硬起來,沖突也就不可避免地要產生了。也有的人在相識之初感情還比較融洽,但旋即反目成仇、互不往來,人與人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還因為今人的心胸過於狹隘,並且變化無端,導致人與人之間不能和合。明顯的表現便是,目前社會上的訴訟案件變得越來越多!許多人甚至對自己的親友也不能關懷照顧、慈心相待,性情暴躁得如同毒蛇一般。
這些人一般都是些不希求佛法,卻貪念世間妙欲之輩。發展到極端,便會對自己的父母也忤逆不孝,經常令他們煩惱傷心。父母必須恭敬承侍,不能違逆他們的正當要求。如果對他們也生起所謂的“厭煩心”,那只能是無大悲的一種掩飾與借口,這些人連自己的父母也敢頂撞打罵,更談不上好好瞻養,致使年邁的雙親衣食無著、流落街頭,晚景十分淒涼。還有更令人發指的,某些敗類竟因為家庭瑣事,滅絕人性地殘殺親人,這樣的衣冠禽獸實在是豬狗不如!
而所有這些無不正應驗了蓮花生大士的授記:在末法時代,每個男女老少的心中都有一個惡魔,而且並不是因環境的改變才造成這種結果,其根本原因乃在於眾生的行為自己趨向惡劣之故。
進一步講,以往不僅人與人之間,甚至部落與部落、國家與國家之間都能和睦相處、平等相待。如今的情形卻恰恰相反:世界上很多國家、地區之間都在爆發沖突,到處硝煙彌漫、戰火紛飛。所謂的和平年代也並不和平,即便是同一集團內部,其成員國之間也會因各自的利益矛盾而勾心斗角、暗動干戈。與此相應,社會上也很少有人能真誠相待,大多數人在相互交往中都是互相戒備、互相損害。整個人群中到處都彌漫著爾虞我詐、惡意中傷的氛圍。對此,我也生起了強烈的厭煩心。
另外,古人的視野、胸襟也要比現代人開闊,絕不會因區區一葉或一利而障蔽視線。所以他們的舉止超脫、豁達,甚至對怨敵也能夠容忍。而今人則往往將芥子般的利益視若泰山,以至父子反目、師徒結怨。每當見到這樣的惡劣行為,我就不禁生起厭煩之心。
以往在遭遇災難之時,大家都能相互幫助、共度難關,並借此忏罪積福、清淨業障。而現代人卻因為種種理由,經常為一已私欲之滿足而造下無邊罪業。在這樣的大氣候下,賢善行為就像消散在天空中的雲朵那樣,已難尋蹤跡。我對此也生起了強烈的厭煩心。
再從人格方面衡量,在古代,大公無私、兩袖清風的官員多得數不勝數,哪裡像如今的藏地,能全心全意利益眾生的人已如白日星辰般稀有難得。一些官僚為了達到小我之目的,往往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在他們心中,除了裝滿個人私欲外,一無是處。唉!如今的人們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奔波忙碌,這個世界真是令人傷心難過。
更讓人難過的是,現代人還時常口是心非,心中的真實想法與實際行動,往往與口頭的冠冕堂皇背道而馳。比如有人熱情地邀請你到他家做客,但內心卻並不希望客人出現;當他很慷慨地聲稱要贈送別人名貴物品時,實際上卻一毛不拔,吝啬透頂。每當我看到這些人間丑態,就不禁生起厭煩之心。
而古人無論面對任何人,基本上都能夠平等、謙遜、虛懷若谷。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言行謹慎、恭謹行事。至於弟子在上師面前,那就更是畢恭畢敬,他們時時刻刻都想方設法令上師生起歡喜心。然而今人卻勇於為少許利益就不顧因果,即使為此落得個身敗名襲、惡行累累也在所不惜。
此外,古人也願意聽取別人的不同意見,接受他們的忠告。今人卻對這些逆耳的忠言無法容忍,只願聽到一片贊美之聲。許多人一旦受到恭維,便如飲甘露,心中欣欣然忘乎所以。如此一來,自己對自身與周圍環境的認識,便會距離事物的真實面目越來越遠。我對此也不由得生起厭煩之心。
如果再從智慧的角度來對比,則古今之間的差距更不可同日而語。當古人對某件事物要作出判斷時,他會首先依賴佛法的標准,其次才參照世間法。要知道,一個人能夠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運用佛法的智慧去觀察和抉擇,對一個人的人生與事業該是多麼的重要!然而今人卻盲目地聽從自己的私心與他們的分別見解,更談不上運用佛法。像這樣連世俗生活的常識與道德都不具備的人,又怎能不造下無邊罪業呢?我對此也同樣生起強烈的厭煩心。
全知麥彭仁波切曾特別強調:無論我們從事任何事情,事先都必須運用智慧觀察。如果自己缺乏這方面的能力,那就應該向具有頭腦的人請教,在權衡得失之後,方可付諸行動。對修行者而言,若欲成辦某種事業,則一方面應在上師面前詢問討教,同時祈禱三寶加持;另外還要自己認真分析、反復思考,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只有這樣,他的選擇才會被稱為明智,才能夠避免自損損他。相反,如果處處以自我為中心,獨斷專行,不經觀察就隨意行事,那不僅所做之事很難成功,還會為自己帶來無窮後患,並最終把自己導向痛苦之源,只落得個心中懊悔不已的結局。
同樣的道理,國家大事如果不經過協商和研究,也會造成處理不當的後果,類似的例子在人類歷史上隨處可見。如果當權者唯我獨尊,容不得他們的半點意見,那肯定會為其治下的人民帶來巨大災難,世界上許多國家都是由此走向衰亡的。反之,如果一國之君能夠胸襟豁達、禮賢下士,處理問題的時候集思廣益,則可成就許多利國利民的大事業,其國就會變得更加繁榮和昌盛。例如當初藏地在修建布達拉宮時,每天都有許多大臣聚集在一起周密策劃、具體協商,從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所以雪域藏地最為輝煌的宗教與藝術的結晶---布達拉宮,才經歷了歷史上的風風雨雨,至今還巍然屹立在世界屋脊之上,並時時散發出經久不衰的魅力!
以往的古人,正因為深解此中的奧妙,故而在行動之前無不深思熟慮、反復斟酌,以期達到最佳效果。今人卻行為魯莽、舉止荒唐,處理問題異常草率,甚至連最基本的思考也忽略過去。這樣的人,其所作為無異於愚癡之輩的行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業則定難成功,日後肯定會追悔莫及。
今人不僅在人格、智慧等方面較古人卑下,若論及他們的本性,那除了“貪”字冠之外,更別無它種形容。現在的一些貪欲之徒,當他們不顧一切地攫取個人利益之時,那猶如饑餓的豺狼一般,根本不顧及他人死活的丑陋而凶殘的面目,讓我對之生起了強烈的厭煩心。
實際上,若要滿足每個人的內心願望,那你必須具有端正的態度和善良的心願,並且在這樣的前提下,如理如法地去行事,你的事業才會獲得成功。否則,即便取得一些暫時性的效果,也不可能維持長久,一切終將付諸東流。無垢光尊者這樣諄諄地告誡過我們,請大家一定仔細觀察自相續,小心護持正念,謹慎地取捨善惡。
總之,末法時代眾生的智慧實在是淺薄鮮少,其愚癡的行為如若廣為宣說,兩大阿僧祗劫也無法言盡!凡是聽聞這些惡劣行為,且對佛法具有堅定信念的人,都應當對空上五濁惡世心生厭倦,進而遠離塵囂,前行寂靜的地方去精進修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