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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大乘佛法對蘇轼詩詞創作的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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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提要:論文從大乘佛教的視角,分析大乘佛法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蘇轼性情率真,豪放曠達,政治生涯屢遭貶斥,一生坎坷多艱,但大起大落的宦海生涯不僅沒有摧毀蘇轼,反而成就了他豐富多彩、絢麗璀璨的文學人生。在屢次貶谪的過程中,蘇轼將大乘佛法中的人法真空、清淨平等宗旨運用到了極處,將佛理與禅意始終貫穿到苦難生活的詩詞創作中去,“位居權臣不自滿,貶谪困苦不哀歎”,從而讓世人看到了困境中堅定從容的蘇轼,並留給世人無數意境優美、哲理深厚、傳誦千古的詩詞佳作。

關鍵詞:大乘佛法 蘇轼 詩詞

蘇轼一生與僧人交往密切,不少僧人與他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系。其中妙總師參寥子、徑山維琳長老、杭州圓照律師、淨慈楚明長老、蘇州仲殊師利和尚等當代高僧大德,都與他結下了深厚的情誼。蘇轼曾說:“默念吳越多名僧,與予善者常十九,偶錄此數人以授惠誠……”(惠誠,即是惠州永嘉羅漢院的僧人。)

蘇轼自小慧根深厚,熟讀佛典,又長期與眾多僧友往來,使他與大乘佛法結下了不解之緣。佛學上感悟的智慧,不知不覺已經融入到了蘇轼的詩詞創作中。

當他在仕途不順、遭到貶谪、人生遇到巨大挫折時,中國大乘佛法對他詩詞創作的影響體現尤為突出。但是蘇轼深厚的藝術素養沒有讓作品因哲理生澀,反而為其增加亮點,使詩詞哲理境界更加耐人尋味。

大乘佛法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

一、人法真空思想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

受到家庭和當時社會環境影響,蘇轼也熱衷於習禅,對禅宗的經典《金剛經》和《壇經》有著深入的了解。《金剛經》、《壇經》主要強調人法真空思想,通過看破達到不取於相的放下。人法真空思想包括人我空和法我空。不執著有,則人我空。不執著空,則法我空。我法雙空,才能洞徹三空般若正智,從而證得空有同時之般若理體。

我們試從人我空和法我空兩方面,來分析人法真空思想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

1、人我空

萬法緣起,緣生緣滅。放下萬緣,人我皆空,頓超生死。

大乘佛法人我空思想在生死關頭,人生重要時刻影響了蘇轼的詩詞創作。

元豐二年(1079年)蘇轼因“烏台詩案”入獄,生死未卜。期間他的兒子蘇邁有事不能給他送飯,讓朋友幫忙去送。朋友好心給蘇轼送了條魚,看見魚,讓蘇轼發生了誤會。

原來他與兒子蘇邁早已約好暗號,如果事態嚴重,就送魚告之。蘇轼見到魚,認為自己可能馬上就會被處死。於是匆匆寫下兩首詩,作為絕筆留給弟弟蘇轍。

《予以事系御史台,獄史稍見侵,自度不能堪,死獄中,不得別子由,故作二詩授獄卒梁成,以遺子由》其一:

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時夜雨獨傷神。

與君今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

其二:

柏台霜氣夜淒淒,風動琅珰月向低。

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驚湯火命如雞。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

百歲神游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蘇轼能在環境惡劣、苦不堪言的牢獄之中,解脫自在,人我皆空。不怨天不尤人、從容面對生死。

如“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這些詩句寫出了蘇轼對當朝天子光輝普照的感恩和對自己一家妻兒老小沒有盡到全部責任的愧疚。

“柏台霜氣夜淒淒,風動琅珰月向低。”“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驚湯火命如雞。”和“他時夜雨獨傷神”等句道出了蘇轼當時艱難的處境和悲慘淒涼的氛圍。以及自己待人宰割時的忐忑不安,和家人在他死後獨自悲傷的情形。

但是蘇轼沒有就此哀傷坐以待斃,而是筆鋒一轉寫下了“是處青山可埋骨”“桐鄉知葬浙江西”此二句表明蘇轼在短短的時間裡,可以將自己的身後事安排得有條不紊,仿佛是在安排處理別人的事情。由此可以看出他在大難臨頭時並未真的驚慌失措,而是泰然鎮定從容不迫。並且在詩中一再安慰家人,不要因為自己的離開而過於悲傷,一切皆是定數。

“百年未滿先償債”說明他早已經看穿一切。生是欠債而來,死是還債而去。

“與君今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此二句運用了佛教常講的三世因果、六道輪回來诠釋自己與蘇轍間的兄弟未了之情緣。

三世即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六道即是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

蘇轼與弟弟蘇轍在仕途上一直共同進退,現在蘇轼要先走一步,一家老小又要托付給蘇轍來照顧。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只有寄托在來世再與之結為兄弟,再作蘇轍的老師、學長、哥哥、知己吧!蘇轼運用大乘佛法人我空思想,面對生死逆境時的超然灑脫,難免讓人感覺到有些悲壯。

蘇轼坐了一百多天的死牢,獲釋後被貶到黃州,沒有經濟來源。只有帶著一家人自己蓋雪堂,種東面的坡地,並自號“東坡居士”,艱難糊口過日子。困苦的生活條件並沒有阻止蘇轼“游山玩水,寫詞作樂。”

《壇經》雲:“惠能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困在黃州的蘇轼,此時卻頗有禅宗六祖惠能大師所說的禅意境界。

我們從《定風波》這首詞中可看到大乘佛法無我執、人我空思想,對他在黃州時期生活及創作的影響。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轼將人我空思想應用到突發事件中,坦然面對突發狀況。一切超出預料的事件,都絲毫不會影響到蘇轼及時享受風雨人生的樂趣。

此詞作於蘇轼被貶黃州後的第三個春天。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首二句寫明蘇轼與朋友等人野外游樂途中遇到了風雨,本來一個讓人很掃興的事情,竟然被他豪邁、喜悅、輕而易舉地化解開去。狂風暴雨,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該走的時候也自然會走,不會因游人有所改變。所以雨打竹聲根本就不用去理會,游人自然應該徐行的且徐行,吟嘯的且吟嘯。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蘇轼在此點明了人與自然,與萬物,與社會是彼此分工合作,相輔相成的關系。人生亦如風雨,只有看破才能放下。不固執自我,才能拄著竹杖,穿著草鞋,潇灑地行走在雨中。悠閒輕松勝過騎著駿馬,才能體會到風雨人生的樂趣。蘇轼上片先寫雨,不怕。下片則寫晴,不喜。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剛剛寫料峭的春風把酒吹醒了,有點微冷。下句又轉寫不太冷了,因為一夕斜陽燦爛的照了過來,天色已經晴朗了。天氣的瞬息萬變,讓人始料不及。“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此時回頭看到剛才在風雨中,人是那麼狼狽、草木是那麼蕭瑟的狀態時,蘇轼卻感覺雨天和晴天沒有什麼不同,都是自然界的正常現象。

誠如蘇轼自己抄寫的《金剛經》中所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又雲:“如如不動,不取於相”、“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道出了蘇轼的內心不會隨風雨而動搖的真實思想狀況。蘇轼在詞中透徹人我空思想和所描寫的無我執般若智慧境界,也給我們帶來了全新的思考與領悟。

在黃州,身處逆境的蘇轼,能夠做到人我皆空,“無所住而生其心。”(《金剛經》)對人對事但盡其心,不作他求。

誠如他在元豐六年三月二十五日《論修養帖寄子由》所講“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勝解。以我觀之,凡心盡處,勝解卓然。但此勝解不屬有無,不通言語,故祖師教人到此便住。如眼翳盡,眼自有明,醫師只有除翳藥,何曾有求明藥?明若可求,即還是翳。固不可於翳中求明,即不可言翳外無明。而世之昧時,便將頹然無知認作佛地,若如此是佛,貓兒狗兒得飽熟睡,腹搖鼻息,與土木同,當恁麼時,可謂無一毫思念,豈謂貓狗已入佛地?故凡學者,觀妄除愛,自粗及細,念念不忘,會作一日,得無所住。”

2、法我空

人我空雖然是不執著有,但是還執著空,還是執著四大、五蘊。地、水、火、風,名為四大。色、受、想、行、識,名為五蘊。法我空是不執著空,則空也空。既空有不離,中道不存。蘇轼對法我空思想的禅意境界理解得非常透徹,隨時隨地信手拈來融匯到詩詞創作中去。

元豐七年(1084年)四月,蘇轼離開黃州赴汝州團練副使,沿途游覽廬山多日。在游覽廬山時所作哲理詩,被佛門中人認為皆是頗有悟性的佛偈。

我們選其中兩首哲理詩進行分析。

蘇轼在廬山西林寺作詩《題西林壁》: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認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首二句是寫廬山的全貌,敘述游廬山所見到的情景。廬山雄奇秀麗的景色,游人游歷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物自然也各不相同。從正面看廬山山嶺連綿起伏,從側面看廬山山峰聳立。從遠處、近處、高處、低處看廬山,廬山呈現出了千姿萬態各種不同的樣子。只有從不同的視角全方位去觀察,我們才有可能真正掌握認知廬山的迷人風采。

後兩句是議論,即景說理談游山的體會。為什麼不能辨認廬山的真實面目呢?因為此身在廬山之中,視野有所局限。在一個狹小的范圍裡,在一個短暫的時間裡,我們渴望了解認識廬山的全部,那只能是徒勞的。

蘇轼沒有單純的游山寫山,而是借助廬山的形象,揭示了蘊涵豐富的人生哲理——我們對待任何事物,不要強求,不要形成對立。對立的局面容易讓我們陷入被動,看不清事實的真相。只有跳出人為的界限,換位思考,才能夠客觀的評價。

《金剛經》雲:“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就是讓人看破、放下。放下二元對立,進入一真法界。蘇轼認為要了解廬山的全部真相,只有淡然立於廬山之外。而置身於廬山之中,縱然絞盡腦汁、機關算盡,至多也只是看見廬山的局部。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旁觀者清是因為他沒有“我”的束縛而清醒,當局者迷是因為他在“我”中迷失辨別的能力了。不同背景、不同閱歷的人,即使看待同一事物,每一個人的見解也會有所不同。

“無我無法”去掉我的見解,學會傾聽。原來他人的見解是如此的高妙,竟然也會有一部分的見解與我寂靜的心靈不謀而合。

蘇轼此詩言簡意赅,帶我們走進平淡智慧的境界。如果每個人都能夠做到這一點,我們的人生就會少了幾許期盼尋逐的煩惱,多了幾分本分悠閒的快樂。

蘇轼游廬山時,晚上曾經留宿東林寺,與常總禅師論道後有所感悟,在第二天黎明獻上一首頗有佛意的詩。

《贈東林總長老》: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

此詩強調說明了蘇轼不執著空,積極入世,自利利他的大慈悲心之情懷。

“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這是蘇轼見到東林常總禅師論道後的頓悟。

“溪聲”指的就是廬山虎溪洶湧湧急的流水聲,聲響如雷霆,詩裡用廣長舌來形容。佛教徒包括釋迦牟尼佛在世時的印度人普遍認為,一個有修行的人如果三劫不說妄語,舌頭就可以覆蓋到鼻子上。佛有三十二大丈夫相和八十種隨形好,廣長舌是佛的三十二相之一。佛說真實語言所以舌廣長,能將整個面容覆蓋住。

“清淨身”指的是佛陀清淨的法身。法身指佛所說之正法、佛所得之無漏法、及佛之自性真如如來藏。佛有三身:法身、報身、化身。

六祖惠能大師說:“何期自性本自清靜,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壇經》)

蘇轼頓悟後認為虎溪中轟隆陣響的水流聲,便是佛陀以廣長舌說法的法音,聽溪聲就等於是在聆聽佛法。看到廬山美好的景色,就好像看到了佛陀的莊嚴清淨的妙相一樣。頓悟後的蘇轼,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將森羅萬象的宇宙自然,視為自性所變現之物。自然得出結論——既然磚頭瓦塊都可以說法,溪聲當然可以也說法,青山美景又怎麼不是清淨寂滅的法身呢?

蘇轼用“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來表達自己一個晚上聽聞、悟得了非常多的佛法偈語,日後又將如何傳授給別人知道的困惑。幾乎每部大乘佛學經典的流通分,都是勸勉學佛人將佛經和所悟佛法,用各種形式廣為流通。最好能像釋迦牟尼佛一樣如法為人演說。

正如禅宗的傳燈法會,以心印心,法脈相傳,續佛慧命。自己頓悟後,准備立刻向他人演說,廣為流傳。但是這種自性的頓悟,是無法用言語和文字形容的,這讓蘇轼有些躊躇。“八萬四千”佛經上常用來表示數目之多,不是一個固定確定的數字。“八萬四千偈”是指聽到悟到的佛法數目非常多。

蘇轼早已經領悟到“人我空、法我空”的真谛,適時地看破放下執著,頓悟解脫。看破放下,不是虛無與消極,而是要不固執自我,不敵對他人;看破放下,只是一個手段,一個方法;看破放下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提起來,為了更加勇敢地超越表面的二元對立現象,積極面對人生,進到一如真法界的本質裡面去;蘇轼在此詩中所表現出豁達開朗的胸懷,自覺覺他、時刻利益大眾的崇高思想境界讓我們肅然起敬。

法我空思想的禅意境界,不僅被蘇轼融會到詩詞創作中去,而且還對蘇轼起伏波折的人生起到了積極作用。讓他更加珍惜當下,時刻內省、圓融自在地順時知命。我們在他對恩師歐陽修的緬懷之作中可以看到這一點。

元豐七年十月,蘇轼第三次經過揚州平山堂,此時歐陽修已經逝世多年。蘇轼為緬懷恩師作詞《西江月猠煞堂》,“三過平山堂下,半生彈指聲中。十年不見老仙翁,壁上龍蛇飛動。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

“彈指”佛教認為一彈指為六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次生滅。如果我們動作快一點,一秒鐘可以彈四次手指。四乘六十再乘以九百,則一秒鐘就可以有二十一萬六千次的生滅。

“半生彈指聲中”表達了蘇轼對時間飛逝、人與事變化莫測、世間無常的充分認識。蘇轼沒有在詞中著重敘述和恩師的交往秩事,也沒有感慨自己十年來的宦海風波和顛沛流離的苦難生活。而是引用了恩師歐陽修《朝中措》“堂前垂柳,幾度春風”的佳句,與思念之情巧妙的融合。這首詞寄托了蘇轼對先輩恩師的感激與思念,撫今追昔懷念恩師之情,溢於言表。

結句“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是夢。”帶有“人生如夢”的感傷。蘇轼在此不是普通的哀歎,而是解悟萬法實相的驚歎!未轉頭時已經在夢中,哪裡還需要我們轉頭時再去醒悟?

《金剛經》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蘇轼將世間所面臨的一切人,一切事的變化,都視作夢幻泡影。如朝露、如閃電,當處出生、當處破滅。黃州的貶谪生涯沒有改變蘇轼,反而讓他更加地看破放下,萬法皆空,了無痕跡。

所謂“真空不空,妙有非有”,既然一切都是在夢中,為什麼我們不去好好地享受美夢,而偏偏要折磨自己去記住那些不愉快的惡夢呢?

蘇轼選擇了“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楊柳春風”記住那些曾經美好的事物就夠了,那是我們人生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二、清淨平等思想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

北宋初,禅宗又向經教復歸,這種經教一致的傾向也影響到蘇轼。蘇轼的禅觀融入了華嚴法界觀念。

蘇轼對華嚴宗經典《華嚴經》、《楞嚴經》都有很深的研究。《華嚴經》、《楞嚴經》大力提倡清淨平等,等無差別,入一真法界。清淨,即是湛然不變、如如不動。平等,即是隨緣做事,無分別心。

我們試從隨緣不變和不變隨緣兩方面,來分析清淨平等思想對蘇轼詩詞創作的影響。

1、隨緣不變:

蘇轼性情率真,對人對事光明磊落,勇於擔當。我們通過他所作《南華寺》的詩句及其時代背景,可以清晰地看到不逃避、不妥協、隨緣不變、保持真我性情的蘇轼。

此詩作於宋哲宗紹聖元年(1094年),蘇轼被人告以“譏斥先朝”的罪名,被貶嶺南,“不得簽書公事”,惠州安置。貶遷的路上,他拜谒了禅宗六祖惠能大師的祖庭,在祖庭曹溪南華寺作詩:

雲何見祖師,要識本來面。

亭亭塔中人,問我何所見?

可憐明上座,萬法了一電。

飲水既自知,指月無復眩。

我本修行人,三世積精煉。

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

摳衣禮真相,感動淚雨霰。

借師錫端泉,洗我绮語硯。

此詩中運用了許多佛門的話語和典故。“本來面”又稱為本來面目,是指人的本性即佛性。

六祖惠能大師開悟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壇經》)證的就是不思善、不思惡,父母未生之前的本來面目。

前四句蘇轼是說為什麼我要來參拜祖師?是因為要認識我的“本來面目”。在南華寺裡面見到了六祖的金剛不壞真身,神色安詳端坐在塔中,似乎是在詢問我這一生的修學心得。“明上座”指惠明禅師。

“飲水自知”是惠明禅師開悟後對六祖惠能大師所說“豁然開朗,明心見性”的感受。惠明禅師自己能夠體會,卻無法言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指月”典故出自《楞嚴經》“如人以手,指月示人,彼人因指,當應看月。如復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失其指”。五至八句蘇轼表達了自己對惠明和尚的羨慕之情。非常羨慕他能夠得到六祖惠能大師的親自指點,從而明心見性悟得無上菩提大道。

九至十二句有一典故。

根據《冷齋夜話夢迎五祖戒禅師》中所敘述“坡曰:轼年八九歲時,常夢其身是僧,往來陝右。又先妣方孕時,夢一僧來托宿,記其欣然而眇一目,暮年棄五祖來游高安,終於大愚。”

蘇轼想以此四句來證明自己前生三世本來都是佛門中人,只可惜一念之差,落入塵世,招來了這一生的顛沛流離與憂患。蘇轼勇於擔當、率真的性情依然不變,在被貶逐時還是那麼清淨平等,沒有用分別之心去揣測他人。而是用“中間一念失。受此百年譴”兩句話,就為自己一生的顛沛流離與憂患找到了答案。所有的磨難都是因為自己的問題才形成,與他人無關。面對困境不僅不去抱怨,其中還充滿了深刻的自責,自我慚愧之情躍然而出。

最後四句是蘇轼在六祖惠能大師金身前表明心跡——今天,我老淚縱橫在祖師面前頂禮膜拜,我要用這曹溪祖庭的清泉,洗盡我心中的塵垢障礙。

“真相”即是“本來面目”。《梵網經菩薩心地戒品》下卷雲:“諸法真實相,不生亦不滅,不常復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去。”

“绮語”是佛教中身三、口四、意三的十不善法中,口業的一種不善之法。主要是指涉及愛情或閨門的艷麗詞藻及一切雜言穢語。詩中用绮語比喻一些障礙明心見性的語言及文字。名滿天下,文壇巨匠,一生妙筆生花。

此時面對禅宗六祖惠能大師如同面對鏡子,如實地觀照自己並深刻自我反省。並沒有進行任何形式上的乞求保佑行為,也沒有哀傷懷舊狂發牢騷。而是在六祖庭前淚如雨下如失乳兒,不矯揉不做作,誠懇真實得讓人感動。無論身處何時何地,蘇轼永遠保持他那顆堅強仁厚不變的真心。

每次當蘇轼面對不斷的打擊與困境時,依然保持超然物外、隨緣不變的真性情。

紹聖四年(1097年)四月,蘇轼剛剛適應了在惠州的貶谪生活後,卻被朝廷再度貶為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蘇轼渡海去貶地儋州,路上遇到清風急雨還是性情不變,興致高漲隨緣賦詩。

《行瓊、儋間,肩輿坐睡,夢中得句。雲:千山動鱗甲萬谷,萬谷酣笙鐘。覺而遇清風急雨,戲作此數句》:

四州環一島,百洞蟠其中。

我行西北隅,如度月半弓。

登高望中原,但見積水空。

此生當安歸,四顧真途窮。

眇觀大瀛海,坐詠談天翁。

茫茫太倉中,一米誰雌雄。

幽懷忽破散,永嘯來天風。

千山動鱗甲,萬谷酣笙鐘。

安知非群仙,鈞天宴未終。

喜我歸有期,舉酒屬青童。

急雨豈無意,催詩走群龍。

夢雲忽變色,笑電亦改容。

應怪東坡老,顏衰語徒工。

久矣此妙聲,不聞蓬萊宮。

面對垂暮之年的不幸遭遇,蘇轼竟然做到了“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及時享受再貶途中所經歷風雨的無限樂趣。

蘇轼詩首十二句充分運用《楞嚴經》中“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小中現大,大中現小”的佛理。

先寫海南地理形勢和特點,抒發感慨,點明了當時所處的自然與人事環境。四面環海,回歸無望,不如好好地坐在肩輿上歌詠詩詞,去欣賞海天景色。

在茫茫的宇宙中,中原與海島都不過像一粒米那麼微小,哪裡還會有誰去關心什麼雌雄、大小之分別呢?大乘佛法經典中經常講恆河沙數世界,一是比喻世界繁多,二是比喻世界渺小。

被貶到天涯海角有些“窮途末路”的蘇轼,此時沒有絲毫的頹喪。而是將自身和萬物放在歷史的長河與浩瀚的宇宙之中,坦然面對被朝廷一貶再貶的現實。珍視境遇中的一切,談天說地隨遇而安。

接下來,蘇轼又運用了《華嚴經》中“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的佛理,天馬行空,不拘一格展開了豐富的想象。自“幽懷”以下十六句主要是寫幻境。

蘇轼隨緣自適的幽懷,竟然隨著一陣天風吹來而情緒高昂起來。望著那些被風吹得如鱗甲的草木,聽著如美妙笙鐘的山谷回聲,原來天風急雨竟然是天上的神仙讓群龍來催我去赴宴作詩。自己的詩歌佳作,會讓曾經是往昔同伴的仙人們驚歎不已,好久沒有聽到如此精妙的詩句了。

貶谪途中遇到清風急雨,蘇轼坐觀其變,悠閒地欣賞海面景象。幸福地幻想著神仙有感邀赴宴,東坡有應去作詩。即使天上的神仙來了,依然我行我素。感應道交、清淨平等,逍遙自在地享受當下的“良辰美景”。

此詩進一步表達了蘇轼“春宵一刻值千金”(《春夜》)隨緣不變怡然自得之情,可謂“東坡”不老矣。

2、不變隨緣

蘇轼在貶谪之地,用那顆不變的真心隨緣處事。永遠保持著樂觀的精神和對生活的熱愛,並與當地的人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我們選擇蘇轼在儋州時所作兩首詩詞,來佐證他與當地人民的友情與之一貫的人生態度。

我們先來看蘇轼在元符元年(1098年)所作《新居》:

朝陽入北林,竹樹散疏影。

短籬尋丈間,寄我無窮境。

舊居無一席,逐客猶遭屏。

結茅得茲地,翳翳村巷永。

數朝風雨涼,畦菊發新穎。

俯仰可卒歲,何必謀二頃。

此詩作於蘇轼到儋州的第二年。蘇轼初到儋州時住在昌化軍衙門,後來被官員逐出官捨。蘇轼只能在城南桄榔林中買地,在當地百姓和數十名學生的幫助下修建茅屋。新居建成後,比官捨寬敞,景色宜人,蘇轼戲稱為“桄榔庵”。

在此詩中,我們又看到了蘇轼一貫的豁達自適的人生態度。

困在海島上,又被從官捨裡趕了出來,在“舊居無一席,逐客猶遭屏。”的時候,竟然找到了“無窮境”。每天清早看著陽光照進竹樹林,竹影、樹影朦朦胧胧相映成趣。“數朝”後又可以看到畦田裡新發的菊花。

蘇轼發出了超乎常人的感歎“俯仰可卒歲,何必謀二頃。”擁有良辰美景足已悠然卒歲,不用在去謀劃什麼了。

如果把名利“二頃”都放下時,人生還有什麼需要我們費力去追逐的?

此時的蘇轼或許徹底頓悟“圓滿菩提,歸無所得”(《楞嚴經》),在低矮籬笆牆的“尋丈間”也能寄托蘇轼文學與佛學的無窮境界。

蘇轼在貶地儋州的第三年作詞《減字木蘭花立春》,“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紅似肉紅。春幡春勝,一陣春風吹酒醒。不似天涯,卷起楊花似雪花。”如果說初到儋州時,蘇轼與當地人民還只是相互同情、相互欣賞、相互幫助的“泛泛之交”。在蘇轼作此詞時,則是與當地人民同醉同樂,親如一家,不分彼此了。

蘇轼在詞中先寫立春的習俗,次寫春風,再寫春意盎然的桃花和楊花。

“風從海上來”點明蘇轼地處海島的特點,境界壯闊,令人胸襟舒暢。海上而來的無限春風,帶給島上人民無限的暖意,也給蘇轼帶來了暖意。

這是一首蘇轼對春天的頌詞,是我國詞史上第一首熱情贊揚儋州之春的詞作。此詞上、下片句式相同,全詞八句,共用七個“春”字,足以表達蘇轼對儋州春天的熱愛。“一陣春風吹酒醒”,點明迎春儀式宴席上的春酒醉人,情趣濃郁。也說明當時的蘇轼已經與儋州人民親如一家,聚會慶祝其樂融融。

“不似天涯,卷起楊花似雪花”是全詞點睛之筆。《楞嚴經》雲“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 蘇轼用儋州所不見的雪花來比擬楊花,寓意儋州跟中原景色略同,於是發出“不似天涯”的感歎,體現了蘇轼對儋州的熱愛和強烈的認同感。

此時蘇轼被貶儋州兩年,已經六十四歲高齡。在這首詞中,我們絲毫看不出他一點一滴的困苦暮年之氣。而是以歡快的基調描寫儋州絢麗的春光,入鄉隨俗,不變隨緣。蘇轼和儋州人民一起,充滿激情地迎接著春天的到來。

如如不動的蘇轼在經歷任何奇遇時,依然可以保持真心不變,隨緣處事。行常人所不能行,忍常人所不能忍,覺而不迷,清涼自在。而這達觀的人生態度,我們在他遇赦後的詩句中可窺一斑。

元符三年(1100年),哲宗卒,徽宗即位,五月蘇轼在儋州遇赦。蘇轼終於迎來了他不斷被貶谪生涯中的春天。蘇轼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今生還能活著踏上大陸。

為了紀念此次奇遇,六月渡海北赴廉州時作《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參橫斗轉欲三更,苦雨終風也解晴。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魯叟乘桴意,粗識軒轅奏樂聲。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

根據此詩,我們可以了解到蘇轼渡海的時間是在半夜裡三更時分,渡海時遇到狂風連綿陰雨的天氣。他沒有懊惱天不遂人意,而是在天上的烏雲散了,一彎明月掛在天空後,感謝苦雨和狂風對他一個流放多年遇赦思歸心切人的理解,終於將晴送了回來。

接著蘇轼又開始我行我素抒發真情——不知雲散月明這景致是什麼人安排點綴的?天空的面貌,海水的顏色,本來就是澄澈清白的。天還是那樣的深遠,海還是那樣的平靜。雲霧散去,明月和海天一起,清淨安寧。蘇轼此詩首四句情景交融比喻巧妙,不露痕跡,蘊涵深刻的哲理意味。

《楞嚴經》雲“色心諸緣,及心所使諸所緣法,唯心所現”,經歷風雨的時間太久了,風雨自然就會轉晴。點綴在澄清太虛裡的烏雲,本是虛無飄缈的夢幻泡影,不用去理會,自然守得雲開月現。

接下來,蘇轼發自內心地說自己被流放到了海外,沒有別的原因,也是因為“道”不行。

“粗識軒轅奏樂聲。”傳說古時黃帝演奏過《鹹池》這個樂曲,此時在海上的蘇轼聽著起伏的波濤,美妙如音樂,仿佛已經聽到黃帝《鹹池》溫潤的樂聲了。

被貶到南方邊遠的荒島上,雖然九死一生,但是蘇轼並不悔恨。認為這次南游見聞奇絕,是平生所不曾有過的,是自己一生中挺有意義的一段經歷。

我們可以想象,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被流放荒蠻之地多年,終於遇赦免北歸。在回歸的旅途中,又要在驚風苦雨的海上飄搖。沒有哀歎、沒有驚喜、只有內省與心懷感激。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不同常人的際遇皆是豐富美妙的經歷,總是可以給蘇轼帶來無窮無盡的奇跡。

“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蘇轼在這短短的兩句詩句中,將自紹聖元年到元符三年的七年流放生活、九死一生的飄落生涯,以達觀的胸懷,感恩的心態一帶而過。猶如《華嚴經》中的善財童子,參訪五十三位善知識。在不同的境界裡歷事煉心,如如不動,隨緣任運。

此詩情調高昂,非常符合蘇轼一向豪邁豁達的樂觀主義精神。

蘇轼在遇赦歸途中,許多人懷著仰慕之情,沿途拜訪或觀看。

蘇轼有作“斫得龍光竹兩竿,持歸嶺北萬人看。竹中一滴曹溪水,漲起西江十八灘。”(《東坡居士過龍光,求大竹作肩輿,得兩竿。南華珪首座,方受請為此山長老。乃留一偈院中,須其至,授之,以為他時語錄中第一問》)

“持歸嶺北萬人看”是當時百姓爭相觀看蘇轼的真實寫照,說明蘇轼早已名揚天下“如日在虛空,照臨一切處”(《華嚴經》)。

即使他被不斷貶谪,依然才高蓋世,眾望所歸。“竹中一滴曹溪水,漲起西江十八灘。”是蘇轼自我真實的感慨——我能夠在大家驚奇的目光中超然物外,憂樂兩忘地走著坎坷的人生之路,就是因為心中流淌著一股曹溪清泉。

蘇轼深知是“曹溪一滴水”讓他在風雨人生中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此時的蘇轼再去南華寺,拜見禅宗六祖慧能大師,是否已經頓悟菩提自性?早已心安理得,不再羞愧難當淚如雨下?

此詩進一步說明蘇轼本人已經意識到大乘佛法對他人生的重要影響,也讓世人感受體悟到了大乘佛法對一代文豪巨匠詩詞創作的影響。

結語

蘇轼無論是被貶黃州、惠州、還是儋州,都沒有令他頹廢。而是將貶谪生涯過得一次比一次更有滋有味。

如果說初次被貶黃州,有些不習慣。曾經感慨過“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辭相送到黃州”(《梅花》其二)“陋邦何處得此花,無乃好事移西蜀。”(《寓居定惠院之東,雜花滿山,有海棠一珠,土人不知貴也》)此時的蘇轼還有些忿忿不平自命清高,感歎自己才華被埋沒。

當他再次被貶到惠州和儋州時,則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食荔枝》其二)“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優哉游哉,聊復爾耳。”(《觀棋?並引》)的超然豁達、隨遇而安、怡然自樂了。

蘇轼自己有作“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自題金山畫像》)

蘇轼在貶地惠州和儋州時的心情,與被貶黃州時相比較,顯得更加平靜超然物外。

根據《宋史》記載蘇轼“貶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居三年,泊然無所蒂芥,人無賢愚,皆得其歡心。又貶瓊州別駕,居昌化。昌化,故儋耳地,非人所居,藥餌皆無有。初僦官屋以居,有司猶謂不可,轼遂買地築室,儋人運甓畚土以助之。獨與幼子過處,著書以為樂,時時從其父老游,若將終身。”

每次當蘇轼政治與人生遇到重大挫折時,他就會更加深入地去研究大乘佛法。看破放下、人法真空,清淨平等、隨緣不變等佛理為之所用,並從中尋求心靈解脫。蘇轼能夠充分認識所面臨的憂患困境,能夠及時地超越一切二元對立,清涼自在地享受當下。

從“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水調歌頭》)“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春忽記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詩乃和前韻》)的期盼、奢望中走了出來,再到“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念奴嬌搠壁懷古》)“大患緣有身,無身則無疾。”(《答徑山長老惟琳》)的淡定從容、了無牽掛。

蘇轼的佛學與文學的思想境界,都不斷地在憂患困境中被升華,使他不斷走向成熟和睿智。

蘇轼將他一生所有經歷化為傳奇,從而創作出無數脍炙人口、家喻戶曉的名篇佳作。

作者:仁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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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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