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法門法師講述
獻給——勇於改造命運的人
“命中注定”,大家耳熟能詳。
但 是
真有一個操縱命運的主宰嗎?
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自己”!
人雖是命運的主人翁,卻常為命運所戲弄!
願 您
看完此書後,能走出被命所運的陰霾,
成為一個
勇於創造命運的人!
屆 時
求富貴 得富貴
求升遷 得升遷
求健康 得健康
求子女 得子女
……… ………
有求必應 心想事成
您
不是命運的奴隸,
而是命運的主人——
真正掌握、操縱命運的勇者。
獻給——勇於改造命運的人
前言…………………………………………(007)
一、利根直探心源——頓修………………(011)
誠明是聖賢之道/格除物欲.提起覺照/守心如守城.對境如臨陣
二、鈍根斷惡修善——漸修………………(034)
趙閱道無愧於天/袁了凡命自己造
三、格物致知之真義………………………(054)
去妄克欲/防邪存誠
四、深明因果.止惡修善…………………(064)
一、立命之學
(一)孔公算准宿命………………………(090)
(二)雲谷勸導改造命運…………………(101)
⑴改造命運的原理……………………(101)
⑵改造命運的方法……………………(110)
①知過/確實反省.尋出薄祿.無子.短命之因……………………………………(110)
②針對缺失徹底改過……………………(121)
⑶修福積德超越宿命…………………(139)
考試奪魁/無子得子/高中進士/延壽廿余年
⑷教子知過改過. 修福積德…………(174)
二、改過之法
(一)改過之因——避禍納福人之常情…(181)
⑴吉凶禍福皆有預兆…………………(181)
(二)改過的基礎——三心圓發…………(186)
⑴羞恥心——知恥能生大勇…………(186)
⑵畏懼心——知畏能生誠敬…………(195)
⑶勇猛心——知勇則能振奮…………(207)
(三)改過的方法…………………………(211)
⑴從事相上改——強制於外.病根還在
………………………………………(211)
⑵從明理上改——事理既明.過將自止
………………………………………(213)
⑶從心地上改——一心為善.正念現前
………………………………………(228)
(四)改過之效驗
過消有吉兆.過重有凶兆/蘧伯玉行改過之學
三、積善之方
(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250)
⑴古德十人以證之/子孫昌旺.顯貴
.賢良.高官.厚爵.神明護佑……(250)
(二)什麼是善……………………………(277)
⑴善的辨別/真假.端曲.是非.正偏
.滿半.大小.難易…………………(277)
⑵善的定義/有益於人是善.
有益於己是惡………………………(280)
(三)隨緣盡力修十善……………………(308)
與人為善.以身作則/愛敬存心.各得其所/成人之美.愛才.惜才.育才/勸人為善.多方開導/救人危急.如及時雨/興建大利.提倡社會福利/捨財作福.破悭除吝/護持正法.敬重.修饬.宏揚/敬重尊長.忠孝傳家/愛惜物命.以育仁慈
四、謙德之效——修福積德以謙保之
(一)滿招損.謙受益…………………(346)
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
⑴古德五人以證之……………………(346)
(二)虛心屈己.受福之基……………(356)
一、懷才不遇.行善不昌………………(361)
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繼
二、灶神現身.列舉意惡遭殃…………(364)
三、勇猛止惡修善.改造命運…………(383)
高中進士/失子復得/孫兒滿堂/自享康壽
這本書雖然不是佛經,但是要把它當作佛經一樣尊重。民國初年,淨宗印光大師一生中對這本書極力提倡。他的弘化社,印送這本書約在百萬冊以上,由此可知,印祖對這部書的重視。不僅如此,而且還不斷提倡教我們研究、實行、講說。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這是諸佛的法印。佛法是講原則、講道理的。所以佛經有五種人說,除佛之外,其馀弟子、天、仙、化人所說的,只要和佛說的宗旨一樣,不違背佛的原則,佛都承認它是佛經。
我們看看這本書的內容,都是講“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等於是佛經。佛是講理的,並不是只有佛自己說的,才稱為佛經。這就是佛教值得人尊敬,值得人贊歎的地方。因此凡是符合佛陀教育的原理、原則,我們都應該看成是經典。尤其是這本書,經過祖師的證明,一再提倡,它是我們學佛的根基;不但是學佛的基礎,也是一般人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創造命運是有一套學問,它是有理論、有方法的,這些理論方法就在這本書中。本書的分量雖然不多,但對於這方面確實掌握住綱領。所以我們想要改造命運、創造命運,乃至學佛真正有所成就,都要依本書的道理方法為基礎,可見本書對於我們學佛修行是何等的重要!
近代虛雲老和尚在《參禅法要》裡面,提到修學佛法必須具備四個條件:
一、深信因果。對於因果報應的道理,要深深地相信,不能有絲毫的懷疑。
二、嚴持戒律。戒律是一門很大的學問,我們初學的人,不必在律學上斤斤計較,能把五戒十善持好就行了。不但是在家同修,就是出家同修,能將五戒十善持好就很好。明朝的澫益大師,通宗通教,著作很多,在律宗裡,他也算是一位律宗的大德,但他在戒學裡卻自稱是出家沙彌。他的學生成時法師,不敢跟老師比,就自稱出家優婆塞,就是守五戒。所以我們學佛能嚴守五戒就很好了。近代的弘一大師,也是嚴持五戒,自稱出家優婆塞。
三、堅具信心。不能被外面邪知邪見所動搖。
四、決定行門。八萬四千法門,我們選擇修那一門,決定行門以後,絕不輕易改變。
具備這四個條件,才算是真正學佛。所以,這四個條件,可以說是我們今後弘法利生——不但是弘教,就是在宗門裡面,也是不能缺少的。總而言之,老和尚確確實實指出了今後弘宗演教的方向,這是我們必須要遵守的。
在《四十華嚴》甘露火王這一章裡,提到了修學有六大綱領,這是值得我們注意的。那是佛陀在華嚴會上所說的,任何世出世間的學問,都超越不了這六樁事,經文裡述說得非常詳細。甘露火王是一國之主,每天還會犯錯,他除了處理政事以外,還要抽一點時間來聽經。在宮廷裡有講堂,要請誰來講呢?總是一些有大智慧的大沙門、婆羅門,或者證了道果的聖人,請他們來演講。國王率領大臣們,天天都上課,習以為常。所講的內容,可歸納為六大類——什麼是善法?什麼是惡法?什麼是正法?什麼是邪法?那些法與我們有利益?那些法與我們有害?就是這六樁事情。世出世間學問,歸納起來亦不外這六樁事,也就是叫我們能辨別善惡、辨別正邪、辨別是非、認識利害。學問之道無他,如此而已。《了凡四訓》在這方面提出了相當正確的看法。
《了凡四訓》是這本書的名字,“了凡”是寫這本書的人。了凡的“凡”字,有兩種說法。第一是講到人,如果不是佛、菩薩、羅漢這些聖人,就是一個平常的凡人。“了”是明白,也是完結的意思。“了凡”就是明白做個平凡人是不夠的,應該要做最上等的人。就是說凡是平常人所動那些不好的念頭,要漸漸消除,所以稱作“了凡”。第二、就是指作者袁了凡先生。他是明朝人,原名黃,字坤儀,出生在江蘇省蘇州府的吳江縣,原本命中注定沒有孩子、壽五十三歲、官做到縣長。但他喜歡做善事,並且信仰佛教,因積極修福積德而改變了命運——無子得子、高中進士、官位追贈到尚寶司少卿、享壽七十四歲。因為他是一個大善人,所以大家都尊重他,稱他“了凡”先生。
《了凡四訓》是袁了凡先生教訓他兒子的四篇文章,我們讀起來,當然與經典不相同。這四篇文章從頭到尾細看一遍,幾乎都是說我們的毛病,知道毛病就得要改,不改就不能入道。所以這四篇當中的兩篇——改過、修善——是《四訓》的重點。我們印的這個本子,有印光法師的序文,我們可以把它當作玄義(簡介)來讀,序文的小注,是尤惜陰居士作的,相當扼要,可以幫助我們理解。
一、利根直探心源——頓修
聖賢之道。唯誠與明。
祖師的這篇序,這兩句是總綱。‘聖’可以稱為佛,‘賢’可以稱為菩薩。我們通常講“三賢十聖”——十住、十行、十回向的菩薩,是賢位的菩薩;初地以上至十地菩薩,則稱為聖。我們要想成佛、成菩薩,從綱領上講,就是這兩個字——誠與明。八萬四千法門,無論修什麼法門也離不開這兩個字,離開這兩個字,方向就錯了,就是常言說的盲修瞎練。我們如果能守住這兩個字,這就是菩薩道,也就是聖道。
怎樣叫做‘誠’?誠很不容易做到。在佛法裡講‘誠’,就是“定”;‘明’就是“慧”。誠是體,明是用,《金剛經》、《楞嚴經》裡面說得很多。‘誠’就是如來藏的性體,就是常住真心,在菩提心裡面講,就是直心。佛在《無量壽經》裡,給我們說的“至誠心”,就是‘誠’的意思。
‘明’是智慧,對於一切事相、一切事理,都能夠通達明了而沒有錯誤,叫做‘明’。所以‘明’在我們初學佛的人來說,就是省察的功夫。我們要常常反省、檢點、觀察,而後才能做到改過,才能夠做到積善。改過與積善,在世尊教法中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是要建立在‘誠’、‘明’的基礎上。我們如果沒有誠明,就不曉得什麼是惡,什麼是善,那還談得上改與積?唯有誠明的人,才懂得什麼是善,什麼是惡,要改惡,要修善。所以,‘誠’也就是自淨其意。誠明兩個要同時具足,即誠而明,即明而誠,就是佛法裡講的定慧雙修,修到定慧不二的時候,自自然然就證果了。證什麼果呢?聖道當然就是證得聖果——無上菩提;也就是《華嚴經》上講的無障礙法界——理事無礙、事事無礙的聖果。所以祖師在這裡給我們一語道破:‘聖賢之道無他,誠明而已。’不但整個《了凡四訓》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可以說世出世間法都是以這個為根基。所以說,《了凡四訓》教給我們什麼?就是教我們‘誠’、‘明’這兩個字。
聖狂之分。在乎一念。聖罔念則作狂。狂克念則作聖。
‘聖’就是聖賢人;‘狂’就是凡夫、愚昧、狂妄之人。愚狂之人和佛菩薩的分別在什麼地方?祖師給我們指出來,在於‘一念’;一念可以說就是上面的‘誠’與‘明’。以下祖師引用《書經多方章》的兩句話:
‘聖罔念則作狂’,簡單的講,佛菩薩如果失掉了覺察,就是凡夫。‘罔念’就是失掉覺察。‘念’是覺察,‘罔’是失掉、沒有了。《大乘起信論》裡面講:“一念不覺而有無明。”罔念就是不覺;起了無明,聖人就變成凡夫。
‘狂克念則作聖’,‘念’是覺察,‘克’是克服。凡夫要是念念覺悟,他就是佛菩薩,可見得凡夫與佛菩薩,不過就是迷悟一念而已。由此可知,覺察的功夫太重要了!在佛法裡講,就是“照”的功夫。“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寂”就是誠,“照”就是明。誠而明,寂而照;明而誠,照而寂,聖凡的分別就在此地。
其操縱得失之象。喻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可不勉力操持。而稍生縱任也。
‘操縱得失之象’,‘操’是操守,‘縱’是放縱。我們要是有操守,聖賢之道就可以得到了;我們要是失掉了操守——放縱、放逸——我們就得不到了。這種現象,好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為什麼會有這種現象?因為我們無始劫以來,就把操守失掉了,生生世世都是放縱,而養成了放縱的習氣,現在叫我們操守,很難提得起來。因此真正有志要想修聖賢之道的人,就不可不勉力操持了,這就要帶一點勉強。誰勉強你呢?你得要自己勉強自己,要勉勵自己奮發自強,不可以稍生縱任。
須知誠之一字。乃聖凡同具。一如不二之真心。
剛才已說過,‘誠’是體——宇宙萬法的理體;就是常住真心,也就是《楞嚴經》所說的如來藏性。四聖六凡皆是依據如來藏性。藏性雖然隨緣現十法界依正莊嚴之相,但藏性確確實實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我們再作一個簡單的比喻,我們每天照鏡子,鏡子好比真心,清淨光明;鏡子裡面所照的影像,好比真心照十法界依正莊嚴之相,無論照好的相、丑的相、善的相、惡的相,鏡子的體從來沒有變過。性體亦然,所以凡聖同具不二,隨緣不變,這是‘真心’。
明之一字。乃存養省察。從凡至聖之達道。
‘存養’的‘存’,是講我們的存心;‘養’是修養;‘省’是反省、省察。我們要是能不斷地在這裡存養反省,我們就可以從‘凡’夫達到‘聖’賢的果地。這是把超凡入聖的原理、原則,給我們指出來了。
然在凡夫地。日用之間。萬境交集。一不覺察。難免種種違理情想。瞥爾而生。
我們現前是博地‘凡夫’,既然在凡夫地位中,我們很少會用誠明的功夫。在日常生活當中,六根接觸六塵境界,‘一不覺察’,就會做錯事。一不覺察,內心生起愚癡煩惱,貪、瞋、癡、妄等等的邪念,忽然發動了,這是意業;身與口,免不了要造種種罪業。為什麼有這些呢?因為我們沒有覺察。如果能覺察,就不會有貪、瞋、癡、妄。我們想想看,有幾個人會用?會用覺察,就是我們常講的提起“觀照功夫”,觀照功夫叫覺察。《金剛經》裡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我們如果能在日用平常,依經訓的標准觀察內心、外境,絕不會起貪瞋癡妄,這叫誠與明,這叫行菩薩道。《楞嚴經》裡有兩句經文“觀相原妄,觀性原真”。這八個字,我們要能夠時時刻刻提得起來,境界相一現前,根塵相接觸的時候,立刻就覺悟到“相”是虛妄,“性”是真實的,就不會有妄念,不會有貪瞋癡慢了,這就是“覺察”,也就是前面講的省察功夫。這一點我們千萬要記住,不能錯會了意思,如果覺察我今天做了什麼事情,這樣你覺察一百年,也還是一個凡夫,那是不覺,這就是會用功和不會用功的區別。我們讀誦大乘經論,有沒有受用,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有沒有依經中的教訓去做。
此想既生。則真心遂受锢蔽。
我們不能覺察善惡、是非、利害,‘則真心遂受锢蔽’。佛經常講,真心被無明煩惱蓋覆住了,“如金生銹,如鏡蒙塵,一片天真遂為人欲所蔽”。金、鏡子,比作真心。生銹、蒙塵比作貪、瞋、癡、無明;有了這些東西,一片天真遂被人欲所蔽,這個意思是五欲六塵把我們的真性蓋覆住了。
而凡所作為。鹹失其中正矣。
我們的所作所為失掉了‘中’與‘正’,都是偏,都是邪;既偏且邪,就落於小人肆無忌憚之一路。我們想一想,我們現在所作所為,是不是偏與邪呢?要說我們偏見,我們就不高興;說邪行,我們也不高興。自己要檢點自己,如果自己時時被外面境界牽著鼻子走,如何能得到中與正呢?自己要明了、要曉得、要承認,這才叫勇。勇於認錯,勇於改過,這是超凡入聖的根本。
若不加一番切實工夫克除淨盡。則愈趨愈下。莫知底極。徒具作聖之心。永淪下愚之隊。可不哀哉。
祖師這幾句話,都是為發心想學聖學賢的人所講的。既然發心想學聖學賢,就一定要做‘切實工夫’,這裡著重在‘切實’兩個字。
‘克除淨盡’,克除五欲六塵、偏邪之見,不但要除,還要除得干干淨淨。如果不能夠把這些偏邪的知見去干淨,就愈趨愈下沒有底極。
我們一定要曉得自己有過失,要發心改過自新,能改過才叫“大勇”。我們中國聖人所講的三達德——“智、仁、勇”,與佛講的三菩提心意思是一樣的。誰是真發菩提心?誰具足三達德?能夠承認自己過失,能夠改過自新的人,這才是真正的菩薩,真正聖賢人。否則我們依舊是悠悠泛泛,如這裡所講的‘徒具作聖之心’。‘徒’是徒然,指有心,但沒有去做。我們想成佛、想成菩薩,但日用心行並不像佛菩薩的想法,永遠是個妄想。
前面說修聖賢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能改過修善,必然是造惡積惡;積惡愈積愈深,那有不沉淪的道理!‘永淪下愚之隊’,入了下愚那一隊去了。這對於一個發菩提心,已經聞到佛法,知道發心,知道佛法功德利益,而不能夠確實去修證的人,實在太可惜了!
然作聖不難。在自明其明德。
成佛作祖難不難呢?成佛作祖這樁事情,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做得到的,問題是我們肯不肯做。諸位同學,這次啟講,感觸很深!我讀此書是在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五三年)前,如今我講經已經講了十八年,講《了凡四訓》是頭一次,應當在二十年前就要講了;以往都是在大乘經典裡面兜圈子,好高骛遠,建的是空中樓閣,沒有好好地在基礎上下功夫!二十年前我就看過印光大師這篇文章,雖然是看了,沒有看清楚,沒有把它當一回事,也不覺得很重要。一看《了凡四訓》是世間法,是父親教訓兒子的,講的話還不錯,還有點道理,就不再去理會它了。現在二十幾年下來,都搞的空中樓閣,一事無成。回頭再看這本小冊,大徹大悟,才曉得這是無價之寶。
這本書是大小乘的基礎,沒有它,大小乘都落空。我們現在要作聖,確實不難,從這裡打基礎。我們把這個道理明白了,在日常生活中照著去做,命運立刻就會改過來。大家要能好好的做,三個月就能見效了。祖師告訴我們為什麼作聖不難呢?因為在‘自明其明德’。這是《大學》上的一句話“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明德’就是本性,也就是前面講的誠與明。‘明德’在聖不增,在凡不減,人人本具照耀天地之真心。明德上面再加一個‘明’字,可見這個明德,現在是不明。為什麼不明呢?被五欲六塵的煩惱所蓋覆住了。我們想作聖,只要把我們的明德恢復就行了。換句話說,把本來的明德上面那些障礙、蒙蔽去掉,我們的明德就恢復光明了。
下面是教給我們明明德的方法。
欲明其明德。須從格物致知下手。
‘物’是物欲,是對於物質上生起種種貪求的欲望,我們把它歸納為五欲六塵。‘格’是格正;司馬光解釋“格”為格殺。格殺什麼呢?格殺五欲、貪、瞋、癡、妄念。尤注為“繩愆糾缪,格其非心之謂”。明明德要從這裡開始,這就是佛法常講的“放下萬緣”;‘格物’就是放下萬緣。萬緣是什麼呢?“萬緣”就是物欲;物欲障礙我們真心,障礙我們清淨心,如果我們不能將它放下,不能將它格正,清淨光明的覺性就不能透出來。
‘致知’就是看破。我們得要有智慧,“努力覺照,勿令昏散之謂”。這裡的‘知’,不當一般的知識講,這個‘知’是覺的意思,尤注注得很好——“覺照”的意思,就是前面所講‘明’的意思。‘致知’是覺照,念念覺照,這是真實學問,‘格物’是真實功夫;“看破”是真學問,“放下”是真功夫,要從這裡下手。
倘人欲之物。不能極力格除。則本有真知。決難徹底顯現。欲令真知顯現。當於日用雲為。常起覺照。不使一切違理情想。暫萌於心。
這裡再細說功夫與學問的方法。‘倘’之一字是假設,假設人欲之物,如果不能極力地格除——拿佛法來講,就是放下再放下,徹底地放下。這確實是很難,有人對錢財放得下,對名位放不下;有些人名放得下,利又放不下。換句話說,五欲六塵總有一兩樣放不下的。世間法放下了,出世法也要放下;極力格除,除到干干淨淨。
《楞嚴經》說空如來藏、不空如來藏,說得相當精辟。空、不空如來藏,都是給我們講這個道理。為什麼要我們徹底放下,因清淨心中一法不立。要真正做到像禅宗六祖惠能大師所講的“本來無一物”,就是此處講的‘極力格除’,格除得干干淨淨,心裡面一物不存,一法不立。這時真如本性裡的般若智慧、光明就現前了,本有真知就透出來了。真正的智慧是我們本有的,不是外面求來的,像明鏡一樣,明鏡的光明不是外面來的,是它自己本來有的。鏡子上面的灰塵蓋得很厚,失去照的作用,只要把灰塵去掉,便恢復它“照”的作用。“能照”是鏡子本來的,並不是我們給它的。聰明智慧是本來具有的,心地愈清淨,智慧就愈高。心愈淨、愈定,智慧就愈大,這是一定的道理。
我們看一個人的心定不下來、靜不下來、心裡一團糟,這個人絕對沒有智慧。世出世間法是一樣的,辦大事的人,心常常是靜止不動的。什麼境界現前,他都能如如不動,這樣的人才有智慧光明,才能把事情處理得恰到好處。如果事情一臨頭,心裡就慌亂,這種人絕對成不了器。我們要開智慧,就要從定境中下手。所以我們要是不能夠極力格除物欲,本有的真知沒辦法現前,亦難徹底顯現。換句話說,我們本具的般若智慧,我們有一分格致的功夫,智慧就透一分;有十分的功夫,就透十分的智慧。智慧的顯現,就以我們格致功夫的深淺而定。
‘欲令真知顯現,當於日用雲為,常起覺照。’這句話也就是教我們平常用功的方法。‘日用雲為’就是日常生活,從早晨起床到晚上睡眠。就在日常生活當中,長期不斷覺照,就是使覺照的功夫不要間斷。為什麼呢?覺照的功夫一間斷,無明就起來,煩惱就現前。我們覺照的功夫提起來的時候,無明沒有了,煩惱也沒有了。煩惱好像霜露一樣,覺照就像太陽一樣,太陽一出來,霜露就溶化了,煙消雲散了。可見得這覺照的功夫,對我們是非常的重要。
‘常起覺照’,重要是在‘常’字。偶爾的覺照我們也有,就是不能保持‘常’這個字。其實覺照的功夫,在我們現在的人來講,有五分鐘、十分鐘,就很不容易了。我們自己想想,在一天當中,有沒有五分鐘、十分鐘的覺照?恐怕從早到晚,一剎那也沒有。但我們聽經的時候,也許會有一點,在認真聽講的時候,會有一點覺照的功夫。但是離開講堂以後就又忘掉了,功夫又提不起來。如果不常常聽經、看經的人,單單燒香拜佛,恐怕一生當中,難得有幾次覺照現前。失去覺照的現象,就是‘違理情想’。‘理’就是指前面的‘誠’與‘明’、“真心不二”之理,也就是《楞嚴》所講的“相妄性真”之理,《金剛經》所講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違背這個理,一定是落到情識一端去了。‘情想’起來就是分別執著,這時候就是“識”作主了。理是“性”,情是“識”。換句話說,轉本性成阿賴耶識,成為情想。轉真如本性成阿賴耶識,就是“轉聖作狂”了,這是大大的顛倒。祖師在這裡教導我們,要在日常生活中,常常提起覺照功夫,‘不使一切違理情想,暫萌於心’。不要常有違理情想,連暫時有這個現象,也不可以。由此我們可體會得古人常講“不怕念起,只怕覺遲”的深意。“念”就是違理情想,我們不要怕,怕的是沒有覺照。只要有覺照,違理情想立刻就煙消雲散,常住真心就立刻又恢復光明。
“如此則庶乎處暗室無虧,履平地若恐,對青天而懼,聞雷霆不驚。”這是尤注舉幾個例子,說我們心安理得。也就是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提得起觀照的功夫,雖處暗室也不做虧心事,因為我們的心地永遠是清淨光明的。
常使其心。虛明洞徹。如鏡當台。隨境映見。但照前境。不隨境轉。妍媸自彼。於我何干。來不豫計。去不留戀。
這幾句話,對我們修行人作用太大了。我們為什麼被境界轉呢?所謂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這是我們不會修。印光祖師在這裡,才傳授我們看家的本事。首先叫我們‘常使其心,虛明洞徹’。心要虛、要明,‘洞徹’兩個字是形容虛明的。心裡不能有一物,也就是不能有牽掛,不可以有執著。為什麼不可以有呢?因為真心裡本來沒有。凡是心裡有牽掛、有分別、有執著,都是妄心,不是真心,真心裡面沒有這些。我們要覺悟,心裡有牽掛,就要想到這錯了。妄心在用事,就要認識這是妄心,不是自己的真心。
‘如鏡當台’,心好像明鏡一樣。‘隨境映現’,隨著外面的境界映照。古人講:“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古時候的外國人,我們稱作胡人。外國人走到鏡子的前面,鏡子就現一個外國人的影像。“漢”是我們中國人,中國人在鏡子面前,現的是中國人的影像。事實上鏡子裡,並沒有漢跟胡,鏡子裡面空空洞洞,什麼都沒有,它可以隨著境界而現像。雖隨著外境現像,‘但照前境,不隨境轉’;它只是照外面的境界,外面的境界並不能轉變它,因為它永遠如如不動、干干淨淨、一塵不染——心地裡頭一物也沒有,無牽無掛。如果說看到鏡子的像,覺得這像不錯,把它畫上去,那就染上了,就為境界所轉了。
我們現在很可憐,隨著外面境界轉。眼見色,為色所轉;耳聞聲,為音聲所轉,一點都作不了主。古人把這樣的人比喻作老牛,牛被人用一根繩子穿在鼻子上,牽著走;叫他到東就到東,到西就到西。我們現在,鼻子就被五欲六塵牽著走,我們想想看可不可憐!為什麼呢?就是我們自己的心作不了主宰。我們不知道,真心是不動的、是空寂的、湛然的、靈虛的,換句話說,我們自己不認識自己。禅家話頭裡面,有參“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就是自己本人,我們不知道。沒找到本人,把假的當作真的,真的完全不知道在那裡,迷失了。外面境界相與我們有沒有干涉呢?沒有干涉,正如同明鏡現像一樣。
‘妍媸自彼’,‘妍’是美好,‘媸’是丑陋。鏡子照的像,美也好、丑也好、與鏡子何干呢?並不相干。所以我們自己的心就是一面鏡子。神秀大師講:“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五祖也很贊歎,因為初學的人能夠這樣用功,也就不錯了。我們自己要常常想,我們這個心像明鏡一樣,照雖然照,一塵不染。好、丑、香、臭是外面的境界,我之心如鏡子,實在不染、如如不動,我們初學能夠這樣用功就不錯了。雖然這不是第一義,也算是第二義,與第一義就相差不遠了。《楞嚴經》所謂的第二月,捏目所見的第二月,而不是水中的月影。所以把心比喻作明鏡台,是第二月,也就相當難得了。
所以外面五欲六塵的境界,確確實實與自己心性沒有關系,這個道理要是明白了,自然‘來不豫計,去不留戀’,這有多自在,多自由!境來的時候沒有歡喜心,也沒有期望我要等待著它;去了,心裡也沒有煩惱,不留戀。就像明鏡照物一樣,來的時候,明鏡沒有歡喜;去的時候,也沒有煩惱。幾時我們六根對外面六塵境界,能做到這樣,我們在佛法裡面,基礎算是打好了。好像蓋大樓,地基已經打好了。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的時候,如如不動,這是何等的重要!當然我們都想得到這樣的功夫,可是話說回來,這個功夫真正修學起來,又談何容易。難與易,在於我們自己的誠心,如果我們誠心地去做,就不難;假如我們放縱地去做,那就難了。我們不認真,馬馬虎虎地做,很難有績效。下文是祖師教給我們對治的方法。
若或違理情想。稍有萌動。即當嚴以攻治。剿除令盡。
我們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的時候,心裡面妄想分別、貪瞋癡慢的念頭,只要一動,馬上就要對治。這種念頭一動就是病。在這一動念時,立刻就下針砭,要治療它是很容易辦得到。必須要想法子對付它,‘剿除令盡’。
如與賊軍對敵。不但不使侵我封疆。尚須斬將搴旗。剿滅余黨。其制軍之法。必須嚴以自治。
這個比喻很好懂。把煩惱比喻為‘賊’,這是佛經常用的比喻;六種根本煩惱,也稱之為六賊,因為它能賊害我們的真心本性。把我們真如本性裡的功德智慧都障蓋住,而不能現前,所以把它比喻為賊。也有的地方,把六塵比喻為賊,六塵是色、聲、香、味、觸、法,若心執取,這些也能染污我們的真如本性。所以對待煩惱,對付五欲、六塵,正‘如與賊軍對敵’一樣。我們要是不能克服它,它就要戰勝我們;換句話說,不是它投降,便是我投降。我們要能夠戰勝了,我們就是聖人,就是佛菩薩;要是敗了,就是凡夫,還是在六道輪回,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所以對付五欲、六塵,要像作戰一樣,不但不能叫它侵犯我們的本性,而且要把它消滅得干干淨淨,這功德才能算圓滿,才能夠成就。‘其制軍之法’,就是平素對自己的訓練,自己訓練成一套看家的本事,來對付五欲、六塵,對付無明煩惱。
以上是修行理論的依據——祖師教我們破除妄念的方法,應當常使我們的心‘虛明洞徹,如鏡當台’。如果做不到,怎麼辦呢?印祖又教我們,應當在妄念剛剛動的時候,就要覺悟,才能把妄念止住。所以好比作戰一樣,不但我們要阻止敵人侵入我們的疆土,而且還要把敵人消滅干淨。一般講,掃除賊寇當然要靠兵力,而平素練兵,要‘嚴以自治’。換句話說,一定要嚴格自治。
毋怠毋荒。克己復禮。主敬存誠。其器仗須用顏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蘧伯玉之寡過知非。
怎樣‘嚴以自治’呢?在古人當中,舉三個具體的事例給我們看。我們要想道業上有成就,在德學上有所建樹,看看古人是怎樣做的。首先教我們‘毋怠毋荒’,‘怠’是懈怠(懶惰),‘荒’是荒廢,這是求學修道很大的障礙。懈怠、荒廢必然不能成就,這兩點首先要戒除。可是這兩點確實很不容易戒除,十個人中恐怕就有五、六個人有懶惰的毛病。我們怎樣才能對治懶惰呢?如何對治荒廢?對治的方法,就是要從‘克己復禮’做起。首先克服自己的毛病,就是前面所講的兩大毛病——懈怠、荒廢。
‘主敬存誠’,這是老法師教誡學人,成敗關鍵的所在,就在‘誠’、‘敬’。如果內有誠,外有敬,確實毛病就能克服了。真有這樣的志氣,有這樣的決心;再做不到的話,那就學古人。尤注說得好:“顏淵善用克己工夫,恪守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之聖訓。”
這是孔夫子教給他的,顏淵之所以能夠成就,就是得力於這四句話,他能夠守得住。‘禮’是講節度,不能超過也不能不及,凡事都要合乎禮節。這四樁事情,在佛法裡面講,就是類似四威儀,此處特別注重視、聽、言、動都要合乎禮。在今日環境之下,相當麻煩,為什麼呢?現在大家不講禮;也沒有禮。換句話說,我們視、聽、言、動,沒有標准。
古書裡面《禮記》、《儀禮》是周朝的禮;《二十五史》的《禮樂志》,是各朝各代的禮。現在我們民間,有一些婚喪的禮節,還守著滿清時代的禮法。目前講到守‘禮’就相當難了,現在政府公布的國民生活須知,就是現代的禮,我們要遵守。但是所訂的可以說是綱領,不夠周詳,學佛之後,佛門裡面有禮節,有生活的標准,就是“戒律儀規”。在家有在家的律儀,出家有出家的律儀,那是釋迦牟尼佛給我們訂的禮,比世間的禮更為詳細、更為周密。我們視聽言動都應該遵守這個禮,因為律儀之禮是凡、聖的區別。我們要想超凡入聖,就應當要學習。我們讀《了凡四訓》,就能找到最好的標准,不學佛的人,要找到禮的標准,在現代社會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曾子之三省’,《論語》裡面就有記載。曾子是孔夫子的學生。尤注:“每日以為謀不忠、交友不信、傳授不習,三者密密在身心上勘驗去。”
曾子每天反省三件事:
第一、別人拜托我們辦的事情,我是不是盡心盡力的做到了。“忠”就是忠實,盡心盡力的做到。也許有人會說,今天沒人托我辦事,如果這樣說那就錯會意思了。比如說,你是一個公務員,長官交代你辦的事情,就是別人托我辦事。要是經商,或是做一個店員,你是不是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忠職守,把事情做好呢?縱然是出家人,也不例外。在寺院裡,常住有執事,做當家,或者做知客,今天是不是把自己的職務,盡心盡力做到圓滿了,都屬於這一條。
第二、交友不信。你對待朋友,有沒有守信。換句話說,有沒有信用。
第三、傳授不習。“習”是溫習、復習。老師教你的,你有沒有溫習,有沒有照著做。“習”有溫習、實習的意思。曾子也是了不起的人,他的成就是靠每天以這三樁事情,來反省、來檢點自己。
‘蘧伯玉之寡過知非’,蘧伯玉是衛國的大夫,春秋時候的人,名瑗,字伯玉,年二十,已始行返省工夫。這就很難得了,二十歲就覺悟了,就不迷了。天天反省,天天檢討,每一天都是這個樣子。所以說“逐日如是,日日自檢”。天天反省,天天檢點,他才曉得每天都有做錯事情,事情不怕做錯,怕的是不知道,知道就能改過自新。蘧伯玉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改過遷善,常見前非。至五十歲時,猶追咎四十九年之非”。人家的功夫就做得貫徹到底,不是做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只要活一天,這種‘克己復禮’的功夫,就要做一天。這是祖師舉出來的三個人,這三個人,也正是袁了凡先生自己取法的榜樣。祖師在序文裡提出來,也教導我們學習。
加以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與之相對。則軍威遠振。賊黨寒心。懼罹滅種之極戮。冀沾安撫之洪恩。從茲相率投降。歸順至化。盡革先心,聿修厥德。
這還是從比喻上來說。‘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這是形容戒慎恐懼的樣子。中國大陸,黃河流域一帶,冬天都結冰,人可以從冰層上走過去。如果冰結得很薄,走的時候,就要步步小心,一不小心就會沉下去,比掉在水裡還危險。掉在水裡還可以游得出來,掉在冰層裡,那是游都游不出來。所以在薄冰上走要小心謹慎。深淵是像蘇花公路,看那萬丈懸崖,人走在那裡得小心謹慎,絲毫不敢大意。以此形容修心、養性、求學,都應該要有這樣的態度。以這個態度,與妄想、雜念來相對;好像你自己練精兵,與敵人相對一樣。
‘軍威遠振,賊黨寒心’,這是從前面比喻說的。只要你自己能‘主敬存誠’,能做到‘克己復禮’,一切的邪思自然都不能侵入。好比賊兵,看到對方有這樣好的訓練,這樣好的士氣,不必打,賊兵就投降了,從此以後就洗心革面。邪念與正思惟,從體上講是一個,並沒有兩樣。“體”是一個,“相”則不同。“體”是什麼呢?在《楞嚴經》裡面講是如來藏性,隨緣現相;此處講是‘盡革先心,聿修厥德’。這是指人人本具的明德,明德就是《楞嚴》裡面講的如來藏性。只要我們有修德,性德就能現前,這樣才能轉凡為聖。
將不出戶。兵不血刃。舉寇仇皆為赤子。即叛逆悉作良民。
賊‘寇’,譬喻七情五欲種種的妄念;‘赤子’,譬喻真心、明德、如來藏性。可見得我們只要有修德,煩惱就變成了菩提。“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盤”,這要有修德,才能真的明了。覺悟時,煩惱原來就是菩提,生死就是涅盤,這個比喻好懂。賊寇投降了,洗心革面,他就是良民,就是好的老百姓。這個道理在大乘經論裡面講得很多,這裡我們就不必詳細說明了。
上行下效。率土清寧。不動干戈。坐致太平矣。
‘上行下效’,還是從比喻上說。什麼叫‘上行’呢?上行是從根本上修,就是修心;在大乘經論裡面講的三如來藏,就是此處講的上行,是從心地下手——心正了,行就正了——而不是在枝枝葉葉上著手。諸位想一想,顏子的四勿,當然就做得圓圓滿滿。如果心不正,勉強去做,向枝葉上尋求,功夫還是不得力,所以會修行的人從心地上下手。
‘率土清寧’,‘率土’是指心地,就是比喻心地清淨,罪障就消除了。罪業要想消除,實不容易!我們造作罪業不是一生一世,無始劫以來,生生世世都在造罪業。固然我們常常講忏除業障,能忏除得了嗎?幾個人忏除了?為什麼忏除不了?因為都是在枝葉上用功夫。好比鋤草,把上面剪干淨了,根沒有挖掉,過兩天又長出來了,這就是永遠沒有辦法忏除得盡的道理。在家禮佛、念佛、拜忏,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再去請幾位法師,拜幾天《梁皇忏》、罪業就忏掉了嗎?好比草長得快,找個人來修剪修剪,沒有除根。除根的忏法,別人幫不上忙,不但別的法師,就是佛菩薩來了也幫不上忙。那怎麼辦呢?要自己去做。幾時心清淨了,無始劫來的業障都消除了。所謂是“罪業如霜露,慧日能消除”。無始劫來的罪業,好比霜、好比露水一樣,心清智現時霜露就消除了。
如果我們心地不清淨,業障就沒有法子消除干淨,這是一定的道理。我們的心地沒有達到究竟清淨,但是我們向清淨的路上走。心地清淨一分,就消除一分的業障;清淨兩分,就消除兩分的業障,不是沒有效果;到了究竟圓滿的清淨,那就成佛了。無始劫以來的業障全都消除了,這叫做真正的修行。我們會不會呢?要是不會,下面祖師再舉聖人用功的方法來教我們。
如上所說。則由格物而致知。由致知而克明明德。誠明一致。即凡成聖矣。
這是孔子的話,實在講與佛陀教我們沒有兩樣。這幾句話,我們要好好的記住。從那裡做起?從‘格物’做起,從‘致知’做起,尤注說:“因攻治罪過而覺照。”‘物’是指物欲,拿現在的話來講,就是指物質的誘惑。‘格’是拒絕的意思。‘格物’就是你要有能力拒絕物質上的誘惑。由此可知,五欲六塵包括在‘物’字裡面,五欲六塵誘惑我們六根,我們六根跟它格斗,要能夠抗拒它,不為它所動,不為它所誘,這就叫做‘格物’。我們想想,我們六根要被六塵所動搖,那裡還有智慧!沒有智慧,就迷惑了。要是有智慧,就不會被物欲所動搖;所以格物之後,才能致知,正知正見才能現前。這一個‘知’就是智慧,本性裡面的智慧,而不是世間的聰明才智。為什麼不是世間的聰明才智?因為這是從格物裡面得來的;世間聰明才智,沒有格物的功夫。可見得這個‘知’,即是佛法裡面講的“覺照”,就是這個功夫。
‘由致知而克明明德’尤注說:“因覺照而回復本具真心,照曜天地之本能。”這就是我們的‘明德’,在佛法裡面就是恢復了本性,是禅家所說的明心見性。我們要知道,明心見性,孔老夫子也做得到。為什麼他能做到?功夫路子正確,由格物而致知,由致知而誠意,由誠意而正心,所以才能明心見性,而後發揮全體大用;大用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孔老夫子所教誡的,就是菩薩道!後世人不如孔子。為什麼不如?不懂得格物兩個字怎麼講法。你看後來的大儒,將格物看作研究物質的道理;研究物理,變成現在的物質科學——完全用分別心、執著心、妄想心去研究,觀察外面的境界、物相,那怎麼能見性呢?怎麼能得到真智慧呢?換句話說,怎麼能得到聖人的智慧?可見一個字錯解了,根本一錯,後面完全都錯了。格物就是“格正物欲”,古大德司馬光就是這個說法。他是宋朝的宰相,也是個學佛受了菩薩戒的在家大居士,他的講法與佛法的講法沒有兩樣。
‘誠明一致’,祖師在這一篇序文裡面,一開頭‘聖賢之道,唯誠與明’,就把這兩個字標出來了。誠明要一致,這就成聖了。‘誠’是定、是體;‘明’是慧,是用,誠明一致,就是定慧等用,也就是體用不二,這才能證入。佛法裡面講證、講入,《華嚴經入法界品》說的不二就叫入。誠就是明,明就是誠,誠明不二;誠是體,明是作用。我們應當從那裡修起?要從‘誠’字修起,誠了就會放光明,若要從‘明’上修起,就不容易,相當之難,明了這個道理,可見得千經萬論、無量的法門都是教我們修定,修定就是教我們學誠。
前清曾國藩先生解釋‘誠’字,他的定義是:心裡面沒有一念的時候叫做‘誠’,動了一念就不誠了。心裡面一念不生,這是定,在佛法叫做“三昧”現前。可見得儒家並不是不懂,他懂這個道理。可是現代人對這個字的真正意義,還有許多人不知道,說到‘誠明’,都覺得我很誠心,以為自己心很誠,以為自己很明,看東西大概不會看錯。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他還以為很誠了,這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過失。沒有顏回的反省功夫,沒有曾子、蘧伯玉每天檢點自己的功夫,自己有了過失還不知道,所以沒有成就。如果曉得自己的過失,天天改進自己的過失,得到“定慧等用”、‘誠明一致’的時候,我們就不知不覺轉凡成聖,證得聖果了。
二、鈍根斷惡修善——漸修
其或根器陋劣。未能收效。當效趙閱道。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不敢告者。即不敢為。
‘根器陋劣’,是指“夙障深重之鈍根眾生”。這是過去世造的罪業太多、障礙太重,這一類的眾生不容易入道。那怎麼辦呢?還是要自己努力認真去做。再舉出一位前賢來做榜樣,叫我們學他。他是宋朝人,姓‘趙’名拚,‘閱道’是他的號。他的官階做到御史,要以現在的政治體制來說,相當於監察委員。他“彈劾不避權幸,時稱鐵面御史。游宦成都,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政簡易,合郡晏然,以太子少保致仕”。“致仕”就是現在說的退休,退休的時候他的官階是太子少保,太子少保就是太子的老師。“卒谥清獻”,清獻是谥號。我們中國古人所謂蓋棺論定,死了以後棺材板蓋下去,皇帝給他一個評語,這個評語是代表他的一生。他這個谥號很好,“清獻”就是一生清高。他一生,“為人長厚,存養功深。日間所為事,每夜必衣冠露香以告於天。”這是他了不起的所在,也是鐵面御史他能得到的道理。這個人不做虧心事,每天白天做的事情,到晚上就穿著做官所穿的衣袍帽子,慎重焚香禱告天帝,報告自己今天白天做了些什麼事情,每天都是如此。我們想一想,他要是做了壞事,他就不敢禱告了。天天如此,天天不敢做壞事。“晚年學道有得,臨終與後人訣別,神致不亂,安坐而殁。有趙清獻集刊行於世。”他的文章流傳到後世,《趙清獻集》收在《四庫全書》的集部。這是祖師提舉他給我們做一個好榜樣,叫我們學他。
‘日之所為,夜必焚香告帝’,他是焚香禱告天帝,我們做早晚課,是不是也將一天所作所為,在佛菩薩面前禱告回向呢?我們今天做了些什麼事情,不敢告者就不敢為。這一個辦法,對一個業障深重的人,很有效。可見得我們過去世的業障深重也不怕,怕的是自己不肯發憤,不肯立志;真正肯發憤立志,佛慈三根普被,利鈍全收。不管什麼樣根性的人,即使業障再重的,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有做不到的事情!成佛作祖,不是求人幫忙,這事要問自己。上面講的這三重對治方法,上根當然容易,中下根性,乃至於業障深重的人也有辦法。這一段,可以說把改過自新、超凡入聖的事理都說個大概了。
袁了凡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命自我立。福自我求。俾造物不能獨擅其權。
袁了凡先生的《四訓》裡,《立命》篇只是個引子而已,好像我們一般經書裡面所講的序分;《改過》、《積善》是屬於正宗分;末後《謙德》等於是流通分。這三分最重要的是改過、積善兩篇,就是佛法所說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是《四訓》的宗旨所在。真能做到,命確確實實是自己建立的。
我們要扭轉自己命運,改造自己的體質,只要如法的做,快的,三個月就能辦到。再慢,就是講業障深重,三年一定見效,可見得不難。我們願不願意改造自己的命運?這一種效果,說老實話,比佛講的一切經典還有效。而這一部《四訓》,所謂的理論與方法,給諸位同修說,完全是依據佛經說的。看起來雖然不是經論,但是我們可以把它當作經論看。這也是印光大師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大力流通的道理。
‘福自我求’,那一個人不想求福呢?求得到求不到呢?答案是求得到。如果懂理論,懂方法,如理如法,便能自求多福。若不明道理,不懂方法,誤以為初一、十五到廟裡面去拜拜,燒幾枝香,供養幾根香蕉,福就來了,那有這種道理!做了惡事還敢求福,昧著良心做惡得來的財富,一百萬拿了一萬來供佛修福,以為這樣就修了很多福報了。老實說,昧著良心得一百萬,即使一百萬都作了福,也抵不過罪業,我們要明了這個道理。真正的福報是什麼?“心地清淨”就是最大的福報,這是福德的根基。心地不清淨,做一天的善事,縱然有福,也是“有漏福報”,有漏的福報還是業障。可見心地清淨,是多麼重要!所以祖師一開口就提出‘誠明’,你看看多要緊!
‘誠明’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基礎。如果沒有前面誠與明兩個字,“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則是世間有漏福報;縱然是做,所得到的很有限。我們想一想序文開端兩句,用意就很深了。這兩句話就是佛教大意裡的“自淨其意”。千經萬論,十方諸佛菩薩教化眾生,總綱領就是這三句話——“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心地要清淨,要做到一塵不染,要做到如如不動,才能談得上光明磊落。而後斷惡修善,這才是成佛作祖的根基。
仔細看看序文,看看袁了凡居士的修持,與趙閱道的辦法相類似。趙閱道是將一天所作所為,焚香報告天帝。袁了凡是將一天所為,無論做的善事惡事,都把它記在功過格上。了凡一生就是做這個功夫,以此來檢點自己身心,改造自己的命運。讀了《立命》這一篇,我們就可以看到袁了凡是一個業障深重的凡夫,他能改造,我們為什麼不能改造?我們當然能改造,而且要比他更殊勝,我們這一生的成就,應當要超過他才對,因為我們的機緣比他好。
受持功過格。
‘受持功過格’,‘受持’,依法受持也;‘受’是接受,‘持’就是依教奉行、保持不失掉的意思。現在有許多人把這兩個字錯解了,比如說,有人‘受持’《金剛經》,誤以為只要每天早晚念一遍,就是‘受持’《金剛經》。如果我們要‘受持’《了凡四訓》,打開書本,把《了凡四訓》念一遍,而一天的所作所為與《四訓》的道理全不相干,這就錯了,既沒有‘受’,也沒有‘持’。
千萬不要說早晨把《金剛經》在佛菩薩面前念一遍——我今天交了差,這是自己騙自己。受持《金剛經》最低限度,要認真去破四相,照《金剛經》的道理、方法來修行,在日常生活當中運用這個道理、方法時時起觀照,於一切境緣中,學習不住相布施,這才叫‘受持’。天天不斷,年年不斷,這是‘持’的意思。希望我們自己,大經大論有機緣要多聽,阿賴耶識裡面多落一些善根種子,能依教奉行實在不容易;我們應該從受持《了凡四訓》做起,這個比較不難。‘受持’兩個字是真正做到的意思。真做到就有效果了,所以說快則三個月,命運就能改變,業障深重的,三年一定見效。
尤注說:“功過格一書,規定一切善惡行為,應得功過數量。”須有能力辨別善惡,大的善事功就多,幾十功、百功;小的善事一功、二功,自己記。大的惡事有百過、十過;小的惡事一過、兩過,自己要天天記。要有恆心,不要記三兩天,把功過格一丟,算了!太麻煩了!那就不能成功。了凡居士有耐心,天天記,讀後面《四訓》就明白了。不但他自己記,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她不識字,用鵝毛管點朱砂,功點紅的,過點黑的,她用這個辦法去記。我們想想看,不識字的人,她也能修,也能改造命運。
“先賢如周濂溪、朱晦庵、邵堯夫及韓魏公、蘇文忠公、俱受持此格,信受奉行。”這幾位都是過去的大儒,韓魏公是韓琦(宋朝的宰相),蘇文忠公是蘇東坡,這些人都是這樣來受持功過格,是我們要認真學習的。我們現在要真正發心來受持的話,可以參考幾種過去的功過格,如蓮池大師的《自知錄》、《感應篇》、《德育古鑒》等書以為依據。著重它的精神,配合現代的潮流,自己可以修定一冊適合自己用功的功過格來受持。不能完全依照古代的格式內容,那會增加許多無謂的煩惱,反而不好了,因為現代生活意識和古代不同。
凡舉心動念。及所言所行。善惡纖悉皆記。
只要‘起心動念’,隨時隨地都要記載。‘所言所行’,‘言’是言語,言語有善有惡(功過格裡記得詳細,而《戒經》裡只說綱領),不妄語是善,妄語是過。十善裡將妄語開為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绮語四條——這是善,反過來就是惡,但是都沒有功過格上記得詳細。這是教我們要依照功過格來修行,目標很明顯,希望善日增而惡日減。自己記載自己知道,是不是善功天天增加,過惡天天減少呢?如果是這樣,就有進步,就值得歡喜了。假如我們的善天天少,過天天增加,那就不是福了,倒過來就是災難不遠了。《太上感應篇》說得好,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是福是禍都是我們做出來的。福是我們自己修的,禍也是我們自己召的。自己召的惡,怎麼可以怨天尤人呢?一有怨天尤人的念頭又是過——唯恐自己過太少,還大量地去增加,那裡能得到福報現前呢?
以期善日增而惡日減。
這兩句話我們要是聽到不甚歡喜的話,再把它改兩個字,我們警覺性就提高了。“福”日增而“災”日減,這就歡喜。福報天天增加,災難天天減少,當然歡喜。我們要曉得,禍與福是從果上講,善與惡是從因上講的。佛說的話,真的一點都不錯,眾生畏“果”,他不怕“因”。善、惡無關痛癢,不要緊!沒關系!要講到禍福了,不得了!這個事情大了!菩薩比我們凡夫聰明,菩薩畏因,那怕是一點點的小善事、小惡行,都戰戰兢兢非常謹慎地斷惡修善。要曉得,善的果就是福,惡的果就是禍害、災難。這是勸我們學袁了凡,依照功過格來信受奉行,像這樣才真正叫學《了凡四訓》。
初則善惡參雜。久則唯善無惡。故能轉無福為有福。轉不壽為長壽。轉無子孫為多子孫。現生優入聖賢之域。報盡高登極樂之鄉。
這是說袁了凡依照功過格修持,他一生的感應事實。最初修行的情形,是‘善惡參雜’。了凡修的是這樣,我們去修也是這樣,所以不要怕。最初修的一定是善惡參雜,我們每天記下來的,有善有惡,混雜在一起。慢慢的善多惡少,幾時做到‘唯善無惡’,功過格一打開都是善沒有過惡,只要做到這一天,命運就轉變了。換句話說,三個月做到,三個月就轉變;三年做到,三年就轉變了。怎麼轉法呢?我們那一天功過格一打開,只有善沒有過了,從那一天開始,命就轉過來了。袁了凡就是這樣改造命運的,了凡福報很薄,可是他‘轉無福為有福’。
了凡也轉壽命,孔先生給他算,說他的壽命只有五十三歲,結果他活到七十多歲。壽命操縱在自己手上,‘轉不壽為長壽’,他也做到。他命裡沒有兒子,後來有兩個非常好的兒子,‘轉無子孫為多子孫’,他都做到了。我們讀《四訓》,可以看到真是有求必應。那麼我們現在有求,為什麼求不應?要是打開自己的功過格一看,每天還有那麼多的黑點,怎能求得感應呢?不可能感應。到沒有黑點,沒有過失了,我們看看有沒有感應。那個時候,我們才真正的相信,佛在經上講“佛氏門中有求必應”。‘現生優入聖賢之域’,現在我們這個身體,還沒有捨報的時候就可以做聖賢了,‘聖賢’是指世間的聖人、賢人。‘報盡’,捨報之後;當生‘極樂之鄉’,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尤注說:“吾人現生無論貧富貴賤,智愚榮辱等等,無非夙業所驅,緣熟斯來報盡便休,人身難得易失,若不急趁命光未遷謝時,勤修善業以自救拔,倘一墮落設欲再得人身,不知經歷幾何年月矣!如之何不懼。”
我們現在生在這個世間,富貴也好,貧賤也好,無論是愚,或是聰明才智,世出世間那些大覺的人告訴我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過去世修得的,是夙業所召的。由這裡我們看得很清楚,人生並不是一世就完了。我們總要記住,一世的光陰非常的短促,真正是數十寒暑彈指就過去了。四十歲以上的人,對於這個體驗,都相當的深刻。讀到祖師的教訓,當然比年輕人的感受要來得深,這就是有了幾十年親身的經歷。尤其在這一本書裡面告訴我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是我們要學、要記住的。明了這個事實真相,在日常生活當中就要記住,我們要修福,要培福,要惜福,福報才能享之不盡。好比我們耕種,今天有收成了,還要繼續准備明年的種子。如果不懂得修福,不懂得培福,也不知道惜福,縱然用盡心機,所得到的一切享受,還是屬於宿世的福報。
譬如說我是個出家人,想出種種的花樣,引誘大家來供養我。俗話常說:“和尚不作怪,居士不來拜。”來拜——把你們的錢財送來給我,這是偷盜的行為。這樣得來的錢,還是命中注定的,命中本來就有的。命裡沒有,作怪,居士還是不去拜。可見來拜、來供養的,還是命中注定的,絕對沒有無因之果。這個福報,就是不用作怪的手法,機緣也會慢慢的成熟,慢慢的受用。用了這些手段,只是使機緣提前成熟,只不過是做增上緣而已,但是福報享盡就沒有了。這好比在公司裡面服務借支薪水。你要不借支呢?按月給你,月底一到公司就發給你,你的生活很穩定。我今天想個理由借錢,把一年的薪水都借過來,花得很自在,幾個月花光了,但是後幾個月就要受貧窮之累了。所以這些道理明白之後,我們敢不敢再作怪呢?敢不敢再想花樣呢?縱然想盡了花樣,得來的還是命中有的那一份,這要明了。
我們不但不借支、不透支,更要常常積蓄。怎麼積蓄?就是要改過修善、積功累德。若能“離一切相,修一切善”,則有求必應了;這幾句話是《了凡四訓》最重要的效用。我們初學的時候,大家都一樣,了凡居士也不例外,開始的時候很難,善惡參雜。初學的方法,還是用功過格。對於業障輕的人,他可以不必要,因為他每天起的惡念少,善念多;對於業障重的人,每天起的善念少,惡念多,功過格就很重要了,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功過格一打開,看我今天起多少個惡念,起多少善念,做多少惡事,做多少善事。一日之中善多,還是惡多,天天比較,月月比較。如果大家要這樣認真去做,我想三年之後,就可以做到‘唯善無惡’。心裡面不起念則已,一起念就是善,不會再有惡念。到這個時候,就與佛法裡面所講的“有求必應”相應。
本來福薄,現在福報現前了。福報從那裡來呢?因就是行善。善有善果,惡有惡報,善惡報應絲毫不爽。你要以為沒有報應,那就大大的錯了,決定是有報應的。也許有人會問,我起心動念都是善,為什麼我的報應不好呢?那自己就要明了,應是過去世的罪障太重了。現在幸虧是修善,要是不修善恐怕連人身也保不住,眼前受這一點小苦,正是消過去世的重罪,這是佛經裡常講的“重罪輕報”。所以對於因果報應的道理,要深深地相信,不可以有疑惑。我們讀過《四十華嚴》,裡面所講的十種惡人,就是教導我們自己檢點,換句話說,首先我們要明了,什麼叫善,什麼叫惡;萬萬不要把惡事當作善,把善事當作惡,那虧就吃大了。自己造罪業,還以為自己在行善、積功累德,那就太冤枉了。
所以世出世間的學問,無非是叫我們辨別善惡,辨別是非、辨別真妄、辨別邪正,這才叫有學問。真有學問的人,他才能轉無福為有福,轉不壽(短命)為長壽。這幾樁,都應驗在袁了凡自己本身上。了凡沒有福報,壽也沒有,命裡沒有兒女,這些他都轉過來了,這是說的世間法。我們不能輕視世間法。為什麼呢?假使世間法裡我們要求都求不到,還有障礙轉不過來,出世間法就沒有指望了。因為出世法的善根福德,要比世間法的善根福德高得多了,我們自己修的善根福德,連世間法的水准都夠不上,那麼出世間就不必講了。
因此《了凡四訓》一書,我們要認真的去修,將來的效果,自然更殊勝了。現在照這樣修,現在就是聖賢。完全照這樣去做,即是世間的聖賢;要用佛法的修持,就是出世間的聖人,所以說‘現生優入聖賢之域’也。‘報盡’是說我們這一生的壽命,這一期的業報盡了的時候,你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你也可以上品上生。你修淨土才能得力,才能用得上功。尤注裡面所講的警惕話,我們自己要認識、要明白。佛給我們講的,我們人生在世,為的是什麼?是酬過去的業——“人生酬業”。換句話說,人生就是來受果報的,過去世造的善多,這一世就享福;過去世造的惡業多,這一生就要受苦報,怎能怨天尤人呢!
俗話講要認命——我們命該如此。如果單單講認命,這是很消極的;雖然消極,給諸位說,真能認命,他不造業,比那些不肯認命,在跟命運掙扎,再造無量罪業的人,還是要殊勝得多。佛法不是消極的,而是教我們如何來改造命運,指示我們改造命運正確的理論與方法。我們看《了凡四訓》多麼積極,袁了凡先生舉心動念、所作所為,積極的在改造命運,這一點我們要懂得效法。
“人身難得而易失”,佛經裡說似“須彌穿針”,這是講機緣的不容易。須彌山很高,從須彌山頂放一條線,在山下放一根繡花針,那條線下來剛剛好就穿進針孔。諸位想想看,就是放一百條線,有沒有一條能穿得進去?不要說須彌山,就說我們講堂在三樓,若從窗口上垂一條線,底下叫一個人拿一根針來穿穿看,看看能不能穿進去一條?佛告訴我們,人身失掉了,再要得人身,就像那須彌山上穿針,剛剛好穿進了。給諸位說,那不是僥幸,經上給我們說得非常清楚,在這一生當中,五戒不缺,來世才能得人身。五戒,單單講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這些戒條聽起來很容易懂,實際上並不容易。這裡面有微細的行相,有開、遮、持、犯、如果不明了,怎麼能守呢?怎麼能持戒呢?所以稱為戒學,要好好的去學習。
不殺生裡面包括些什麼?應當怎麼做法。不偷盜裡包括些什麼?不是說我沒有當小偷。上面所講的,凡是用欺騙手段得來的,如耍花樣使人家來供養的,都是偷盜行為,這些微細相真正是難持。我們也常常見到,譬如在普通信封裡面,寄一張鈔票,不必掛號,這也是偷盜——偷郵政局的郵資。機關團體公司裡用的信紙信封是公事用的,我們私人拿來寫信,也是偷盜。天天在干偷盜,還以為我持不偷盜戒很清淨,談何容易!換句話說,凡是有意無意侵占到別人的財物,就是偷盜行為,就犯了偷盜的戒。戒律這些細相,我們不知道,犯了還不曉得,所以持戒不是簡單的事情。五戒要能條條不缺,能達到六十分以上,來生才能得人身。五戒怎麼修呢?依功過格去做,就是教我們受持五戒;不照功過格修,五戒怎樣持好!從前的功過格有三、四百條之多,太繁瑣了,也不容易受持。古大德再把它歸納、簡化,大概也有一百多條,我們能照這個修學就很好了。尤注是砥砺自己、警惕自己,要知道人身難得,得來實在不容易;既然得到了,就要好好的修行,不要把這一生空過了。所以,趁著身體康強的時候要努力,求一條自新自救的道路。如果這一生沒有修成功,人身就失掉了,那就不曉得要到那一生、那一劫,再能得到人身。因此,我們學佛要從根本上修,如有時間,大乘經典也要抽一些時間來看看。為什麼呢?可以破除我們的疑惑,增長我們的信心。
在理論上,大經大論講得透澈,像《華嚴》、《法華》、《楞嚴》、《深密》、《涅盤》這一些大經,有機會要涉獵涉獵,至於修行還是要從《了凡四訓》下手。為什麼我們要多看大經、多聽大經呢?是為了增長學問,才不至於得少為足,尤其是《華嚴經》,此經所講的要義就是“世出世間法沒有兩樣”。例如在《甘露火王》這一章講得很明白。做一個國王,應該作為眾人的君、親、師,對於全國老百姓所做的善與惡,他要負很重的責任。如果全國老百姓都行善業,這善業的功德是歸於國王的領導有方,所以國王所得的福報不可思議。但是他如果教導無方,老百姓要是造作罪業,那他的罪就比大海還要深。因此,世出世間法展現在一個團體裡,團體的領導人就很重要了。
我們現在把范圍縮小,就說一個家庭,你是一家之長,一家所造的善與惡,你也是負擔很重的責任。一家人都行善,你一家人大大小小所行的善業,善業是屬於家長;如果一家造惡,換句話說,家長也要負一切罪業的責任,是一樣的道理。要做一個寺院的住持,教導寺院裡的清眾以及信徒,也都是一樣的道理。若是做一個住持,他自己沒有做壞事;但是寺院的清眾、信徒造罪業,他們所做的罪過,住持必須承擔,因為沒有盡到領導的職責。
我們讀經要知道舉一反三,不要看到這裡,認為那是國王才有的,別人就沒有了,那是我們不會看、不會聽。佛菩薩將這些道理、事相,一條一條說得那麼清楚,是要我們覺悟——我們自己要修善,還要勸勉一切人修善。做一個領導人實在不容易!現在大家都搶著做領導人。能不能叫屬下都行善業呢?如果不能,等於是自己叫大家快幫我一點忙,加重我一點罪過,叫我趕快墮地獄,只是這個事實而已。所以居領導地位是相當的困難,即使自己不造惡業也免不了要承擔下屬所造的惡業。
像這些道理、事實,佛菩薩在經論裡說得很清楚。所以在家裡,你若是一家之長,對於家庭就負有教化的責任,這是“教育”。所謂“教育”就是教人改過修善,就是教人成聖成賢。至於在社會上謀生的技能,那是教育裡的枝葉,不是根本。教育的根本是在德行上,是在道德上,教我們明白人與人的關系,人與天地大自然的關系。換句話說,《了凡四訓》是真正的教育、根本的教育,這是我們應該要記住的。
尤注說:“不為命數所拘,不為夙業所縛,永謝沉淪苦趣,安住寂光聖境,非大修行人、大解脫人,烏能致此?到此地位,一切世福無與比倫,稱之曰極樂,豈誇辭哉?”
袁了凡在一生修持當中,善業的力量超過了他的夙業,所以他的果報當生就轉過來了,就“不為命數所拘了”。我們世間人看相算命,如果說你的命相,被人家看得很准,不要歡喜。某人看得很准,就是自己毫無改變的能力,還被命運所轉,自己轉不了命運。袁了凡被孔先生算得很准,遇到雲谷禅師給他說:“你是博地凡夫,被業力牽著走,你沒有能力超出業力的圈子,這就叫凡夫。”
真正是大丈夫、是有為之人,必須要跳出命運的拘束。怎麼樣跳出呢?努力修善,才能超越。善業修到成熟,再加上淨業,不但命運、體質超出了宿命,三界六道輪回也可以超越。
“安住寂光聖境”,這是講西方極樂世界四土裡的“常寂光淨土”。這已經到了頂點,要不是大修行人、大解脫人,達不到這個境界。念佛得到“理一心不亂”,就到了這個境界。一切世間的福報、天上的福報、二乘羅漢、辟支佛的福報,都不能跟他相比,這絕不是誇大的話,所以西方稱之為極樂世界。
行為世則。言為世法。
你自己真正做到了這一步,你的行為就是世間人的模范、世間人的榜樣;‘則’是法則的意思。你的言語就是世間人的教訓,人人願意效法、願意遵從。
尤注說:“此大聖賢言行,自尋常人觀之,方以為高不可攀;自法門中了義言之,如是苦心力行積德累功,尚屬初級工夫。”
到了最後,我們看了凡先生一生的言行,在大乘佛法裡,確實是初級。我們想一想,了凡先生一生所做,是佛門裡的初級功夫,有初級才有中級,有中級才有高級。我們現在一心祈求的是無上菩提,但是初級的功夫還沒有;天天還打妄想,想成無上菩提。那怎麼不落空呢?怎麼會有成就呢?反過來說,所成就的都是一些惡業、惡習氣,到後來就不學佛了。從前有些老法師告訴我,寺院裡有一些初出家的僧尼,有些住持不讓他們去讀佛學院。在我們一般在家同修看來,覺得這寺院的住持很跋扈,念佛學院是好事情,為什麼不讓他們去呢?其實我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他還沒有念佛學院時,人老老實實的,還能替常住做一點事情,還能修一點福。等佛學院念三年,畢業了,成了有學問的法師,回到寺裡,這看不順眼,那也看不順眼。連常住的師父也指揮不動,眼睛裡沒有師父,認為師父沒有念過佛學院,不如我——貢高我慢。這就是不念佛學院,還是個老實人;念了之後,就學成貢高我慢的習氣。善的、好的沒有學會,造惡業的增上緣,倒學會了不少。
諸位要曉得,真正的學問增長了,品德也自然增長,換句話說愈學愈謙虛。你看孔老夫子對人多謙虛!連對小孩子都很恭敬。你看釋迦牟尼佛多謙虛!在路上看見那些貧苦的人、貧賤之人,也會停下來跟他們打個招呼,問他好。那有貢高我慢的聖賢?如果一學出來之後,瞧不起師父、瞧不起父母,這個叫“背師叛道”;背師叛道的罪業,就是地獄的罪業。其實師父不讓徒弟去念佛學院,就是不讓你入地獄,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世間法也一樣,我也曾見過,當然這不是多數,這是少數;但是世風日下,恐怕將來慢慢會變成多數。有兒女大學畢業了,母親只念小學,父親也只念初中;他的學問大了,回家連父母也瞧不起了。父母好不容易培養他學業完成;若不培養,待在家裡眼睛裡還有父母。當知這不是學問,不是教育,在有德學人的面前,你沒有立足之地。要是在從前的社會,你有這樣行為——忤逆父母、背師叛道,在社會上想找一個謀生的小工作,人家也不給你,連要飯人家也不肯給你。
這些道理,現在學校講得少,佛法經論裡面雖有,要自己去體會。真正詳細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就是《感應篇》、《了凡四訓》。古大德們注解得詳細,毫無保留的將這些善惡果報說得詳細,而且舉出古今的事證。佛法裡講的信、解、行、證,“證”就是入,“入”就是證。要有初級的功夫,才有中級的希望;有了中級的功夫,才有高級的希望,佛法裡沒有躐等的。
現在有不少年輕人希望走近路,認為這些功夫不容易修,最好都不要。想一步登天,學什麼呢?學禅。我們冷眼旁觀,看看有幾個人學得成就?永嘉大師是禅宗裡大徹大悟、透了三關的人,你看看他的教學,學禅需要具備什麼條件?沒有這些條件,參禅那裡會有希望?我們中國自古以來,這一千多年當中,山林的寺院庵堂,在大陸上有多少?在家、出家的,參究的人有多少?有幾個人成就?為什麼參禅的人那麼多,成就的人那麼少呢?換句話說本身已具備初級、中級、高級的功夫,參禅才能成就。本身連初級的善根、福德都沒有,想求一步登天,那有這種道理呢!
經上理論說得很清楚,也很明了。我們六根接觸六塵,有沒有本事不動心?如果心地真正清淨、一塵不染,那就是初級、中級、高級的功夫都具備了。六根接觸六塵境界,還是樣樣放不下,樣樣起分別,樣樣起執著,甚至於還用心機來奪取,那是連初級的功夫都沒有,道業如何能成就呢?六祖惠能大師,在忍大師會下,幾句話之下他就成就了,那是什麼原因?是他心裡“本來無一物”,干干淨淨。我們做得到嗎?你請六祖大師來,說我的廟很大,供養你。他要不要?他不要。他若是要了,心裡面就有一物了,他就不能成就了。送給他,他都不要,還會用心機去欺騙奪取嗎?這更不可能。
也許同修要問,有道場可以弘法利生,這不是好事嗎?諸位要知道“好事不如無事”;最好的事情是無事,大家千萬要記住。道場裡面常講,佛菩薩隨緣,你看看十大願王有一條叫“隨喜功德”。而我們一般所做的是攀緣,“本來無一物”是隨緣,心裡要想有一個道場,想有一個寺院,想弘法利生,這都是攀緣。攀緣——心地不清淨,煩惱重重。《楞嚴》裡面所講的,“如來舉心動念,先放光明;眾生起心動念,塵勞先起”。原因在那裡呢?一個是隨緣,一個是攀緣,一字之差,凡聖永隔。我們幾時能夠做到隨緣而不攀緣,這才能成就。
換句話說,修行人求什麼呢?求心地清淨,遠離塵勞煩惱,遠離攀緣,把這攀緣心斷掉,一切隨緣。即使沒有人供養,明天沒有飯吃,也不找人化緣。若明天沒有飯吃,沒有道糧,就求人趕緊來幫幫忙,這就叫“攀緣”。要怎麼呢?明天沒有,餓一天,念一天佛;後天沒有,餓兩天,念兩天佛;餓到死,則念佛往生,心裡面還是如如不動,這叫“隨緣”。這才能成佛作祖,才能成就,這是用功關鍵所在。真正能做到隨緣,沒有不成就的,因為隨緣是不動心。有人來請你說法,他來請,當然你隨緣去了;沒有人來請,絕不要自己找上門。找上門也得是機緣成熟,真正是可度之機。那是什麼呢?那是自己已經成就了。最低限度已經有他心通、有宿命通,自己成就之後,倒駕慈航,才行菩薩道。菩薩為眾生作不請之友,萬萬不要以為我現在是行菩薩道,他不請我,我也可以去找他。像阿難尊者在《楞嚴經》裡所表現的,他怎麼不墮落呢!阿難證了初果,還要墮落。而我們連初果功夫都沒有,博地凡夫就想學菩薩,作眾生不請之友,那不墮落才怪!所以要曉得自己的程度,曉得自己的功夫;菩薩的心、願、行,我們的程度是不夠的。
現在我們眼前要做的是發心,要發成無上菩提的大心,要從斷惡修善最初步的功夫做起,才能有成就。所以這些大經大論可以看、可以聽,暫時不要學。為什麼呢?學不到的,別說那些佛菩薩的行持我們學不到,祖師們的功夫都學不到。不要看遠的,近代的虛雲老和尚,我們有沒有學到呢?印光大師有沒有學到呢?所以要學就要從《了凡四訓》下手,學袁了凡。先把這個基礎真正打好了,得到的效果是轉無福為有福,轉無壽為長壽,轉無法緣為有法緣;那時再進一步學祖師;祖師學成了,再進一步學菩薩;菩薩學成了,再進一步學佛,按部就班的來,才能有成就。一步登天,在中國佛教史上只有惠能大師,再沒有看到第二個人了。你要自以為不比惠能差,你要有這一念,就比惠能大師差得太多了,惠能大師沒有這一念。
彼既丈夫我亦爾。何可自輕而退屈。
‘彼’是指袁了凡。這一段都是講袁了凡先生的事,以及像袁了凡一樣的人;他們能認真的修學、斷惡修善、改造自己的命運,能做得到成佛作祖。我們為什麼要自輕?為什麼要自卑呢?他能做得到,我們也能做得到。
尤注說:“彼丈夫我亦丈夫,彼能是我豈不能是?然則自暴自棄者,實等於自殺耳。”
我們要回頭來想想自己,是不是自暴自棄?如果不能效法前賢,就是自暴自棄。換一句話說,我們要不能在三年之內把命運改轉過來,就是自暴自棄。萬萬不要貢高我慢,萬萬不要抬高自己,要好好的想一想,我們能比得了誰呢?文章到此是一段。這是拿袁了凡居士一生的行持來勉勵我們,下面再細說斷惡修善的要領。
三、格物致知之真義
或問格物乃窮盡天下事物之理。致知乃推極吾之知識。必使一一曉了也。何得以人欲為物。真知為知。克治顯現為格致乎。
這是假設一個疑問。或者有人這麼問,儒家常講的‘格物致知’,‘物’是講天下事物之理,‘格’當窮盡講,我們要研求一切事物、一切萬法的道理,這叫‘格物’。‘致知’是推展我們的知識學問,使我們對一切法樣樣都能夠明了。這跟大師所講的不一樣,大師是以人欲為物,以本性裡的真智慧顯現出來為知;去妄克欲之內功顯現,稱做‘格物致知’。
答曰。誠與明德。皆約自心之本體而言。名雖有二。體本唯一也。
印祖在這一篇一開端,就把修學的因果提示出來了,後面的文章,不外乎是發揮這個道理而已。聖賢之道就在誠與明,這兩個字在前面講得很詳細,現在不必再說了。誠與明都是講我們自己真心本體。
尤注說:“誠即惟真無妄之性德,明德即一真湛然之心體。”所以誠與明都是從本性上說的,本性的理體、本性的作用,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來解釋。誠與明,在名字上講是兩個字,體上是一個。
知與意心。兼約自心之體用而言。實則即三而一也。
‘知、意、心’這三個名詞,也是從真心理體上說的。誠、明是從兩方面說的,知、意、心是從三方面說的。三即是一,一即是三。說是有三,體是一個,便曉得一而三、三而一了。
格致誠正明五者。皆約閒邪存誠返妄歸真而言。
兩方面、三方面,綜合起來還不是一樁事情嗎?此指明明德之明與誠明之明。‘皆約閒邪存誠,返妄歸真而言’,什麼叫做‘閒邪存誠’?‘閒’是防范的意思;‘閒邪’就是防范邪思、邪知、邪見。一個人常常能夠提起警覺心,預防邪知、邪見不讓它侵入,才能做到誠明的功夫。誠明為什麼失掉?就是邪知邪見侵入了。
其檢點省察造詣工夫。明為總綱。格致誠正。乃別目耳。
講到做功夫,關系到我們日常修持的事情了。‘檢點、省察、造詣’,‘造詣’,全神貫注不到不罷之意。修行一定要成功,從那裡做起?明是總綱,明就是真智慧。諸位想想看,世出世間法都是以真智慧為基礎,而不是以聰明。世間的聰明與真實智慧不一樣,這千萬要把它分別清楚。佛說世間聰明是八難之一——世智辯聰。世智辯聰與真智慧的揀別在那裡?世智辯聰是有分別、有執著的;真智慧是沒有分別、沒有執著。作用看起來一樣,用心不一樣,作用受用也不一樣。一個是從分別心生出來的,一個是從無分別心生出來的。
佛經確實是智慧,真智慧。我們現在念佛經,為什麼我們真智慧不能現前?那就是我們仍用世智辯聰來讀佛經,所以把佛經也變成世智辯聰了;不但不會開智慧,也開不了悟,成就不了。我們的心清淨了,用無分別心來讀經、來聽經,一看就開悟了。換一句話說,那些開悟的人,會用功的人,我們跟他用的方法似是一樣,而用心則全不一樣。人家念一句阿彌陀佛能消八十億劫生死重罪;我們念八十萬句阿彌陀佛,也消不了一個罪業。他念南無阿彌陀佛,我們也念南無阿彌陀佛,為什麼效果不一樣?人家是以無分別心、真心念的;我們是攀緣心、分別心、雜亂心、希求心,悭吝心、亂七八糟的心在念,怎麼會一樣呢?當然不相同。如果有人問學佛有什麼秘訣?很簡單,秘訣就是:“於一切法當中無心。”在一切法裡有心就不行,你一分一毫也入不進去。
我們細看佛菩薩日常生活形式與我們沒有什麼分別,《金剛經》表現的尤其明白。釋迦牟尼佛發起般若大經,是在穿衣、吃飯、日常生活當中發起。我們那一個人那一天不穿衣?那一天不吃飯?人家穿衣、吃飯,是證無上菩提;我們穿衣、吃飯,是造生死根本。那怎麼會一樣呢?這就是說明了事是一樣,心不一樣;他穿衣、吃飯沒有心,我們穿衣吃飯有心。穿一件衣服,要講究什麼質料?什麼樣式?吃飯要適合口味,要挑挑揀揀的,這就是生死根本。
諸位想想看,我們穿衣、吃飯是不是攀緣?佛菩薩穿衣、吃飯是隨緣。古德說得好:“隨緣消舊業,莫再造新殃。”怎樣是造新殃?攀緣就造新殃,隨緣就不造新殃。所以大家要時常記住,十大願王之“隨喜功德、恆順眾生”。修行必須依真智慧(明)為總綱,下面的細目,一一都是以智慧為根本,這就是佛法。如果沒有真智慧作總綱,則所修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都是世間法。
若是依真實慧隨緣,一一法皆是佛法,穿衣吃飯都是佛法,待人接物也是佛法。若用攀緣心,則天天念經、拜佛、弘法利生都是世間法,都是生死根本。用攀緣心弘法利生,依然是生死根本,確實是生死根本,只在人天裡修一點癡福而已。
此處所講的句句真實。如果在日常生活當中會用隨緣,而不用攀緣,則你行的就是“菩薩道”,修的就是“無上菩提”,即是古人所說“一切法皆是佛法”;如果法法攀緣,則一切法皆非佛法。祖師這幾句話的意思很深,希望我們能依照《了凡四訓》來修行,事相上要照這樣做;再用隨緣的心,那就是行菩薩道,《了凡四訓》變成無上醍醐。本來是世間的福報,結果變成出世間無漏的福報,這真是不可思議。所以這一句‘明為總綱’非常的重要,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是修行的別目。
修身。正心。誠意。致知。皆所以明明德也。
這些功夫有深淺,有次第、有目的,其目標是一致的,都是要恢復我們的明德。
倘自心本有之真知。為物欲所蔽。則意不誠而心不正矣。
我們的‘意’為什麼不誠?‘心’為什麼不得其正?就是面對五欲六塵,我們做不了主,被它牽著走了。換句話說,五欲六塵是你的主人,你是它的奴隸,它叫你干什麼,你就得干什麼,自己沒有一點自由,身不由己,為境所轉,所以意不能誠,心也不得其正!還是剛才一句老話,心離不開攀緣,所以心被境界牽著走,作不了主宰。隨緣就作得了主,不被境界牽著走,在萬物當中自己作主,這才是“誠意、正心”。見到好的吃,就想把它得到,心就被貪欲境界牽著走;見到好玩的,也想得到,心被好玩的境界牽著走,心那裡會有誠!那裡會有正呢!甚至於此地有一部很好的經書,我們看了很喜歡,也想得到,這心被佛經牽著走了,心還是不誠,還是不正。為什麼呢?佛經還是一物。見到釋迦牟尼佛來了,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心裡要是歡喜、高興得不得了,馬上頂禮膜拜;你還是博地凡夫,被釋迦牟尼佛的幻相牽著鼻子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禅家說“佛來佛斬,魔來魔斬”道理在那裡?就在不被他牽著走,心裡頭一塵不染;要是動一念,“佛來我斬他,魔來我斬他”,還是被牽著走。既然礙不了事的時候,你斬他干什麼?動一念就是攀緣。
請細細想想這個味道。我們還想真正學佛,真正培養自己圓頓的根性,要從那裡修練起呢?要從萬境上不動心練起。也就是說六根接觸六塵的時候,像《楞嚴經》所謂的“用根不用識”。根不會用,用識也不妨,不要用心所。我用心王不用心所,這也就很了不起,那跟明心見性,就隔一張紙而已,很接近。可是我們現前六根接觸六塵境界,真性不會用,心王也不會用,心所當家。展開《百法明門》,五十一個心所當了家,五十一個心所作主宰,所以是處處攀緣、時時攀緣、念念攀緣,無時無刻不在那裡造罪業。那一天才能離得了輪回!那一天才能得到解脫呢!縱然是修福,未必是真福!怎麼說不是真福呢?我們對於什麼叫做福?什麼叫做罪?實在是分不清楚。往往把罪當做福,把惡當做善,把邪當做正,自己搞不清楚,還以為做了很多好事。這是愚癡,這是無明。
我們舉一個例子來講,外面邪教很多,拜神、拜鬼的也叫菩薩。有些廟祝來找你化緣——土地菩薩像壞了,請你發發心來修補,來修廟。你出了財力,以為做了一樁功德,殊不知那是邪神、邪鬼,你出錢幫助他作怪,他造作罪業,他是主犯你是從犯。這是邪正、是非不明。《楞嚴經》說得尤其好,“末法時期,邪師說法如恆河沙”,這是講我們佛門裡面邪正不分、善惡不辨。佛門以外我們容易辨別,佛門裡面不容易辨別。要是沒有智慧,沒有明德,往往自己以為修很多功德與福報;將來報盡之時,到閻王老子那裡,一算帳都是罪業,自己還不肯承認,幾時才能覺悟呢!所以這一段特別注重在智慧上,是教我們轉世間有漏的福報,而成就出世無漏的福德。無漏福德是無量無邊,有漏的福報很有限。這是印祖在序文裡大慈大悲,開導我們學袁了凡,要把心境轉過來,把世間福轉變為出世間無量的大福,這是祖師這篇序文立意之所在。
若能格而除之。則是慧風掃蕩障雲盡。心月孤圓朗中天矣。
斷惡修善的方法,祖師開導我們以“明”為總綱,明就是“智慧”。修學無上菩提,如果智慧不能現前,再好的方法,還是免不了盲修瞎練。菩薩六度中,如果沒有“般若”,其馀的五度——從“布施”到“禅定”,皆是人天有漏福報。修行的目的是要明心見性、要成佛作祖,而其結果還是在人天兩道享福,這就是自己路子走錯了,所以說是盲修瞎練。
假使我們修學的目標是求人天福報,般若智慧就不會現前;福報能不能得到呢?也未必能得到。我們讀完《了凡四訓》之後,也許就明白了。原因就在我們凡夫對邪正、善惡、是非,很難辨別,而人天福報是要斷惡修善才能得到。我們經常自己以為修的是善,斷的是惡,殊不知事實恰恰相反——斷的是善,修的是惡——,將來的果報就不堪設想。所以這一層,我們一定要認識清楚,然後才能改造自己的命運。
在序文裡面皆是指導我們智慧第一。為什麼呢?明為總綱。從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乃至修身、齊家,這一套是方法。首先我們要做的是把物欲格除。換句話說,要做的第一樁事,也就是修行的大根大本,是什麼呢?先在境界裡面學“不動心”。在一切境界之中,將自己的貪、瞋、癡、慢斷除,這就是‘格物’——要從心地格除物欲——,只要你做到這一步,你本有的般若智慧就透出來了;縱然不能全部透出來,透出一分就很難得。為什麼呢?這一分是真智慧。從此以後,有智慧作為我們修證無上菩提的基礎,一切的修為皆得其正,如此怎麼會不成就呢!所以祖師在這裡引用古人兩句話教導我們,這兩句偈是:
‘慧風掃蕩障雲盡’,‘障’就是五欲六塵障礙自性智慧德能,好像雲彩障礙陽光。智慧比喻大風;風把雲彩吹走,就沒有障礙了。這說明智慧一透出來,障礙就沒有了。
‘心月孤圓朗中天’,這句容易懂。明月中天,才能將一切事物真相照得清清楚楚。
此聖人示人從泛至切。從疏至親之決定次序也。
這是自古以來,佛、菩薩、祖師大德們教人修行的次第,千萬不可疏忽。我們修行功夫不得力,研教之所以不開悟,就是把順序弄錯了;所以路走不通,越走越艱難,到後來多少同修們,連信心都喪失了!原因就是沒有按照祖師指導的順序修學。換句話說,我們將綱目顛倒了,亂了頭緒。印祖在此地,把我們向來修學的毛病給我們點破,並指出古德修學得以成就的一條道路來讓我們走。
‘從泛至切’,‘泛’是泛泛;整句表示慢慢走上切實。
‘從疏至親’,‘疏’是疏遠;‘親’是親切。這是一定的次序,不容忽視。
若窮盡天下事物之理。俾吾心知識悉皆明了。方能誠意者。則唯博覽群書。遍游天下之人。方能誠意正心以明其明德。未能博覽閱歷者。縱有純厚天資。於誠意正心。皆無其分。況其下焉者哉。有是理乎。
這一段話說得很好,就是說明‘格物’的大意。一般人把格物講錯了,錯認“格物”就是要研究天下萬物的道理,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常講的博學多聞。博學多聞畢竟是少數人,這樣說起來,成聖成賢只有少數人有分,那大多數人都沒有這個希望了!佛在經中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一切眾生皆當成佛。”所以祖師在這裡說得非常明白,“格”是格除,“物”是物欲。要能懂得這個講法,就是不認識字,沒有念過書,‘格物’、‘致知’也能做得到。可見得聖人之法乃是人人有分,不一定要博學多聞的大學問家,他們才有分,不認識字的人也有分——沒有念過書的同樣可以做聖做賢,可以成佛作祖。
假如是要‘窮盡天下事物之理’,這是過去一般人解釋‘格物’的說法——格物致知而後才能做到誠意正心。照這個講法,只有‘博覽群書’,博覽群書還不行,還得要‘遍游天下’,所謂是“讀萬卷書,行萬裡路”,這種人可以夠得上格物致知的條件。確實有很多人有這種誤會,這種說法我們仔細的想一想,並不是聖人說的。聖人的意思,這個‘格’確確實實是‘格除’的意思;唯有格除物欲,我們清淨心才能現前,清淨心中自生智慧。
諸位讀《六祖壇經》,你看六祖大師對忍大師講:“惠能心中常生智慧。”他一個字也不認識,他心裡面生智慧。他為什麼生智慧呢?就是他將格物的功夫做得很深——離相離念,心地清淨——,所以他心裡生智慧。我們凡夫所以不能生智慧,智慧不能現前,就是被物欲所蓋覆住了。物欲蓋得愈多,向外透的智慧就愈少;物欲蓋得愈薄,透的智慧就愈多。無論透的智慧多少,我們都是為物欲所障礙了,凡夫、小乘、權教菩薩皆不例外。到什麼時候物欲(貪瞋癡)才真正從心地裡面斷除?就是世間的萬法,乃至於出世間的佛法,你都能“一塵不染”;佛菩薩在你面前,你的心地也如如不動了,這個時候,才可以說是格物的功夫到家。為什麼呢?本性裡面的真智慧,毫無障礙地透出來。
‘純厚天資’,就是佛經講的“善根深厚”。《彌陀經》講:“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所以一定要深厚(多)的善根、福德、因緣。只要心地純厚,這種人修道,比那些世智辯聰要容易得多;對於誠意、正心、格物、致知的功夫,這些人比世間那些有學問、博學多聞、行萬裡路的,反而來得快,來得踏實,絕不是沒有分。這是印祖從反面給我們說的。
四、深明因果.止惡修善
然不深窮理之士。與無知無識之人。若聞理性。多皆高推聖境。自處凡愚。不肯奮發勉勵。遵循從事。
這裡也說了一些毛病,我們細心觀察這些毛病,確實是很多。‘窮’是追尋究竟,直窮到底之意。這就是對於理論的探討,應當要追根究底——宇宙人生的真相,我們一定要徹底的明了——,這是有智慧的人。‘與無知無識之人,若聞理性,多皆高推聖境’。這裡提出兩種人,一種人對於理性沒有深究,一種是無知無識的人。這兩種人,我們要是跟他談到理性、宇宙人生的大道;講到佛性,講到佛法,他往往不敢承當;以為那是佛菩薩才能做到,我是凡夫怎麼能做到!‘高推聖境’,實際情況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就先認為不行了,認為自己做不到了,這是‘自處凡愚,不肯奮發勉勵,遵循從事’。
尤注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即無思、無慮、點塵不染之心。如具此心則亦大人而已矣。”此處所說的大人,可以解釋為佛菩薩。佛菩薩跟我們有什麼差別呢?佛菩薩的心是清淨的,是一塵不染的。“塵”是什麼?就是前面講的物欲。‘物’是一切的物相,‘欲’是欲望,是貪瞋癡,是煩惱。五欲六塵一執著,心裡面就產生欲望,就不清淨,心地就為其染污。“大人”是佛經裡面講的大丈夫,佛菩薩的本事就是心地永恆不染。物相有沒有?物相(五欲六塵)的相是有的;功夫要自己做,要在這裡面訓練不染著,不染就是不起心動念,此地比喻赤子之心。“赤子”是小孩。多大的小孩呢?兩三個月的小孩,他對於一切物相不動心,在菩薩行裡面有一種修行法,叫“嬰兒行”。諸位顧名思義,就可以體會到,怎樣修菩薩行呢?看那嬰孩,你就學他。他不會說話,也不會攀緣,他對於一切境界的好丑,都不起分別心,這就叫“赤子之心”。赤子之心我們那一個沒有呢?我們個個都是從這兒來的,可惜保持不住,年齡稍微大一點,赤子之心就喪失了;那是佛心,真正叫清淨心,喪失了!
‘自處凡愚,不肯奮發勉勵,遵循從事’,尤注說得好:“狂夫欺慢,如何有入道因緣?多眾自疑,竟忘卻本來面目。”這兩句話有責備、感歎的意思在。可見我們本來不是凡夫,本來不是愚人,就是因為‘高推聖境’,以為那是聖人的境界,我們做不到。真正是自暴自棄!這是自卑感所造成的,以為我們不如佛菩薩,甘心當凡夫,甘心情願做個愚癡人,所以不肯奮發,因此隨波逐流,‘遵循從事’。我們看現前多數人,是在這個境界當中隨業流轉,當然是凡夫。對於這些人有什麼方法來勸他回頭呢?你要以佛法的理論來跟他講,辦不到!為什麼呢!他以為那是佛菩薩的事情,我不敢當,這才不得已用另外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底下所講的。
若告以過去現在未來三世因果。或善或惡。各有其報。
講“因果報應”,他能接受,他就害怕了,這是佛度眾生的一種善巧方便的法門。“報應通三世”,‘三世’是指過去、現在、未來;果報是通三世的。“現在,時期為至暫”,這是我們俗話講的“現世報”,現世報時間不長,一生當中就能看得見的。“過去、未來,時期則甚長”,有多生多劫種的因,現在果報現前了;或者是多生多劫種的因,我們現在還沒有受報,未來世緣成熟才得果報,這種情形多的是。現在造的因,現在就受果報,這是“現因現果”;現在世造的因,來世受果報,這叫“生報”;或者是現在世造的因,多生多劫以後再受報,這叫“後報”。大家要明了,佛法裡講的三世因果,事理說得非常透徹。可知三世因果主要是勸導中下根性的人,可以由此入道。
“藏經中所載因果報應之事,往往有經多生多劫,而酬償夙債者。”諸位要是查《藏經》,單找這些因果報應,也是相當難的一樁事情。為什麼呢?這些事情散在諸經論中。古人把經論裡的因果報應摘錄出來,編輯成書,書名叫《經律異相》、《法苑珠林》。但是這兩本書的分量都相當大,單是《法苑珠林》就有一百卷,差不多等於《華嚴經疏鈔》;《經律異相》有五十卷,內容都是佛在經典裡面講三世因果的事。
“身口意三,所作諸善諸不善業,緣熟時至,一一自食其報,報盡方休。”這幾句話我們確實要牢記在心。我們身、口、意三業天天在造,時時刻刻都在造。所造的業有善、有惡、有非善非惡的無記業,善業與惡業都有果報。什麼時候果報現前呢?“緣熟時至”。我們所造作的在阿賴耶識裡留下業因;因變成果,當中要有緣。什麼時候機緣成熟了,果報就現前,絕對不會沒有報應的;換句話說,有因一定就有果。也許同學們要問,成佛以後還有沒有果報呢?成了佛以後依然不免。釋迦牟尼佛在世,示現三個月馬麥之報,成了佛還要受果報。不過成佛受果報或者已經證得阿羅漢以上的果位受果報,與我們受果報不同——我們受果報感受到苦,而他們受果報沒有這個感受。為什麼沒有感受呢?他對於前因後果都明白。
舉個例子來講,我們不曉得因果報應,我們今天身上帶的錢財被人偷了,心裡很難過、很煩惱,這就是苦受。佛菩薩受果報,知道這是自己前世造作偷他的因,今天被他偷回去了,還他的債,沒有事了,心裡有樂受,沒有苦受;一報還一報,清清楚楚。所以說,悟了以後,只有還債不再欠債;還一筆,心裡就舒服一層,他越來越自在,心地確實是清淨平等覺。
我們凡夫迷惑顛倒,一面還債一面又欠債;欠的比還的更多,永遠還不盡,苦不堪言。這是舉個比喻來說,所以說“報盡方休”。“報盡”就是還完了,但是真正講到“休”,那是要般若智慧現前才辦得到,換句話說,自己不會再造業了。
古德講,“隨緣消舊業,莫再造新殃”;隨緣消業,消業就是還債,不再欠債了。心地真正到清淨,一塵不染,這個時候,只有還債。隨緣跟攀緣不同,“隨緣”是菩薩行,“攀緣”是凡夫行。隨緣就是普賢菩薩所講的“恆順眾生”,“恆”就是永遠是這個樣子。永遠都是順著眾生,這才能消得了業;你不能隨順,就動心了,動心就造業,所以要想不造業,就學著隨緣不要攀緣。我們想做善事,但是攀緣做善事好不好呢?古人告訴我們“好事不如無事”。無事,心地是清淨的;你在做好事,心是不清淨的。可見我們真想要做到心地清淨,唯一的辦法,要隨緣不執著,才能辦得到。
“眾生障重欲深,昧卻本明”,“障”是業障,業障太重了,欲望太多了,所以本性裡的智慧光明失掉了。“逐妄造孽紛紛擾擾,無時無處不在迷境。處火坑而不覺,遇怨對而不知”,“火坑”是指三界,三界六道就是火坑,如《法華經》所說的三界火宅,那有安穩處呢?“遇怨對而不知”,誤將怨家對頭當做親人。
“千秋長夜萬劫沉淪,可憐亦可悲已”,這是說眾生相;不但指現前人道,還包括諸天在內的六道眾生都是這個樣子。所以因果報應是一切事實的現象,作用非常廣大。對中、下程度人,講因果報應的道理,容易體會,容易接受。
則必畏惡果而斷惡因。修善因而冀善果。善惡不出身口意三。既知因果。自可防護身口。洗心滌慮。雖在暗室屋漏之中。常如面對帝天。不敢稍萌匪鄙之心。以自干罪戾也已。
我們讀了這一段文字,知道修道先決的條件,要深信因果,才肯認真修行;如果撥無因果,根本就不相信因果報應,那就沒有辦法了。有一些人,講高深的理論他不懂,不能接受,他以為那是佛菩薩的事情,凡夫辦不到。那麼講淺一點的呢,因果報應他又不相信,他以為是神話。這樣的人佛菩薩也沒有法子度他,在佛經裡,稱為“一闡提”;“一闡提”就是沒有善根的人。
如果你不想得惡果報。那麼你必須先斷惡因;不造惡因,當然就不遭受惡的果報。試問那一個人不希望好的果報呢?好的果報從那裡來?由善因來。可見得我們要想離開不好的果報,得到如意的果報,就必須要懂得斷惡修善才能獲得。斷惡修善的重點在身、口、意三業、因為造善、造惡,都離不開身、口、意三業。
尤注說:“身口意三業,簡言之,各各都能為十善業及相反之十不善業,詳大乘戒律中之《十善業道經》。”這裡舉出修行的綱領。眾生身、口、意種種造作無量無邊,佛將我們身、口、意的造作,歸納為十大綱領。所謂身三、口四、意三,稱之為十善業道。“身三”是身體的造作,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這是身的三善業;“口四”是言論四種造作,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绮語,這是口的四種善業;“意三”就是心裡三類念頭,不貪、不瞋、不癡,這叫做意的三善業,這就是《十善業道經》裡所講的十種善業,其功德果報不可思議。十善業反過來就叫做十惡業,這是佛為眾生指出善惡的標准。我們身、口、意,一動念、一造作,就要想到這十條——思惟我所造的是屬於善業,還是屬於惡業呢?那麼善惡的果報自然就明了了。佛菩薩以這樣的法門,來接引中下根性的眾生入菩提大道。所以“斷惡修善”是大乘佛法裡的根本法門,無上菩提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我們如果深信因果、深信報應,就可以入大乘之門了。
‘既知因果,自可防護身口,洗心滌慮’,‘心’就是意。一個明白因果的人,對於身口意三業,自自然然懂得防護了,換句話說就是知道‘改過修善’。
‘雖在暗室屋漏之中,常如面對帝天’。尤注說:“君子戒謹恐懼,雖處暗室中,覺(也好像是)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常若有多人監視然,常存明明在上鑒察不爽意。”古代的中國人,對於天非常的尊敬,民間所稱的玉皇大帝(天公),佛門稱為忉利天王。‘帝天’,如同面對玉皇大帝、四天王一樣。
‘不敢稍萌匪鄙之心’,‘匪’同非;‘鄙’同丑。不敢稍存非理之心,不敢稍存丑惡之念,當然就不敢做惡事,這才能斷惡業。
‘以自干罪戾也已’,‘干’是干犯;‘戾’就是罪過。就是常如面對帝天、面對大家,不敢故意造作惡業。
此大覺世尊。普令一切上中下根。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之大法也。
大聖大賢、佛菩薩度眾生,也不捨棄這個法門。這個法門對於中下根性的人很有效,上根利智的,也不例外。上根利智通常是偏在心性的理論上。後面有兩句話說得好,‘善談心性者,必不棄離因果’,這是對上根利智的人講的。所以真正上根人沒有不相信因果的,他的信心比中下根性的人要堅固得多了。為什麼呢?他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的修行必然是如法的。
尤注說:“大覺,究竟真空實相,徹底盡源,更無遮障之謂。”‘大覺’是指佛。“究竟真空實相”,“究”是窮究;“竟”是畢竟、圓滿的意思。對於真空實相的理體,“徹底盡源,更無遮障之謂”稱之為大覺、這是從大乘佛果上講的。
“凡夫不覺悟,聲聞自覺不覺他,菩薩自覺亦覺他,但功行未圓滿。”這是說明佛、凡夫、小乘、菩薩不同之處。“惟諸佛如來自覺覺他皆圓滿,故獨稱之為大覺。世尊乃佛之尊號,以佛具足萬德,為一切世界所尊奉,故曰世尊。”佛為究竟圓滿之大覺,為一切世間所尊敬,他以圓滿大智,教化眾生。‘普令一切上中下根,致知誠意正心修身之大法’,就是深信因果,斷惡修善的法門。
然狂者畏其拘束。謂為著相。愚者防己愧怍。謂為渺茫。除此二種人。有誰不信受。
這是說,那些沒有善根、撥無因果的人,你給他講深、講淺都不能接受。我們現在要反過來問,別人接受不接受與我們自己不相干,他做佛,他做他的佛;他墮地獄,他墮他的地獄,與我無關。問題是自己怎樣?這才是接受佛度化的真正緊要處。所以佛所講的一切經論,必須看作是為我一個人講的;佛所制定的戒律,是教給我一個人修的,與別人無關。我們要這樣的直下承當,才能夠得益,才不致於造業。要是不能這樣直下承當,常看某人破了戒,某人做了壞事,再從口裡講出來,就是口的惡業;你意動了念頭,是意的惡業。外面境界一動就在那裡造惡業,這叫“迷”,這就是“不覺悟”。須知外面善與惡與我們不相干,我應當怎樣呢?“如如不動,了了分明”,了了分明是不迷,如如不動是不造業。心地清淨不染,不為外面境界所動搖,這才叫做會修行。這兩句話很要緊,我們要常常檢點反省。
‘狂者’,是指狂慧之人。所謂狂慧,多半是指世間聰明智慧的人——世智辯聰者。這一類的人對於佛的經典非常喜歡,認為這是哲學,很有道理。可是一提到戒律、孔老夫子的禮教,他就不願接受(戒律比禮教還嚴格),以為這是不合時宜的生活教條,又何必學?學他的理論就好。這種情形大有人在,總是自以為聰明。他們認為戒律是三千年前外國人的生活規范,我們何必要遵守?佛經的道理不錯,我們可以學學、可以看看,戒律用不著!三代之禮與今不同,何況是外國的古禮;我們是現代人,何必學古時候的禮節呢?現代人見面最敬禮是三鞠躬,我們何必還要跪地頂禮呢?這即是‘狂者’。以為戒律是約束我們、拘束我們的,反而說那些持戒的人著相——《金剛經》裡講破相,要離相修行,何必執著戒律,死在戒相之下!有沒有真正死在戒相之下呢?真有!不是沒有。但是對於那些持戒的人,也未必完全都著相,裡面還有極高明的人,他不著相,修一切善。
釋迦牟尼佛的弟子,有許多是古佛再來的,絕大多數都是明心見性的人。他為什麼還要在戒相上斤斤計較呢?那是唱戲表演給我們看的。換句話說,我們還沒有明心見性,著相修行對現前有好處。“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縱然不能成佛作祖,絕不會墮三惡道;不受惡的果報,這有什麼不好呢?所以不可被那些狂慧之言所蒙蔽,認為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論很有道理,就把戒律看輕了,這是錯誤的。
‘愚者防己愧怍,謂為渺茫’,這是第二類人,這種人自己虧心事做多了,心裡有鬼,他不敢提戒律,一提戒律,就覺得自己一身都是罪過。但在表面上又不好意思說,說了難為情,因此一談到戒律,就說善惡果報之事渺茫,不足憑信。這個論調與前面不太一樣,但意思是一樣的,都是不能夠接受,不肯斷惡修善。這都是護短,自己有毛病、有短處,而不知悔改。祖師給我們講,除了這兩種人——不是狂,就是愚——之外,有誰不信受呢?那一個人不相信因果報應呢?
“人惟苦不知愧恥耳,知愧便不敢遂過,知恥便不敢因循。有愧恥心,即為其人入道因緣。”尤注在此說的“愧恥心”,就是佛法講的“慚愧”。有慚愧心的人,就有入道的因緣。換句話說,不知道慚愧的人,入道就很難。至於因果問題,下文引夢東禅師的兩句話,說得非常之好。
故夢東雲。善談心性者。必不棄離於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終必大明夫心性。此理。勢所必然也。
夢東禅師(即徹悟禅師)此言,是說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上根利智),他絕對不會不相信因果報應的。中下根性者,能夠深信因果報應,他將來一定能明白心性之學,與上上根相同。換句話說,他也能明心見性,也能成佛作祖。印祖引用夢東禅師這兩句話,非常的重要。實際上就是祖師開導我們,學大乘佛法的人,乃至於到佛法的最上乘,也不能離開“因果”。
‘善談心性者’,這是指禅宗的大德,所謂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這在大乘法裡是最上乘者。禅師說這一句話,並不是沒有依據,我們在《藏經》裡面可以考察得到。凡是真善知識,絕對不會背棄因果的。我們以近代虛雲老和尚來說,有不少同修看過虛雲老和尚的《法匯》。但是老和尚在圓寂前的兩、三年,也就是最後的遺教——《方便開示錄》,自始至終都是教我們注重因果的道理,念佛求生淨土。
尤注說:“夢東禅師為前清乾嘉間法門第一人。”乾嘉是指乾隆、嘉慶年代。‘法門中第一人’,這是推崇他,在當時佛法裡是一代的高僧。他本來是禅宗的祖師、禅宗的大德,他以禅宗祖師的身分,大力的弘揚淨土。因為淨土法門才是真正的三根普被、利鈍兼收。尤注說:夢東禅師“晚年退修直隸懷柔縣紅螺山資福寺。蓮風大扇,遐迩(遠近)向化,道俗歸心。迄今淨因廣植,法門中鹹推紅螺寺為中國黃河以北第一念佛道場。有《徹悟禅師語錄》刊行於世,言言金石,字字牟尼。今日方便攝心之化,流布益廣,師之宏法功德無有限量矣。”徹悟(夢東)禅師也是淨宗的一代祖師,對於淨宗確實貢獻很大。北方之有念佛法門,是他老人家一個人提倡弘揚,猶如晚近印光大師在蘇州靈巖山的道場一樣。
他這兩句話——‘善談心性者,必不棄離於因果’,非常有名。尤注說:“過去所造為因,現在所受為果。現在所造為因,未來所受為果。”這是告訴我們因果通三世,故菩薩畏之。尤注說:“苦樂因果皆由自心之所感,十方三際一切事相,無一不發生於瞥爾妄動之生滅心中,亦無一不消除於本來清淨之真如心中。一毫端上納盡華藏世界,事相無量,無一而非因果;無量因果,無一不出之於心性,心性不易見,即可借因果以見之。”
這是將因果與心性的道理,講到了極處。心性是講“體”,而因果是講“相”與“用”。在《十四講表》裡說的是體、相、用。所謂體,就是講心性,心性是十法界依正莊嚴的本體;因與果,就是十法界依正莊嚴的相、用。這個關系怎麼能分開呢?如果真正懂得其中的關系,就曉得心性與因果是一而二,二而一,一體之兩面。
修持若是偏重在心性上,不談因果,不理會因果,則心性的道理也不能透徹,這是必然的,因為理與事是分不開的。如果我們真正要在理性上通達,事相上絕不能捨棄。這一句話是對上根利智的人講的,下面一句合起來看,則是三根普被。我們沒有那麼高的天分——頓悟明白心性的道理確實不容易——,但是我們從事相上下手,可以說人人皆有分。我們都讀過《彌陀經》,《彌陀經》的極則就是說心性的道理;但是帶業往生的事相,完全是因果感應。阿彌陀佛在因中發的願是“因”,現在修成極樂世界是“果”。我們現在深信淨土法門,發願求生是“因”;將來報身盡了的時候,阿彌陀佛來接引我們往生是“果”。諸位必須要深信這個法門,佛法殊勝的功德利益才能獲得。
深信因果將來一定可以明心見性。只要往生極樂世界,縱然是下品下生,也能證得圓滿佛果。經上說往生極樂世界,就證得三不退,就是經上講的一生補處菩薩,這豈不是人人都有分嗎?到了補處菩薩才大明心性,大明是究竟圓滿的明了。我們娑婆世界是苦因苦果,極樂世界是樂因樂果。在這個地方,果報我們不必重視,須要看重的是在修因上。由修因上來說,這一本小冊子,就是教我們造“樂因”,後來的果報當然就是“樂果”。但是不善於修學的,像袁了凡居士,他所造作的是苦樂相對的樂因,將來果報還是在娑婆世界人、天兩道享福。而人天兩道的福報,是萬萬享不得的。
享福就容易迷惑顛倒。人間再大的福報,你能享幾年呢?縱然活兩百歲,也不過是兩百年而已。兩百年享完了以後怎麼辦?依然六道輪回。這個事情太可怕了!太可悲了!所以說人間天上的福報我們都不要。我們修什麼才是真正的樂因呢?修淨業。什麼叫淨業?所謂淨業就是在斷惡修善之中,以至誠心、清淨心,老實念佛求生淨土。
斷惡修善的目標是在自己心地清淨,除此以外什麼都不求。正如同《彌陀經》講的,我們念佛主要是在求一心不亂,一心不亂就是清淨心,這是無漏的善法。這一種的業因與西方極樂世界的果報才相應,才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假如我們不懂這個道理,斷惡修善祈求人、天福報,那也能得到。但這麼一來,我們一生修行所下的苦功,也不過換得來生享一生福而已,這實在是得不償失。而享福沒有不迷惑顛倒,所以享福報當中又造無量罪業,這是我們特別要警覺的。
菩薩在這個心最初一動的時候,就能知道後來果報是否清淨,這是與我們凡夫不相同的所在。十方三世一切事相,皆是講的果,有果必有因。這個因,沒有一樁不是由我們心地最初一念的生滅心中,現起十法界依正莊嚴。明心見性成了佛之後才明了,真心理體上本來沒有一切妄相。這個道理雖然很難懂,但是不能不懂。我們在講堂裡面,大經大論上常常討論這問題,常常提起這個問題。一遍、二遍、十遍、二十遍,我們悟不過來不要緊,千遍、萬遍必然有個悟處,這是我們應當要明了的。所以經一定要多看,一定要多聽,目的就是要開悟。
我們獲得清淨心的現前,然後才曉得,像《華嚴》裡面所講的無障礙法界。此地舉了一個例子:“一毫端上納盡華藏世界。”這一個例子是指事事無礙的境界。由此可知,不但在我們六道凡夫境界裡,六道以外四聖的境界中,也就是說整個十法界的依正莊嚴,沒有一樁不是因果感應的道理——成佛有成佛之因,做菩薩有做菩薩之因,三途有三途之因,這是我們要明白的。明白之後,十法界就可以隨意選擇,我希望到那一個法界,我就造什麼樣的因。換句話說,十法界裡可以自作主宰了,就不會隨業力飄蕩了。
《了凡四訓》就是教我們在境界裡作主,改造命運。而凡夫沒有一個不隨命運轉移的,那一個人能逃得出命運呢?能逃得出命運的,過去講只有修行人。所以看相算命的,他不看修行人。為什麼呢?修行人的命相看不准,因為他自己能改造。如果修行人被看相算命的算得很准,還對看相的誇獎幾句,自己還不曉得反過來慚愧——修了這麼多年,還是在命運手中,一點都沒有轉過來;那他的修行是一點都沒有進展的!
袁了凡是個凡夫俗子,都能扭轉命運;我們是佛門四眾第子,要不能改造命運,那還談什麼修道呢?無論在家、出家,學佛第一步就是要改造自己命運,這是祖師特別提倡流通本書的用意所在。也就是給我們在佛法裡面,奠定良好的基礎,而後大、小乘的經典,我們才能得受用。末後一句‘此理,勢所必然也’,這個道理勢在必然。
須知從凡夫地。乃至圓證佛果。悉不出因果之外。有不信因果者。皆自棄其善因善果。而常造惡因。常受惡果。經塵點劫。輪轉惡道。末由出離之流也。哀哉。
這是祖師對於一般凡夫的悲痛與感歎。由夢東禅師的兩句話,我們就明白了,因果的道理,凡聖皆不能避免,皆不能超越。現在先問我們自己相信不相信呢?如果能相信因果報應,這一種人就是經上所講的多善根、多福德。不相信因果報應,那是少善根、少福德。不信因果他就不肯修善因,不修善因就是自己放棄可以得到善果的機會,這真叫做自暴自棄。在這裡最重要的一點,我們要注意“斷惡修善”是我們本分上的事情,我們應該要這樣做,至於善的果報根本不要理會。富貴、功名、長壽、多子孫,一概都不要求。你的善因厚了,自然就報得了,何必要求呢?如果你要求,那個善就不是真善。古德教我們“只問耕耘,莫問收獲”;即是只問修善因,不理會善果——善積厚了,果報自然現前。這多麼自在!不相信善惡果報的,必然是常造惡因;常造惡因的人,惡業成熟,焉有不受惡報的道理!果報不可思議。印祖在此地給我們講‘常受惡果,經塵點劫’,常受惡報。“塵點劫”是指時間之長。
尤注說:“劫,最長時間也。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歷第一中劫曰成劫,歷第二中劫曰住劫,歷第三中劫曰壞劫,歷第四中劫曰空劫,循環往復多不勝計曰塵劫。”“塵”是指微塵,成、住、壞、空四個中劫合起來稱為一大劫。這就是說明我們要是不相信因果報應,依然造作惡因,沒有不墮惡道的。一墮惡道,苦報的時間就太長了。我們學佛的同修門,要想在這一生真正有成就,必要從深信因果上做起。換一句話說,最低限度的好處是不墮惡道,這是給那些凡夫俗子,沒有志氣的人所講的。對於真正聰明智慧有志氣的人說,最低限度也要帶業往生,這才不辜負自己,不辜負佛菩薩教誨之恩。要能帶業往生,現前我們所做的正助雙修就要精進。所謂正修,即二六時中佛號不間斷,憶佛念佛,一切時、一切處,心上只有阿彌陀佛;助修則斷一切惡,修一切善,也就是這一篇給我們講的“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斷惡修善,不希求一切福報。求什麼呢?只求臨命終時心不顛倒,這就決定可以帶業往生了。這樣修學正是再穩當不過的,決定可以成功。如其不然,縱然來生享人天福報,福報享盡了,還是免不了輪轉惡道,這是很可怕的事。須知“眾生以善惡業力輪回六道,(一)天道,(二)人道,(三)阿修羅道,(四)地獄道,(五)餓鬼道,(六)畜生道。地獄、餓鬼、畜生為三惡道”。‘末由出離之流’這就是講我們六道生死凡夫,不相信因果報應,所以才出不了輪回,是很值得哀傷的。
聖賢千言萬語。無非欲人返省克念。俾吾心本具之明德。不致埋沒。親得受用耳。
此處說的‘聖賢’,包括世出世間。世間的聖賢人和出世間的聖賢人,都是這樣教導我們,所以說千言萬語,目的只是一個——教我們‘返省’,教我們‘克念’。反省是“慧”,克念是“定”;反省是看破,克念是放下。念是什麼呢?妄念。克服自己的妄想念頭,妄念能夠息滅,真心理體才能夠現前(真心裡面本具之光明,在佛法裡稱般若智慧),孔夫子所說的明明德,也才能夠現前。換句話說,性體本具的光明德用,才致於埋沒。
‘親得受用’,‘親’是親自。你能得到理體上的受用,就像諸佛菩薩的受用沒有兩樣。這種受用,是指法身、般若、解脫。你證得清淨法身,證得無量的智慧,無量的神通,得大自在,這是聖賢垂教的目的所在。
但人由不知因果。每每肆意縱情。縱畢生讀之。亦止學其詞章。不以希聖希賢為事。因茲當面錯過。
這幾句話很值得我們警惕。聖賢書現在人讀的固然不多,但我們的同修可以說人人都讀過。縱然沒有讀過世間的聖賢書,佛教的經典、祖師的語錄,這是出世間的聖賢,我們讀了不少年。但是我們的法身、般若、解脫,有沒有親得受用呢?如果三德秘藏還沒有現前,還沒有得到受用,原因在什麼地方?這裡就給我們說出來了,把我們的毛病診斷出來了,我們的毛病是“不相信因果”。口頭上說因果,這是沒有用處的。為什麼?身心還是‘肆意縱情’、六根放逸,這就不相信因果。
經上佛教我們應怎麼做,我們自己在日常生活當中,卻沒有依教奉行,佛說的是一樁事情,我們自己做的又是另一樁事情。我們的心行與佛的教誨不能相應,還是肆意縱情。這樣的心態,縱然讀之,不要說讀一年、兩年,就是念一輩子也是枉然,何以故?這樣念一輩子經,也不過學其章句而已。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發心要做菩薩、要做佛,所以不能成就。
‘希’是希望,希望做聖人,希望做賢人。‘聖’就是佛,‘賢’就是菩薩。我們反過來問自己,有沒有發這個心——我要做佛。什麼時候做佛?這一生就要做佛,不必等來生;現在就要做佛。要發這樣的心才行,這樣才能得受用。要是不發這樣的心,大乘經典、世出世間聖賢的教訓,焉有不當面錯過之理!這一句話點破我們四眾同修的毛病,我們應該要覺悟。
袁了凡先生訓子四篇。文理俱暢。豁人心目。讀之自有欣欣向榮。亟欲取法之勢。
袁了凡先生這四篇文章是他教兒子的家訓,在文字上、在義理上,都能夠達到“通暢無阻”。‘豁人心目’,就是佛法裡講的開悟。只要你認真去讀,都能夠叫你開悟的。‘讀之自有欣欣向榮’,這裡的欣欣向榮,是以植物來做比喻。就是自然生起遠惡向善之心。尤注說:“指心地上一片生機。”確實有這個味道在。‘亟欲取法之勢’,念了之後,你心裡就會起效法之心。了凡先生這樣做是對的,我也應該這樣效法;他能夠改造命運,我為什麼不能?不但我們能,我們要比他更殊勝,我們前途比他更光明。因為我們藉這個基礎,可以直接入大乘佛法。如果沒有這個基礎,修學大乘佛法也是落空了。
在彌陀法會中,我向諸位強調“念處、正勤”,四念處、四正勤要不曉得怎麼修法,讀《了凡四訓》就行了。有《了凡四訓》,就可以代替了。你看看這多麼重要!要是沒有這個基礎,等於沒有根。我們五根(信、進、念、定、慧)裡要具足前面三根,才能帶業往生,就像植物的根。根生在那裡?根生在土壤之中。要是沒有土壤,根要生在什麼地方?土壤是什麼呢?就是念處、正勤,換句話說,就是《了凡四訓》。
我們現在學的大乘佛法沒有立足處,所以我才普勸同修門,先修《了凡四訓》。這太重要了!好比我們心裡面,想興建高樓大廈,得先找地皮。《了凡四訓》、《太上感應篇》,就是土地。把土地找到了,再蓋房子才有可能。土地沒有找到,在什麼地方蓋房子?因此這兩本書是我們當前不可或缺的課程,應該積極的取法。
洵淑世良谟也。
‘淑’,善也,言此書具改善世道人心之偉力也。這是極力稱贊這部書,這部書確確實實具有改造世道人心的力量,也可以說這一部書是修行成佛作祖的根本。
永嘉周群铮居士。發願流通。祈予為序。
此處說出流通這一部書的因緣。什麼人發心流通呢?永嘉就是現在的溫州,溫州有一位姓周的,周群铮居士,他發心流通。將這一部書重新翻印,贈送給十方結緣,請求老法師給他作一篇序文。序文就是對這部書裡面的要義以及功德利益,作一番介紹。
因撮取聖賢克己復禮閒邪存誠之意。以塞其責雲。
這是祖師謙虛的話。‘撮取’是僅舉大要。‘聖賢克己復禮’,尤注說:“戰勝私欲之謂。即孔氏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修省工夫。”這是儒家(孔子)教誡學人用功的方法,在佛法上就是離一切相。《金剛經》教我們、不要取相,不要著相,也是這個意思,這是講克己的功夫。“毋意”的意,我們用佛法的名相來說,大家更容易懂,意就是意識,再說得粗淺一點,就是分別心,就是第六意識。我們六根接觸六塵境界,不要用第六意識。你看看孔老夫子,他不是不懂,他講的跟佛法沒兩樣。佛教我們離心意識,這就是離意識——第六意識。毋必、毋固,固就是固執,必就是一定要這樣,這兩個字可以說就是末那識。必與固都是執著,在境界當中,一切不執著。“毋我”就是忘我,在佛法裡就是破我執。破人我執、破法我執,豈不就是離末那識?你看看與佛法離心意識參,有什麼兩樣?參禅要離心意識,研教也要離心意識,念佛還是要離心意識,才能明心見性。
‘復禮’說實在的話就是見性的境界。性是講體,禮是講用,是從相用上說,得其相用必然見性。孔夫子為什麼多禮?釋迦牟尼佛為什麼多禮?對待任何人都恭敬——佛教我們一切恭敬。真正有禮貌,絲毫不欠缺的是聖人,有體有用。如果說世出世間一些大德們,學問增長,道業增長,卻貢高我慢,瞧不起人,這就顛倒行事,絕沒有這種道理的。愈有智慧,愈有修持,對待眾生是愈謙虛。你從謙敬當中,才能真正體會到智慧光明,如果說學問增長了,脾氣也大了,貢高我慢習氣增長了,這決定沒學問。在佛法裡面講那是世智辯聰——八難之一,他已經遭難了。也就是說他走的不是佛道,他已經落到魔道裡面了,決定不是佛,決定不是在正法上。
‘復’是回復恭敬。可見得從前不知道恭敬,明心見性之後才知道恭敬,才曉得平等,才知道謙虛。懂得盡量把自己壓下來,抬舉別人,一切眾生皆是佛,一切眾生皆是善知識,尤注說:“恭敬可謂之為無形之禮服。”從這些地方也可以勘驗我們自己的功夫,我們對一切人、對一切事、對一切法,我們謙敬之心是不是在增長?傲慢的習氣是不是天天在斷除?這是很值得我們檢點反省的。假如我們傲慢習氣在增長,謙敬的功夫沒有進步,自己就要覺悟,我們沒有在菩提道上;換句話說,在佛法裡面,無論學那個法門,一定有過失,一定有毛病,道業不會增進,善果不會現前的。怎樣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道上?就用這個功夫就行了,不必請教別人。別人都說客氣話,都恭維你。為什麼呢?說真話的人很少(因為聽假話我們歡喜),口裡說的是一樁事情,心裡面想的是另一樁事情。我過去不懂,人情世故知道得少,就犯說真話這個毛病。
以前有一個同期的戒兄弟,感情非常好。他講經,我也在下面聽。講完了以後,他說:“我講得不好的地方,請指教、指教。”我就以為是真話,就告訴他,你那個地方有毛病,要改過。他臉馬上就紅起來了,眼睛瞪著我,不高興了。我就改說:“你講得很不錯,很好!很好!”只好講客氣話,從此以後我再不敢說實話。在這種情形之下,我請教別人,別人也一樣恭維我——說假的,不會說真的。我們怎麼能有進步呢?真正想求進步,只有自己反省,自己檢點。不要檢點別的,就這兩樁事情就行了——我是不是做到一切恭敬?是不是把貢高我慢的習氣,天天在減低?就這麼兩樁事情,就能夠觀察得出,我們是不是在菩提道上,在道業上天天精進。
尤注說:“防閒邪念,使勿逾越范圍,防心如防賊之意也。”‘閒邪存誠’,‘閒’就是防止的意思,這在《十善業道經》裡面常說的,防意如城。這個‘邪’是指邪思邪念、邪行邪說。我們要時時刻刻提防,念頭一起來就要覺悟,提起覺照的功夫,知道我這一念是善念或是惡念。念頭不起則已,一起就曉得這個念頭是善念、是惡念,將來果報是善報、是惡報,立刻就覺察,這叫做‘閒邪’,這叫做‘存誠’。
閒邪與存誠的功夫是一體的二面,印祖說他作這一篇序文的意思,最後結歸到這兩點,是希望我們象聖賢一樣,要做克己復禮的功夫,要做閒邪存誠的功夫,才不辜負他老人家,作這一篇序文來介紹《了凡四訓》。同時在這一篇文裡面,我們也明了修學《了凡四訓》,特別著重在“自淨其意”上。
舊序裡說明這本書精深博大、中正精微。改過、積善兩篇是正文,前面也曾經提到,好像經書裡面的正宗分一樣。立命之學是現身說法,等於序分一樣。第四篇謙德之效,等於流通分一樣。諸位要知道這本書裡著重在得福報——修善根福德。善根福德你會修還要會保持。用什麼方法能保持呢?謙德能保持。剛才講的“一切恭敬”才能把你的福保持得住,要不能一切恭敬,所修的福報都漏掉了——有漏的福報。一面修一面漏,修的還不夠漏的,修了一輩子依然沒有福報。這是佛經所說的“可憐憫者”。
一、立命之學
第一篇“立命之學”,這是世間每個人都想明了的課題。我們一般所見所聞,這個世界上的人,有富貴、貧賤、長壽、短命,都認為是命裡注定的,這種說法不能說他完全錯。因為一個人若是前世做好人好事,這一世自然是一個富貴、長壽的人;若是前世做壞事,這一世自然是貧賤、短命。這是平常的道理,可是我們要曉得還有特別的,就是命運可以改變的道理。若一個人本來命裡注定富貴、長壽,但他做了極大的惡事,等不到下一世去受報應,就在這一世變成了貧賤、短命的人。也有一種人,本來命裡注定貧賤、短命,因為他做了極大的善事,不必等到下一世來享福,就在這一世變成了富貴、長壽的人了。這種事自古以來,中外歷史上的事例很多。所以雖然說今世所受的都是前世所作,命裡早就注定,但是也不一定會被命運束縛,還要靠自己現在去創造。
這一篇“立命之學”,就是了凡先生把他自己改造命運的經過,同他所看到的一些改造命運的人的種種效驗,告訴他兒子。要他兒子不被這個“命”字束縛住,要竭力去做種種的善事,不可以做壞事。“立”字是建立的意思,“立命”兩個字,就是命不能束縛我,是我創造命運,命運掌握在我手裡的意思。所以“立命之學”,就是論立命的學問,講立命的道理。反過來說,我們念佛修行的人,若能夠按照這個方法去做,念佛一定可以往生西方,得到一個快樂美滿的人生。
(一)孔公算准宿命
余童年喪父。老母命棄舉業學醫。謂可以養生。可以濟人。且習一藝以成名。爾父夙心也。
這四篇文章,都是袁了凡先生對他兒子所說的話,所以文章是上對下勉勵其子的語氣;他自己一生命運是如何改變的,希望他的子孫也能明了此理,依教奉行。所以叫做“家庭四訓”。
他自己敘述,從小父親就過世,母親叫他放棄‘舉業’,舉業是讀書求學從政,‘棄舉業’學醫也就是放棄讀書去學醫。因為在中國過去舊社會裡,讀書求學目的是從政,放棄讀書,就是放棄從政的行業。‘學醫’可以養生,自己有一技之長,將來可以憑行醫謀生,所以這裡的‘養生’,‘生’是生活。同時又可以救人,‘濟’就是救濟別人,這是很好的行業。
人生選擇行業是很重要的。從前教書的先生,學生接受他的教學,沒有規定學費多少,而是隨便供養的。家裡富裕的人就多送些,貧窮的人就少送些,只要至誠恭敬的表達尊師重道的心,學費的多寡不是很重要的。醫生也是如此,只要盡心盡力地為人治病,至於報酬就隨各人的心意,因為他是以救人為目的。所以古老的社會裡,教師和醫生普遍的受到人們的尊重,道理就在此。
‘且習一藝以成名’,這個‘藝’字就是技藝。技藝如果專精,就可以成為一代名醫。‘爾父夙心也’,母親告訴他,這是你父親的願望。當然,了凡先生就放下讀書的念頭來學醫。
後余在慈雲寺。遇一老者。修髯偉貌。飄飄若仙。余敬禮之。語余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進學。何不讀書。余告以故。並叩老者姓氏裡居。曰。吾姓孔。雲南人也。得邵子皇極數正傳。數該傳汝。余引之歸。告母。母曰。善待之。試其數。纖悉皆驗。
這一段是敘述他改變命運的機緣。內容描述在慈雲寺遇到一位老人,這個老人‘修髯偉貌’,‘髯’是胡須,從面頰兩邊垂下的叫“髯”,在下巴底下,嘴兩邊的叫“須”。這個人胡須很長,相貌莊嚴,個子高大,看起來不是一個凡人,所以叫‘飄飄若仙’。仙風道骨,潇灑出眾,沒有一點俗氣的樣子,所以袁先生對這位老人非常敬重,因為他品貌不凡。
老人就告訴他:“你是將來要從政的人。”‘子’是對人的尊稱,‘仕’是做官。‘仕路’就是官場,像現在的政治界一樣的意思。‘明年即進學’,因為老人會看相,就叫他趕快去進學。‘進學’,從前國家用人,都要經由考試來選拔人才,如果考上了秀才,就會派進到縣立的學校讀書,所以叫做進學。並且說:“你是從政之人,為何不趕快讀書呢?”‘余告以故’,了凡就把母親所說其先父希望他學醫的原因,向老人說明,並且請教老人姓名和住所。‘裡居’也包括籍貫和住處。老人就告訴了凡先生,他姓孔,是雲南人。
‘得邵子皇極數正傳’,‘邵子’就是宋朝的邵康節,這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皇極數》就是《皇極經世書》,這本書也有相當的分量,收在《四庫全書》裡。它的內容,完全是依照《易經》的理論來推算命運,它推算命運的范圍非常廣泛,整個世界國家轉變都有論定。朝代的興亡、個人的吉凶,也可從數理上推斷,是一部非常高深的學問。這的確是有根據,相當科學的。
由此可知,每一個人,甚至每一樁事皆有定數,這就是佛法裡講的因緣果報。只要你起心動念,你就有定數;只要你沒有心念,那你就超越數字、數量之外了。修行人往往能超越,為什麼呢?因為他入定。入了定,他的心就不起作用,沒有任何念頭;沒有念頭,就不落在數量裡。由此可知,只要你有念頭,就必定落在數量裡。換句話說,遇到高明的人,他就能夠把你的流年命運,推斷得清清楚楚。
所以凡夫都有數,唯獨超越三界——阿羅漢以上的聖者,就可以超越宿命了。即使是三界之內,色界、無色界的天人修成了四禅八定,能不能超過數量呢?的確,他在定中,數對他是失去了作用,但是這個失掉作用只是暫時的,並不是永遠的失掉。為什麼呢?他的定力若消失,念頭又起,就又掉到數裡去了,想逃沒法逃出,在那邊緣上,心一動就掉下來。這就是他為什麼永遠不能夠脫離六道輪回的原因了。如果定功再進一步達到九次第定,永遠保持不會退轉,他就超越數量了。這時他才能夠脫離六道輪回,在佛法裡稱為聖人、阿羅漢。我們懂得了這個原理,知道這個世界一切都是有定數的;既然有定數,我們就要用平常心來看這個世界,好的順境不必喜歡,看到不好的逆境也不要悲傷。為什麼呢?一切都是注定的。
孔先生精通《皇極經》,是邵康節的傳人,這也是代代相傳,都是有師承,一代傳一代。他看到袁了凡,就把他看得很清楚,而且告訴他‘數該傳汝’:你跟我有緣分,我這一套學問應該傳給你。可以說孔先生找到了傳人。
‘余引之歸’,了凡先生就請他到家裡去坐坐。了凡很孝順,告訴他的母親,他母親教他好好接待孔先生,而且告訴他要算算命,試試看靈不靈。這是處世待人的良好態度,禮貌很周到。你所講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們要經過試驗才行,絕對不是貿然就接受。這一試是真的,大小事情他推算都非常靈驗,這樣他的信心就生了,對孔先生的建議也相信了。
余遂起讀書之念。
進學念書這個念頭就生起來了。
謀之表兄沈稱。言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開館。我送汝寄學甚便。余遂禮郁為師。
這是說生起讀書進學的念頭,往從政的道路做預備工夫。以前讀書並不像現在有很多學校,清朝之前都是私塾教學,沒有學校。國家只有大學,沒有中學,必須私塾裡念得很好,才有機會考入大學。那時稱太學,明、清都叫國子監,相當於現代的大學,是國家辦的,私塾是私人辦的小規模學校,老師只有一個,學生通常只有二、三十人。
正好他的表兄有一個朋友叫郁海谷,在沈友夫家裡開館。沈友夫大概是地方上相當富有的一戶人家,因為家裡很有錢,有幾間空房子,一間作教室,請老師教自己的子弟,親戚朋友的子弟也可以到這裡來上學。郁海谷先生此時正好在沈友夫家裡開館教學,他就拜郁海谷作老師,進學讀書。
孔為余起數。
孔先生給他算命。
縣考童生。當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學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處名數皆合。
孔先生算他的流年命運,告訴他,你明年去考童生(秀才),要經過好幾次的考試。先要經過‘縣考’,了凡先生應考中第十四名。縣上面有府,府上面有省,這是明、清兩代的制度。一個府大概管七、八個縣,主管稱為知府,是在縣之上,省之下。民國就把府廢除了,改成行政專員。‘府考’第七十一名,‘提學考’第九名,‘提學’相當於我們現在的省政府教育廳長,管一個省的教育。所以地方上考試能考多少名、考得取、考不取,命裡都注定了。到第二年去參加考試,果然沒有錯,都符合。
復為卜終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幾名。某年當補廪。某年當貢。貢後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歸。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當終於正寢。惜無子。余備錄而謹記之。
我們看這段文,不是只看袁了凡先生,而是看自己。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個時辰生死都已注定了,怎麼死法也注定了,一生全都是命裡注定的,你怎麼胡思亂想都逃不過定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誰都沒法子逃過。
因為孔先生給他算得這麼靈,所以就請他算終身的命運。‘終身休咎’就是一生的吉凶。孔先生把他的流年排到死,什麼時辰死亡,都為他排定了。歷年的考試,能考取多少名,都給他注出來。
‘某年當補廪’,‘廪’是廪生,‘補’是補缺,相當於現代所講的公費學生。雖然是學生,但是領國家的津貼,每個月生活費由公家補貼。每一個縣都有一定的名額,必須有缺了,你才能夠遞補上去。‘某年當貢’,‘貢’是貢生。廪生、貢生都是明、清兩代依學生的程度而設立的,不是學位,相當於我們現代的中學生、大學生,但是受到國家照顧,由國家發給生活費用。從前生活費用是發米,而米多的、吃不完的可以賣錢,相當於實物配給。現代則用貨幣來代替食物,是方便多了。至於秀才、舉人、進士,相當於我們現代的學位,好比是學士、碩士、博士。進士相當於博士,是最高的學位。貢後某一年他去做官了。‘四川一大尹’,‘大尹’相當於現代的縣長,還有二尹、三尹。二尹相當於現代的主任秘書,三尹相當於現代所講的科長。‘在任三年半’,做三年半的縣長,就得要辭職。為什麼呢?壽命到了。五十三歲,壽命也不很長。‘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就壽終正寢,這還是得到一個好死。‘惜無子’,可惜命裡沒有兒子。了凡先生把這些事情恭恭敬敬的記下來,給自己作一個參考。
自此以後。凡遇考校。其名數先後。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
往後每次考試,完全跟孔先生算的名次都相符合,一點也沒差錯。孔先生的確很高明,算得很靈。
獨算余食廪米。
‘廪米’這是廪生所得的俸米。
九十一石五斗當出貢。
一石是十斗。他說每個月領俸祿,你自己記住,等你領米領到‘九十一石五斗’,你就‘出貢’了,就升級了,你就從廪生升到貢生了。升到貢生,廪米就不給了,廪生的缺就讓別人來補,這有一定的名額。
及食米七十余石。屠宗師即批准補貢。
‘屠宗師’就是當時的提學,相當於現代的教育廳長。他看袁先生的學問、品德還不錯,建議要提拔他。出貢就是批准了‘補貢’,從廪生就補貢生的缺了,也就是升級了。
余竊疑之。
這下他懷疑了,孔先生這一著沒算對。
後果為署印楊公所駁。直至丁卯年。殷秋溟宗師見余場中備卷歎曰。五策即五篇奏議也。豈可使博洽淹貫之儒。老於窗下乎。遂依縣申文准貢。連前食米計之。實九十一石五斗也。
俸祿領到七十多石的時候,屠先生就批准他補貢了。可能屠先生批准之後,也許就升官高遷,也許是調職了。‘暑印’是代理,教育廳長大概被調走了,現在有個代理教育廳長。這一位代理教育廳長不同意,把他駁回去,不准他補貢,他還繼續去當秀才——廪生(廪生、貢生都是秀才)。一直到了丁卯年殷秋溟宗師當提學,他看到‘場中備卷’,這些考卷就是落第的、沒有考取的卷子,還保存著。有些時候,主管的官員會把這些沒有考取的卷子拿來重新看一看,希望發現遺漏的人才。如果真正是人才,他們還是要提拔的,怕的是一時差錯遺漏了。
殷秋溟就看到袁了凡的考試卷。‘五策’就是‘五篇’,即是我們今天所講的論文,五篇論文。殷先生看了非常滿意,非常的贊歎,他說這五篇論文,就像是五篇奏議。‘奏議’是臣子對皇帝的建議;國家施政應興應革,他們都可以提出意見,貢獻給朝廷,由朝廷來取捨。殷先生說這五篇確實就是奏議,可見袁先生見識很高,文章寫得很好。因為一般對國家興革提出建議,都是屬於大臣的事情,不是小小的秀才做得到的。就是我們現在所謂的政務委員、國策顧問。袁了凡的文章居然可與他們相提並論,可見他的確是有學問。
‘豈可使博洽淹貫之儒,老於窗下乎。’‘博’是指見識廣博,‘洽’是說理非常清晰通達,‘淹’是透澈,‘貫’是文章無論理路、無論是章法結構都有條不紊。能得此四個字的評語,定是上乘的文章,無論是在思想理論、文字的結構,都屬於上等的。所以不能叫他終老於窗下,一生只做個秀才,應當要把他選出來替國家服務。‘遂依縣申文准貢’,就是交代當地的縣政府,要把這個人提拔起來。‘連前食米計之,實九十一石五斗也。’
從此處來看,屠宗師是很了不起的人,看到袁先生的卷子馬上就想提拔他,可是代理人楊先生把他駁回去了,這就是兩個人的看法不一樣。袁了凡是有才干,可是從這裡我們得到一個很大的啟示,那就是有才還要有命。所以人的一生命運主宰了一切,命、時、因緣都有定數,這裡面講才、命、時。袁先生一定要遇到殷秋溟,他的因緣才成熟,這些我們都應當要明白的。
余因此益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澹然無求矣。
從此以後,袁先生真的覺悟,真的明白了。一個人一生的際遇,吉凶禍福、貧富貴賤都有命,都有時節因緣,不能強求的。命裡面沒有,怎麼動腦筋也求不到;命裡面有的,什麼念頭都不想,到時候自然來了。他從此以後無求、無得、無失,心地真正平靜下來了。所以我讀《了凡四訓》,學佛以後,我們可以稱袁了凡在這一階段,是一個標准的凡夫。我們連一般的凡夫都不夠標准。為什麼呢?心不清淨,一天到晚還胡思亂想。他的妄念沒有了,對於一生的休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古德雲:“君子樂得為君子,小人冤枉為小人。”為什麼呢?因為君子知命,知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小人很冤枉,拼命的追求,不知道這是命裡有的,努力拼命求得的,還是命裡有的。你說冤枉不冤枉呢?這是指定數,一般人都在定數裡。這個時候袁了凡只知道有定數,不知道定數之外還有一個變數,命運是可以改變的。
下一段以後就是講變數,講立命的理論方法。要按照真正的理論方法去求,就能夠改變命運,你想求什麼就能夠得到什麼,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佛家所講的“布施”,你想得到財富,就必須行“財布施”;想得聰明智慧,那就要行“法布施”;想長壽平安,那就要行“無畏布施”,這就是正確的創造命運的方法。按照正確的理論方法去求,都可以得到你所要得的,甚至連成佛也求得到,何況這些世間的小小福報?
貢入燕都。留京一年。終日靜坐。不閱文字。
‘燕都’就是現在的北京,也就是首都所在地,元、明、清三朝首都都在北京。‘留京一年’,他出貢之後就到北京去了,在北京住了一年。‘終日靜坐,不閱文字’,每天靜坐;從這個地方,可以看到他的心地多麼清淨。心清淨了自然就生智慧,一般人智慧不能現前是心不清淨。他之所以能夠靜得下來,就是他對於自己的命運完全知道,想也沒用處,所以什麼都不想了,心定下來了。
(二)雲谷勸導改造命運
⑴改造命運的原理
己巳歸。游南雍。未入監。先訪雲谷會禅師。於棲霞山中。對坐一室。凡三晝夜不瞑目。
己巳這一年,他回到南方。‘游南雍’,南雍是皇帝所辦的大學,就是國子監,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南京,北京稱為北雍,南京稱為南雍,是國家辦的兩所大學。‘未入監’,就是未入學。在還沒有入學之前,先去拜訪雲谷禅師。‘雲谷會禅師’,‘會’是他的法名,雲谷禅師的法名叫‘法會’,這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善知識。了凡先生他到南京棲霞山去參訪,去拜見他。‘對坐一室’,在禅堂裡打坐。‘凡三晝夜不瞑目’,也沒有倦容。為什麼呢?因為沒有妄想,沒有雜念,故能精神飽滿。雲谷禅師看到他這麼年輕,有這樣好的功夫,很難得,不容易。
雲谷問曰。凡人所以不得作聖者。只為妄念相纏耳。汝坐三日。不見起一妄念。何也。
凡夫之所以不能夠成為阿羅漢以上的聖人,原因在那裡呢?妄想太多了。《華嚴》上說:“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病根就是在妄想,‘妄念相纏’,不得作聖。你坐在這裡三天三夜,我沒有看到你起一個妄念,這是為什麼呢?
余曰。吾為孔先生算定。榮辱死生。皆有定數。即要妄想。亦無可妄想。
了凡先生是個老實人(老實最可貴)。他說:“因為我的命被孔先生算定,一生的吉凶禍福都注定了,還有什麼好想呢?想也沒有用處,所以干脆就不想了。”知道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就要走了,所以生死是一定的。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那一個時辰,人家都算定了,有什麼話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所以他就不打妄想了。
雲谷笑曰。我待汝是豪傑。原來只是凡夫。
一個人能夠三天三夜不起一個念頭,那是很了不起的功夫。他不是功夫,他是命給人算定了。所以雲谷禅師就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是功夫不錯的豪傑,原來你還是個凡夫。”
問其故。曰人未能無心。終為陰陽所縛。安得無數。
了凡先生就向雲谷禅師請教:“這是什麼緣故?”這就說明數的道理,人為什麼會有命運?為什麼會落在數量裡?人如果到了無心,就超越數量了。袁了凡先生有沒有到無心?沒有!他只是什麼都不想,因為想也沒用。他還有一個妄念,就是“我什麼都不想了”,有這麼一個妄念,還是有心,並不是無心。他常常心裡有個念頭:“我一生都算定了,一生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並沒有到真正的無心。既然沒有到無心,決定為陰陽所縛,怎麼會沒有數?數就是數量,是以數學的原理來推演出過去、現在、未來。
甚深禅定不是一般世間人所有的。佛門裡像黃檗祖師,他是在定中所見的境界。因為在禅定中,時空都突破了。時空突破了之後,過去、現在、未來自成一片,全部都看到,那是決定真實,一點都不會差錯。為什麼?他看到未來的事,不是他推算的,而是眼前親見,這要相當功夫才行。所以靠數理來推論,我們世間凡夫做得到;現量境界現前,就不是世間凡夫所能做到的。在佛門至少要三果阿那含以上,他們有甚深的禅定,能夠見到過去、未來,這是不會有錯的。
但惟凡人有數。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極惡之人。數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來。被他算定。不曾轉動一毫。豈非是凡夫。
你從遇到孔先生,被他算命算定之後,距離現在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你的命運一點都沒有改變,完全照著他給你算定的走,這不是凡夫,是什麼?你的命運裡每一年、每一月沒有加減乘除,這是標准凡夫。一個大善之人,命有沒有?有,但改變了;大惡之人呢?也改變了,不會照原定的樣子。由此可知他二十年來沒有行善,也算沒有作惡,他的命運完全照著孔先生所算定的,這叫做標准凡夫。
余問曰。然則數可逃乎。
了凡先生就問雲谷禅師,難道命運可以改變?‘逃’就是超越,那就是定數裡面還有變數。孔先生給他算的是定數,變數則掌握在自己手上,這是孔先生不曉得的,不能推算的。
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詩書所稱。的為明訓。我教典中說。求富貴得富貴。求男女得男女。求長壽得長壽。夫妄語乃釋迦大戒。諸佛菩薩。豈诳語欺人。
這是雲谷禅師教導他改造命運,也就是跟他講定數裡有變數,這是袁了凡原本不知道的。雲谷禅師承不承認有定數?承認。前面講過:‘人未能無心,安得無數。’世俗講的命運,雲谷禅師完全肯定、承認,確實有命運。但是命運自己可以改變,可以創造。所以佛家不是宿命論,佛家是創命論,由自己創造美好的前途。但是立命要靠自己,任何一個人都幫不上忙,沒有人能夠代替我們改造命運,決定要靠自己覺醒,靠自己改造,了凡是個讀書人,所以就先用詩書裡面的道理來開導他。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這是儒家所講的,《詩經》、《書經》中所說的。雲谷禅師懂得,他說這是明明白白、的的確確的教訓,這是事實。
再看看佛所講的,‘我教典中說’,雲谷禅師是佛門大德,‘我教典’就是佛教經典中所講的。‘求富貴得富貴,求男女得男女’,命裡沒有兒子,你要求,就可以得兒子。‘求長壽得長壽’,因為了凡先生短命,壽命只有五十三歲。這就是說,你求什麼得什麼;這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章嘉大師說過:“佛氏門中有求必應。”但是章嘉大師有解釋,有些人在佛門當中求,求不得,是什麼原因?那是不如理、不如法。懂理論、懂方法,如理如法的求,就有求必應。如理如法的求,還是得不到時,這是自己有業障,必須把業障消除,障礙沒有了,就得感應。這是章嘉大師說過的,沒有求不到的。
從根本的原理來講,世出世間法,都是“唯心所現,唯識所變”;我們一切的需求,就是求作佛也能成佛,都是根據“萬法唯心”這個原理。《華嚴》上說:“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所以我們“求”,基本的原理就是真如本性;方法最圓滿、最恰當的就是佛陀的教誡。依據佛法的理論、教訓去求,我們求不老、求不病、求不死,能不能求得到?決定求得到,確實求得到,都在佛門之中;雲谷傳給了凡的只是極小的一部分,因為了凡的志向不大,只求世間的功名、富貴,所以雲谷禅師只教他這個部分。雲谷禅師滿他的願望,他想求得功名、富貴,就告訴他求得的方法。還特別告訴他,‘妄語乃釋迦大戒’,戒律裡有“四根本戒”,就是殺、盜、淫、妄,所以妄語是佛家的根本大戒。佛怎麼會妄語?怎麼會騙人?換句話說,告訴他求男女得男女,求富貴得富貴,求長壽得長壽;這是事實,決定可以得到的。以後了凡依教修行,此三者果然如願獲得。
余進曰。孟子言。求則得之。是求在我者也。道德仁義。可以力求。功名富貴。如何求得。
這是進一步向禅師請教,說‘孟子言,求則得之,是求在我者也’,《孟子》上有這麼一句話。但是在了凡先生他的想法,‘道德仁義,可以力求’,那是我本身的事情,我希望成聖成賢,在道理上是講得通的。‘功名富貴,如何求得?’功名富貴是身外之物,也能求得到?我沒有功名,能求得功名?沒有富貴,能求得富貴?這似乎是命裡注定的,命裡沒有,那裡能求得到?“命裡有的求得到,命裡沒有的到那裡去求?”這是一般宿命論,也就是命中的一個常數。常數是前生造作的因,這一生應得的果報,殊不知常數裡有變數,加上變數就不一樣。功名富貴我們的確可以求得到的。
雲谷曰。孟子之言不錯。汝自錯解了。汝不見六祖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
孟老夫子的話沒錯,‘汝自錯解了’,你自己錯會了意思;你並沒有真正理解孟子所說的,你的解釋只對了一半,另一半你不曉得。對的一半是德性上,除了德性之外,還有事相上,你也可以求得到的。你不見六祖說:‘一切福田,不離方寸。從心而覓,感無不通。’這話出自《壇經》。
《六祖壇經》、《金剛經》、《楞嚴經》,這三部經典在中國,自古以來被大家公認是第一等的作品。《壇經》是中國人寫的,所以對中國人來說,有一份特別親切的感情在其中,也實在寫得很好,是整個佛法的綱要;我們不能把它單單看成是禅宗的經典,它是整個佛法的綱要,也可以說是六祖大師的修學心得報告。
六祖講‘一切福田,不離方寸’,‘方寸’就是心地。‘從心而覓,感無不通’,要到那裡求呢?從心地裡面去求。
求在我。不獨得道德仁義。亦得功名富貴。內外雙得。是求有益於得也。
這段教訓非常重要。內求、外求都要從內心求,不要向外面求,向外面求就錯了。所以佛法裡講,求什麼得什麼,都是從內心求,不是叫我們從外面求。外面求,決定得不到。為什麼?外面是常數,外面不會變;心地是個變數,不是常數。
了凡先生二十年來,心地算是清淨,沒有妄想。他的心是守定常數,不知變數,所以他這二十年中的命運跟孔先生算的完全一樣,連考試,都不會提前一名,也不會落後一名,因為他不懂變數的原理。
雲谷禅師教他這個道理——‘求在我’,在自己。道德仁義是內——德行的修養;功名富貴是外——生活上的享受。內外都得,這個求才真正叫做‘有益於得’。《華嚴經》裡面所講的“理事無礙,事事無礙”,那是究竟圓滿的享受,內外皆得大圓滿。那真是我們講的事事如意,沒有一樣不稱心,自在如意。如果沒有這樣殊勝的果報,就不會有人學佛了。
學佛不是消極,是非常現實的。現在人講“現實”,沒有比學佛更現實,這是實在的,你看就曉得了。一般講現實,未必能得到現實;佛法裡講現實,是真正能夠得到。須知佛陀教育之好,但是,實在講,世間人對佛教誤解了,錯會了意思,不知道它的好處。能夠真正體認了,才曉得佛陀的教學才是世出世間最圓滿、最殊勝、最良好的教育,古今中外絕對找不到的,尤其是大乘佛法。
若不反躬內省。而徒向外馳求。則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內外雙失。故無益。
這是指現代社會,大眾所追求的,能不能求得到?求不到。縱然得到了,那是命裡有的;命裡沒有而得到的,這才叫做“求得”。命裡有的你求得,那不算求得,因為不求也得到。
譬如今天有人說做股票很賺錢,一年賺了幾千萬,這是命裡有的,他得到了。命裡沒有的,你看多少人做股票賠錢,不是每個人都賺錢!若每個人都賺錢,股票誰賠錢?賭博贏來的錢還是命裡有的,你說冤枉不冤枉?甚至於做小偷、做強盜得來的,還是命裡有的。命裡沒有的,偷都偷不來。
古人明白這個道理,才說:“君子樂得為君子,小人冤枉為小人。”為什麼?沒能逃過定命,沒能逃過常數。所以人要是真正明白道理了,都會安於本分。安於本分,自己日子過得好,社會也安定,天下也太平,大家都沒有爭執了。
所以佛法教我們求命裡沒有的;常數裡面沒有的,我們能夠求得到,這是屬於變數。怎麼求呢?要向內心裡面求。我們看看今天的社會,就是這一段所說的,他不能夠‘反躬內省’——‘反省’是向內心裡面求覺悟,向內心裡存養厚德。他不懂這個道理,每天動腦筋往外去求。這種求法,即使是‘求之有道’,縱然你有方法、有手段、有計謀,可是怎麼樣呢?‘得之有命’,你命裡沒有還是得不到,你得到的都是你命裡的常數,命裡有的。你說冤枉不冤枉?袁了凡懂得常數,所以他不操心,不用種種非法手段去求。他曉得有命,打什麼樣的妄想,用什麼樣的手段,命裡沒有,決定得不到。
‘內外雙失’,內是什麼呢?心不清淨;外面所求得不到,怎能不生煩惱?了凡居士這二十年,“內”他沒有失,“外面”他失掉了。因為他不想了,什麼也不求了,“內”——算是保持了心地的清淨、平和,但是外面一切都是命運所安排的。一般人拼命向外馳求,見識比不上袁了凡。了凡先生得到一個心安理得,而一般人向外馳求的是心不安,得到的還是命裡面注定的,這是‘內外雙失’。
‘故無益’,沒有利益就是損失,結果必是有損無益。這一段開示的確把世出世間的現象完全道破了,我們明白了,應該有所選擇。
⑵改造命運的方法
①知過
因問孔公算汝終身若何。余以實告。
雲谷禅師就再問他:“孔先生給你算的終身流年休咎,算得怎麼樣?”他就老老實實將孔先生所算的告訴他。
雲谷曰。汝自揣應得科第否。
雲谷禅師反問他一句,這就是教他反省,找出惡痛的根源。‘揣’是揣量,就是自己認真的去反省一下,應不應該得科第?
應生子否。
應不應該有兒子?你好好的反省反省,應不應該有?當然雲谷禅師跟他談話不會只有這麼兩句,但是這兩樁事在了凡來講是最重要的、最關切的,所以提出兩條大的——他最關心的事情,其馀的就不必提了。
余追省良久。曰。不應也。
雲谷禅師這一問,他想了很久,答覆雲谷禅師說:‘不應也。’他真正知道自己的病根,老老實實回答:“不應該。”因為他老實,尤注說:“老實乃進德之基,凡飾非掩過之人,前途有何希望?”善知識遇到誠實人,他一定會愛護,才會指出他一條明路。要是自大傲慢不誠實,人家對你笑笑就完了,不會認真教誨的。下面是了凡先生反省自己的缺點,這是立命的基因。
科第中人。類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積功累行。以基厚福。
從政的人要有福,如果沒有福,老百姓就要遭難。一個人有福,確實全國的人民都有福了。今天講民主自由,大家都認為這是真理,是時代的潮流,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夠抵擋的。這個潮流是好還是壞,必須再看下面的結果才能夠論斷。我們看看古時候的社會制度,讀書明理的人沒有爭執,做皇帝的人有的非常開明。我們讀唐太宗的《貞觀政要》,太宗的心胸之開明,真叫人佩服。他給別人說:“做皇帝有什麼好處?負這麼大的責任,你想要做,我讓給你做。”有這樣大的心胸!他做皇帝並不是在那邊享福,不是在那邊作威作福,是替百姓做事,是替全國老百姓謀幸福,為國家選拔人才,這些人才是為社會、為人民服務的。
確實,從政的人都是有福相的。‘余福薄’,他想想,說:“我福太薄。”沒福!沒福又不能修福,‘又不能積功累行’,不肯修福。‘以基厚福’,‘基’就是培植;不肯培福、不肯修福。沒福不像做官的樣子,不足以領導百姓、造福百姓。
兼不耐煩劇。不能容人。
這個毛病就更大了。性情急躁,就是薄福之相。前面是說一個綱領,底下再給我們仔細分析。前面是總說,後面是一樁一樁來分析。確實沒福——不耐煩!性情急躁。‘不能容人’,心量狹小不能容人。不能容人當然就不能用人,不能夠服人,這是一定的道理。
時或以才智蓋人。直心直行。輕言妄談。凡此皆薄福之相也。豈宜科第哉。
‘直心直行’是當任意、縱情解釋,也就是我們常講的“使性子”。他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這也是別人所不能承受的。
‘輕言妄談’,言論不謹慎,隨便說話,不負責任。
‘此皆薄福之相也’,這是薄福。真正有福的人莫不渾厚、老成,心胸廣闊而能容人,言語動作緩慢;“緩”顯得穩重。孔夫子說:“不重則不威。”穩重,其威德才能服人,才能夠處世。了凡先生年輕時不夠穩重,自己說出自己沒福,不應該中科第。下一段則說他不應該有兒女,這一段反省是說明他不應該得科第之所以然。
地之穢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無魚。
俗話說,地下不干淨會長東西,會生五谷雜糧;水要是太清了就沒有魚。為什麼?魚在清水裡,它也知道會被人家捕去,所以它不會在清水裡游。也可以說地裡頭很干淨沒有穢物,是不會生長植物的。
余好潔。宜無子者一。
袁了凡有潔癖。整齊、清潔是件好事情,但是太過分的清潔也是個毛病。一點髒東西都不能忍受的,這也不行。這是不應有子的第一個原因。
和氣能育萬物。余善怒。宜無子者二。
和氣能興家,俗話常說“和氣生財”,袁了凡沒有財富,與這也有關系。他並不富有,家境清寒。他喜歡發怒,常常發脾氣,看不慣的,看不順眼的,他就要發作,不能容忍。這是沒福,這是‘宜無子者’第二個原因。
愛為生生之本。忍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節。常不能捨己救人。宜無子者三。
‘愛’是仁愛,能夠推己及人。這些道理他曉得,但是自己做不到。為什麼?他是個很刻薄的人,‘忍’就是刻薄。換句話說,他愛惜自己的名節,不願意幫助別人,這也是無子的一個原因。底下又說:
多言耗氣。宜無子者四。
前面是講存心,以下則從生理上說。他反省說了六條原因,前面三條是從心理上講的——不應該有兒女。後面是從生理上說的,也不應該有兒女;他喜歡說話,喜歡批評人,喜歡論是非,所以說言語上常常喜歡強出人頭。這容易傷氣,生理上受傷害,這是‘宜無子者’第四個原因。
喜飲铄精。宜無子者五。
不但喜歡高談闊論,還喜歡喝酒,大概酒量也不錯。飲酒過度會傷神,‘精’是精神;傷精神,對於身體健康有很大的妨礙。末後又說:
好徹夜長坐。而不知葆元毓神。宜無子者六。
他晚上不睡覺,一定是找朋友聊天,喝酒作樂,不知道保養。想必了凡先生的身體相當虛弱,他不知道保養身體。
其馀過惡尚多。不能悉數。
想想自己一身的過失毛病,惡作太多了,數不盡。他的為人真正誠實,這叫“忏悔”,發露忏悔。自己身心毛病都能夠對人說出來,坦誠的說出來,毫無隱瞞。佛門講“忏除業障”,這樣才能夠真正把自己的業障除掉。能夠發現自己種種的弊病,這叫“開悟”。覺悟之後能夠把這些毛病改正過來,這叫“修行”。一般人修行,修什麼行!自己有什麼毛病都不知道,從那裡修起呢!“修”是修正,“行”是錯誤的行為;把錯誤的思想,行為改過來,這叫“修行”。所以修正行為第一要緊的,就是要知道自己的錯誤行為,才能改過自新。了凡先生很了不起,雲谷禅師一追問,他認真的反省,就把自己心行的毛病一樁一樁的找出來,這是後來他能夠改造命運的根本原因。
他憑什麼能改造命運?我們為什麼不能改造?我們對於自己的毛病一無所知,從那裡改起?人家一反省,明明白白的擺在面前,就一樁一樁的把它改掉。所以內裡求德行,外面求富貴、求兒女,樣樣都得到了。他不是從外面求的,我們看他並沒有在送子觀音前面燒香拜拜,求菩薩送一個兒子。他求功名、富貴也不是在佛菩薩面前去禱告求的。現在人拜神求神都是錯了!那裡能求得到!寺廟香火鼎盛,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去求富貴、求男女,得來的全是命裡有的,不求也會得來。還以為是神賜給他的,神對他特別有恩惠,實在是冤枉!所以學佛的人一定要明理,如理如法的去求,就是雲谷禅師所講的“內外雙得”,沒有得不到的。
雲谷曰。豈惟科第哉。世間享千金之產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產者。定是百金人物。應餓死者。定是餓死人物。天不過因材而笃。幾曾加纖毫意思。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孫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孫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孫保之。其斬焉無後者。德至薄也。
雲谷大師這些開示非常重要,絕對不能看作迷信。如果看作迷信,實在講不是雲谷迷信,是我們自己迷信。自己迷了,不相信聖人之言,不相信事實的真相,是自己迷惑顛倒。前面雲谷禅師教袁了凡真實的反省檢討,才直正知道自己過失很多。“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世間最大的善行就是改過。
我們在《無量壽經》裡也讀到,佛告訴我們,縱使供養無量無邊的聖人——這是大善,還不如自己回頭來認真修行。認真修行就是改過自新,我們古聖先賢所講的,改過是大善,中外的聖人都有共同的見解。
雲谷在此就講到‘豈惟科第哉’,豈只是功名?求取功名是要靠積德,是要靠過去生中的修積,才能夠得到科第。‘世間享千金之產者’,這是講富貴。家財萬貫,一定是富貴之人,他才能夠享受富貴。富貴不是隨便可以得來的,佛門裡說,這一生中得大富是前生財布施修得多,這一生才能得大富。我們這一生貧困是前生沒有大修財布施的果報,能不能勉強得到呢?不可能,得不到的。如果勉強去求,災禍跟著就來了。“禍福無門,唯人自召。”我們看中國古人造字,學問都很大,“禍”跟“福”兩個字很像,就差那麼一點點,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這些都是教我們要知道因果,然後我們求功名、求富貴,才能夠如理如法,沒有一樣求不到的。
‘千金’是說大富,‘百金’是講中富,就是講中產階級,必定他們前世都種了善因,所以是大富之人,或是中富之人。“應該餓死的人”,是他前世造惡多端,不修布施,貪妒吝啬所致。世間有沒有這樣的人?有。我們也曾見過一毛不拔,一點好事都不願意做的人。他勸人布施,自己不肯布施。這樣的人,我們知道,來生必得貧窮的果報。因緣果報是自作自受,絕沒有個主宰在支配。如果說有個主宰在支配,這是錯誤的看法。
‘天不過因材而笃’,世間人常以為一切皆是天意安排,其實不然,裡面真正的原因是自己的造作,絕對不是天意,天沒有意思。只有大聖大賢有真實的智慧,能把這些事相和事實真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一段是講富貴窮通都有定命,下面是講兒女也有定命,這是世間人的兩樁大事。
‘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孫保之。’中國的大德,印光大師常贊歎的有兩個人。第一是孔老夫子,所修的是“百世之德”。孔夫子所念都是利益國家、利益百姓,沒有一絲一毫為自己著想。他一生從事教學,把自己的理想抱負傳給學生,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教育家。孔子的子孫一直到今天,已經七十多代了,孔德成先生在全世界還受到大眾的尊敬。不但是中國人,甚至外國人——像美國人,一聽到他是孔老夫子的後代,特別加以禮敬,特別招待他。種善因得善果,於此顯見。
‘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孫保之。’“十世之德”,在中國歷史上,帝王將相建立一個政權能夠傳十幾代;像清朝傳了十代——從順治到宣統。如果祖先不積德,那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人不相信這些事實,認為自己有能力、有權謀、有智慧,這些想法都錯誤了。祖宗積德,及本身宿世的德行,感應道交,有同樣德行的人到了一家,才能夠保得住。
小而言之,我們家庭的事業能夠傳多少代?我們舉個例子,像台灣同仁堂。同仁堂原來是在北京,也是祖先積德,這個堂號做了一百多年——百年老店,他傳多少代!老祖宗存的心仁慈,開藥店是以救人為目的,利潤不在乎,只要生活能夠維持,店面能夠維持下去就可以。不是以賺錢為目的,不是以個人享受為目的,是以利益社會,幫助苦難的眾生為目的。他存這個心,所以他能夠維系一百多年。如果子子孫孫不變祖先的宗旨,他的公司行號必然能夠不斷的延續下去。不像現在許多人開公司,開不到二、三年就倒閉了,這就是德薄。
‘有三世二世之德者’,能夠傳三世、二世,也‘定有三世二世子孫保之’。‘其斬焉無後者,德至薄也。’我們中國俗話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德很薄,以至於他不能傳下去了。過去社會對這些事很重視,現在觀念完全改變了,甚至於有許多年輕的夫婦,他們不要兒女,嫌兒女麻煩。現在社會的結構跟從前不一樣了,現在有社會福利。美國或加拿大,誰養老?國家養老,不需要靠兒女養老,所以他可以不要小孩。六十五歲退休了,國家有養老金,按月送來,比兒子還孝順。這是現代的社會福利制度比從前好,從前老人唯有兒女來撫養,現在的社會逐漸趨向於由國家、由政府來照顧。但是因果的原則是不會變更的。
養兒防老這是世俗的觀點。在出世間法,尤注說:“出世聖賢以絕欲斷愛,為去惑轉智,超凡入聖第一功修,惜俗情未及了解耳。”這種觀念至今還存在。年輕人發心出家,父母親友總是想盡辦法來阻擋,原因在他不曉得,還守著舊觀念——無後為大。佛法是看三世——過去、現在、未來,它看到整個宇宙,實在是認清宇宙本來面目。我們世俗人看的只是宇宙中的一部分,看不到全體,而且只看到很小的一部分。在十法界裡只看到人法界;人法界裡面只看到現前,看不到過去、未來,所以眼光沒有佛菩薩那樣的透徹。家裡面如果有人出家,那真正是第一大喜事、第一殊勝之事。
可是出家一定要認真修行,出家修行要是沒有結果,於家庭沒有損害,於自身必定墮落。佛家常說:“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還。”這是很嚴重的問題。了道的確很不容易,你修行要有一定的成就,決定要證果,至少也要決定往生淨土,超出三界。譬如小乘一定要證得須陀洹果以上,雖沒有出三界也不要緊。為什麼?證得“位不退”,就算是聖人了。以後天上、人間七次往來,決定證阿羅漢果,時間雖然長,不墮三惡道,算是有成就了。
以這個標准來看,在大乘佛法裡面最低限度,也要把見思煩惱斷一部分——也就是八十八品見惑斷掉,才算是成就。八十八品見惑沒有斷掉,這一生就沒有成就,這是我們必須要認清楚的。八十八品見惑斷掉,在大乘圓教裡是初信位,小乘是初果位,不達到這個標准不算成就,還是要六道輪回。六道輪回就要還債,十方的供養你必須要一一償還。人家不是白白的供養你,一定要償還。如果證得小乘初果、圓教初信位,供養的人都有福了,也不要還債,他的確種在福田上了。依此標准來看,我們這一代的出家人做不到。誰有能力可以做到!
做不到還有一個方法——求生淨土。求生淨土,一定要能往生,若不能往生還是不行。實在講求生淨土。比斷八十八品見惑實在容易得多了。生西方淨土,八十八品見惑一品不斷都沒有關系,所謂帶業往生。只要具足真正的信心、真實的願行,老實念佛,沒有一個不成就的,這是我們在《無量壽經》、《彌陀經》上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發心出家,一定要成就的。
②針對缺失徹底改過
汝今既知非。將向來不發科第。及不生子之相。盡情改刷。
這是雲谷禅師教給了凡先生改造命運的方法,對著袁了凡的習氣毛病來下藥——應病與藥。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毛病習氣,所以教他要‘盡情改刷’,‘改’是改過,‘刷’是刷洗。尤注說:“各人有各人之病痛,既能平心自檢,尋出一一病痛、一一過失所在,便有下手處。”‘盡情改刷’是真正的修行,並不是天天念經、拜佛、念咒這些形式上的功夫——修一輩子還要搞六道三途,都叫形式。形式的目的無非是提醒自己,是表演給別人看的,引發別人覺悟,真正目的在此地。個人修行不重形式,重在發現自己的毛病,這個叫“開悟”;把自己的毛病改正過來,就叫修行的“功夫”。所以最要緊的是,自己能心平氣和來反省檢點,把自己的毛病習氣找出來。“尋出”就是尋找,找出自己的病痛,找出自己過失到底在那裡,這樣“便有下手處”,你才知道如何去修正,怎樣去改過。“用全神全力反轉來”,“神”是精神——用全副的精神、全副的力量,“反轉來”,把它反轉過來。下面尤注舉出幾個例子教我們。
“悭貪者轉之以施捨”,譬如“悭貪”,“悭”是悭吝;我們有的不肯施捨給別人,沒有的希望貪得。如果我們有這個毛病,“轉之以施捨”,用布施的方法把它改正過來。我有的別人沒有,人家向我要,我很慷慨、很大方,我能送給別人。或者我看到別人有急需,他還沒有向我要,我就主動的布施給他,這是修福。
“布施”有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這三大類。法布施是我們以智慧、技術去幫助別人,或者是教導別人。別人不會的我們會,我們要熱心去教他,使他也有這種能力,或啟發他的智慧,這叫法布施。無畏布施是幫助別人身心安穩。他心有不安、有恐懼,我們幫助他,使他身心安穩,這叫無畏布施。譬如有人害怕走夜路、怕鬼,我們有時間就送他回家,跟他做伴,他就不怕了,這也屬無畏布施。
又如現在年輕的學生,都要去服兵役,服兵役也是無畏布施。為什麼呢?軍人保護這個地區國家百姓的安全,不受外面敵人干擾侵害,這自然是屬於無畏布施,所以三類布施的范圍非常廣泛。佛告訴我們財布施得財富,法布施得聰明智慧,無畏布施得健康長壽。
台灣放生的風氣很盛,放生也是屬於無畏布施,但是現在放生有很多流弊。因為大家拼命去放生,有些商人拼命去捕捉鳥獸(你不放生他就不去捕捉了);這樣的心態、行為就不是無畏布施,而是戕害眾生,好心也變成了造惡業。放生應該是我們到市場去買菜,看到很多活潑的動物,推想它決定可以活得下去的,就買來放生,這是慈悲救苦。我們還聽說有很多鳥獸公司,賣的都是自己飼養的動物,決定沒有野地謀生的能力,一旦被放生到野外,決定是死路一條,這些我們都要知道。所以是在菜市場偶爾發現,買去放生。放生的儀式,給它念阿彌陀佛,念三歸依就很好了。
“憤激者轉之以和平”,這是講性情。容易發脾氣,容易急躁,這是大毛病。了凡患了這毛病,雲谷禅師在此地勸他“轉之以和平”;和氣心平。心地平靜,你的態度自然溫和了。這在德行上也是一個重要的項目,無論是佛家、儒家都講求。孔夫子的學生贊歎孔子的德行有五種——“溫、良、恭、儉、讓”。第一就是溫和,這是學生們對老師的評語——老師溫和;良是善良;恭是恭敬,無論對人對事他都謹慎恭敬,謹就是謹慎;儉就是節儉、不奢侈,生活很樸實;禮讓,孔夫子事事都讓別人,決不會與人相爭。這是夫子之美德,是做人的典型。
“虛誇者轉之以切實”,這就是喜好誇大的毛病,為人不實在。如果知道這些事實,別人對我們說的話自然要打折扣,難以取信於人,因為我們不誠實。所以決定不能夠浮誇,要誠實。
“浮囂者轉之以沉定”,“浮囂”就是我們常講心浮氣躁;心浮就要以“沉定”來對治;要沉著,心要清淨,要能定得下來。
“驕慢者轉之以謙恭”,世出世間實在沒有一樣值得驕傲。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做好了,是本分的,是應該的;做不好要處分。諸佛菩薩一切恭敬,孔孟亦無不敬。我們比起佛菩薩差太遠了!所以對人一定要謙恭有禮,要謙虛、要恭敬,謙與敬都是性德。
“惰逸者轉之以勤奮”,懈怠懶散,是很大的煩惱。世出世間法如有這毛病,一定不會有成就的。所以一定要精進、要努力,要把精神提起來。釋迦牟尼佛在世時,阿那律陀懶散的毛病就很嚴重,被佛呵斥一頓之後,他真的振奮起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結果把眼睛搞壞了。佛很慈悲的教他修“樂見照明金剛三昧”,以後他得了“半頭天眼”,不用肉眼比別人看得還清楚,他能看到三千大千世界。所以人一定要發憤,要振奮起來。懶惰,做一切事情都不能成就;不但是佛法不能成就,世間法也不能成就,一事無成。古今中外,世出世間那一個有成就的人是懶惰的人,是散漫的人?沒有!大乘善根唯一精進。
“殘忍者轉之以仁慈,怯退者轉之以勇進。”“退怯”是退步、退轉。這也是大病,必須要勇猛精進。
這些毛病都是了凡先生自己敘述出來的。前面說過,各人有各人的病痛,如果我們也像他這樣改進,其他的病痛要想一想,用方法來對治。下文是雲谷禅師教他修持的幾個重要綱領。
務要積德。務要包荒,務要和愛。務要惜精神。
‘務’是務必,一定要‘積德’,斷惡修善。‘積德’,世出世間法都以這個為基礎。前面講的“享千金之產”、“有百世之德”,如果不是認真斷惡修善積德,怎麼能辦得到?孔子受一國人尊敬,釋迦牟尼佛受全世界人尊敬。一個是積世間的大德,一個是積世出世間的大德;佛是世出世間的德行都修積。
‘務要包荒’,是講心量要拓開,要能夠包容。不能包容,我們自己的煩惱就多,對於佛法的修學造成了障礙。我們是修“覺、正、淨”,如果心不得清淨就不會覺悟,我們的見解也就會有偏差。正知正見、大覺大悟,一定是以清淨心為基礎。所以要能包容,世出世間一切法不必認真計較。《金剛經》上說得好:“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一切法不是真實的。就是世間一切境界,古人也說是“過眼雲煙”,這種看法跟《金剛經》非常接近。有什麼值得計較的?何必把它放在心上,妨礙了自己的清淨心。
‘務要和愛’,這是了凡最大的弊病。一定要和氣,一定要能夠博愛;就是佛法講的慈悲。佛講的慈悲是平等的,所以叫“大慈大悲”。儒家講仁愛,仁愛跟佛法的大慈大悲確實相當接近。孔老夫子說:“仁者無敵。”“敵”就是敵對。這世間還有跟我對立的,那就不是仁愛了,仁愛是沒有敵對的;沒有敵對就是佛法裡面講的大慈大悲。雖然儒家講的話不一樣,其實裡面的內容是相同的,這是我們應當要修學的,真正利益自己的。
淨宗講“一心不亂”,有了對立,一心絕對得不到。有對立是二心,就是有對待。六祖大師講“本來無一物”,有一物存在就不是真心,所用的還是妄心。心裡果然清淨,決定沒有相對的。沒有對立的,真心才能顯露,清淨心才能現前,淨宗所修的一心不亂,我們才能獲得。
不要說真正的一心不亂,就是相似的一心不亂——功夫成片,也是從這裡下手的。念佛人念了多少年,功夫成片沒有得到,就要找出毛病在那裡。將病根找出來了,然後再把病根消除,障礙就沒有了,功夫就可以成片了,功夫成片就決定往生。功夫到何種程度自己曉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必問別人。功夫成片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是凡聖同居土,事一心不亂是生方便有馀土,理一心不亂是生實報莊嚴土。品位與功夫正好成正比。
功夫成片裡面也有高下不等,所以有九品。上三品的都能自在往生,中三品的都能預知時至。上三品的自在往生,就是想什麼時候往生,就什麼時候往生;暫時不想走,也可以隨意多住幾年,一切皆能隨心所欲,確實能做得到。一心不亂功夫更高了,因為事一心、理一心都不是我們凡夫一生中能達到的,但是功夫成片則人人可以做到。所以要想這一生自在往生,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我們一般凡夫也可以做得到。這就是凡聖同居土裡的上三品往生,是功夫成片帶業往生的。
‘務要惜精神’,要愛惜精神。因為了凡喜歡徹夜長坐,不知道保養身體,所以對於身體精神的保養要重視。上面大師所講的都是針對了凡的開示。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此義理再生之身也。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後悔,不要再去想它;想一遍則又造一次新業,阿賴耶識裡又落印象。所以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絕對不再去想它。要緊的是改正現在的,修正未來的。所以“疑”跟“悔”都是煩惱,在《百法》裡是屬於二十六個煩惱的心所。佛不叫我們常常去想過去。尤注說:“此至人造命訣也。”“至人”是一個有高度智慧的人,真正覺悟的人。改造命運的秘訣,就是這一段的開示,其精要就是從‘務要積德’到‘義理再生之身’六句,確是改造命運的秘訣。
尤居士此節小注說得好:“改造命運第一步工夫,便是痛改前非。一一積習悉皆掃除,一一病根悉皆拔去,時時處處常自警覺,嚴自克治。保善天真,如保赤子。改造命運全權在己,不屬造化,即上文所謂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是也。”
“積習”就是習氣,如前面所講的壞習慣,“悉皆掃除”。
“一一病根悉皆拔去,時時處處常自警覺,嚴自克治”,對待自己要嚴格,不要常常原諒自己;常常原諒自己,前途就有限了。律己要嚴,對人要寬;對人要寬厚,對自己要嚴厲。要克服自己的毛病,對治自己的習氣。
“保善天真”,“保”是保護,“善”是純善。什麼叫“天真”?心裡面一念不生就是天真。天天在打妄想,天真就失掉了。天真就是真心,真心就是清淨心。
“如保赤子”,好像慈母照顧嬰兒一樣,要全心全力、全副精神去照顧起心動念。
“改造命運全權在己,不屬造化”,改造命運之事完全在我自己,與諸佛菩薩與天地鬼神毫不相干。所以真正把這本小冊子明了了,從今以後你也不要再去看相、算命、看風水,都用不著了。仔細反省一下自己的命運就知道了。怎樣去改造,也曉得了,不會再受別人的欺騙了。
“即上文所謂極善之人,數固拘他不定是也。”前面雲谷禅師說,什麼樣的人叫“極善之人”?我們淨宗講極樂世界“諸上善人”,這個“上善之人”就是“極善之人”。那一類的人是“上善之人”呢?能夠改過的人就是“上善之人”。西方極樂世界的人天天都反省、改過,一直到沒有過可改了,那是成佛了。
等覺菩薩還有過失,什麼過失?一品生相無明沒斷,就是他的毛病,就是他的過失,他還要改過自新。由此可知,等覺菩薩還要改過,何況我們!我們看到這裡應該覺悟了,修行,修什麼?就是改過。從現在起發心改過,一直到等覺菩薩還是改過,過失都沒有了,就成佛了。有過失就不能成佛,所以菩薩叫“覺有情”,菩薩是有情眾生,不過他覺悟。覺悟,就是知過能改。我們凡夫有情不覺,不覺就是不知過、不會改,認為自己樣樣都是對的。想想自己有沒有毛病?想了半天,一個毛病都沒有。所以常說凡夫沒有毛病,菩薩毛病很多。菩薩常常檢點,知道自己毛病很多,不斷在改,三大阿僧只劫都還沒改完。你想想看,這毛病多少?凡夫居然沒毛病,這怎麼得了!就是什麼叫做“覺”,什麼叫做“不覺”。知道自己一身毛病——這是覺悟的人,就是我們佛家講的菩薩;不知道自己毛病的人就是佛家講的凡夫。這很好懂,菩薩不是神,菩薩是一個知道自己毛病的人、常常改過自新的人,意思是覺悟的有情眾生。
如果我們能更進一步,不但改過自新,又能發阿彌陀佛之願,即是改造命運最殊勝的方法。我們天天念《無量壽經》,把《無量壽經》念得很熟,這只是初步功夫。第二步功夫就拿《無量壽經》當作一面鏡子,每念一遍就是照一次,照一次就是對照一下,去尋找自己的毛病。我們照鏡子曉得那個地方髒了,趕快把它洗淨,洗淨就是修正。心裡面骯髒不能覺悟,要讀經,經典是一面鏡子,這個鏡子照一照,知道我們心裡那些地方有毛病,趕緊把它改過來。所以第一步是念熟,第二步是依教奉行,就是依照《無量壽經》來修行。
修行第一要“發願”。阿彌陀佛四十八願,仔細想想我們有沒有?我們要把四十八願變成自己的願心,咱們跟阿彌陀佛是同心同願,真正的同志。同願、同志就是一個人,換句話說,你也變成了阿彌陀佛的化身。所以阿彌陀佛是榜樣,我們要照這個樣子來塑造自己,把自己改變成跟阿彌陀佛一模一樣——心一樣、願一樣。你想想,你怎麼不能往生?決定往生!心願相同。然後言阿彌陀佛之言。言語相同了。平常處事、待人、接物,念念不忘阿彌陀佛,念念不忘勸人念阿彌陀佛,這就是言阿彌陀佛之言,行阿彌陀佛之行。
我們的身、語、意三業都像阿彌陀佛,就是阿彌陀佛的化身,就是阿彌陀佛乘願再來。這比‘義理再生之身’高明得多,這是即身成佛,成了阿彌陀佛了。把我們凡夫身搖身一變,成了阿彌陀佛再來。本來我們是業報身來投胎的,現在一變,變成了阿彌陀佛乘願再來,這是改造命運最殊勝、最上乘的改法。
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數。義理之身。豈不能格天。
其實這裡面的重點是講妄念——妄想執著。身與數實在講不相干,真正有關系的是心。身是受心的影響,主要的是心地。凡夫的心地,總而言之——自私自利。這是凡夫心,一定墮在數量裡。如果拿佛法來講,若用意識心,亦決定墮落在數量裡,也就是用八識,八識是有為法。佛菩薩為什麼能超越?因為他轉八識成四智,他不用八識,所以不落在數裡面。
‘義理之身’,自己覺悟之後,用的是覺心。前面‘血肉之身’用的是迷情,如果用的是覺智,‘豈不能格天’!
尤注說:“精誠所至,金石為裂,此至誠所以格天也。”這有一個典故。漢朝名將李廣,有一次行軍時,路邊草很深,草裡面有一塊大石頭,他看錯了,以為是一只老虎。他拔弓箭射它,用的力很猛,箭射去插得很深。下馬一看是一塊石頭,自己也很驚訝!想:“我的力量這麼大,箭能插得這麼深!”再射一次就射不進去了,才知是“精誠所至”。正像羅什大師七歲時舉大鐵缽一樣,沒有心、沒有念頭時把它舉起來。再一想:“我人這麼小怎麼能舉得動?”再舉就舉不動了。李廣把石頭當成一只老虎,不知道它是石頭;知道以後箭再也射不進去了。這是比喻一個人以真誠之心,真誠沒有妄念,所以金石為開。
由這兩則小故事也能證實《華嚴經》講的“事事無礙”。事事無礙是心地清淨到相當程度,才沒有妨礙;如果心不清淨,事事都有障礙,所以觸事成障。心地清淨就沒有障礙了。
“至誠所以格天”,“格”當作感格、感應講。儒家講的格物,“格”是格斗,“物”是物欲。我們要捨棄欲望,不會被欲望所轉,這叫“格物”。此地講“格天”,“天”就是數,就是定數,也就是我們講的命運;以至誠感格而改變了命運,轉移了命運。至誠就是真心,至誠心就是《觀無量壽經》講的菩提心——至誠心、深心、發願回向心。
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太甲’是商朝時候的皇帝,在早年也是胡作妄為,以後得大賢伊尹的教導,他改過自新。這幾句話是他改過自新之後,對於伊尹感謝的話。
‘天作孽,猶可違’,天命所做的不善是可以改變,我們修善積德就可以改變。“天”就是指天命,天命也就是“數”,我們一般講的命運——是可以改造的。
‘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是這一生自己造作的不善。‘天作孽’是宿世的,過去生中所造的惡業。這一世所得的不善果報可以改,這就是宿命可以改;現前造的罪業,那就沒辦法了。現前繼續再造,你就不會改過。過去有惡因,現在再加惡緣,必定結惡果;過去有惡因,現在斷惡緣,雖有惡因不結惡果,這是一定的道理。
改造命運的原理就在“緣”上——“因緣果報”,“因”是過去生中所造的,沒有法子改變,能改變的在“緣”。譬如說我們種瓜種豆,瓜與豆的種子是因,不能把瓜子變成豆,也不能把豆子變成瓜;因是定數。我們今天想要瓜,還是想要豆,就在緣上加以決定。我們想要豆,把豆的種子種下去,瓜的種子收藏起來,它就不會結果。結果需要緣,緣有土壤、肥料、陽光、空氣、水分等等,這些緣都具足,它一定會長得很好。若不想要它結果,雖然有因,只要把緣斷了,譬如瓜子放在茶杯裡,放一百年也不會長成瓜。為什麼?它沒有緣。
所以過去雖然造作惡因,這一生中不造惡業,斷惡修善,惡的緣就沒有了。過去生中總有善因,一個人那有一生做惡沒有做善的?找不到!一生都行善,沒有一點惡,這種人也找不到。所以生生世世我們所造的業都是善惡混雜,惡多少是有的,或者是惡做得多,善做得少。惡做得多不要怕,只要今生不再做惡,惡緣斷了,雖然是少善,少善也會開花結果。所以一定要斷惡修善。
‘自作孽’就是現在還繼續不斷去造惡業,惡的果報一定現前,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是過去生所做的,這是我們可以改造;現前再要不斷的造作惡業,那就沒法子改造了。
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詩’是《詩經》,五經與十三經裡都有《詩經》。《詩經》裡面有兩句話說:‘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永’是永恆的意思;‘配命’就是“上合天心”。這兩句話就是佛家早晚課誦真正的目的。早課是提醒自己,晚課是反省、是檢點,這樣早晚課做得就有意義了。在佛陀的時代,早晚課的內容就是三歸依。早晚課所念的詞句是出自《華嚴經淨行品》——“自歸依佛,當願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早晚都一樣。現在我們所見的課誦本是古德所編的,內容適合於當時在一起共修的大眾,這對於我們自己修學恰不恰當?不恰當就要修正。根據什麼修正?針對我們的毛病來修正,則課誦對於我們才有大利益。拜忏也是如此。如果天天拜忏,心還是不清淨,業障不但不能消除,還在增長。就跟生病吃藥一樣,如果這些藥用下去之後沒有收到效果,生病的人就得趕緊換個醫生,另外換處方才對。誦經、拜忏是治我們的心病,治我們的煩惱,若沒有效,就要想方法對治。所以夏蓮居居士所編的《寶王三昧忏》,比起其他忏本更契合於現在眾生的一般毛病,諸位仔細看看就曉得,裡面許多文句講的是我們現前的病痛。因此早晚課誦要根據自己病痛來選定。
圖書館早晚課誦都念《無量壽經》,就是修定。如果沒有這麼長的時間來做課誦,可以在早晨念第六章——四十八願,晚課念三十二至三十七章,這六章都是講因果報應,希望自己能改過自新。早課提醒,晚課反省,這才是‘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此地所講的“天心”就是自性,所以“天”不是指天地、天神,就是自己的真如本性。與自性相應,與真心相應,這是第一善。也就是《無量壽經》中講的八個自然,都是這個意思。
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也。猶可得而違也。
孔先生給你算命,你命裡沒有登科第的福報、沒有兒子。這是你過去生中所造的業,所積的惡業,前世所修的不善,但是可以改造。就是命運是有,但不是定命,不是一成不變的;以前是常數,現在再造的是變數。
汝今擴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積陰德。
雲谷禅師非常具體的指出來,如何改造自己的命運。改造命運一定要曉得從心地上改——‘擴充德性’,就從這裡改。由此可知,在外面改、外面求,則是雲谷講的‘內外雙失’。現在有人改風水,改個門,改個窗,改個位置,莫不內外兩失。表面上好像是有得,其實還是命裡有的,依然還是個常數,不是變數。
要知道從心裡面改,從觀念上去改,就是斷惡修善。‘多積陰德’,‘陰德’是自己多做好事,不需讓人知道,這叫陰德。做了一點好事,到處宣揚,受人贊歎,果報就報掉了;一面做一面就報掉了,德積不住。做好事沒有人知道,很好;做了好事還有人罵你更好——罵你是給你消業。罪業惡報都消掉了,好的、善的都藏在那裡沒動,善是愈積愈多,惡是愈消愈少。今天做好事遭人家毀謗而不甘心,做了好事為什麼還遭惡報?其實那才是善報。做了好事人家馬上表揚,什麼好人好事……,現前都報掉了。所以善一定要累積,就是藏起來不讓人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好事。
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
你自己這一生所造的善業,當然你自己享受。佛經裡講“因果通三世”,我們這一生的果報,是前生修的;這一生修的,來世得果報。如果你修得很積極,修得太多了,等不到來世,現前就報了,是這麼個道理。了凡居士後半生的命運全部改過來,就是這個道理。他積的善太多了,不等到來世,現在就得果報。
易為君子謀。趨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趨。凶何可避。
‘易’是《易經》,《易經》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最早的一部哲學書,裡面有甚深的哲理,教人成賢成聖,而且著重在數學的探討。內容有六十四卦,每一卦有六爻,共有三百八十四爻。從這裡面去推衍陰陽剛柔的變化,能夠知道過去未來的一切事相。小而個人,大至國家、世界的變化,都可以從這裡面推衍出來。這是自然的因果律,也就是它所能推算得出來的。但是雲谷禅師講的超越數量,它就沒有辦法推斷。所以它能推斷的是常數,沒有辦法推斷變數,其目的是教人‘趨吉避凶’。常數是定數,《易經》知道有變數。但是人的心境,一念善就是加,一念惡就是減,天天都有加減乘除。如果加減乘除的幅度不大,於常數沒有太大的變化,那麼命運就會被人算得很准。
了凡先生被孔先生算定之後,他二十年不增也不減,完全相符,一點也不錯的。凡夫一般總是有變化的——一念善,一念惡……,不像了凡先生不想做善事,也不做惡事,始終保持一個常數,所以他的命運還是相當准確的;如果變化大就超越了。因為超越常數,所以“吉可以趨”,“凶可以避免”,就是自己可以爭取的。
尤注說:“因為諸行無常,所以一切得失苦樂境界,都覺得非常活變,可以隨著各人行為,把他加減乘除去來。”“行”是思想、見解、行為,這不是一個常數,所以一切得失苦樂境界都覺得非常活變,可以隨著各人行為,把它加減乘除去來。常數是因,變數是緣,改造命運的關鍵在“緣”上。佛法對緣非常重視,所以講“天地萬物,因緣所生”。因緣所生著重在緣——緣生法,因為緣是變數,因是常數,掌握這個變數,自己就可以改造命運了。自己就可以循著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願望,得到殊勝圓滿的結果。佛在經上也給我們說“無常、無我、涅盤”,懂得這個原理,人可以成聖、成賢,可以成阿羅漢、成菩薩、成佛,都是基於這個原理上來說的。
開章第一義。便說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汝信得及否。
由此可知,《易經》了解世間宇宙人生的常數,但是它也知道這裡面有變數。掌握了變數,小的可以改造自己的命運,大則可以代世界國家謀求永久的安定和平。這一部書真正是了不起,很可惜現在幾乎變成看相算命的書,實在太可惜了!正如同梅光羲居士在《無量壽經》序文中說:“《彌陀經》本來是幫助我們了生死、出三界、成佛作祖的一部書,現在變成為人送終的經卷,這實在是太冤枉了!”《彌陀經》淪落到這種地步,就像《易經》淪落到看相、算命、看風水一樣,太可惜了!《易經》確實是指導人生幸福、世界安定和平的一部哲理書。《易經》教導我們改造命運,就是‘積善’。積善當然先要改過,改過而後積善,這樣的人家‘必有余慶’。雲谷禅師問了凡:“你能不能相信?”
余信其言。
袁了凡之所以能改造命運,關鍵的所在,就是聞到善言他能夠深信,這就是大善根、大福德,他遇到雲谷這是因緣。佛經上講的“善根、福德、因緣”,這三個條件具足,他的命運怎麼會不轉?決定能轉過來的。
尤注說:“聞善言而生疑謗者,是為罪惡之相,故曰疑為罪根。”“善言”是聖教,世出世間聖人的教誨,後人稱之為經典。經典所說就是真理,永遠不變,超越時間、超越空間。超越時間就是幾千年前所說的道理,幾千年之後還是這個道理,永遠不變的;在中國是這個道理,拿到外國去還是這個道理,這是超空間。超時間、超空間,這才稱之為經典。
所以聽到這些話,知道這些世出世間的聖人,他們的著作教訓絕對不是經驗累積的。經驗累積有時候還有差誤,還有不適時宜。佛經是從真如本性流露出來的真言,不是經驗的累積;歷史教訓是經驗的累積。經典著作是真性的流露,所以超越時空,是絕對的真理。你能相信,絕對得利益、得好處;不相信,這種殊勝的功德利益,是你當面錯過。所以佛法講“疑是罪根”,是根本煩惱。根本煩惱六個——貪、瞋、癡、慢、疑、惡見,“惡見”是錯誤的見解。尤注說:“聞善言而起敬信者,是為福德之相,故曰信為福母。”“母”是比喻能生的意思,世出世間的福德都是從“信善言”而生的。你能深信聖言,你能相信聖教,無量無邊的福德都是從這裡生出來了。了凡先生很難得,聽到雲谷的開導他就深信。
⑶修福積德超越宿命
拜而受教。因將往日之罪。佛前盡情發露。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條。以報天地祖宗之德。
‘拜而受教’,在此處我們見到了凡尊師重道的真誠表態,並不是隨便說:“我相信,我一定照做。”然後過了兩天都忘掉了,他是認真的照做。下面是了凡居士自己的敘述,從此把從前種種的習氣、種種的毛病在佛前盡情發露,絲毫不隱瞞。而且‘為疏一通’,‘疏’就是疏文。述說自己種種過失的情形,向佛菩薩陳白,這是表示自己真心忏悔,求佛菩薩為作證明。《寶王三昧忏》裡有不少文字,跟了凡先生的疏文相同,將自己的過失一樁樁的說出來。
尤注說:“朱子家訓有雲,惡恐人知便是大惡。”自己的缺點,自己的毛病不要怕人知道。真正聰明智慧的人,自己的弊病越多人知道越好;人家批評一句,人家責罵一句,業障就消了。如果自己的毛病隱藏起來,不讓人家知道,惡越積越大,後來的果報不堪設想!所以有過失不要隱藏,別人說出來,自己要感謝。縱然沒有過失,人家冤枉了我們也好;冤枉我們也是替我們消業,不必去辯白、辯護。常常為自己辯護,自己真的有毛病人家就不說了,那個惡就大了。中國唐太宗之所以成為歷史上賢明的帝王,就是他不護短。任何人可以當他面說他的過失,他以帝王之尊不責備人。為什麼?他要知過改過。
了凡先生發願‘先求登科’,這“科第”是他命裡沒有的。命裡沒有而求得,那才是真正求得的。‘誓行善事三千條’,發願改過修善。‘以報天地祖宗之德’,‘天地’是講神明;天地神明、祖宗之德。
雲谷出功過格示余。
雲谷禅師贈送‘功過格’給了凡先生。對於什麼是“功德”,什麼是“過失”,列出具體的條目。
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記。
教導袁了凡先生依此修行,每天反省檢點,有過失要記下來,修的善事也要記下來。
善則記數。惡則退除。
“功過格”在明朝末年很流行,世間有一些讀書人以此來修身,佛門裡也有。蓮池大師就編有功過格,名稱叫“自知錄”,完全是以佛法善惡的標准,提供給四眾弟子做為斷惡修善的標准。功過格流傳到現在有很多種,可以給我們做參考。了凡距離我們現在有五百多年,時代背景跟現在不一樣,生活方式也不相同。換句話說,許多事相上的標准不一樣。我們守住它的原理原則,要用智慧,然後細想當前的社會,我們應該怎麼做法。目前還沒有人給現代人編一個功過格,現在所流行的都是古代的功過格,我們要曉得它的精神之所在。
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驗。
“准提菩薩”是觀世音菩薩在密教裡的化身。為什麼雲谷禅師不教他念經,要他念咒?念咒的目的是要恢復清淨心,不要胡思亂想。咒沒有意思,沒有辦法想意思,一直念下去,念久了心就清淨了,目的在此。所以念經、念咒、念佛,目的都相同,這要應機施教。因為如果了凡教他念經,他會想經中的意思,所以教他念一個咒。佛門裡也說:“念經不如念咒,念咒不如念佛。”都是講求實行。
我們今天缺乏以往的基礎教育,能做的就是古德所講的“亡羊補牢”。所以把學佛的頭幾年著重在背書——背誦《無量壽經》。尤其是年輕人,二十歲以前是求學最好的黃金時代,能把這部書背得很熟,一生受用無窮。這種作法是一舉四得:第一、中國語言不會忘掉,尤其是海外的僑居子弟,使他不忘本。第二、能夠認識中國文字。第三、目的是通達文言文。能通達文言文,這是自己一生真實的本錢,他有能力閱讀《四庫全書》——就是我們中國五千年所傳下來的這些經典,這是古聖先賢智慧經驗的結晶,可以吸收都變成自己的學問。第四、也有能力讀佛經,作為學佛的基礎。佛法是無上究竟圓滿的智慧,所以背誦經典是根本的基礎,非常重要。能斷惡修善,又能作心地功夫,就是修清淨心。‘以期必驗’,所求必定可以得到。
語余曰。符籙家有雲。不會書符。被鬼神笑。此有秘傳。只是不動念也。執筆書符。先把萬緣放下。一塵不起。從此念頭不動處。下一點。謂之混沌開基。由此而一筆揮成。更無思慮。此符便靈。
‘符籙’是道教的一種法術,類似佛門裡的念咒。‘不會書符’,就是不會畫符。‘被鬼神笑’,不會畫符的人,畫的符不靈,鬼神都笑話他。‘此有秘傳’,這符要怎樣畫才靈?秘訣是‘只是不動念也’,就是不動念。‘念頭不動處,下一點,謂之混沌開基。由此而一筆揮成,更無思慮,此符便靈’,畫符的秘訣就在此,你懂得秘訣,也就會畫符了。
你要是懂得這個原則,念咒也是如此。有人念咒很靈,念大悲咒加持的水很靈,有人念得不靈。秘訣在那裡?就在此地。他念咒從頭到尾沒有一個雜念,這就靈了。如果念咒當中有一個妄想、一個雜念,這咒就不靈了。所以咒愈長愈難念,愈不容易靈驗。楞嚴咒非常之靈,現在念楞嚴咒的人很少有靈驗的。為什麼呢?念楞嚴咒時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妄想——一個妄想就不靈了,何況打很多妄想,當然不靈!
同樣的道理,念經也是如此。念一部《無量壽經》,如果沒有一個妄想,那了不得!必定跟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感應道交。所以我們讀經要以清淨心、平等心、真誠心、恭敬心去念就有感應了;一面念一面打妄想是不可能有感應的。
由此可知咒愈短愈好念,愈短我們攝心比較容易。而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更短了,如果嫌這個還長,蓮池大師告訴我們念“阿彌陀佛”四個字。念這四個字沒有一個妄念,這四個字就靈驗了。就好像我們這裡打電報給阿彌陀佛,電報打去,那裡就收到了。如果加一個妄念,他就收不到,沒有感應。這段開示的道理很重要。
凡祈天立命。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
‘祈’是祈禱,或者是向佛菩薩祈禱,或者是向天地鬼神祈禱。‘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感格’就是感應、靈感,這是非常重要的開示。“要從無思無慮處”,使心地真正清淨,沒有一個妄念——就是真誠心、清淨心、恭敬心。我們祈求佛菩薩定要如此用心,至誠恭敬的去禱告,才有感應。原理如是,怎麼會沒有感應?我們中國人祭祀祖先,在祖先神位前禱告,也是這個原理,心不清淨禱告是沒用處的。所以古代祭祀,這是大典,主祭者要沐浴齋戒三天。這三天修清淨心,自己關在一個小房子裡,一切萬緣放下。我們佛家講“觀想”,祭神如神在,到祭祀時,確實他的祖先神靈來了。
所以要知道,寺院裡供奉的佛菩薩,佛菩薩在不在?不一定在,不是說佛菩薩形像供著就在。如果這個寺院裡面,四眾同修,心地真誠清淨,佛菩薩就在;如果心地不清淨,往往有一些妖魔鬼怪冒充佛菩薩來作祟了。這事《楞嚴經》上講得很清楚。所以寺院裡不一定是真有佛菩薩的。
孟子論立命之學。而曰夭壽不貳。夫夭與壽。至貳者也。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
這是孟子所說的,‘夭’是短命,‘壽’是長壽,這是迥然不同的兩樁事情,為什麼說是‘不二’?我們起了妄念,有分別、有執著,這是“二”;如果不分別、不執著,就‘不二’了。
‘當其不動念時,孰為夭,孰為壽?’可見得是‘從無思無慮處’才能看到不二。夭與壽不二,這是舉一個例子;世出世間一切法都是不二的,佛法中所謂“入不二法門”。不二法門是《維摩诘經》上講的,不二法門也就是淨宗所講的一心不亂,也是《華嚴經》所講的一真法界,這是諸佛如來果地上的境界。這裡孟子也說到不二法門,可見都是地上菩薩的境界。
細分之。豐歉不貳。然後可立貧富之命。
這裡講到安身立命,心安住的所在叫做‘立’。“富貴安於富貴,貧賤安於貧賤”,社會就安定了,天下就太平了;在生命之中、生活裡面,都能夠得到樂趣。樂趣是什麼?沒有妄想,沒有憂慮,沒有煩惱。乞丐可以說貧賤到了極處,他要真正能夠知命,他也很自在、很幸福、很快樂。
民國初年,有一個真實的故事。在江蘇,當時有一個乞丐,白天出來討飯,晚上就在破廟裡睡覺,生活過得很自在、快樂。以後他的兒子做生意發了財,在地方上很有聲望,很有地位,他父親還在外面討飯,人家就罵他:“你這做兒子的真不孝!有這麼大的財富,怎麼可以讓你父親在外面討飯呢?”兒子聽了也很難受,就派很多人到處去找,把父親找回來了,在家裡供養。他父親在家裡住了一個多月,又偷偷的跑出去討飯。人家就問他:“你在家裡享福不好嗎?”他說:“不自在!我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到處為家,生活多麼自在,快樂無比!在家裡受人供養,簡直受罪!”他能在貧賤上立命,真正放得下,真自在!財、色、名、食、睡,一點都不動心,心地清淨安樂。看這個社會,就像看戲一樣;社會上的人天天追逐名聞利養,社會大眾演戲,他在一旁看戲。這個人確實不是普通人,這真正是智慧立命的好樣子。人生在世,追求幸福美滿的人生,幸福美滿不是財富,也不是地位。所以要知命,要能夠順應——“恆順眾生,隨喜功德”,這才能真正幸福美滿。
窮通不貳,然後可立貴賤之命。
‘貴’是富貴,能夠安於富貴;‘賤’是貧賤,能夠安於貧賤。“貧富”是從財富上說的,多財是富,少財為貧。‘貴賤’是從社會地位上說的,貴是地位高的,賤是地位低的。
夭壽不貳,然後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間。惟死生為重。曰夭壽。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
“生死自在”就把所有順逆境界包括了,無論處順境、處逆境,無不自在,正是所謂頭頭是道,左右逢源,得大自在,這是真正的人生。真正真實的幸福,沒有大學問,沒有真實的功夫做不到。由是可知唯有“覺者”才能安身立命,迷的人沒有法子,天天胡作妄為,愈陷愈深。所以佛常常在經上說之為“可憐憫者”,真正可憐!
至修身以俟之。乃積德祈天之事。
‘俟’是等待,‘修身’等待我們的命運改變、改造。改造命運並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做得到的,是要有時間之累積,要勇猛精進,並且與自己的勤、惰、迷、悟有很大的關系。一定要覺而不迷,正而不邪,還要勇猛精進,再假以時間,一定能得到效果。
曰修。則身有過惡。皆當治而去之。
‘修’就是修正。“行”就是行為,思想、見解、造作,這些都屬於行為。說了‘身’就包括心、包括語。身、語、意三業有過失、有惡意、有惡行,要把它改正過來。‘治’就是對治,要用方法對治。
曰俟。則一毫觊觎。一毫將迎。皆當斬絕之矣。
‘觊觎’是非分希望善報、善果早一點來,這個心是妄心,這一念是障礙。古人說:“只問耕耘,不問收獲。”你只要勤於耕耘,它自然有收獲,何必要天天去求?這是把實修的方法教給我們——什麼都不要求,只管斷惡修善,到最後什麼都得到了。不必求,樣樣都得到了;有求反而得到的有限,求一樁,就得一樁,多可惜!若不求就樣樣都得到了。為什麼說不求樣樣都得到?因為你不求,樣樣都是性德顯露,與性德相應,所以樣樣都得到。若有所求,則修德不與性德相應,故所得者有限。
實在講,了凡居士他所得到的是修德,還不是性德,因為他還是有所求——先求功名,然後再求兒女。他有求,求一樣就得一樣。如果他一切希求的念頭都沒有,唯一修身積德,則他樣樣都圓滿。他沒有求壽命,壽命也延長,他的壽命只有五十三歲,以後活到七十四歲。
‘觊觎’是非分的希望,要把一念非分希望的心除掉。‘將迎’,就是我們今天所講的“攀緣”,把攀緣的心也要去掉。‘皆當斬絕之矣’,把它斷除,沒有絲毫非分的希望。如理的希望就是我們的生活能過得很安穩,三餐吃得飽、睡得好、穿得暖,這就夠了!衣食不缺,生活安穩,小房子住得很舒服,費用少,生活容易。一般人要求奢侈、豪華,講求派頭,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辛勞,這是得不償失。自己縱然有能力、有福報,應當給大家共享,那你的福報就是積德——積百世之德,你的子子孫孫都享受不盡。所以有余福一定給大眾去享受,這才是真正聰明有智慧的人。所以一定要有耐心,何必求福報提前的到來!
到此地位。直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實學。
‘實學’是真實的學問。‘直造先天之境’,就是佛法講的“返本還源”,也就是說自性流露,不是凡夫的境界。這裡面有真樂,法喜充滿,真正是離苦得樂,這是覺悟的人所求的。
汝未能無心。但能持准提咒。無記無數。不令間斷。持得純熟。於持中不持。於不持中持。到得念頭不動。則靈驗矣。
這是教他“戒、定、慧”三學一次完成的修行方法,這叫“圓修圓證”——《華嚴》上講的“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修一切修”,秘訣還是‘無記無數,不令間斷’,這就是常講的不間斷、不夾雜,這個功夫很重要。要不要記數?雲谷禅師傳給他不必記數,只要求不間斷。古德有很多要求我們從記數下手,原因是什麼?我們懈怠懶惰。所以每一天老老實實的定一個數字,一天念一萬聲,一定要念滿一萬,來對治懈怠懶惰的毛病。不記數,有時候就忘掉。像了凡這樣的人非常老實、認真,教這種人可以不必記數,記數反而是夾雜。他真學、真做、真精進,所以就教給他不間斷、不夾雜。法門平等,無二無別,關鍵就是要一門深入。古人從讀經下手的非常普遍,不管是念經還是念咒、持名,都要以清淨心、平等心、恭敬心一直念下去,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受用。
‘汝未能無心,但能持准提咒,無記無數,不令間斷。’‘無心’兩個字很重要,這兩個字是關鍵的所在。‘無心’就是沒有妄想、分別、執著。袁了凡雖然和雲谷禅師兩個人在禅堂裡,三天三夜不起一個妄念,他沒有到無心的程度。他只是一點信心把煩惱伏住,不是定功;他相信一切皆是命運,相信因果報應。所以雲谷禅師教他更進一步,要“修定”。持准提咒是修定——妄想、執著沒有了。真性就顯露出來了。佛在大乘經上常說的“法爾自然”,就是淨宗所講的一心不亂,這是佛門裡面修證的目標,也就是圓滿真實的功夫。功夫到了,‘於持中不持,於不持中持’,就是我們常講“念而無念,無念而念”,念一句佛號如此,念經也是如此。我們念《無量壽經》——念而無念,無念而念,念經一樣達到功夫成片,一心不亂。可見得方法,手段不相同,原則、原理、目標完全是相同的。到念頭不動的時候,感應自然就現前了。
所以做功夫,大致上分三個等級——上乘的功夫,理一心不亂;中等的功夫,事一心不亂;下等的功夫,功夫成片。修學一定從功夫成片,再提升到事一心不亂,晉級到理一心不亂。所以我們功夫達到第一個階段時,不可中止,不要滿足,一滿足就不能提升了。
功夫成片的上乘,已有生死自在的可能——想那一天走,就那一天走;想什麼時候走,阿彌陀佛就什麼時候來接引你。雖到這個境界——生死自在,最好還在世間多住幾天。為什麼?經上講娑婆世界修行一天,等於西方世界修一百年,住在這個世界磨練磨練。第二個更大的意義是多勸幾個人往生。我們自己去了很好,若是能帶一批人去,那不是更好!所以就不妨把目標著重在幫助別人,在化他。“自行化他”,功德是圓滿的,這樣才能報答佛菩薩的深恩大德,幫助佛接引眾生。有求必定有得,也就是‘靈驗’。
余初號學海。是日改號了凡。
古人跟我們現在不一樣,有名、有字、有號。“名”是父母取的,決定不能改變。要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掉了,這是大不孝。父母給你取的名,就是父母對你一生的期望,你把名字改掉,對於父母的希望忽略了,這是真正的不孝。古時候名、字之外再用“號”。用號的在社會上是比較有身分、有地位了。
古人成年之後,沒有人再稱他的“名”了,這是對他尊敬。男子二十歲行冠禮;在沒有行冠禮之前,大眾皆可以稱他的名,行了冠禮之後,表示他已成年了,如果稱他的名就是對他不尊敬。那要怎樣稱呼呢?就是在行冠禮時,他的同輩、兄弟、同學、朋友送他一個“字”,從此以後稱他的字,不稱他的名,一生都是如此。縱然將來做官,朝廷上皇帝也稱他的“字”,不稱他的“名”。若稱名,必是他犯法有罪了,他要被判刑罰罪。這些稱呼上的常識,不可不知道。
若對他更恭敬,“字”也不稱了,稱他的“號”,或是出生地名——他是某一地方出生的。表示這個地方出了這樣一位受人尊敬的大人物。稱地名是最恭敬、最尊敬的。譬如清朝的李鴻章,當時很受大眾尊敬,名、字、號都不稱,稱他“李合肥”——他是合肥人,佛門裡也是如此,到達最尊敬的時候,名、字、號都不稱了,往往稱寺廟或地名。像我們稱智者大師為“天台大師”——他居住在天台山;“慈恩法師”——是慈恩寺的窺基大師。
‘了凡’、‘學海’皆是他的號,這是很尊敬的稱呼。他的名,終其一生只有兩個人稱他。一個是父母,父母一生稱你名,不稱你的字;你的祖父母、伯叔都要稱字。這是對你尊重客氣。除父母之外,另一個就是老師稱名。所以對老師、父母是一樣的尊敬,父母之恩和老師之恩是同等的。只有父母、老師可以稱名,皇帝都不稱名。但是對於長輩,自己要稱名,表示恭敬。對於平輩可以稱字。這些稱謂我們要曉得,不能搞錯。佛門裡面有內號、外號——內號就是法名,外號是字,還稱名、稱字。
蓋悟立命之說。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從此而後。終日兢兢。便覺與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戰兢惕厲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毀我。自能恬然容受。
這一段是說他改過自新的決心和行持。首先他把別號改了,以前他的別號叫‘學海’,從這以後就改成‘了凡’,‘了’是明了,‘凡’是凡俗;現在對於世俗之間的事情他都明了,也就是覺悟的意思——真正曉得命運是自己可以改造。道理、方法他都懂得了,從此以後不會再走宿命論這條道路(命不是一定的)。決心改過之後,氣象就不相同了,也就是日常生活的感觸不一樣了。他說從此終日能提高警覺。‘兢兢’是警覺的狀態,不像從前迷惑顛倒。以前是‘悠悠放任’,‘悠悠放任’是很隨便的意思,就是過一天算一天。日子怎麼過的?不曉得。沒有理想,沒有方向,俗話講的“醉生夢死”。這樣決定被命運拘束,不能創造自己光明的前途。改過之後,‘到此自有戰兢惕厲景象’,拿現在的話講,改過自新後的意識形態不一樣,也就是說對於宇宙人生的看法轉變過來了。從前的看法是一切命中注定的,還有什麼轉變的呢?沒有法子了。現在曉得,命運可以自己改造,這個觀念轉變過來了,比以前顯示得更積極、更發憤、更樂觀。
‘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這一句非常重要,一般人所以不能改過自新,就是不曉得這個事實。為什麼《無量壽經》念多了,真正體會到這種情形,會比袁了凡還要來的謹慎。因為西方極樂世界的人數絕對沒有法子計算,就是集合全世界的電腦來計算,也算不出來。他們每一個人的神通道力都像阿彌陀佛一樣,天眼洞視、天耳徹聽、他心遍知。我們一舉一動,甚至心裡面起個念頭,他們都知道。不要說做壞事,就是起個惡念,阿彌陀佛、觀音、勢至、西方世界的大眾們沒有一個不知道。能瞞過誰?
這是講獨居無侶,人目所不見處,他也是規規矩矩、謹謹慎慎,不敢起一個惡念,這才真正做到了克己的功夫。我們想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想成就自己的德行,如果還是自己欺騙自己,那怎麼能成就呢?孔夫子說:“君子慎獨。”“慎”是謹慎,“獨”是獨自一個人。獨居也決定不放逸。這叫真正做功夫。一般人懈怠、放任的習氣太重,就是隨便慣了。在大眾中比較謹慎收斂一點;人見不到的地方他就放逸了。
為什麼從前寺院叢林的修行,一定要住廣單,不可以一個人住一個房間?一個人一間寮房是不可能有成就的。睡廣單就是“依眾靠眾”,十幾個人睡在一個房間裡,我們今天稱為“睡通鋪”,睡覺時也不能隨便亂動。用這個方法,目的在使人不可以有絲毫放縱,這樣來歷練自己。現在的社會跟從前的社會不一樣,每一個人都不願意約束自己,一定要享受舒服。不錯,這一生可以好好的享受,來生再到三途裡慢慢去“享受”,道業不能成就。
寺院裡也有單獨的房間,是專為年老的修行人而設的,因為他的行動不方便。大家在一起過團體生活,行動都要一致,年老的人,體力衰弱、行動不便,才給他一間寮房。寺院裡面身分地位比較高的,瑣碎的事情多——像住持、當家師,什麼事情都要過問,也要單獨一個房間,便利於辦事。
所以真正修行,六和敬裡的“身和同住”,絕對不是一個人一個房間。如果說是兩、三個人住一個房間不方便,我不願意跟他住,有這種念頭,念佛功夫成片絕對得不到。為什麼呢?心不平等、心不清淨,還有嫌棄。這怎麼能成就?修行在那裡修?就在這個地方修。在極不平等的環境裡面修自己的清淨心、平等心,這叫修行。不願意跟人相處,這就是過失,就是毛病。了凡居士發現他自己的毛病,就要痛改前非,把毛病改過來。我們現在有這個毛病,不但不改,還要繼續去培養,這怎麼能成功呢?
所以僧團裡首先要求我們修學的就是“六和敬”,“六和敬”就是大眾在一塊共修的基本戒條,個人所遵守的就是“五戒十善”。在從前,寺院叢林裡面以《沙彌律儀》做基礎——“十戒二十四門威儀”。現在不要求那樣的苛刻了,我們只要求五戒十善就夠了。出家、在家都應當如此,規矩不能再降低了。團體生活就要求六和敬,把我們的毛病習氣都修正過來,不討厭別人,不怨憎別人。
‘遇人憎我毀我’,‘毀’是毀謗;不會跟他計較,不會把他放在心上。‘自能恬然容受’,‘恬’是安然。由此可知,他的心境相當平靜,不像從前,他心浮氣躁,一點點委屈都受不得。現在可以受委屈了。這就是看到他修行的功夫在增長,這就是效果。所以一個修道的人,一個真正學佛的人,要學著跟任何人都能相處;跟佛菩薩能相處,跟妖魔鬼怪也能相處,在任何境界裡,都是怡然自得。
我們看《六祖壇經》,六祖大師在黃梅證的果位我們不曉得,但最低限度也應該是圓教初住菩薩,只會比這個更高,不會比這個更低。他是明心見性的人——初住以上的菩薩,這還得了!他去侍候那些打獵的人。打獵,天天殺生造惡,他眼睛看到,耳朵聽到,還要替那些獵人燒飯,侍候這些獵人。獵人是他的主人,他是獵人隊裡的僕人,獵人要吃肉,他也要侍候。不是短時間,是十五年!我們能忍受得了嗎?他在那個環境裡怡然自得,不起心、不動念、不分別、不執著,十五年是六祖真正的修行。他在黃梅是開悟了,“悟後起修”,他在一切順境、逆境裡面修清淨心、平等心、大慈悲心。沒有別的,就是修這三樣。
我們今天與人相處,是不是在順、逆境界裡面,物質環境、人事環境裡修清淨心?如果不是修清淨心,就沒有修行,於自己一點利益都得不到。那不是學佛,那是搞“佛學”。每天在文字紙堆裡去鑽,也能說得天花亂墜,煩惱天天增加,將來的前途依舊是往生三途六道。這就錯了!真正修行人絕不執著文字——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他求的是心地清淨、心地平等。清淨心、平等心就是真心,就是本性,他所求的是明心見性。
我們念佛人也是這個目標,我們求功夫成片。“成片”就是心地清淨平等,平等就是一片,清淨就是一片,心裡面沒有界限。換句話說,還有分別執著就不能成片;一有界限,就不能成片。離開一切分別執著,功夫才可以成片,這叫真正修行。他有了這樣的功夫,功夫並不很深,稍稍上軌道了,感應就現前。
到明年。禮部考科舉。
明、清的‘禮部’相當於現代的教育部。‘科舉’是國家舉辦的考試,相當於現代的高普考。現代中國的高普考是考試院負責的,從前考試跟教育都是禮部掌管,禮部的職權相當於現在教育部跟考選部。
孔先生算該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驗。而秋闱中式矣。
他命裡注定的是第三名,現在跟命裡就不一樣了。這是他行善積德,他的名位從第三名提高到第一名。‘其言不驗’,這就跟定命不一樣了,這就是變數——他嘗到了——確實有變數,而不是定數。‘而秋闱中式矣’,古時候大考都定在秋天,‘闱’是闱場、考場;他考中了,就是考中了舉人。了凡先生的命裡,原本只有中秀才的分。因為命裡講,他沒有科第,科第最高的是進士。以後他發願求中進士,也被他求到了,那是他命裡沒有的,才是求到的。
然行義未純。檢身多誤。或見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以過折功。日常虛度。
這段所敘述的幾樁事,都值得我們參考,值得我們效法。‘行義未純’,‘義’是道義,或者說得更淺一點就是義務。幫助別人,不要求報酬的,這是義務。儒家教我們的五倫十義,由此可知,‘行義’是性德。父母對於兒女的愛護教導是義務,兒女對於父母孝順也是義務。兄友弟恭,乃至於朋友有信——於朋友信實——這都是義務。義務就是應當這樣做的。人與人之間應該要互愛,應該要互敬互助,了凡居士懂得,雖然是做,做得不純,裡面摻雜個人利害。我去幫助他,對我自己不利!這一考慮就不純了,也不能夠盡心盡力去幫助別人。這是自己反省,雖然做,做得不夠。
‘檢身多誤’,‘檢’是檢點,反省自己的毛病,過失還是很多。下面舉幾個明顯的例子,或者是‘見善而行之不勇’,儒家所講“成人之美”,美就是善;我們遇到了人家做好事要幫助、要成就他。為什麼?一件善事對於整個社會、鄉裡都有好處。譬如道路壞了,這人要發心修補,我們見到了,就要盡心盡力的幫助他,把這件善事做好,便利於大眾。類似這種對於社會有利益,對大家有利益、有幫助的事情,我們都要幫助他。了凡先生也能夠隨喜去做,但是做得不夠勇猛。也就是說沒有盡心盡力,只稍稍的隨喜一點。這就是反省自己的過失。
‘或救人而心常自疑’,別人有苦難,要去幫助他——應不應該幫助他?如果在今天的社會,求幫助的人很多,我們常常遇到。而且求幫助的人當中,有很多是來騙錢的。騙了之後他到外面去吃喝嫖賭,那就有罪過了。所以行善的確不容易,行善真正要有智慧、要有慈悲。智慧能明察,能判斷應不應該做;慈悲是真正的動力。他確實有苦難,我們一定要盡心盡力去幫助他;如果他用欺騙的手段,我們一眼看穿,我們要教導他。如果他並不是很衰老,也並不是有病,身體健康強壯,應該勸導他、教導他從事正當的行業,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討生活。
‘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所以改過自新不是猝然成就的,是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不斷去改;初期這些現象,決定是免不了的。身雖然善,能夠合於禮法,但是口裡面的言語還會有過失——口不擇言,這是習氣。自古以來,所謂言語是禍福之門,不能不謹慎。孔夫子教學的四科,第一個科目是德行。德行是做人的根本,今天講教育中的德育。現在這個社會德育沒有了,不講求了。第二個科目就是言語。孔夫子多麼著重言語——說話要有分寸,說話不能傷人。言語傷人,是不知不覺的,人家懷恨在心,將來的報復是沒有辦法預料的,往往許多的怨仇、誤會都是從這兒來的。這個事情麻煩大——“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所以不可不謹慎。少言就寡過,何必多說話呢?
尤其修行人求心地清淨,自行化他,一句“阿彌陀佛”就行了。人家給我們講再多的是非,我們一句也不要答覆他——“阿彌陀佛!”他再講——“阿彌陀佛!”聽個幾句“阿彌陀佛”。聽完之後,他講什麼我不曉得,我們就念“阿彌陀佛!”我們把這句“阿彌陀佛”給他,他講的那些東西我沒聽進去。這樣好!所以言語少好!袁了凡是有言語多的毛病。
‘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就是清醒時能注意自己的言行,很守規矩、很如法;但他喜歡喝酒,酒喝醉了,就又放逸了,毛病就出來了。酒是佛法的大戒,五戒裡有酒戒。但是諸位要曉得,佛為什麼要戒酒?就是酒醉後亂性。如果我們飲酒不至於醉,酒有開緣,可以喝的,但決定不能喝醉。戒律講得很嚴格,是滴酒不沾。為什麼?怕我們止不住,感情用事,沒有理智,一杯接著一杯,那麻煩大了,那決定是破戒。
從前我在台中求學,李老師講《禮記》,《禮記》的注解是鄭康成(鄭玄)注的。鄭玄是東漢大儒,是馬融的學生。馬融在當時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學問家,但是馬融的心量不大,學生成就若是超過他,他心裡很不是味道。鄭玄的成就超過老師,青出於藍,老師不甘心,想派刺客把他殺死。所以他離去時,馬融帶著學生到十裡長亭送行——實在是不懷好意,令同學們每人敬酒三杯,鄭玄喝了三百杯(三百杯的典故就是從這裡來的)。希望把他灌醉,在路上好下手。那裡曉得鄭康成的酒量很大,三百杯喝下去,小小的禮節都不失。李老師說,如果人人的酒量都像鄭康成,釋迦牟尼佛這條戒就不用制定了。
釋迦牟尼佛為什麼制定這條酒戒?我們要了解制戒的意義。學佛的同修如果在烹調時用作料酒,是不會醉人的,調味是可以的。如果年歲大、體力衰,他血液循環慢,酒可以幫助血液循環,每餐飯喝一杯酒,這也是可以的,這是開緣,不是破戒。
同樣道理,佛門忌五辛,五辛裡,尤其是大蒜。五辛是大蒜、蔥、荞頭(大陸叫小蒜)、韭菜、興渠。佛為什麼禁止我們吃呢?《楞嚴經》上說得很好,修行最重要的是清淨心,功夫不到家,飲食會影響心理、生理。功夫到家,心理作得主宰,境隨心轉,那就事事無礙;如果還是心隨境轉,這是有障礙。“五辛”佛跟我們說:生吃助長肝火,容易發脾氣;熟吃增長荷爾蒙,容易引起性沖動,所以佛制禁食都有道理的。換句話說,不管生吃、熟吃,它都增長煩惱,所以禁止。
有一些在家同修說:“五辛不能吃,我們對吃素的興趣都沒有了。”要明白佛制禁食的用意,五辛若當佐料配菜不起作用;像炒一盤菜裡面加一兩個大蒜,是起不了作用。所以要明理,佛法是很講道理的,這才曉得佛法是活用的,合情、合理、合法,通人情、通道理的。受了戒也有開緣,你才能度很多人,自己也歡歡喜喜的跟大眾在一起。所以在某一個場合裡,用智慧觀察,通權達變,要利用機會把佛法介紹給大眾,因為他們能聞到佛法是很難得的。我們在飲食之間就把佛法的大道理告訴他,他聽聽也種了善根,所以這是機會教育。
‘以過折功,日常虛度’,功與過兩相比較,每天的過多功少,沒進步!光陰空過了。
自己巳歲發願。直至己卯歲。歷十馀年。而三千善行始完。時方從李漸庵入關。未及回向。庚辰南還。始請性空慧空諸上人。就東塔禅堂回向。
己巳(隆慶三年,公元一五六七年)至己卯(萬歷七年,公元一五七九年)經歷十一年,許求取科舉、科第之願,要行三千善事。三千善事十一年才圓滿。‘時方從李漸庵入關,未及回向’,這是因為他在外面服務,曾經一度在李漸庵的軍中辦事,任參謀一樣的職務,跟著軍隊到處行軍,沒有機會回向。‘庚辰南還’,第二年才有機會。‘始請性空、慧空諸上人,就東塔禅堂回向’,這就是他己巳年所許的願圓滿了,真正做到了,最後回向。因為他許願時自己寫了疏文,表示要認真改過自新,積功累德。現在他修積的功德,三千善事做圓滿了,回向報恩,他的願求也果然是得到了。
遂起求子願。亦許行三千善事。辛巳生男天啟。
他命裡沒有兒子,想發願求得兒子,他求到了——“求有益於得也”,真正是他修來的。‘辛巳生男天啟’,他許願行三千善事,三千善事還沒有圓滿,他就生了兒子。因為他發這個願,第二年就生兒子了(天啟是他的大兒子)。所以真正發願,一發願就有感應。當然三千善事他一定會兌現的,雖然還沒有修完,兒子已經得到了。跟前面一樣,前面禮部考試,他三千善事還沒有圓滿時,他居然考中第一名;命裡注定是第三,他考中第一名,這是感應道交,不可思議。
余行一事。隨以筆記。汝母不能書。每行一事。辄用鵝毛管。印一朱圈於歷日之上。
每天行善,做一樁好事他就記下來,夫妻兩個都行善。他太太不認識字,不能記,就用鵝毛管蘸著印泥,家裡用的日歷本子,每一天做一樁好事,印一個紅圈。
或施食貧人。或買放生命。
這是舉兩個例子。‘或買放生命’,這就是放生。今天我們發心放生,要記住不要受騙。很多發心放生的人都到鳥獸公司去買,他們是專門捕捉來給你放生的,你不放生他就不捕捉了;你愈放得多,他拼命去捕,這不是放生,是害生,這是決定錯誤的。不但沒有功德,還有過失——是有罪過。所以佛教講放生,是在日常生活中,買菜時偶然看見的(不要故意去找,故意去找就是攀緣)。偶然之間發現了,這個動物活活潑潑,判斷它可以活命,買下來放生(一定能活下去的)。看到雖然是活的,如果買去放生它活不成,就不必了,不如拿這個錢做其他的功德。所以一定要有智慧,不可以感情用事。
我們宣揚吃素,勸人不殺生,勸人愛護動物,都是放生修學的意義,不一定要買動物去放才叫放生,那就搞錯了。像豐子恺的《護生畫集》,能多印多流通——他畫得很好,裡面題的詞,內容也非常的好。但是他裡面的題詞多半是用文言文,如果能發心把它改寫成白話文,再把畫面改成彩色,再標上注音符號,多印給中、小學生,讓他們從小培養愛護動物的觀念,這就真正能收到放生的效果。所以要多方面去著眼,廣泛去修學,不能死在一句話裡面。須知‘放生’二字含義很廣很深;‘布施’有財、法、無畏多種,義實深廣不可思議。
一日有多至十馀圈者。
了凡夫婦斷惡修善,顯然比過去進步多了。在過去一天難得做一件好事,好幾天才做一樁,所以三千善事十年才完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可見得一天做一件善事,還有六百天沒有做善事。現在一天居然做了十幾樁善事,比從前是大有進步了。想到改過自新、斷惡修善真正不容易,你看了凡夫婦的確有毅力、有耐心。看他們這樣努力,就曉得精進不懈的修善不容易。要是沒有毅力,沒有決心,毛病習氣不容易斷除,這就是菩提道上進得少、退得多的道理。
致癸未八月。三千之數已滿。復請性空輩。就家庭回向。九月十三日。復起求中進士願。許行善事一萬條。丙戌登第。授寶坻知縣。
到‘癸未’(發願的時候是庚辰——公元一五八○年,從庚辰到癸未——公元一五八三年,共四年),才四年三千善就圓滿了。前面三千善事十一年才圓滿,第二次發的願四年就圓滿了。‘復請性空輩,就家庭回向’,請法師們到自己家裡的佛堂來做回向。
‘九月十三日,復起求中進士願,許行善事一萬條’,他命裡沒有進士,所以現在要求中進士。命裡面沒有兒子,他得了兒子,這是他自己在這一生當中求得來的。命裡沒有進士的學位,他能得到的話,這也是一個變數。雲谷禅師教給他的完全兌現了,有了靈驗。現在他許願行善事一萬條,‘丙戌登第’。從癸未年的九月十三日發的願,到丙戌(萬歷十四年——公元一五八六年)只有三年,他果然中了進士,‘登第’就是進士及第。命裡沒有的,他又得到了。
‘授寶坻知縣’,朝廷分發他去做寶坻縣的知縣,這也是他命裡沒有的。他命裡講的,是到四川一個縣做縣長,命裡沒有說在京城附近。寶坻是京畿附近,當時的首都是在北京,寶坻縣距北京很近,在北京的東南方,現在屬於河北省。
余置空格一冊。名曰治心編。晨起坐堂。家人攜付門役。置案上。所行善惡,纖悉必記。夜則設桌於庭。效趙閱道焚香告帝。
這是敘述他做了官之後,用什麼樣的態度來處理公務,替老百姓造福。縣市長是朝廷選的,不是老百姓選舉的。這個縣市長好!他確實斷惡修善,積功累德。從做了縣長開始,他每天准備一本冊子——空白的本子,名‘治心編’。這是對治心理、檢點起心動念善惡的記事本。
‘晨起坐堂’,每日處理公務,審問案子。因為從前的知縣就相當於現在的縣長,不但要管理縣的行政,而且還要管縣的司法;就是縣裡最高的司法官,案件都需要他來審查。不像現在行政、司法分開了,司法有法院法官處理。從前縣長還要管司法、管審案、這叫‘坐堂’。
‘家人’,家裡的傭人;這本冊子都隨身攜帶。‘門役’,是縣政府裡的當差。門役就將這一冊記事本放在他辦公桌上。他每天做的善事,做的惡事,大小事都登記在其中。因為他許願要做一萬條善事,所以小善、大善都要登記,看看到什麼時候這一萬條善事才能圓滿。晚上他還要設香案,就是在庭院裡擺一個香案,把一天所做的事情向天帝、鬼神報告,不敢隱瞞在心裡。
‘效趙閱道焚香告帝’,仿效古人的做法,使得自己真正忏悔,身心清淨,絲毫不敢隱瞞,這是佛家所講的“發露忏悔”。
汝母見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為善。故三千之數得完。今許一萬。衙中無事可行。何時得圓滿乎。
從前沒做官,工作不會太忙,所以太太幫助做善事容易。現在做官,住在官府裡面——等於現在的公家宿捨。從前做官的住家與老百姓是不接觸的,尤其是眷屬和外面不接觸,家人無法幫助他行善。想一想,所許的一萬條善事要到那一年才能圓滿呢?這使他的太太發愁擔憂的。
夜間偶夢見一神人。余言善事難完之故。神曰。只減糧一節。萬行俱完矣。
他白天動這個念頭,晚上就有感應。晚上作夢,夢到一位神人,他就跟神明說:“我許的一萬條善事,在公務當中修積善事,反而不及從前便利,這一萬條善事很難圓滿。”神就告訴他:“你所做減糧這件事情,你的一萬條善事都做圓滿了。”他的確做了這樁好事。
蓋寶坻之田。每畝二分三厘七毫。余為區處。減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頗驚疑。
他做了縣長之後就把田租減少了。前一任知縣時,收租是按照每畝田二分三厘七毫這個數字來收租的。‘余為區處,減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頗驚疑’——神怎麼知道我減租?想想真的有這一樁事。他減租稅的幅度很大,所以全縣的農民都得到他的好處。這一個縣何止一萬農民得到他的好處?一萬件好事不就做圓滿了嘛!所以他自己也懷疑,懷疑兩樁事情——第一、我做事情神怎麼會知道?第二、做這一樁事情會有這麼多、這麼大的功德嗎?所以諸位要曉得,俗語常講:“公門好積德。”一般人修大福德沒有機會,袁了凡要沒有做縣長,他想做一萬條善事那要多少年!今天他有這個機會,能夠利益萬民,一樁善事就抵得過一萬樁善事。
公門裡積德是容易,造罪也容易;一個政策如果不便利於老百姓,對老百姓有損害的,這一樁事就是一萬條罪過。禍福確實是在一念之間!地位愈高,禍福造作的范圍就愈廣泛。一個國家的領導人,一個政策,一個善行,於全國老百姓有幫助,那就行了千千萬萬條的善事;一個政策有害於老百姓的,那他就做了億萬條的惡事。一般人沒有這個機緣——不在位,行善、造惡都很有限,都不太大;得到這個地位,有這個機會,造惡、造善都不能不謹慎。行善,前途絕對光明;造惡,必墮三途苦報。為什麼呢?他所造作的都比一般人來得深廣,這是不可以不知道的。
適幻余禅師自五台來。余以夢告之。且問此事宜信否。師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當萬善。況合縣減糧。萬民受福乎。
他剛剛作了這個夢不久,恰巧碰到從五台山來的‘幻余禅師’,了凡就把這件事情向他請教。並且問他:“這個事情能不能相信?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回事情,那實在是好!所許的一萬條善事就圓滿了;如果不能相信,這一萬條善事得慢慢去做。”法師就告訴他,‘善心真切’,確實是‘一行可當萬善’。
這道理在《華嚴經》上,所謂“一修一切修”,這是華嚴“事事無礙”的修學。為什麼說一修可以一切修呢?如果這一修是見性的話,那就一切修了;這一修沒有見性,那一等於一,一不等於二。如果一修要見性的話,一就是無量,無量就是一。
什麼是心性?我們舉一個淺顯的例子來說。淨宗講的“清淨心”,心清淨沒有一樣不是,何止萬善!一句“阿彌陀佛”稱為萬德洪名,我們逐漸明了事實真相,才覺得澫益大師的話很有道理。他告訴我們,一句阿彌陀佛,無量無邊的法門都包含在裡面,萬行都在其中。他說:“豈知念得阿彌陀佛熟,三藏十二部極則教理,都在裡許。千七百公案、向上機關,亦在裡許。”前一句是把教下都包括了;這一句“千七百公案”,是禅宗也包括了。宗門教下,都在這句佛號裡面。又說:“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三聚淨戒亦在裡許。”持戒也在裡面了。持戒就是守法,包括世出世間一切法。什麼法門都在一句阿彌陀佛聖號裡面——“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許多人不懂得。修到心地清淨,那就是佛門講的法門無量,都圓滿了——圓修圓證。多少人尚不知道這一句阿彌陀佛的好處!
所以我們起心動念,諸佛菩薩、天地鬼神沒有不知道的。這一念從真性裡生出來,特別著重在真心;真心沒有界限,真心沒有邊際,行再微小的一樁善事,與真心相應,再小的善也是盡虛空、遍法界。了凡還沒到這個境界,了凡只是在事相上利益了一縣的老百姓。
‘善心真切,即一行可當萬善’,這是理。‘況合縣減糧,萬民受福乎?’這理論了凡先生還不會,他的萬善圓滿是在事上修的。如果從性上修,就是真心上修,那一善是盡虛空、遍法界,不只是萬善。縱然我們在街上遇到一個乞丐,布施他一塊錢,這一塊錢的功德“稱性”。為什麼?因為當時你沒有人、我的分別,沒有分別“他”是乞丐,“我”是能布施的人——能所雙忘、三輪體空。一塊錢的布施功德是盡虛空、遍法界,因為是性德的顯露。今天布施千萬、億萬,不如真心人布施一塊錢的功德大。為什麼?你布施千萬、億萬是從意識心上布施的。意識心是有分別、執著、界限的,你突破不了這個界限。真心人一塊錢雖少,他沒有分別、執著,沒有界限,就和虛空法界完全相等,這是不一樣!所以諸佛菩薩修功德,我們沒有法子跟他比,原因是用心不一樣。境隨心轉,我們的心量很狹小,修再大的福德,分別執著的界限畫在那裡出不去。菩薩、阿羅漢邊界沒有了,所以他的一點點善事,就是無量無邊的擴展出去了,達到盡虛空、遍法界。頭一句講的是理,我們要曉得這道理,念念功德圓滿——圓遍法界,遍滿十方,這個意境就不是凡夫所能想像得到的。了凡先生是從事上修的,事上修便利於萬民。
吾即捐俸銀。請其就五台山齋僧一萬而回向之。
很難得,他立刻就能夠將自己的俸祿捐獻出來,到五台山去齋僧,供萬人大齋。常講“千僧齋”,他要打“萬僧齋”,滿他這一萬條善事的大願。‘齋僧’就是請出家人吃飯。明、清時代四大名山出家眾經常都有幾萬人,五台山一萬人是少的,人數最多的是普陀山,普陀山住眾大約三、四萬人。在明、清佛法相當興盛時,峨嵋、九華大約有一萬多人。所以他到那裡去齋僧。
尤注說:“足見其人當機立斷慷慨布施,無絲毫牽強吝情處,宜其受福無量也。”“宜”是應該。這樣慷慨大方布施,沒有一絲毫懷疑、沒有一絲毫吝啬,自己所有的馬上能夠拿出去。了凡先生是個清官,不貪污。清官俸祿能有幾何?這次請客,請一萬人吃飯,大概把他那一點俸祿積蓄全部都拿出來了。他出身清寒,尤其相信因果報應,決定不敢取一分非法之財,所以這是很難得的,一般人做不到的。一般人雖做好事,總是抽出幾分之幾,有一百塊錢,拿出一塊錢做好事就覺得很滿意了。不像袁先生,全都拿出來,這是很難得的。
孔公算予五十三歲有厄。
就是五十三歲壽命就到了。而且算得很准確,是八月十四日丑時,算得那麼清楚。這一年有災難,這一年過不去。
余未嘗祈壽。是歲竟無恙。今六十九矣。
他寫這篇文章是六十九歲。五十三歲那一年他沒有求長壽,那一年也過來了,也沒有什麼災難。沒有求長壽,壽命延長了。由此可知,世間法裡最大的就是生死大事,也就是壽命。連壽命都可以求得,何況其他的呢?功名、富貴、兒女,沒有壽命難求;壽命都可以求得到,那麼其他沒有一樣是求不到的。這個求要如理如法的求,要從至心上求,從自己心地上求,沒有一樣求不到的。如果撇開了心地,從外面去求,那就是前面雲谷禅師所說的‘內外雙失’。所以佛門講的求福、求慧、求生淨土;中國世俗所講的是求福、求壽、求兒孫。多福、多壽、多男女、多兒孫,世間人求這個確實求得到,沒有求不到的。我們知道了凡確實是添福、延壽、添丁,完全是超出他命裡的常數,這是他一生修得的,不是命裡注定的。
書曰。天難谌。命靡常。
‘書’是《書經》,五經裡的一部書。《書經》是中國最古老的歷史,記載上古時代的典章制度。這兩句話,“文見商書(商朝)鹹有一德篇”,《商書》裡面的一篇。‘天’是講天命,也就是我們講的定命。我們命運被人算定了,落在數量裡。‘谌’就是信的意思;天命難信。也就是常數是有的,但很難相信。為什麼?它有變化。雖是一個常數,但它天天都有加減乘除。了凡居士斷惡修善,惡的天天減少,善的漸漸在增加。做了知縣,減糧這一節,這是乘法不是加法。這一乘,一萬條善事沒幾天就做完了、圓滿了。這就不是一一相加,是乘法。如果造大惡,那一下就除掉,不是一樁一樁減。所以我們起心動念,所作所為,的確有加減乘除,這就是很大的變數;常數有,變數就難信。常數決定是有,但不是呆板的,是會變的。
‘命靡常’,《太上感應篇》明白的告訴我們:“禍福無門,惟人自召。”禍福都是自己行業感得的果報。
又雲。惟命不於常。
這一句話也是《書經上周書康诰篇》裡所說的,也是說天命無常。告訴我們修德的重要,變數勝於常數。
皆非诳語。
古聖先賢這些教訓都是真實的,所以我們尊稱為“經典”。“經典”就是我們現代人所講的真理,絕對是真實,不會改變的。這些教訓應用在現代,還是真實的;若不信,憑著自己的意思,胡作妄為,只有增加過失。眼前縱然得到一點好處——何況所得到的還是命中有的,若不知修德,所得也保不住。不但財富不能常保,壽命都靠不住。命都保不住了,財富再多又有什麼用?這個社會隨時都有災難,隨時都可以把命丟掉。你想想看,其他的還有什麼意義?縱然得到了也沒有意義。《普賢菩薩行願品》裡說得很好,一個人在臨命終時什麼都帶不去,你的家親眷屬、地位、威勢、財富,沒有一樣你能夠帶得去的。能夠帶得去的是“十大願王”,願王常隨不捨,引導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去。
佛門也說:“萬般將不去,唯有業隨身。”這是很重要的警語。既然曉得業隨身,業會隨著我們走,就應該要努力修善因,不要帶著惡業走。帶惡業,我們就由惡業引導墮三惡道;善業引導生三善道;念佛的淨業引導我們到西方極樂世界。比較比較、衡量衡量,我們就清楚了,這一生中應該要做些什麼?所以眼光要看遠一點,要看大一點,不要在眼前斤斤計較,不要計較這一生的得失。這一生時光非常短促,如果我們能在這一生中,多做一點好事、多利益一切眾生,這個功德大了!
古聖先賢的話,我們讀了要能夠相信、能接受,依教奉行,所得的功德利益是自己受用不盡的。你不相信,你認為那是神話,靠不住,那是自己的業障。無比殊勝的因緣,就當面錯過了。
⑷教子知過.改過.修福積德
吾於是而知凡稱禍福自己求之者。乃聖賢之言。
這是了凡先生真正覺悟的話。大聖大賢有真實的智慧,把事實真相看得清清楚楚。佛菩薩是聖人當中的聖人。
若謂禍福惟天所命。則世俗之論矣。
這是講常數。以前孔先生跟他算命是世俗之論,雲谷禅師教他改造命運是聖賢之言。曉得這個道理,你還需要去算命嗎?還去看相,看風水嗎?不要了!相信聖賢之言,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開拓美好的前途。
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
了凡先生的命是被人算定了。他的兒子沒有給人算過,不知道他的定命是如何,實在講也不需要算了。‘即命當榮顯,常作落寞想’,以下這一段開示,非常重要,是他教導兒子:縱然你命裡將來是大富大貴、達官顯要,也要常作落寞的想法。‘落寞’即是不得志。為什麼要作此想?因為以後縱然發達了,人謙虛,能夠禮讓,不會以富貴對別人起一種驕慢的念頭。自己能謙虛,這是培養自己真實的福德。
即時當順利。常作拂逆想。
樣樣事都很順利時,也常常要想著遇到許多的困難。就是在順利當中,還是要謹慎,還是要小心,不敢大意。諸葛亮一生成功就是在此——諸葛一生做事小心謹慎。
即眼前足食。常作貧窭想。
眼前衣食不缺乏,相當的豐富,可是一定要知道節儉。如果在富貴時能常常守住這一點,德行、善行都能夠增長,中國歷史上范仲淹就是如此。范仲淹出身非常清寒,年輕時在寺院裡念書沒有東西吃,每一天煮一鍋粥(稀飯),把粥畫成四格,每餐吃一塊,過這樣貧困的生活。到以後發達了,做了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生活方式還是保持從前窮秀才的生活,沒有改變多少,只是小幅度的調整。他收入多,就想到很多貧苦的人,把他的收入救濟那些貧苦的人。看他的傳記,得知他曾養活三百多家。
一個人的收入養活了三百多家,你就曉得三百多家也只能糊口而已,都過很貧窮的生活。如果過得很富裕,他那有能力養活三百多家!這是我們中國人中的大賢,印光大師贊歎——孔夫子之後就是他。他的子子孫孫一直到民國初年都不衰,這是他培育“百世之德”,才有百世的子孫保之。中國世家第一個是孔夫子,第二個是范仲淹。范家八百年不衰,都是積德積得厚,真正修行,真做!能夠把自己的福報分給別人去享受,這是大福報。福報不要享盡了,分給別人享,後福就無窮了。一直到民國初年時,范家的子孫都能守住家風,都很好,在中國歷史上像這樣有大德的人家不多。印祖在《文鈔》裡說還有一個人,清初的一位葉狀元,這個人一直到滿清末年時,他的家業三百年不衰。由此可知,斷惡修善、積功累德,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即人相愛敬。常作恐懼想。
俗話講“受寵若驚”,別人愛護我們是好,但是我們要自己想一想,我們有什麼地方值得人愛護?值得人敬仰?唯恐自己的德能不夠,這樣想法是好——時時能回頭,進德修業,不負眾望。
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學問頗優。常作淺陋想。
這些都足以戒除貢高我慢。慢是很大的煩惱,貪、瞋、癡、慢,傲慢與貪、瞋、癡有連帶的關系,他從這裡著眼下手,確實是斷煩惱的好方法。斷盡煩惱,性德才能夠顯露,這是真正修德有功。
遠思揚祖宗之德。近思蓋父母之愆。上思報國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濟人之急。內思閒己之邪。
這以下的文字是這一章的總結,非常重要!立命的關鍵就在此。我們心裡思的什麼,想的什麼,這是進德修善的典范。中國過去的教育,說的是人與人的關系,人與天地萬物的關系。教你常常想,‘遠’要如何榮宗耀祖,‘揚’是顯揚祖宗之德。自己在社會上,道德、學問、事業能為社會大眾所尊重,是祖先之光榮。今天社會努力精進的動力是什麼?是名利;大家拼命去做。為什麼?錢財在那裡鼓勵,在那裡推動。如果沒有錢財,誰肯去做?大家都不願去做了!從前人努力勤奮工作,他的動力是孝道,他想到祖宗,想到父母——我一定要努力修善積德,使我的父母有面子,我的祖宗很光榮,這個動力比名利高尚得多。這是我們中國幾千年來的文化道統,佛法也是建立在孝道的基礎上,所以對於祖宗的祭祀,祠堂的建立,都非常重視,這是中國文化的大根大本。人能夠孝親,能夠不忘本,自然能夠心正行正,不會做壞事。
‘近思蓋父母之愆’,‘愆’是過失。兒子孝順,兒子對社會有貢獻,父母縱然有一點小的過失,社會人士也會把它忘掉。父母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大眾都贊歎他父母了。這是孝子。
‘上思報國之恩’,國家對人民有君親師的使命,保障人民安居樂業,國民應為國家盡忠。
‘下思造家之福’,‘家’是家庭,不像現在的小家庭;從前的家是家族,內外眷屬,是一個大的家族。為子弟的要常思造整個家族之福,不是一個小家庭之福。所以一人有福,一個家族皆能享受。
‘外思濟人之急’,從社會來著想,要盡心盡力替社會服務,為社會大眾造福。在今日社會,最急者無過於倫理道德教育之復興與發揚光大。
‘內思閒己之邪’,‘閒’是防止;防止自己的過失。‘邪’就是邪知邪見;我們今天講的妄想要知道防止,絕對不可有非分之想,起心動念都要知道本分。人人都能知道本分,能夠守住本分——社會祥和,天下太平。《孟子》所謂“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本是本分,守本分就是要盡義務。儒家所講的本,是指五倫十義,就是要盡到我們在社會、在人生應該盡到的義務。應當做到的這些事情要認真去做,要努力去做,為社會、為家庭造福。
務要日日知非。日日改過。
‘日日知非’就是覺悟,佛家所說的“開悟”——始覺、本覺、究竟覺。始覺就是“日日知非”,“始”是開始,是天天開始,所以從初發心到等覺菩薩,都是始覺。天天發現自己的過失、自己的毛病,發現了就改,這叫真正的修行——修正自己的見解、思想、行為,日日改過,這就是大聖大賢的真實修功。
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於自是。一日無過可改。即一日無步可進。
我們要想改造命運,想離苦得樂,這幾句話是關鍵、是鎖鑰,非常重要。一般人一生當中不能成聖成賢,修行得不到一個結果,毛病就犯在此地。天天知道自己的過失,就是天天始覺。一發現就把它改正過來,這叫功夫。真的改過,這是功夫得力。不必多,一天真的能知一過失,改一過失,三年之後你不是聖人就是賢人,這一點都不假。一天改一條過失,一個念佛人三年之後,不是上品往生,也是中上品往生,這是修學成佛作祖,你肯不肯認真去做?一天一條過失都沒有發現,這是迷惑顛倒。不知道自己的過失,當然就無過可改,那有進步!不進則退,自然墮落。‘安於自是’——自以為是,是最可怕的生活。
天下聰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只為因循二字。耽閣一生。
這是真的,聰明才智的人很多。‘所以德不加修,業不加廣者,只為因循二字,耽閣一生’,‘因循’是放逸、懶散、偷安,日子得過且過,我們常講的混日子。這樣一天天混下去了,這樣過生活,就是定命。你命裡面注定的——怎麼生、怎麼死,死了以後要到那一道去,全按著定數安排。這就是雲谷禅師講的凡俗之人、庸俗之人,完全照著命運去走,也是佛在經裡所講“可憐憫者”。他教他兒子這一段,確實是世出世間修學用功,都離不開的原則。
雲谷禅師所授立命之說。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毋自曠也。
了凡先生將雲谷禅師教他改造命運的理論與方法,寫出來傳授給他的兒子,希望他也依照這個方法來修學。了凡先生依此修學,得到了很好的效果,所以對雲谷禅師所說的理論與方法深信不疑。
‘至精至邃’,‘精’是精華、精純、精彩到了極處;‘邃’是深遠、真實,決定正確。
‘熟玩而勉行之’,‘熟玩’就是把它讀熟深思,細細去體會,就是熟玩。常常思惟,常常去想,你會得到其中的法味,然後把它變成自己的行為,努力去做。
‘勿自曠也’,‘曠’是光陰空過,不可虛度這一生。
二、改過之法
(一)改過之因——避禍納福
人之常情
⑴吉凶禍福皆有預兆
第一章是講因果的理論,以下兩章就講命怎麼改法——惡要怎麼改?善要怎麼積?兩章完全著重在行門。前一章是建立改造命運的信心,信了以後要去做;要怎麼做法,這裡給我們說得非常具體。
春秋諸大夫。見人言動。億而談其禍福。靡不驗者。左國諸記可觀也。
從此處可見古人學問的真實。《春秋》是魯國的歷史,孔夫子當年在世把它整理,做成了定本流傳於後世。這部書有三個人注解,流傳最廣的是左丘明注的《左傳》。今天所看到的《左傳》就是左丘明所注解的《春秋》,(《春秋》是孔子整理的,並不是孔子作的。原來有很多材料,孔子重新整編,左丘明再加以詳細的解釋。)除《左傳》之外,還有《公羊傳》、《谷梁傳》。在這三種注解裡注得最好的,文章也好,記載也很詳實,是左丘明的《左傳》。現在所流傳的《十三經》,三種傳都在其中。
‘見人言動,億而談其禍福,靡不驗者’,這是說古人聽到別人的談話、舉止動作,就能判斷此人的吉凶禍福,而且判斷得很正確,後來都應驗了。小則一個人成功失敗,大的能看出國家的興衰。這是確實的,我們在‘左國’(左傳和國語兩部史書)看到很多。他們有這種觀察能力,就是懂得因果報應的道理,你的言善、行善,穩重厚道,就可以判斷你有福,這個人有前途;言語刻薄,行動輕浮,這人沒前途。即使現在很得意,那也是昙花一現。這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得出來一生吉凶禍福,所以心行言動不可以不謹慎。
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動乎四體。
這不只是理論,也是事實。一個人、一個國家都是如此——事還沒有形成,它就有吉凶的預兆,這種預兆都是在起心動念處,在所作所為處。所以頭腦冷靜、很有理智的人,能夠觀察得出來,預知未來的變化。他從眾人心行中就能看到國家興亡——“國者人之積”,你看這國家上上下下的人,他們每天想什麼,他們每天做些什麼,就知道這個國家有沒有前途,知道這個國家的興亡;我們一個家庭裡的人,想的是什麼,念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這個家庭的興衰也就可知了;個人的吉凶禍福也在乎個人的行為。這些都有預兆。預兆很明顯,看得清清楚楚,都顯露出來,所以對一個有智慧、有學問的人是隱瞞不過的。
其過於厚者常獲福。過於薄者常近禍。俗眼多翳。謂有未定而不可測者。
‘厚’是厚道。厚道的人,心地厚道,行為厚道。能夠損己幫助別人,這是厚道。對自己可以刻薄一點,對別人要好一點,這種人一定有後福。
‘過於薄者常近禍’對待別人刻薄,貪圖自己的享受,這個人將來必有災難。
‘俗眼多翳’,俗人看不出這個預兆,像眼睛被遮住一樣。
‘謂有未定而不可測者’,好像一切吉凶禍福沒法子預測,看不出來,其實吉凶禍福的預兆都擺在眼前。什麼人才去看相算命?就是此地說的,‘俗眼多翳’才會找人給他算算命、看看相。下面這一段就很要緊,是我們應當要留意、要修學的。
至誠合天。
這是大原則——我們一個人處事、待人、接物要用真心,不欺騙自己,不欺騙任何一個人。‘天’就是佛法講的真如本性。日常生活中妄念不生,常常保持著正念現前。‘至誠合天’,現在這人縱然受苦受難,畢竟苦難很快就要過去,大福報要來。所以世出世間法的大根大本就是真誠。儒家講學養,八條綱目裡“誠意、正心”是重心,“格物、致知”是達到誠意、正心的手段,這兩條不能做,雖然想誠意,也誠不了,就是做不到“至誠”。格物,物是什麼?物是五欲六塵。財、色、名、食、睡要放下,如果不能淡薄,你的心會被外面境界所動,怎麼誠得了?縱然不能把整個欲望捨掉,也要看淡。凡夫天天在打妄想,其實妄想無濟於事,不如把這些妄想捨掉,把五欲六塵種種的享受捨掉一些,多替別人想想。我們有福,把福報都給別人去享,這個福報就大了,我們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就要真做!
淨空學佛,最初得力的就是《了凡四訓》,朱鏡宙老居士將此書贈送給我。我讀了之後,想想年輕的時候和了凡先生一樣,他有的毛病我都有。我也是短命,過去多少看相算命的,連甘珠活佛都說我短命,我相信。所以算命的說我過不了四十五歲,我很相信。因此,我出家學佛就把時間表定到四十五歲,因為我只有這麼多的時間好修(我沒有求長壽)。果然四十五歲那年得了一場病。當時基隆大覺寺,靈源老和尚舉辦結夏安居,靈老請我講《楞嚴經》,我只講了三卷,就生病了。自己想想壽命到了,所以也不找醫生,也不吃藥,天天在家念佛等往生。病了一個多月,也沒有往生!病好了!這些年來依照這個方法修行,愈修行愈靈驗,愈有信心。現在什麼都捨了,捨干淨就更自在了。
所以“捨”才會有“得”,不“捨”就沒有“得”。我們中國人說“捨得”,“捨得”這個名詞是從佛經裡來的,你能捨才能得,不能捨什麼都得不到。這篇改造命運的文章也就是叫我們“捨”;求呢?求也有助於得也。怎麼求?捨了就得了,你所求的都能得到;首先要把妄想、執著捨掉。‘至誠合天’是從根本上捨,捨自私自利——將利益自己的念頭捨得干干淨淨,起心動念都是利益大眾、利益社會、利益眾生,這個人後福自然無窮。
福之將至。觀其善而必先知之矣。禍之將至。觀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
所以吉凶禍福都有預兆。福將要來了,看他的善心、善行——他能把自己的利益分給別人共享,這是善行,於是曉得他福報快到了。若只顧自私自利,奪取別人的利益,自己的利益與福報不肯與別人分享,他的福報是會享盡的。享盡了就沒有了!災禍就來了!所以只要看到他想的不善、做的不善,就知道他的災禍快來了。一個人、一個家庭,大到一個社會、一個國家,乃至於整個世界,都可以從這個原理來觀察。只要很冷靜、很細心,沒有看不清楚的。所以吉凶禍福、世界的安定動亂、國家的興衰都可以預知。
(二)改過的基礎——三心圓發
⑴羞恥心——知恥能生大勇
今欲獲福而遠禍,未論行善。先須改過。
前面了凡舉出吉凶禍福都有預兆。無論個人、家庭、國家,乃至於全世界都是有預兆的。這些預兆,唯有心地很清淨的人看得清楚。有定功的人,不僅是佛門,就是道家、儒家、讀書人,心比較清淨的,也都能看得出來,定功愈深看得愈遠。所以佛經裡常常告訴我們,阿羅漢能知過去五百世、未來五百世,這是我們每一個眾生的本能——本有的能力,應當是如此。現在能力喪失了,就是因為心亂了;被妄想、分別、執著、煩惱搞混濁了,使這個能力失去,佛法教我們是要把心地上的障礙、污穢去掉,恢復我們本能而已。
前面說的道理明白了,要從那裡下手呢?這裡開始要給我們講真正用功下手的方法。我們每個人都想求福、求慧,都希望遠離災難,想得到幸福。“福”是從“行善”得來的——行善是因,得福報是果。可是業障要是沒有除,福也不容易得到,所以先要把業障去掉。求有理論、有方法,世間一般人都在事相上求,都在常數裡面求,那怎麼可能求得到?現在雖然知道有變數,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希望,可是畢竟變數並沒有立刻現前!如何能達到這個目的?先要修清淨心,什麼是善?心地清淨是第一善,心地不清淨,縱然修善,善裡面有摻雜、不純,所獲得的福報很有限,就是講消業障,也消得不夠徹底,消得不很多。
由此可知,心地純善、純淨,非常重要,如何使自己心地恢復到清淨?那就要改過,將自己的心地真正做一番洗刷的功夫。所以此處教導我們‘未論行善’——我們還沒談論行善、修善的方法之前;‘先須改過’,‘須’是必須,這個字非常的肯定。那麼過要怎麼改法?這裡提出幾個綱領,這些綱領非常的重要。
但改過者。第一。要發恥心。
中國古聖先賢教導我們“知恥近乎勇”——儒家講的大智、大仁、大勇。什麼人是大勇?唯有知‘恥’,才能真正改過自新,才能發憤向上。人要不知恥,那就沒有前途了。我們不要跟一般人比,把標准提高一點,跟誰比?跟諸佛菩薩比。佛菩薩也是人,我也是人,為什麼他能成佛菩薩,他能得到不生不滅,我們還要搞六道輪回了?這是大恥辱!
思古之思聖賢。與我同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師。我何以一身瓦裂。
如果我們能常常這樣想,這樣反問自己,‘恥心’就是生,這是改造命運的開端,也是改造命運的動力。什麼力量在推動?這是原始動力,不可思議的動力。了凡先生在此地所說的多半是世間法,世間有大聖大賢——孔子、孟子、周公、伊尹,都是我們中國古聖先賢。他是大丈夫!我也是大丈夫!(此地的“丈夫”沒有男女之分,能為人之不能為,謂之大丈夫。)他是人!我也是人!他能做得到,我為什麼做不到?要從這個地方去反省。
在出世間,別人證阿羅漢、成菩薩、成佛了,他們過去生中有無量劫,我們過去生中也是無量劫;為什麼別人生生世世修行,成菩薩、成佛,我們生生世世修行,還是搞六道輪回?這實在是奇恥大辱!世間恥辱跟這裡是不能比的。‘百世可師’——世出世間聖人都是天人師,佛十個德號裡有“天人師”——此處的“師”就是典型、模范。他可以做一切眾生的模范,做一切眾生的好榜樣。再想想自己‘一身瓦裂’,‘瓦裂’是比喻,就是造惡業受惡報。
了凡先生的好處就是他對於自己的過失,絲毫都不隱瞞,他所講的不是一般人的過失,是自己的過失。他發現了,能痛改前非,這是他的長處,他之所以能成就,關鍵就在此地。第一個大病:
耽染塵情。
‘耽染’就是貪愛、貪戀,貪戀是清淨心受了染污。‘塵情’是五欲六塵;五欲是情,塵是指六塵,塵也是代表染污的意思。我們坐的桌椅如果一天不擦,上面就有灰塵,天天去擦拭是為除去染污。我們的清淨心也被欲塵染污了——財、色、名、食、睡、是五欲,起貪、瞋、癡、慢、疑,這就是染污。所以佛把外面境界——色、聲、香、味、觸、法,叫做六塵,就是這些染污我們的清淨心,這就是病根。如果我們要恢復自性清淨心,這些塵情要放下。世間人最難的就是放下!能放下一分,心就清淨一分;放下兩分,心就清淨兩分。菩薩所以有五十一個階級,實在就是塵情放下多寡不同,而分為五十一個等級。五十一分塵情都放下了,絲毫塵情都不染了,就叫成佛。若還有一分未放下,就是等覺菩薩。這個‘塵情’就是業障。
淨宗講“帶業往生”,所謂帶業往生就是放下一些,沒有得干淨,還帶一部分去。過去有人主張淨土法門不是帶業往生,是“消業往生”,震撼了全世界的念佛人,這種說法是錯誤的,與經義完全不相應。雖然在淨土諸經裡面找不到“帶業往生”這四個字,可是意思非常的具足。讀《無量壽經》,得知如果不帶業,業都消了才往生——既然業都消了,何必要往生?等覺菩薩還帶一品生相無明,就是塵情還沒有斷干淨,還帶一分業,所以菩薩叫“覺有情”。“有情”是什麼?還有塵情;完全沒有,就成佛了!
嚴格來講,心地純淨只有一個人——佛,除佛之外,絕對沒有心地純淨的。等覺菩薩還有一分生相無明,菩薩有塵情,但是沒有前頭那兩個字——‘耽染’。所以他叫“覺有情”,他是覺悟的有情。我們凡夫就是‘耽染’很重,這是我們一定要知道。
“帶業往生”是祖師根據經義說出來的,與經義絕對沒有違背,我們要相信。尤其淨土法門,一品惑沒有斷也能往生。在過去、在現代我們看到許多念佛往生的人,這是真實的見證,這是證明。所以有些偏差的言論,我們要有能力辨別,不要受它的影響,要“依法不依人”,那是人說的,我們要依照經典來修學。
私行不義。謂人不知。傲然無愧。將日淪於禽獸而不自知矣。
‘不義’就是不應該做的,不合理、不合法、不合人情、不合道德、不合風俗習慣,這都叫不義。自己做不應該做的事情,以為別人不知道——實在講是有些人不知道。那些人呢?迷惑顛倒的人、心思蒙蔽的人。聰明正直、心地清涼自在的人知道,這樣的人絕對瞞不過他;何況還有天地鬼神,鬼神有五通(鬼神五通是報得的,不是修得的);鬼神都知道,諸佛菩薩就更不必說了——我們六道凡夫起心動念,他們沒有不知道的。所以我們念了經論與聖賢典籍之後,真的是寒毛直豎,沒有絲毫能隱藏得住,想想還是發露忏悔才對!為什麼?他們都知道了。我們不發露他也知道,還不如自己說出來好一點,我們心地比較能夠得到一點平安。
‘傲然無愧’,這個‘傲’是傲慢,沒有慚愧之心。‘無愧’就是我們俗話說的“麻木不仁”,沒有一點羞恥心,沒有一點慚愧心;再說個不好聽的,就是所謂“喪失天良”。做壞事常常還受良心責備,這人還是好人。雖然他外面瞞人,自己心裡常常感到不安,這種人有救。做了壞事麻木不仁,這種人沒救。若是尚有羞愧之心,這是有救的,可以回頭的。
傲然無愧之人。‘將日淪於禽獸’,他現在雖然是有人身的樣子,他所造的惡業將來必定墮三惡道——他自己不知,諸佛菩薩、天地鬼神皆知道。在他運衰時,妖魔鬼怪會來欺負。妖魔鬼怪欺負人,要看什麼樣的人——將來生人天道以上的,他不敢欺負,對於善人不但不敢欺負,他還恭敬;對於造惡的人則常常諷刺他、譏笑他、欺負他,因為惡人雖然現在是人身、將來必墮惡道。
這些道理、這些事實只有真正學佛的人明了,明了之後,起心動念、一切行為自然就謹慎了。我們這一生不但決定不能墮惡道,也決定不能再搞輪回。如果我們不想再搞輪回,只有一條路——求生淨土。所以對於取淨土,一定要下很大的決心。淨土如何取得?心淨則土淨——信願持名、修清淨心,也就是說‘耽染塵情’要遠遠的把它捨離。當然不可能完全捨掉,完全捨掉就成佛了。我們捨的愈多愈好,不需要牽掛的就盡量不要去牽掛,把牽掛的念頭轉變成念阿彌陀佛,把自己身家的利益——身是本人,家是我的家庭,也就是起心動念都是念自家利益的念頭、把這個念頭轉變為利益一切眾生,這樣我們心就清淨了。
佛菩薩與眾生的差別,就在佛菩薩起心動念是想一切眾生,沒想自己;眾生起心動念先想自己,不想眾生。如果念念都想一切眾生的利益,我執不刻意斷,自然就漸漸沒有了。我執要是沒有了,在念佛功夫上就得“事一心不亂”,往生品位就高了,可生“方便有馀土”,決定往生。我們要從這個地方下功夫,要認真的去做,所以眼光要遠大,不要僅僅看這一生,不要只看眼前。我們眼前乃至於這一生,是非常之虛幻無常,經上講的沒錯:“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要知道諸法無常,不值得我們去牽掛,在我們身旁的家親眷屬,我們要教他正法,要勸他如理如法的修學。
曾經有一位同修,他很著急——他的小孩想到國外去留學,出國留學很不容易。他自己住在巴黎,他問我怎麼辦?我就教他,把一切妄念放下,全家念《無量壽經》、念阿彌陀佛,一定有感應。他說:“這不行!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辦妥,我的心才能放得下,才來念經、念佛。”我說:“你如果這樣想法,你這一輩子都沒有指望。”他問:“為什麼?”我說:“你的方法用錯了,你今天所思考運用的方法,是你自己的業力,你沒有三寶加持的力量。”會用三寶的力量,把自己的力量捨掉——我自己力量做不到,我有清淨心求三寶加持,會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這個才重要!就是此地講的,我們要用變數,不用常數;常數是命中注定的,變數是自己創造命運。
創造命運要從心地裡面求,這個心是真心,不是妄心。成天胡思亂想的,那是妄心,妄心是在常數上,不是在變數上。一用真心,常數就改變了,我們在佛經上、在《了凡四訓》裡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求佛菩薩怎麼個求法?不是跟佛菩薩談條件——求佛菩薩保佑我發財,給我賺一百萬,我供養你五十萬,我們兩個對分。這不行!佛菩薩怎麼會答應你這個條件!所以世間一般人想利用佛菩薩,想利用三寶的力量談條件——許願都是談條件的,這很有限,這是錯誤的,沒有條件好談的。最要緊的是恢復自己的清淨心,這有最根本的理論依據。就如佛法中所說,六祖也講得很好:“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已說明一切都是現成的,向自性裡面求,沒有求不到的——有求必應——因為自性本來具足,自性能生萬法。三寶不過是給你做一個助緣而已,求得也是我們自性本有;自性裡沒有,三寶也幫不上的。“佛氏門中有求必應”,你完全相信,一點都不懷疑,要求什麼得什麼——求成佛都可以得到,何況其馀的呢?所以大家一定要明理,“求”,一定能得到。世間人不知道,運用自己的聰明智慧,這就是佛經裡面講的“世智聰辯”。這不是求取功名富貴,實在講是在造罪業(他自己還不曉得)。就是求得的,還是命裡有的,你說這多冤枉!他所造作的罪業,將來必定有果報。
佛法裡講十法界,十法界中每一界又有十界,所以叫“百界千如”。我們現在是在人法界,這一法界裡就有十法界。我們現在一心一意念佛求生淨土,我們現在是在佛法界——念佛是因,成佛是果。現在修成佛之因,現在就在佛法界;我今天念菩薩,我今天修六度萬行,就是菩薩法界;我今天念仁義道德,就是人天法界;我今天想盡方法想去賺錢,貪這個世間的物質享受,這是餓鬼法界;見到一切人、一切事都不順眼,是地獄法界;糊裡糊塗、迷惑顛倒、一天混一天是畜生法界。雖然現在都是人身,已經可以給我們分成十個不同的樣子了。諸佛菩薩、天地鬼神看到我們的樣子,他就知道是佛,還是菩薩,或是其他,他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每一界裡都有十界。我們自己明白這個道理,知道這個事實真相,就曉得該如何去選擇,這個權的確操在自己手上。
世之可羞可恥者。莫大乎此。
人家成佛、成菩薩,我們還在搞三惡道、搞六道輪回,這是太可恥了!世間‘可羞可恥者’,沒有比這個更大了。
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以其得之則聖賢。失之則禽獸耳。此改過之要機也。
‘恥’這字與人的關系太大了,為什麼?“知恥”,這個人可以成聖成賢;“不知恥”,必定淪落三途。你看這個字與一個人的前途關系多麼重大!
‘以其得之則聖賢’,‘得之’就是知恥;知道羞辱就發憤雪恥圖強,能振奮起來。
‘失之則禽獸耳’,‘失’就是不知恥;不知恥就是小人,胡作妄為。在佛法講,不知恥才會搞貪、瞋、癡、慢;知恥的人絕對沒有貪、瞋、癡、慢,他曉得貪心墮餓鬼,瞋恚心墮地獄,愚癡墮畜生,有什麼值得傲慢的?跟佛菩薩比差太遠了!所以這些煩惱心自然就消失了。
‘此改過之要機也’,‘要’是重要,非常重要的樞機,也就是關鍵。把它擺在第一——要知恥。說得粗俗一點,就是善行善果不如人是羞恥,知恥一定奮發自強。希望發最上乘者,一齊來組成一個“知恥學社”,提倡知恥運動,喚醒大眾,共創人類和平福祉。
⑵畏懼心——知畏能生誠敬
第二。要發畏心。
‘畏’是畏懼。人常懷有畏懼之心,那是一種很大的控制力量,使自己不敢作惡。他有所恐懼,他怕什麼?
天地在上。鬼神難欺。
‘天地’是指天神與鬼神。在我們上面的諸天天神有天眼通,我們一切動作他們皆看得很清楚;地下則有鬼神,鬼也有五通,能力雖然比不上天神,他們的感觸比我們一般人還要強。鬼的智慧比不上我們,但是他能見、能聽,這些能力比我們強。(也許你不相信,而認為鬼神有五通,應該是他們的聰明智慧比我們強才對。)現在科學家已經測驗出來,很多動物它們的器官很特殊,譬如說狗——它的鼻子比人靈,我們覺察不出來的味道,它可以覺察得出來;狗的耳朵也比我們靈。它是畜生,它沒有我們聰明。畜生裡尚且有許多種能力超過我們,何況鬼神呢?所以鬼有五通是可以相信的。他為什麼還受苦難?他智慧不如我們,福德多數不如我們。所以地上地下有鬼神,我們一舉一動他們都清楚。
吾雖過在隱微。而天地鬼神。實鑒臨之。重則降之百殃。輕則損其現福。吾何可以不懼。
我們縱然在很隱密的地方,也就是說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做一點小小的過失,天地鬼神有天眼——我們的牆壁障礙不住,他們看得清清楚楚。真正可怕!這些眾生的神通還是小的,因為距離我們很近,他們實在都看到。‘鑒’就是看到,‘臨’就在我們面前。我們看不到他,他實在就在我們面前,他看我們看得清清楚楚。佛菩薩則更不必說了。佛菩薩是大慈大悲,看到我們做什麼壞事,他心清淨,他不會找我們麻煩;可是鬼神不一樣,鬼神是凡夫,看到我們作惡,他生氣,有時要找我們麻煩。佛菩薩無所謂,但護法神是眾生,他看不順眼,也要找你麻煩。因為護法神是凡夫,他沒有成佛、成菩薩。鬼神更是凡夫,所以‘重則降之百殃,輕則損其現福,吾何可以不懼’!我們有重大的罪惡,這些鬼神就要來懲罰我們,這就遇到一些災難災殃了。輕的——就是我們常說的折福。要是真正明白這個事實,怎麼能不怕!
所以《無量壽經》裡有好幾段經文,讀了真正叫人敬畏。西方極樂世界人數無量無邊,個個“天眼洞視”(洞視就是沒障礙,一點障礙都沒有),“天耳徹聽”,能力是盡虛空、遍法界——十方一切諸佛剎土,我們肉眼看不見的,他看得見;我們耳朵聽不見的,他聽得見。所以想想我們還有什麼地方能隱瞞極樂世界的諸上善人?連那些人都不能隱瞞,又如何能瞞過阿彌陀佛、觀音、勢至呢?沒有法子隱瞞!
我們真正明白這一樁事實,深知念佛求生淨土,形式上的回向不回向是沒有什麼關系。我們的心願他們都知道,不必嘴裡講:“我要求生淨土!”他們早就知道,起心動念時他們就曉得了。好好的念阿彌陀佛,這是真話,其他的廢話可以不必講了——求一心不亂、求上品上生、求生西方極樂世界,這才是第一等大智、大福德人。
不惟是也。閒居之地。指視昭然。吾雖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終難自欺。被人觑破。不值一文矣。烏得不懔懔。
前面所講是在一般時處,這裡是講我們一個人在私室獨居時。一個人在自己房間裡關起門來,有時就不檢點了,可以馬虎隨便一點了,不知“慎獨”功夫要緊。因為有人在,自己總會約束一點,沒有人在就放逸了。
李老師講過,古時候,好像是鄭康成(鄭玄)跟一些同學們在一起,有一次大家自我反省,提出自己有什麼過失,把過失說出來。每位同學反省時都能把自己的缺點說出很多,唯獨鄭玄想不出來。最後大家問他:“你再想想!”他說:“我在想!”想了很久,想出來了——有一次上廁所時沒有戴帽子,這就是我的過失。可見古人慎獨的功夫,在自己房間關著門,衣服都整齊,像見賓客一樣的慎重。現在人會說何必這樣做作?古人他就是這樣做法,這叫“慎獨”。在他們的觀念中,縱然是掩蓋得很嚴密,天地鬼神也見到,如果馬虎一點、隨便一點就是失禮。隱密之處也如臨天地鬼神,所以態度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點放逸,就是講這樁事情。
‘閒居’是指私人的臥房,在裡面也是‘指視昭然’。雖在私室中,亦如十目之所監視、十手所指——就像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樣的檢點、一樣的謹慎,不敢隨便。
‘吾雖掩之甚密,文之甚巧’,‘文’是文飾,就是掩蓋自己的過失,還用花言巧語去掩飾,其實是掩飾不住的。‘掩’就是騙人、自欺欺人。實在是‘肺肝早露’,‘肺肝’是內髒,一般人看不到,可是天地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是用這個來比喻。比喻我們在暗室,在臥室裡面,一舉一動、起心動念,天地鬼神沒有不知道的。我們以為掩藏得很密,那不過是自欺欺人——其實早就被人看破了,看破了就一文不值。想到這裡,怎麼不害怕!
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彌天之惡。猶可悔改。
人知恥,就有敬畏之心,就能改過,就能滅罪。我們講“忏除業障”,學佛的人天天去拜忏,拜一輩子不但業障沒消除,愈拜愈多,原因在那裡?他不曉得從那裡去忏悔。今天在寺院拜忏,就是此地講的‘文之甚巧’;他不是真忏悔,而是在掩飾他的罪惡,罪惡愈積愈重,所以愈拜忏罪愈多。真正修行是知恥、畏敬,我們能夠在念頭上轉就好了。
‘一息尚存’,只要一口氣沒有斷。‘彌天之惡’,‘彌天’就是大惡,佛經裡所說的五逆十惡——必墮地獄。這樣的人在一口氣沒斷時,有沒有救呢?還有救——‘猶可悔改’,他還能改過自新。他要是真正的知恥,真正的生敬畏之心,悔過發願求生西方,一念、十念決定往生。
我們在《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讀到。在印度、在中國,在過去有這種實例。譬如唐朝時的張善和,他是屠夫,臨終十念往生。在古印度有阿阇世王,我們在《觀無量壽經》裡讀過,他殺父親、害母親、破和合僧,也是無惡不作(《大藏經》裡面有一部《阿阇世王經》,釋迦牟尼佛專講這個人的因緣果報),他在臨命終時,一口氣還沒斷,他真正忏悔了,一心念佛求生淨土,他往生的品位是“上品中生”,實在不可思議!
所以我們才曉得往生極樂世界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我們平常積功累德,平常修行往生的;另外一種是作大惡的人,臨終忏悔往生的。所以我們不可輕慢造作罪業的人,說不定他在臨終時忏悔的力量強,往生的品位比我們還要高,這是很可能的。我們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浪子一回頭比一般好人還要好,平常一般好人比不上他,就是這麼一個道理。所以對於惡人不可以存輕慢之心。
知道這個道理之後,我們決定不能存僥幸的心——造惡臨終忏悔還可以往生,我現在多造一點惡不要緊,臨終時還來得及。我們要是存這個心就壞了,存這個心可以說決定墮三途。諸位要知道,臨終忏悔往生是很不簡單的事情!表面上看是一生,其實他過去生中的善根、福德不知道有多麼厚!在這一生當中他迷了,臨終時他又醒過來了,這才行!過去生中沒有深厚的善根(大家可以去參觀病院,你就曉得了),幾個人在臨命終時頭腦清醒?這是第一個條件。如果臨命終時昏迷了,求忏悔的念頭忘掉了,那不就往惡道去了!我們明了事實真相,決定不敢存這個念頭。為什麼?太難!太難了!真是千萬人中,難得有一個臨終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這是第一個條件,沒有這一個條件就辦不到。我們能保證自己臨終時頭腦清楚嗎?第二要遇善知識。第三要立刻回頭,一心忏悔,念佛求生淨土。我們能保證臨終時這些條件都能具足嗎?若不能,還是老老實實,平常積功累德,這才穩當可靠。淨宗是萬人修萬人去的法門,但是尤注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苟有悔罪之心,便開自新之路。”這要愈早愈好,愈早覺悟愈好。趕緊回頭,不要再造惡業了!
古人有一生作惡。臨死悔悟。發一善念。遂得善終者。
這種例子很多,世俗、佛門中都有,如前所說。近代我們見得到的,美國首都華盛頓周廣大往生。他雖然不是一個作惡的人,但給我們證明,臨終遇到佛法,一念十念是可以往生的。周廣大是一個經商的好人,不是個惡人。他一生沒有遇到佛法,臨終前三天才聽到善友說西方淨土。他聽了很歡喜,沒有絲毫懷疑就接受了,就發願求生淨土,一心念阿彌陀佛,這是他過去生中的善根現前。一發願求生,他病痛就沒有了,這是佛法講的華報。真心一發,三寶就加持,雖然有病,沒有痛苦;雖然病重,精神提得起來。從本身上來講是自己的願力、法喜——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別有精神,這是本身的力量;另外是阿彌陀佛威神加持,所以他能提得起精神來念佛。念了三天佛,他看到西方三聖從雲端下來,接引他往生。這是最近發生的事,如何不信?
諸位要曉得修行重實質,不重形式。周先生沒有聽過經,也沒有讀過經,沒有受過三歸,也沒有受過五戒,不過是善友勸他念一聲阿彌陀佛。真的!阿彌陀佛西方三聖接引他往生。修行重實質、重心地、重真心。
尤注說:“修不嫌早,悔不嫌遲。臨終安詳,超拔之征。”臨終悔過還是來得及的。凡是臨終死得好,他來生去處一定好,這是可以斷定的——好死好生,是一定的道理。所以人“好死”在我們中國是五福之一,五福最後一條是“考終”,這是講安詳——死得安詳,沒有痛苦,他來生決定是生三善道,決定不會墮三惡道。
謂一念猛厲。足以滌百年之惡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燈才照。則千年之暗俱除。故過不論久近。惟以改為貴。
這個事實儒、佛都說,可見得它是真的,絕對不是假的。改過要勇猛,真正勇猛的去改過,縱然是大惡,縱然是久惡,都能忏除。‘一念猛厲’,就是真實的忏除業障,所以‘足以滌百年之惡也’,‘滌’是洗刷干淨,‘百年’是講長久累積的惡業,都可以忏除洗淨。
‘譬如千年幽谷’,千年的黑洞,我們點一盞燈,黑暗就沒有了,就照明了。‘一燈才照,則千年之暗俱除’,這就把燈、光明比喻你勇猛改過的這一念心,就能夠把長時間的積惡都洗刷掉。所以過失不論大小、不論久近,是‘以改為貴’,我們一定要改過。
佛法裡常講:“法器難得。”如果不是法器,決定不能續佛慧命。器是器皿,譬如這個杯子一定要干干淨淨,我們盛水才能飲用。如果這個茶杯不干淨,裡面有一點毒藥,你盛滿一杯水喝了,是要中毒的,毒就是惡業;要成法器,就是先要把我們的惡業淘汰盡,我們接受的佛法才能自利利他。
前面講修福,為什麼先要改過?這就是先使自己成為一個法器。諸佛菩薩、天地鬼神賜福,我們才能接受——真正是福,不會變質。如果自己接受的器皿不干淨,煩惱重重,惡業很多,佛菩薩給我們的福會變成更毒的藥,怎麼能受得了!這就是先要改過自新,然後才能修福的道理。過要是不改,我們修的福是彌增大惡。為什麼?沒有福報,造的惡小,沒有能力造;福報大,造的惡就更重更大,將來墮地獄墮得更深!墮得更苦!世間貧窮人,縱然想造罪惡,造不大;富貴人造的惡就比平常人造的都大,這也是一定的道理。明了修福先要改過,就是先要消災。先不要求福,先消災,然後修的那個福才能真正得到受用。如果自己積習不消除,我們要去修福,福來了往往造更大的罪業。真正善知識,真正好老師,傳不傳這種學生?不傳!為什麼不傳?害他!這就是佛門講的,他不是法器——不是法器不能傳法。不是說這個人很聰明、很有智慧,舉一反三就是法器,不是的。若這個人心地清淨、善良,沒有貪、瞋、癡、慢,這是法器,再笨都不怕。我們看倓虛法師《影塵回憶錄》後面有個曬蠟燭的出家人,他真是笨頭笨腦,一點智慧都沒有。但是他心地清淨,他老實,他沒有壞心眼。老和尚看中他了,他是法器,叫他去拜佛,去拜阿育王寺釋迦牟尼佛的捨利,一天拜三千拜。他拜了三年,開悟了,悟了以後能作詩、作偈,辯才無礙,後來講經說法,廣受人歡迎。雖然自己有成就,生活很節儉,對人非常謙虛有禮。這就是法器,是真實的福報!所以傳法能成就人,也會害人。自古以來,世出世間的善師、好老師,傳法是要選擇人才的。選人的標准,是德行第一,其他的不考慮,因為其他可以培養。所以我們自己如果想真正成就,在這一生真正往生,能夠自利利他,一定要從改過下手,這是‘惟以改為貴’。
但塵世無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屬。欲改無由矣。
這四句是勸勉我們要把握時間及時改過。世間無常,佛經上講:“人命在呼吸之間”,一口氣不來就是隔世,想改也來不及了。知道這確實是人生第一樁大事,就要認真的去做,把握機會、把握時間、天天反省、天天改過,才是真正的修行。修行——就是修正行為,就是把自己錯誤的行為都修正過來。現在有許多人,以為修行就是每天念念經、拜拜佛、念念佛,就叫做修行。這樣做與自己的惡習氣毫不相關,完全流於形式,不起作用。我們念經是修行,念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沒有妄想,精神集中在經文上,甚至連經文的意思都不要去想,因為想還是打妄想。所以修行的目的就是修“清淨心”,把妄想止住而已。念經、念咒、念佛都是這個目的,這是“修心”。心清淨了,身就清淨。
我們這些年來,真正體會到心清淨、身清淨就不會生病(平時飲食起居要謹慎)。身清淨,境界清淨,沒有憂慮,沒有煩惱;所以年歲雖長,不會有疾病,不會衰老。李炳南老居士是最好的榜樣,他天天講經說法,還有很多應酬,這就是說明能這麼大的年歲,還保持健康長壽而不生病,六根聰明不輸給年輕人,就是他的心清淨、身清淨。
明則千百年擔負惡名。雖孝子慈孫。不能洗滌。
一個人作惡不知道忏悔,不知道改過,惡名流傳到後世,孝子賢孫都沒有辦法為他洗刷。中國歷史上,大家曉得曹操不善,其實秦桧才是真不善;這個惡名,後世子孫再怎麼好,也不能從歷史上替他洗刷掉。
幽則千百劫沉淪獄報。
這是我們肉眼看不到的——惡業必墮地獄,墮地獄是很可怕的事。佛經上講地獄,時間長短有很多種的講法。最淺顯的,像李老師在《十四講表》裡所列的,那是我們很容易理解、很容易懂的,也是根據佛經上說的——地獄的一天等於我們人間兩千七百年。中國人常自誇有五千年歷史,若在地獄才不過兩天。你想地獄有多麼可怕!地獄的壽命,短命的都有一萬歲。也算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地獄的一天是我們人間兩千七百年,可不得了!這個苦日子沒有出頭的時候,真是百千萬劫難出頭!在這一生當中,造作地獄罪業很容易,可是墮落下去之後想出來,就不容易了。所以我們要是深信佛講的是真實話,我們怎麼敢輕舉妄動,造作一切重罪!
雖聖賢佛菩薩。不能援引。烏得不畏。
墮落在地獄,諸佛菩薩大慈大悲也沒有辦法度脫。地藏菩薩雖然是幽冥教主,能度得了嗎?度不了!墮落在地獄裡,實在講是要有非常善根、福德的人,地藏菩薩才能幫他的忙——跟他說法,他即能悔改,徹底的悔改,這就超越地獄了。人在受非常苦難時,往往什麼好話都聽不進去;愈是受苦,惡念愈是增加,愈是不平,愈是怨天尤人,好話怎麼聽得進去!說了好話,他反而說你諷刺他,更恨你。人間受苦難的人尚且如此,何況地獄!所以往往受地獄苦,又造重罪,因此地獄果報很難超越,道理在此!地藏菩薩能度的是什麼人?是真正有善根、有福德的人。這些人以一念差錯,墮到地獄去了,這種人還有救。地藏菩薩勸他,他肯聽,後悔覺悟了,就容易出來。若不是善根深厚、一念差錯的人,是沒法子救的,佛菩薩救不了的。看到這樣子,想到這件事情,怎麼會不害怕?
第二教我們要有畏懼之心。知道我們絲毫的過失,瞞不過天地鬼神,諸佛菩薩們人人皆知道。所以縱然在暗室,起心動念都不可有邪念。沒有邪念,自然就不會作惡,這是一定的道理。所以改過要從心上改起。心善了,言語、行為自然都善;心不善,言語、行為裝得再善,也是假的,不是真的。
⑶勇猛心——知勇則能振奮
第三。須發勇心。
勇於改過。前面第一條講“知恥近乎勇”,知恥是開悟自覺,不知恥是迷惑顛倒;所以知恥是開悟的條件,勇猛是功夫的條件。知恥是從內心裡覺悟——內心裡真正覺悟了;畏懼是外力的加持,使我們不敢做壞事——就是自性裡面的甚深慚愧。知恥是真正“慚心所”,畏懼是“愧心所”,慚愧是兩個“善心所”。《百法明門》裡十一個善法,就有“慚愧”。人能有慚愧心,必定有成就。印光祖師一生自號“常慚愧”,就是他常常懷著“知恥畏懼”的心情來修持,所以才能勇猛精進。真正做到,‘須發勇心’。
人不改過。多是因循退縮。吾須奮然振作。不用遲疑。不煩等待。
‘因循’就是得過且過,我們常說混日子、混時間。‘退縮’,不進則退,這是一定的道理。不求長進,沒有進取的心——進取須是在德行上。現代人也是勇猛精進——他是求五欲六塵,在貪、瞋、癡、慢上勇猛精進,而未知後果之可畏。世出世間聖人教我們要在道德學問上精進。道德學問比學術還要高,學問和學術不一樣,學問是智慧,是從真如本性流出來的,就是佛法講的“般若智慧”;學術在佛法講是“世智辯聰”。我們今天勇猛精進方向錯了,往六道、往三途裡去了;世出世間聖人教我們的方向是超越三界、永脫輪回,與諸佛菩薩看齊,這就對了!所以‘吾須奮然振作,不用遲疑,不煩等待’,我們明白這個道理,必須奮然振作,要奮發,要把精神提起來,勇猛精進。不要懷疑,不要再拖時間,現在就做。不要遲疑,不需要等待,說做就做,就從現在開始,絕無退縮。
小者如芒刺在肉。速與抉剔。
‘抉剔’,‘剔’就是拔掉。小過失就好像‘芒刺在肉’。我們身上若有個刺,就很痛苦,總是想盡辦法趕快把它剔掉。過失在心裡比這個更痛,我們不能不覺察;不覺察就是麻木不仁——刺進去不知道痛就是麻木,我們現在皮肉沒有麻木,良心麻木了。
大者如毒蛇嚙指。速與斬除。無絲毫凝滯。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
大的罪惡,就好像毒蛇咬了我們的手指。毒蛇咬了手指,不要猶豫,趕緊把手指斬掉!為什麼?不斬掉,毒一散開,必死無疑——沒救了。這是比喻要下定決心,斷一切惡。每一天昏沉,提不起精神,是業障現前;妄念很多、煩惱很多、憂慮很多、牽掛很多,樣樣不能順心,不能稱意,都是業障現前的相。佛門常講“業障”,什麼是業障,我們自己要知道,自己要看得清楚。晚上睡覺作惡夢,是業障;生活習慣沒有規律,是業障。要認真反省,要警惕!能把這些過失都改過來,業障就消除了。業障少的人,必然法喜充滿、身心輕快、沒有負擔。業障少就是煩惱少;煩惱少,心地自然清淨,常生智慧,於世出世間法,身心世界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要有決心,要能省察——先要把自己的過失找出來,勇敢的去把它改正過來。不要憂慮,不要害怕。
‘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末後這一句是引用《易經》“風雷益”這個卦相。《易經》六十四卦,“風雷”這個卦相就是“利益”,也就是今天所說的果斷、決心。人能有果斷、決心,改惡修善,說做就做,這才能得到真正利益。沒有猶豫,立刻改過自新,就是《易經》裡“風雷”這一卦裡所顯示出的卦相。
具是三心。則有過斯改。
改過自新必須要具備這‘三心’——知恥心、敬畏心、勇猛心。知恥是自覺——“慚心所”,敬畏是“愧心所”,具足慚愧,才產生出勇猛心來改過。由此可知,過失為什麼改不掉?原因就是沒有恥心與畏心,沒有力量產生勇猛心。勇猛心是從知恥、敬畏裡生出的,人不知恥也不怕別人笑話他,就沒有辦法修善了!
如何培養‘三心’?我們現在為什麼在一切經典裡,選擇《無量壽經》來讓大家受持?一切經不是不好,沒有《無量壽經》講得圓滿。《無量壽經》是事、理、因、果面面都說到了,分量也不多,現代人容易受持,何況這是一切經典的精華!
我們現在《早晚課誦》,是專為淨宗學會同學重訂的課誦本。以前的課誦本是古德所編的,他們編的課誦本用來對治當時人的毛病,果然有效;我們現在人的病跟從前人不一樣,所以早晚課我們要修訂。早課念《無量壽經第六章》,以求與佛同心同願;晚課念《三十二到三十七章》,這六章是講五惡、五痛、五燒,就是改過自新。每天念一遍,反省我們現在的毛病,認真的改過自新。念此六章經就是忏悔文,念了要警惕、要覺悟、要痛改前非,以求與佛同解同行,這樣課誦就得到效果。所以要具足三心。
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
具足三心,有過即改。就像春天的冰——春天天氣暖和了,冰薄了,沒有冬天結得那麼厚。‘遇日,何患不消乎?’太陽出來冰就化掉了——就是智慧增長,業障消除了。
(三)改過的方法
⑴從事相上改
然人之過。有從事上改者。有從理上改者。有從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驗亦異。
尤注說:“發恥畏勇三心為改過之因,示事理心三路詳改過之法。”前面說的是理論,現在給我們講方法。方法歸納起來有三大類,這三大類功夫不一樣,改過的效果也不相同。先講‘事’——從事上改。
如前日殺生。今戒不殺。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
‘怒’是發脾氣,‘詈’是罵人。喜歡發脾氣,喜歡罵人,惡言侵犯別人。‘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這完全是從事相上改——把毛病找出來一樣一樣的改過。了凡先生從前也是在事上改,你看他行三千善事,十一年才圓滿,那麼長的時間,收到的效果也不太大。第二次他用了四年的時間行三千善事,求得一個兒子,費的時間還是長。實在講,得效果如願所求,這皆是從事上改的。
佛門裡面,從事上改的就是“持戒”。大乘八宗、小乘二宗,大小乘的修學都是從“戒行”上做起——是從事上修的。尤其是小乘戒——小乘戒是論事不論心。大乘戒就不一樣了,大乘戒如梵網戒。《梵網經》並沒有完全翻譯成中文,這是一部很大的經,傳到中國來也只翻了全經最重要的一品——《心地戒品》兩卷,上卷是講菩薩心地,下卷是講菩薩戒行。實在講,重要的是在心地,上半部改過自新,從心上改;下半部是從事上改。當然,從心上改而能兼事是最上乘的。
強制於外。其難百倍。且病根終在。東滅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病根是心!‘東滅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不是‘廓然之道’——這不是根本之計。這是治標——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病根還在,沒有拔除。換句話說,身很像那麼一回事了,心不清淨;外表像樣,心地不然,這在佛門裡講是小乘人。所以小乘人很固執,確實妄想可以伏住一些,分別、執著則相當堅固,沒有辦法捨掉。
⑵從明理上改
善改過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過在殺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戀命。殺彼養己。豈能自安。且彼之殺也。既受屠割。復入鼎镬。種種痛苦。徹入骨髓。己之養也。珍膏羅列。食過即空。疏食菜羹。盡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損己之福哉。
這一段是從理上改。我們要知道事實真相,想想它的道理,我們自然就不忍心吃眾生肉了。前面不明道理,很勉強的做,這勢必很難——強制執行,心不悅服,自己跟自己在斗爭,相當痛苦,明理就可以將之化解。所以常常要想到——‘上帝好生’,這是自然的。尤其現在科學也逐漸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講自然生態平衡,自然生態就是此地講的‘上帝好生’之德。自然生態一定是均衡的,自然生態之平衡若被破壞,整個世界眾生都遭難。所以有智慧的人不會破壞自然生態。
其實人在一切動物中是最壞的、最殘忍的、最惡的。老虎、毒蛇只有在饑餓時,才傷害其他的動物。它吃飽了,別的動物在它旁邊走來走去,它動也不動,由此可知,它殺生是不得已。人不一樣,人並不是到逼不得已才殺害眾生,是任意的殘殺;畜生實在很少造惡業。我們想想,人造的惡業是一切畜生都做不到的,造的罪業太大了!因此,在六道中我們有什麼值得驕傲!
墮畜生道很苦,但它不造業,它在消業障;我們得人身若不學佛,人身有什麼好處?天天在那裡造罪業。畜生消業,我們造業。它的罪業消了,它就出頭了,生三善道;我們造業,業果熟時我們入三惡道。它們准備出來,我們准備進去,有什麼值得驕傲的?這些都是事實真相,我們一定要明了。何況一切眾生都貪生怕死,我們殺害它,是它沒有能力抵抗。所以說弱肉強食——因為沒有法子抵抗。雖然不能抵抗,它能甘心嗎?它要是不甘心,怨恨一定存在,能免得了冤冤相報嗎?
有一位同修來問我:“超度嬰靈(墮胎)有沒有效?”
我告訴他:“沒效!你以為超度就沒事了?”
他說:“那萬一這小孩生下來是個殘障,那不是很痛苦?不如就叫他不生。”
“我們要曉得,生一個小孩殘障,那是來討債的。你欠他的債,還不讓他來討,還要殺他一條命。換句話說,你過去欠他的債,現在再加上命債,以後更不得了!現在科學家只看到眼前這一段,不知道後世的因果——因果通三世,這決定是大罪。”
他說:“小孩還沒有成形,只懷一、兩星期。”
我說:“不行!神識一投胎他就來了,成形不成形沒有關系。他一投胎,他就找上你了,你跟他過去世就有瓜葛了——所謂報恩、報怨、討債、還債。如果他是來報恩的,你把他殺害,恩將仇報,以後變成仇人;明明是孝子賢孫來報恩的,你殺害了他就變成仇人、怨家了!這還得了?不得了!你做一點功德,花幾個錢,安個牌位就能超度?沒這種事!那是騙自己,安慰自己,不是事實。”
所以諸位能真正看到前後因果——太可怕了!不可以不慎重,不能不明理,不可以不曉得事實真相。殺害眾生來養自己,這是大過失!現在人認為這是正常的。有些宗教還認為是上帝供給他吃的。如果說這些眾生都是給我們吃的,上帝就不稱其為“上帝”了!上帝又那裡談得上有“好生之德”呢?這一個錯誤的觀念,使我們造作許多的罪惡,自己都不知道,這就是知見上的錯誤。一切眾生被殺害時,被屠割時,你看到那狀況——慘叫的音聲,這就是它不服氣。佛經裡講:“人死為羊,羊死為人。”生生世世互相殺害報復。所以說吃它半斤,還它八兩;欠錢的還錢,欠命的還命——這是因果定律。
我們真正的相信、真正的肯定,我們決定不會有一念殺害眾生之心。為什麼?我不希望將來世世償命。我們決定不會貪圖不義之財。為什麼?知道將來世世要還債。明白這個事實真相,人自然就安分守己,本本分分了。這絕不是消極、絕不是退轉,是奮發精進。創造自己美好的前途。這一世好,來世更好,求得生生世世都好。沒有智慧,不知道事實真相,是決定求不到的。
這一段文講肉食,我們看到眾生被殺害,那種痛苦的狀況——‘徹入骨髓’,殺了它,拿來養自己,怎麼忍心?何況‘食過即空’。眾生貪圖美味,無論怎樣去烹調,知道味道、享受味道的就是舌頭,舌頭以下就不知道了。為了三寸舌不知殺害多少眾生!不曉得造多少罪業!
而‘疏食菜羹,盡可充腹’,要是說素食沒有營養,吃素食長壽的人很多,吃素食健康的人很多;從小吃長齋的出家人,肥肥胖胖的、滿面紅光的多的是,怎麼可以說沒有肉食就沒有營養?這都是錯誤的觀念。殺害眾生,吃它的肉養自己,不但跟眾生結冤仇,還損自己的福報。一個真正的聰明人,絕對不肯干這種事情。
又思血氣之屬。皆含靈知。既有靈知。皆我一體。
一切動物不但有生命,也有‘靈’性,跟我們人沒有兩樣。除了佛菩薩之外,誰知道‘皆我一體’?
縱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親我。豈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於無窮也。一思及此。將有對食傷心。不能下咽者矣。
了凡先生一定是全家吃素,因為他曉得道理,他知道事實真相。現在人還有些錯誤的觀念——我們大人吃素,認為小孩太小了,怕他營養不良,還要多多給他一點肉食。這個觀念是錯誤的,這是怕他的業障太少,冤家債主太少了,多讓他結一點怨業,如此而已。跟他講,他不相信,還毀謗我們——頭腦太舊了,不懂得科學,不懂得營養。其實不然,他真的錯了!所以覺悟要趁早,愈早愈好;小孩愈小吃素愈好,他的福德根基厚。這正像《無量壽經》和《阿難問事佛吉凶經》所講的“先人無知”,“先人”就是長輩;沒有智慧,使我們不知不覺中犯下了過失,造了很多的罪業。單飲食這一條就不得了,罪業就很重了。
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於我何與。本無可怒者。
過去喜歡發脾氣,瞋恚心重。如果自己能認真反省,所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別人有過失,我自己也有過失;我不能原諒別人的過失,別人能原諒我的過失嗎?想到這個地方,就不會有責備人的心了,反而有憐憫之心。‘矜’就是憐憫。他無知、愚昧,才會犯過;對於真妄、邪正、是非、利害,沒有能力分辨,所以不能改過自新,不能斷惡修善,應當要憐憫他,不要去責備他,這是佛菩薩處事、待人、接物的態度。
‘悖理相干,於我何與?’即使是無理的冒犯,與我也不相干。
‘本無可怒者’,即使相犯——我這個身,身不是我。我們的清淨心永遠不接受侵犯的——清淨心裡本來無一物。我們今天處事、待人、接物,可惜沒有用清淨心,用的是妄想心;妄想心不是自己。佛門所求的“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本來面目是真心、是清淨心。清淨心裡一念不生,清淨心決定不受外境的干擾。所以與我無關,何必去計較?何必去執著?離開一切分別、執著、妄想,諸位想想,哪一物與我們相干?所以‘本無可怒’。
這都是從理上去觀察,所以說“心安理得”——道理明白了,心就安了,不會受外境所動了。外面什麼境界,內心都不為所動——順境裡不起貪心,逆境裡不起瞋恚心。順逆境界裡都能夠保持自己的清淨、平等、慈悲,這是真正的改過。
又思天下無自是之豪傑。亦無尤人之學問。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則謗毀之來。皆磨煉玉成之地。我將歡然受賜。何怒之有。
這是教我們從心地上改,在方法上,這是最上乘。《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歷事練心”——就是從心地上改過修行,所以要自己認真去反省。
‘天下無自是之豪傑’,“英雄豪傑”在佛門裡就是稱的佛、菩薩。佛是英雄,菩薩是豪傑。出人頭地,一般人做不到的,他能夠做得到,這叫英雄。所以佛的大殿叫“大雄寶殿“,“雄”是英雄——大英雄寶殿,就是這個意思。常人做不到的——不能改過自新,佛能改過自新,佛能把所有的毛病都改正了,這才是英雄,這才叫豪傑!所以沒有自以為是的佛菩薩,大聖大賢沒有一個不謙虛的,沒有一個不忍讓的;謙敬是性德的流露。
‘亦無尤人之學問’,真正有學問的人不會怨天,不會怪人。學問是智慧,是從真性裡流露出來的,儒、佛都是如此。儒家講智慧也是從本性裡流露出來的,所以儒家講“誠意、正心”。誠意就是真心——是從真誠心裡流露出來的,這是智慧,這叫學問。所以一個有學問、有智慧的人不會怪人,不會怨天尤人。
‘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得’就是成就。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言行還會有人批評,還會有人毀謗,這就是‘不得’。不要怪別人,反過頭來想自己,是自己的德學沒有成就,還不能感動那些人。
所以‘吾悉以自反’,人家罵我、誹謗我、批評我,都接受過來;不但沒有報復的意念,還生感激之心。為什麼?他提供這些寶貴資料讓我回過頭來反省——有則改之,無則嘉勉。我沒有過,也不怪他;如果有的,趕緊改過自新。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他就用這方法,把一身的毛病改得干干淨淨,最後成佛了。
五十三參講“歷事練心”,事就是日常生活,與一切人、事接觸,這一切的一切,都提供自己反省。把外面的境界,無論是任何人都看作是老師、是佛菩薩給我的教訓,我要認真去反省,認真去修學;學生只有自己一個人,除自己之外,都是我的老師、都是我的善知識、都是佛菩薩;他們沒有過失,只有我一個人有過失。善財童子是這樣即身成佛的。你看《華嚴經》,善財童子並沒有換一個身,他是肉身成佛——從凡夫一直修到究竟圓滿的佛果,一生究竟成佛。他怎麼修的?就是這麼修的。如果我們學會這個本事,學會這個方法,我們這一生當中也必定是肉身成佛。修行首先決定不怨天、不尤人,看別人不順眼,就是自己業障現前;別人是佛、是菩薩,沒有一點毛病,我看不順眼,是我的業障,是我的毛病。
六祖大師講得很好:“若見他人過,自過則相左。”左是墮落;右是升,左是降。是自己的業障現前,就要墮落。又告訴我們:“若真修道人,不見他人過。”善財童子是真正修道人,沒有見到一個人有過失。他只見自己的過失,反省改過自新都來不及了,還有什麼時間看別人的過失?看不到!所以眼睛看到一切人都是賢人、都是諸佛、都是菩薩,自己也就成佛、成菩薩了;看到別人還有過失,就是自己的過失現行、業障現行。所以佛眼睛裡看一切眾生都是佛,凡夫看諸佛菩薩都是凡夫,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最上乘的改過自新是從心地上改。
‘謗毀之來’,是好事。自己有毛病,自己不容易發現,自己找都找不到,別人替我們找到,告訴我們,你看省了多少事!所以應當把它接受過來,這就是我‘磨練玉成之地’。他來幫助我,他是善知識,我們要用這樣的心態來接受。‘何怒之有’?你怎麼可以憤怒?怎麼可以不接受?還要生報復的心——罪過大了!他對你是大恩大德之人,你還要用報復心來對待他,這個罪過重大!
我們中國聖人講孝,說孝道就會想到舜王。在中國歷史上,沒有一個不承認他是大孝——孝感天地。他這大孝,是什麼人成就他的?他的父母、兄弟成就他的。他母親死了,父親娶了一個後母,後母虐待他,父親又聽後母的話,後母又生了一個弟弟,一家三個人欺負他。不但欺負他,時時刻刻都想置他於死地。這樣的狠毒!他沒有變心,總是自己常常反省:“為什麼我得不到父母、弟弟的歡心?”總是想自己有過失,沒有見到別人有過失。天天在反省自己的過失,如何改過自新,到最後終於把一家人感化了。他沒有想逃家、出離,沒有想到將來要報復;念念反省總是自己不對,從來沒有想到他父母、他弟弟存心不好,對不起他。以後堯王知道他這些事情,把王位讓給他,把自己兩個女兒嫁給他,請他來繼承王位——他能感動一家人,將來就能感動天下。
在佛經裡我們看到“忍辱仙人”;忍辱仙人誰成就他?歌利王成就了他。《金剛經》上雖然說到,但沒說清楚,《大涅盤經》裡講得清楚。“歌利王”是梵語,翻成中文是“暴君”——所謂的無道昏君,梵語就叫“歌利王”。仙人在山中修行,他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把仙人凌遲處死;忍辱仙人絲毫怨恨的心都沒有——“忍辱波羅密”圓滿了,看不到外面惡人,看不到外面有一樁惡事。諸位想想,他的心清淨到什麼程度?這是我們要學習的。學佛學什麼?就是學這個。
也許你說我們連善惡都不分,不是麻木不仁了?十法界因因果果擺在面前,清清楚楚、了了分明,但心裡頭干干淨淨,一點執著都沒有;不是對外頭不清楚,樣樣都清楚,可是絕對沒有絲毫分別、執著。所以在他,“自受用”裡是萬法皆如;“他受用”時,因為眾生有煩惱,必須要跟他講層次、跟他講原則,那是對眾生說的。對自己——我、人、眾、壽四相皆無,一切平等,決定沒有一絲毫差別;從平等法裡面建立差別法,是為了幫助別人的。所以差別就是無差別,因為差別不是自己用的,是“他受用”。眾生沒有見性,要叫他斷惡修善;自己入這個境界了,無有惡可斷,也無有善可修,自己得到清淨平等,契入一真境界——“無修無證”;“無修無證”裡面,修證的事還照做,這就是空、有兩邊都不住。如果入了這個境界——事相上的修持都沒有了,就落在“空”;執著在事相上不明究理、不見本性,就落在“有”。他“空”、“有”兩邊都不住,像大勢至菩薩所示現的,“都攝六根,淨念相繼”;“都攝六根”不落有邊,“淨念相繼”不落空邊,這叫中道——空有兩邊不著。所以心地清淨平等,萬法一如,這一句阿彌陀佛,一天到晚還是不中斷,還是照念不誤——空有兩邊都不住。這是我們要學習的,這是真正修行,真實的修行。
又聞謗而不怒。雖讒焰熏天。如舉火焚空。終將自息。
這不但是理,也是事。別人誹謗我們、侮辱我們,我們如果心不動、不理會,自然就沒有事了。他罵我們,我們不要回答他。他罵!我就聽;罵了幾個鐘點,罵累了就不罵了。誰吃虧?他吃虧。他口不斷在動,很疲倦了;我們心清淨,若無其事。這個方法對治是非常有效的。
我十幾歲在學校念書,就學會這套本事,我這套本事實在是跟我一位同學學來的。因為我年輕在學校念書時跟了凡先生一樣刻薄——喜歡挖苦人、戲弄人。可是我遇到一位同班同學——這位同學是我的大善知識。我處處欺侮他,大庭廣眾之中常拿他來取笑,他從來對我一句話不回,整整過了一年,我被他感動了。這個人真正了不起,真是打不回手,罵不還口。我從他那裡學到這套本事,一生都得受用。所以不管人家怎麼樣毀謗、怎麼說,到最後都煙消雲散,對自己內心的修養也增加了。如果講福報——一般人對你更加贊歎,某人真有修養!如果不是這些人來侮辱、誹謗,你的忍辱功夫就不能現前。他是來成就你修功的,何必不收?是送好禮來給我們的。
我們在一個機關團體裡面,有這樣的人對付我們,我們能以很清淨的心應他,長官也欣賞你,同事也佩服你,你的升遷機會也就提早了。他送這麼多好處給你,你為什麼不要?你要對他惡言相報時,則兩個人程度一樣高。
我們從前在學校裡,兩個同學吵架,老師往往是一起處罰——兩個都跪著!我們心裡很不服氣!明明我有理,為什麼老師也叫我跪?到以後才曉得,凡是會打架、會吵罵的,程度是一樣高;一個高一個低絕對打不起來、罵不起來的,這個很有道理。遇到這個情形,修養程度的高下馬上看出來。所以遇到這些事,要曉得他是來送好禮給我的,他是我們的恩人,不可以恩將仇報。第一、是來測驗自己修養功夫。第二、很現實的福報馬上就來了——你將得到大眾的贊歎、禮敬。所以他是來送禮的,他不是壞人,是好人,是真正的好人,不要錯怪了他。
聞謗而怒。雖巧心力辯。如春蠶作繭。自取纏綿。怒不惟無益。且有害也。
這一段所說的不但是世間法,出世法裡也非常重要。菩薩六度,有兩條是關鍵。第一、是“布施”。布施是修福,人不能沒有福,佛是更不可以無福。我們稱佛為“二足尊”,足就是滿足、圓滿。佛是智慧圓滿、福報圓滿,世出世間論福報沒有超過佛的。所以求福、求慧是應當的——我們自性裡本來具足了無量無邊的福慧。布施有三種:就是財布施得財富,法布施得智慧,無畏布施得健康、長壽。這都是一切眾生所追求的,佛告訴我們種善因必定能得善果。
第二、是“忍辱”。忍辱能夠保持,如果只有修施福,而沒有忍辱,修積的福德保不住。《金剛經》上說“一切法得成於忍”。這一切法是指世間法、出世間法,要想保全,忍辱波羅密就不能不修。經上常說“火燒功德林”。什麼火?瞋恚之火。若一發脾氣,功德就沒有了,所以功德的修積相當不容易。如果你想你的功德修積多少?想想上次是幾時動過瞋恚心,一念瞋心起,火燒功德林;念佛人若在臨命終時發脾氣,那就完了。這就是說明,為什麼人臨終時,佛法教我們八個小時內不要去碰他;因為一個人雖然斷氣了,八小時之內,神識沒有離開,你去觸摸他,怕他發脾氣。這時若發脾氣,絲毫的功德都沒有了,所以功德很難修積。福德則不會失掉,功德隨時可以失掉。
功德是什麼?功德是清淨心、是定、是慧。諸位想想:一發脾氣那有定和慧?定、慧都沒有了。至於福德,是我們講的財富、聰明(世間的聰明是法布施的果報)。我們念佛,所修積的功德就是一心不亂、功夫成片。一發脾氣,功夫成片沒有了,一心不亂更沒有了!所以要曉得功德是很難保持,一定要有高度的警覺。
我們修行,在菩提道上——就是修行過程之中,冤家債主常常會來作對。為什麼?他們的報復心很強烈,看到我們修行要成就了,成就之後他就永遠不能再報復了;所以總是想盡方法來障礙、來阻擾。這些障礙、阻擾的方法,就是叫我們自己把自己的功德毀掉——火燒功德林。自己要不肯毀掉,任何外面的境緣對我們是無可奈何。
所以有些人有“境緣”。“境”是環境,“緣”是人事。物質、人事環境常常叫我們不滿意。不滿意就發脾氣,一發脾氣就把自己的功德燒掉。誰叫我們不滿意?可能都是冤親債主在那裡作祟。藉著人事、物質環境的緣,他在挑撥。所謂說話的人也許是無心的,我們自己聽了有意——自己聽了就不舒服、就難過。不要說表面上發作,你心裡稍有恚意功德就沒有了。只是小小的瞋恚,為什麼功德沒有了?因為清淨心失掉了,這是必須要明了的。所以世出世間法的成就都在忍辱,都在定功。“定”,不但是出世法修行的樞紐,世間法也少不了的。
“聞謗不怒”,這是定,這是智慧——定慧現前;‘聞謗而怒’,那是業障現前。從這裡可見到,我們是定慧現前?還是業障現前?自己要清楚。
這些境界好不好?對修行人來講,是好的!常常有人來找麻煩,有些事叫自己不如意——這是好境界。若不從這種境界裡去修,“定”從那裡修得成功?所以逆境、逆緣現前,正是自己修“忍辱波羅密”的時候,修忍辱波羅密的機會來了!所以感謝都來不及,怎麼可以抱怨?怎麼可以發脾氣?這正是鍛煉自己功夫的時候。
古人鍛煉一個學生,首先用的方法,就是教他修“忍辱波羅密”。看到這個人是個法器——就是可以教的學生,對他就沒有好臉色。會處處有意去找麻煩,好像很討厭,這是看他能不能忍受——有意折磨他;他若不能忍受,離開了,就算了!不能忍辱就不能成就,雖然其他的方面很優秀,不能忍辱其成就也有限。
我們在《禅林寶訓》裡看到,有一位老和尚折磨他的學生,就是完全不講理的。一見面就罵、就呵斥。有一次洗腳,洗腳水就潑在學生的身上,學生還是不走,還是要賴在這個地方。以後老和尚實在生氣了,趕走!遷單!不讓他住在這裡。學生沒法子,不能住了!於是他住在遠遠的走廊下。老和尚講經說法時,他在窗戶外一心谛聽,不讓老和尚看到。過一年了,老和尚要傳法、要退休,要推選一位新的住持來繼承他,大家不曉得老和尚要選什麼人?老和尚要大家把在外面聽經的那個人找過來,傳法給他,把住持的位讓給他。大家才曉得,這麼多年來老和尚是為了要鍛煉他。如果我們遇到小小不如意,就想掉頭而去不願接受磨煉,也就決定不會有成就;即使其他方面再優秀,也不能成就。世出世法成敗關鍵就是忍辱——他能忍,他就有定;他有定,他就有真智慧,不會被外境所動搖。
有時候,我們看某人很優秀,在這兒住了沒多久他走了,常住的人笑笑,無所謂。受不了折磨,不能成就。不能成就的人在常住多一個、少一個,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有些眼光短淺的人認為某人是個人才!走了可惜!這是看得近,往深遠處一看,不是如此。真正是人才——他有定功、有智慧。唯有定、慧才能續佛慧命,才能住持佛法;沒有定絕對沒有慧,定的前方便是“忍辱波羅密”,先有忍而後才有定,沒有忍那裡來的定?這是我們一定要知道的。
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他知道這是個真正道場,是有道學可以學的,打都打不走。他沒有學到手,怎麼肯走?什麼樣的侮辱都甘心承受。為什麼?必須學到手之後才肯走,沒有學到手是決定不肯走的!這是真正求學的人!假使小小的一點不如意,他掉頭就走,不能忍辱——沒有用處的,不必去留他。
這一段文字非常的重要,息謗息爭的妙法——就是根本不把它放在心裡,再怎樣的誹謗也就消失了。所以誹謗來,不可以爭、不可以辯,愈辯就像此地講的‘春蠶作繭,自取纏綿’。用不著辯的!冤枉了!冤枉也用不著辯。
所以說‘怒不惟無益,且有害也’,害是太大太大。如果做事,上司對於一個易怒之人是不會重用的,也不會提拔的。一個長官考核部屬,往往在生活中,從他待人接物之處觀察。這個人值不值得栽培?這個人有沒有前途?他看到心裡有數。易怒之人沒有什麼大前途,不值得栽培的,因為怒會害事。
其馀種種過惡。皆當據理思之。此理既明。過將自止。
這四句是改過自新的最高原理、原則,大乘佛法就用這個方法,所以成就快速。小乘人改過是在事相上,事相就是枝枝葉葉,一個事情錯了,下一次不要再錯了。枝枝葉葉上改——難!而且很苦,時間很長,不容易收到效果,不如前面講的從理上改。理上改比事上改高明多了!這是一般講的大乘權教菩薩,權教菩薩從理上改。大乘實教(實是真實)法身大士從心上改——心是根本,萬法唯心。
⑶從心地上改
何謂從心而改。過有千端。惟心所造。
‘過有千端,惟心所造’,善業、惡業都是心造的,十法界依正莊嚴全是心造的。《華嚴》說得好:“應觀法界性——就是十法界依正莊嚴,性就是本體,體即是心——,一切唯心所造。”大乘菩薩到地獄裡度眾生,用什麼方法進入地獄?打開地獄之門?就是這一句偈。我們看《地藏經》,破地獄門,就是《華嚴》這首偈。地獄是什麼?“唯心所造”。明白這個道理,地獄原本沒有門,但可以自由通達。
所以改過從心地上改,修善從心地上修。若從心地上修,就是很小很小一樁善事,像我們在路上遇到討飯的,布施一文錢,這一點點小善的功德也是盡虛空、遍法界。為什麼?這是自性大慈悲心的顯露,心量是無量無邊。因為是從心地上修的,福就是那麼大,稱性的。所以從事上修的善小,性德未顯,得的福報也小。
怎樣從心地上改?就是真心改。真心想要改,真心修善,真心斷惡,這就是從心地上用功。心地法門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理上還有條件,心地上功夫是不談條件的。所以純真無妄,一絲毫的善也稱性。改過要從心地上去改,知道“一切唯心造”。
吾心不動。過安從生。
這是最高的原理——心清淨了,無量劫來的罪業都沒有了。要怎樣達到‘心不動’?不動心就是“禅定”,在念佛法門裡稱“一心不亂”。諸位要曉得,若得一心,罪業都消除了;起心動念,罪業又現行了。
譬如看電視。把電視機關起來,電視畫面就沒有了,熒光幕上干干淨淨,一打開畫面又現行了。眾生心中業相亦如是,心定的時候一切業相都不現行,心動時業障又現行了。我們要明白這個道理,知道修清淨心,清淨心是心裡一念不生,禅宗六祖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要曉得業障是在妄心裡,真心裡面沒有,真心本來清淨,現在還是清淨。
像我們戴眼鏡,眼睛本來清淨,我們戴上眼鏡,鏡片上落有灰塵,看到外面模模糊糊的。這不是眼睛有毛病,是鏡片上的毛病。所以我們講業障,業障在那裡?業障是鏡片上的污染,眼睛並沒有障礙,大家要懂得這個道理。幾時能把眼鏡去掉,不但污染除盡,鏡片也不要了——則淨眼明見,好比明心見性就成佛了;你若戴上眼鏡,隔著一層障礙起用,就是凡夫、就是有情眾生;除去障礙就是諸佛如來。
我們現前用什麼心?用妄心,不是用真心——真心沒有障礙。我們用肉眼來看一切萬法,是戴上了妄心鏡片看東西,透過一層“妄”來看外面的境界。這個“妄”就是八識五十一心所,這是重重污染的鏡片。我們是透過八識五十一心所接觸外面的境界,所以外面境界也變了,變成“六塵”了。如果不用八識五十一心所看外面的境界,外境即非六塵,而是“真如本性”。見性見色性,聞性聞聲性,轉六塵為真性——明心見性,見性成佛。
現在的大麻煩就是我們沒辦法把眼鏡去掉——八識五十一心所沒有辦法除掉。佛家修學的宗旨都是教我們把這個東西捨掉——“轉識成智”。智是真性起用,識是迷了真性的作用,就是八識五十一心所起作用,這是在功夫上說的。權教以下皆用八識五十一心所,阿羅漢、辟支佛、權教菩薩因此不能見性成佛。所以忏罪,有從事上忏,有從理上忏,沒有辦法從心上忏。為什麼呢?他不知道心在那裡。如《楞嚴經》所說,你看阿難尊者那麼聰明,心在那裡都不曉得,都找不到。楞嚴會上一開頭,釋迦牟尼佛問阿難,心在那裡?阿難找不出來,不知道心在那裡。不曉得什麼叫做“心”,你從那裡忏起?
大乘實教菩薩,在圓教講就是初住以上——《華嚴經》上講的四十一位法身大士,他們修的忏悔法,就是從心地上忏悔。諸位讀《華嚴經》就很清楚,特別是《善財童子五十三參》。你看善財童子怎麼修?五十三位善知識,代表圓教初住一直到等覺菩薩。這些菩薩示現在人間,男女老少各行各業都有,人家是怎麼修的?佛法真正講修行,有理、有事,還做出樣子給我們看,沒有比《四十華嚴》更好。《華嚴》縱然不能全讀,四十卷完整的《普賢菩薩行願品》確實很重要。要曉得大乘最殊勝、最高級的佛法,如何應用在我們現代人的生活上,這是真實修行的一部好書,真正值得提倡。
依照這個原理、原則,古德常常開導我們,教我們修行要“發菩提心,一向專念”。你想想看,這“一向專念”有沒有道理?教你一天到晚念這一句“阿彌陀佛”,把一切的妄念歸成一念。這一句“阿彌陀佛”是善還是惡?非善非惡,善、惡兩邊都離開了,與心性相應了。善、惡是兩邊,識心心所裡面才有兩邊,真心裡沒有兩邊。所以這一句“阿彌陀佛”念久了,自自然然就明心見性了,這是八萬四千法門以外,修明心見性最殊勝的方法。
萬一用的功夫不夠,見不了性,見不了性也沒關系,可以見阿彌陀佛,見了阿彌陀佛之後一定會見性。這是方便,是任何一個法門裡面所沒有的。其他的法門不見性,就不能算是成就;念阿彌陀佛不見性,見到阿彌陀佛就算是成就。從心地修——現在教給你一心念佛,就是從心地起修。你一心念這句“阿彌陀佛”,什麼罪業都消除了。阿彌陀佛那有罪業?這句“阿彌陀佛”是真善,真善不是善惡之善;善惡之善是相對的善,不是真善。真善是離開相對——絕對的大善。
學者於好色好名好貨好怒種種諸過。不必逐類尋求。
這是舉幾個例子來說。過失有千萬條,‘不必逐類尋求’。學戒律的,從事上修的,他就要想:一天有多少過失?那些事錯了?慢慢在那裡想,再一條一條改;天天要反省,還要搞功過格去記。這種對於很執著的人有效,非常有效!一切眾生根性不相同,這是與過去生中習氣有關系。大乘菩薩根性的人,絕對不干這種事情;小乘根性的人很歡喜,很受用。小乘根性的人叫他不用這種方法,他沒辦法。每個人的根性不相同,因此所用的對治理論與方法也不一樣。
在中國大乘根性的人多,這是事實。像南洋、泰國、錫蘭,小乘根性多,以其世代相傳都是小乘法,都是樣樣要分別、執著、計較。他從事相上斷惡修善;大乘是從理論上、從心地上斷惡修善。從心上修,是從根本上下手,不必要在枝葉上尋求了。
但當一心為善。正念現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
這個方法好!簡單明了;如果沒有真實智慧,你還是做不到。為什麼?因為懷疑。以為自己一身的罪業,這樣做能消除嗎?他懷疑、不相信、不接受。甚至於聽我們講:“你一心念阿彌陀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他以為一身的罪業很重,怎能往生淨土?那有臉見阿彌陀佛?不但沒有臉見阿彌陀佛,連寺院大殿塑的佛像他都不敢進去拜;總是認為自己罪業太重了,我怎麼好意思見佛!這樣根性的人,就教他用“事上忏”,他相信,他知道一條罪業,他能改一條,他的心能安,這樣就很好。
能夠接受淨土法門,真的是經上所說的“大善根、大福德、大因緣”。不是最上乘根性的人,不可能接受念佛法門。因為接受念佛法門,無始劫以來的罪業,念佛就消除了。西方極樂世界諸上善人聚會一處,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就是諸上善人之一——文殊、普賢、觀音、勢至諸上善人,你往生到那裡,就跟他們是同等人物。小乘根性的人不敢承當,怎麼敢跟觀音菩薩並肩攜手!所以念佛法門——黃老居士的《無量壽經注解》裡講是度上上根的人。什麼人是上上根?能信、能願、肯念佛的人是上上根。禅宗六祖大師是度上上根人,殊不知淨宗的上上根超過禅門上上根。六祖大師度的上上根還保不住,還會退轉;淨宗的上上根人決定不退轉,圓證三不退。六祖大師的上上根,只是證三不退,不是圓證三不退。所以說在一切法門裡,確實無與倫比。念佛法門殊勝!遇到念佛法門幸運!也是自己生生世世修學的善根福德累積成熟,不是偶然得來。你很幸運!你的運氣好!不是這樣的,是多生多劫善根、福德、因緣在這一生成熟,我們才遇到。
‘一心為善’,“一心”就是決定沒有二念。‘正念現前’,這個“正念”是第一念、絕對正念、無上正念——就是念這句“阿彌陀佛”,一心一意去念佛,一心一意求生西方淨土。改過最妙的方法、滅罪消業障極妙的方法,就是“無念”。無念是無妄念,不是無正念;正念要沒有了,那就墮到無明了。所以是無妄念,妄念就是分別、執著。這功夫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但是在念佛人來講,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
什麼是‘正念現前’?就是這一句“阿彌陀佛”,這一句“阿彌陀佛”就是最真實的正念、無上的正念,要把它認清楚!這一生中唯一的一樁大事,就是保持正念現前,希望自己不要落在邪思邪念上,念念都是阿彌陀佛,二六時中不間斷。諸位果能夠從這個地方下手,三個月見效。你一天到晚保持著“阿彌陀佛”這一念,有這一念,當然你的妄念就少了。妄念不可能沒有,一定是有的。有,不要怕!阿彌陀佛這個念頭占得多,妄念占得少;十個念頭裡有六、七個是阿彌陀佛,有三、四個妄念,不在乎!沒有關系!你不念阿彌陀佛,就全是妄念。念上三個月就有效果——阿彌陀佛之念多了、妄念少了、心自在了。心裡安寧了、法喜現前了,這就是業障消除的現象。本來是憂郁煩惱,前途黯淡;現在歡喜,顯得有智慧,生活有情趣、有信心,前途充滿了光明,與從前不一樣了。
要繼續念上半年,效果更大,信心更堅定。真正想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三年是可以成就的。自古以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用三年功夫成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一類根性的人,說:“這個法門不能修!三年就死了,這不行!”那還談什麼呢?所以說真的,有許多人不敢修,不敢修的人貪戀六道,捨不得六道輪回。這就是眼光短淺,不知道到了西方極樂世界受用自在快樂,人間天上、諸佛世界皆不能比。這樣好的地方不想去,還願意在這裡受苦受難,還有什麼話說?就不必講了!
真正有志氣,有眼光的人不能不曉得,我們一心一意求生淨土,求見阿彌陀佛,才是究竟圓滿的成就。自是身心世界一切放下,永離一切分別、執著,再沒有一樁事情值得牽掛,值得留戀的。生活隨緣而不攀緣。你說多自在!多快樂!自己真正成就了。這是世人想不到的——轉煩惱為菩提,生死自在——不是我們壽命到了才往生。而是隨意往生,想去就去。如果你覺得這世界上還需要住幾年,也不妨多住幾年。只有一個道理——還有些人與我有緣,要我勸他們一同去,所以那時住在世間是來度眾生;如果為自己,則早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留在此地,是為了幫助一切眾生,為了宣揚這個法門,不妨多住幾天。假如念佛法門有人繼承,有人在這裡繼續宣揚,那我把擔子交給他,我可以先去了,大事因緣讓給他們去做,何等的自在!所以諸位要曉得,“三年成就往生”的是他沒有法緣,沒有法緣他就決定走,他決定不會在這地方多耽誤一天。不能走那是沒有法子,無可奈何,能走的人決定是走了。
諸位只要真的這樣念法——不懷疑、不夾雜、不間斷、一心稱念,三年決定成功。你看谛閒老和尚有一位徒弟,就是一句“南無阿彌陀佛”,他什麼都不懂。出家剃了頭,老和尚不准他去受戒;他不認識字,也不要他去聽經;甚至於不要他住寺院裡,住院裡跟大家一塊工作,他年歲大了恐怕他受不了;別人會欺侮他,他要不能忍耐,天天發脾氣,就不好了。因此把他送到寧波鄉下沒有人住的小廟,讓他一個人住。一天到晚念阿彌陀佛,這樣念了三年,預知時至往生。他憑什麼本事?就是‘一心為善,正念現前’。真正做到了老實念佛!不是平常人能夠跟他相比的。他成功了,他只有往生,因為他沒有能力去弘法利生——他不識字,沒有基礎,他念佛成功就走了。他沒有生病,沒有痛苦,自己知道什麼時候走。而且站著走,走了以後還站了三天,等谛閒老和尚給他辦後事。不簡單!不容易!這是我們念佛人的榜樣。你說這個法門不好,哪一個法門能有這個樣子給我們看呢!哪一個法門臨走的時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站著走,走了以後還站了三天,等人家替他辦後事。這是我們真正的見證。
我教給諸位的方法,就是“一心念佛”。我們身體還在這個世間,不能沒有生活,當然要工作;工作放下來就念佛。工作時專心去工作,工作一放下來,佛號馬上就提起來。甚至於在工作時,只要不用思考,也可以念佛;或者是放錄音帶的佛號。工作時可以聽佛號。若工作需用思考,就放下佛號專心思考;不用思考時,工作也可以念,也可以聽佛號。把念佛當作我們一生中第一樁大事,其馀的都是雞毛蒜皮,不值得牽掛的——這就是從心地上改、從心地上忏罪。會修行的人一定是把根本抓住,從根本修。
如太陽當空。魍魉潛消。此精一之真傳也。
‘魍魉’就是妖魔鬼怪。光天化日之下,妖魔鬼怪不能出現。‘此精一之真傳也’,我們講改過自新,這是精華、‘是精一’。“一”是純一,“精”就是精純——這是‘真傳’。諸佛如來確確實實有真傳之寶,可惜很多人不相信。《彌陀經》、《無量壽經》是諸佛如來度眾生成佛道的唯一真傳,幾個人相信!
過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斬毒樹。直斷其根。奚必枝枝而伐。葉葉而摘哉。
‘枝枝而伐’就是一枝一條的砍下來,葉子一片片摘下來,這譬如從事上改。事上改的是枝枝葉葉,心上改的是連根拔除,所以要知道改過的訣竅。竅門在那裡?我們要用什麼方法來改?澫益大師的開示,諸位若能熟記,依教奉行,就是從心地上改——確實無量劫所有的罪過都改掉了,這一句“阿彌陀佛”將一切罪業全都改掉了;世出世間一切善法,一句“阿彌陀佛”都圓修了。一修一切修,一改一切改,就用這一句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大家要深信。有許多人懷疑,恐怕這個法門不太可靠,或者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我聽了笑笑,跟他合掌念“阿彌陀佛”就好了!不可受他的動搖。
大抵最上者治心。當下清淨。
從心上改,這是‘最上’。‘當下清淨’,就是我剛才跟各位講的,你如果能夠一切放下,一句阿彌陀佛念下去,三個月,六個月,你的心就清淨了,效果就現前了。縱然弘法學講經,我也常勉勵大家學講一部經。你每天念一部經,讀一部經,三、五個月心得到清淨;若同時看很多經,三、五年得不到清淨心,沒有用處。這個秘訣就是“專精”,知道的人也不多。
真正學佛,愈學心愈清淨,愈學煩惱愈少,愈學無明愈薄、智慧愈長、容光煥發、身體健康,這才是功效!所以要牢牢記住蓮池大師講的:“三藏十二部,讓給別人悟。”我們辦圖書館,書是給別人看的,不是給自己看的,大家要記住!為什麼要給他看那麼多書?因為他不相信;不相信,就給他去看。他要走廣學的路,讓他走;我們走專精的路,跟他不一樣。他們改過從枝葉上改、從事上改;我們改過是從心地上改。從此處就看出,智慧不相同,見解不一樣。
才動即覺。覺之即無。
這是講從心上改的。‘動’就是煩惱,就是業障;‘動’是心動了,心裡有念頭,心裡有妄想。才有妄想、才有念頭,馬上就知道,知道了即轉成阿彌陀佛。我們六根接觸六塵境界,心一動,不管你是歡喜、是厭惡,不管是善念、是惡念,只要念頭才動,第二念就轉為“阿彌陀佛”。真正修行人念六個字、四個字“阿彌陀佛”都可以。妄念一動,第二念“阿彌陀佛”就是‘覺’,覺而不迷。第一念迷,第二念覺;覺要快速,決定不能讓迷繼續增長,效果就大了,這是真正的開智慧。
如果你能堅持半年、一年,智慧開了,眼睛就放光——六根聰利,世出世間法一接觸就通達、就明了。人家要看多少書、看多少資料,還要找多少世界的資訊,才能夠判斷,還未必能夠判斷正確;你什麼都不要,你一看就明了、就通達,決定正確,沒有錯誤。這種本事世間人沒有,這是佛菩薩的本能——佛教給我們求真實智慧!
發心弘經,最要真誠、清淨、慈悲,不必還要找參考資料來研究怎麼講法。不要落到第六意識,也許錯解了如來真實意。我說過很多次,經典是沒有意思的;我們在這裡想經中意思,三世佛皆喊冤枉!所以只要老老實實去念,不要求意思;沒有解釋、沒有講法,老老實實念,把心念清淨了,自性裡的智慧就能現出來。人家要來問經義,你跟他講,講出來的是“無量義”。不求意思,“無量義”都顯示出來了,無量義是你自性裡的智慧顯現。所以展開經本,深講、淺講、短講、長講,自會恰到好處。講完了之後,人家問你:“你講些什麼?”真的不曉得,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呢?你不問,什麼意思都沒有;一問,即生起來了。生起無量義是“他受用”,沒有意思是“自受用”。“自受用”就是清淨心、一念不生,唯有一句阿彌陀佛;講經說法是他受用,不是自受用。所以講出去之後何必還要記住我講些什麼?不知道,心才干淨!
永遠保持清淨心,清淨就是“覺”;染污是“動”,心動就染污了。換句話說,你心裡有念就是染污,無念就是本覺;念這一句“阿彌陀佛”就是始覺合本覺。念佛法門確實不可思議!念這一句“阿彌陀佛”,念念都是始覺合本覺,這是真正修行!
所以經只要念《無量壽經》、《阿彌陀經》就可以了;《阿彌陀經》和《無量壽經》兩種都念也行。念一種也行,其他的實在沒有必要了!為了要講經,要利益別人,可以念《無量壽經》的注解,念《彌陀經》的注解——《阿彌陀經疏鈔》、《阿彌陀經要解》。《疏鈔》尚有《演義》,非常圓滿,正是澫益大師所贊歎的——博大精深。念《彌陀經疏鈔演義》就等於念了一部《大藏經》,因為蓮池大師引經據典,遍及世出世法,實在是非常豐富。澫益大師的《要解》有圓瑛法師的《講義》、寶靜法師的《親聞記》。弘揚淨宗,依這四本注解就夠了,《無量壽經注解》是黃念祖老居士寫的。這四種你把它念通了,不但所有淨土經論全通,連這一部《大藏經》也通達了,無論哪一宗、哪一派沒有一樣不通。不能搞多,搞多了心決定雜,心雜亂自然不生智慧。所以諸位發心弘揚淨宗,這四本書就夠了,多一樣都不要看。不要說我看得少,我沒有材料講;沒有材料少講一點!何必一定要充數呢?愈少愈精,愈精愈妙,不浪費聽眾的時間,若搜集好多材料,湊起來像大拼盤,吃了什麼味道也不是,浪費自己的精神,也耽誤別人的時間,這是過失!
苟未能然。須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須隨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為失策。執下而昧上。則拙矣。
假使我們做不到最上的治心,那就不得已而求其次——‘須明理以遣之’,遇事時冷靜地想它的理;通情達理以後,人心自然就平息了,妄念就會減少,忿怒可以化除。
‘又未能然’,這是對初學的人講。初學的人對理也搞不通,怎麼辦?就要在事上加以禁止,尋枝摘葉,一條一條來對治;不對治會出麻煩,會造成更重的罪業,招來更苦的果報。所以對初學的人,要求他嚴守戒律,因為他還不能明理;戒律的精神就是“防非止過”。
‘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為失策’,已經得清淨心,已經明理的人,他在事相上,都能受持,這是最好的。確實自行化他——自己心地清淨了,又做了一個榜樣給初學的人看,所以說是‘未為失策’。
‘執下而昧上,則拙矣’,有一些人死在戒律條文裡,執著在事上修學,不能把自己的境界向上提升,這是愚昧笨拙之人。其實戒律是活的;持戒清淨要明理,更要求的是清淨心。持戒的目的在得定,定就是清淨心。要是執著在事上修,則不能得定——天天分別事相、執著事相,怎能得定?離開分別、執著才能得定。定還是手段,所以執著在定還是不行,還是開不了智慧。
二乘人執著在定。佛在《楞嚴》裡講阿羅漢的境界,阿羅漢所證的是“九次第定”——偏真涅盤的境界“內守幽閒”。“守”就是執著、放不下,守著幽閒的境界——“猶為法塵分別影事”,他還是分別執著“滅法塵”。譬如講斷煩惱,小乘人完全從“事”上斷,有時亦兼“理”,而非從“心”上斷。所以斷見思煩惱,需要天上人間七次往來,經上講“其難如斷四十裡瀑流”——四十裡瀑布,一下擋住叫它不流,你看多麼難!從“事”上去修就這麼困難,此是前面講的尋枝摘葉。
要把樹砍掉,怎麼砍法呢?先把葉子一片一片摘下來,再把枝條一條一條砍掉,慢慢再去挖根,這種事情多麻煩;樹是除掉了沒錯,費的功夫太大了!聰明人只要把樹根挖掉,樹葉自然就枯掉了,何必枝枝葉葉去斷?所以聰明人是從根本上拔除,愚人是從枝葉上去折伐,這是比喻改過應從心上改。
(四)改過之效驗
顧發願改過。明須良朋提醒。幽須鬼神證明。一心忏悔。晝夜不懈。經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驗。
我們要發恥心(知恥)、畏心、勇猛精進心,這三心是改過的“親因緣”;還得加上“增上緣”。就是要有好的同參道友提醒我們,在外面幫助一把,這是明的“增上緣”。因為已有一念善心、一念真心想改過自新,諸佛菩薩歡喜,一切善神恭敬贊歎;所以冥冥當中會有佛菩薩保佑,龍天善神擁護。可見得一念善心確實有不可思議的感應;因緣具足,就要真正在事上去修改。
‘一心忏悔,晝夜不懈’,如果一懈怠又造罪惡了,決定不能懈怠!所以念佛堂最好的是佛號晝夜都不斷。古大德祖師的念佛道場,分四個人為一班,四個人在佛門稱“一眾”,輪班念佛,所以佛號晝夜不間斷;晚上輪班,白天大眾依儀規一起念。
現前我們雖然沒有殊勝的因緣,可是可以利用錄音帶,跟著錄音帶念,也跟大眾一樣。佛號聲音不要太大,太大會吵到別人,自己能清楚聽到就好,晚上睡覺都開著。有時作夢也聽到,夢中也念佛了,就是古人講的,你在睡覺時聽到打鼓,作夢時在打雷,就是這個道理。睡覺時聽到念佛,好像在佛堂跟大眾打佛七念佛一樣,這樣子好!
‘經一七’,打佛七,不如找幾位志同道合的蓮友,找個清淨地方打佛七,在自己家裡好好的念七天七夜。佛七是連晚上都不能中斷的,不是說白天念,晚上不念,這不叫佛七。實在講,一開始念不要念七天,七天一般人受不了;先念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時,念個幾次,覺得很受用,再念兩天兩夜、三天三夜,漸漸地把時間延長。所以真正修行,能在一個星期念三天三夜,每一個星期念一次;或者做不到的話,則每星期念一次,一天一夜,功德就很殊勝,非常受用。書上主要講的就是改造命運,有求必應。我們想求一個道場,求一個修學環境,應該也是求得到的。這樣的功夫能堅持到一月、二月、三月,就有了效驗。
或覺心神恬曠。或覺智慧頓開。或處冗沓而觸念皆通。
以下舉幾則明顯效驗的例子。如過去總是悶悶不樂,現在心開意解,快樂了,這就是有效驗。
‘或覺智慧頓開’,過去好像糊裡糊塗的,現在覺得聰明了,不糊塗了。
‘或處冗沓而觸念皆通’,‘冗沓’是很繁雜不容易解決的事務。現在遇到了事情,很容易就把它解決了;別人覺得很麻煩,他很容易就解決了。我們現前同修當中就有——把事情接過來,人家覺得很麻煩,他也沒操什麼心就擺平了。
或遇怨仇而回瞋作喜。
“此大福德、大智慧之相”。以往跟你過不去,對你很不滿意的人——冤家對頭,現在對你印象好了,態度轉變了。這都是自己修學的功德,潛移默化而有感動。“仁者無敵”,這是福德、智慧之相。
或夢吐黑物。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或夢飛步太虛。或夢幢幡寶蓋。種種勝事。皆過消罪滅之象也。
‘黑物’是染污、業障。從前惡夢很多,而且夢得亂七八糟,現在這些現象沒有了。縱然有夢,也是清清楚楚,就像白天遇事一樣,這是好事。‘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學佛的人,夢見佛菩薩講經說法,教導修行,是好事情。‘或夢飛步太虛,或夢幢幡寶蓋,種種勝事,皆過消罪滅之象也’,這些無論是在現實的生活中,或是在夢中的感應,都是業障漸漸消除,福祉漸漸顯現出來了。
然不得執此自高。畫而不進。
‘高’就是傲慢。業障才消,若生驕慢則又墮落,決定不可貢高我慢。‘畫而不進’,“畫”是畫界限,到此為止就滿足,那你以後永遠不再進步了。應當要不斷再用功,更求進步,永遠沒有止境——生到了西方極樂世界還是天天求進步;怎麼可以知足?在物質、精神生活上,我們應知足;進德修業、斷煩惱求智慧,永遠不能知足,要勇猛精進。
昔蘧伯玉當二十歲時。已覺前日之非。而盡改之矣。至二十一歲。乃知前之所改未盡也。及二十二歲。回視二十一歲。猶在夢中。歲復一歲。遞遞改之。行年五十。而猶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過之學如此。
這是中國的一位大賢人,春秋時,衛國大夫蘧伯玉,才二十歲,很年輕,他就覺悟了,就知道自己的過失,發願改過自新。
‘至二十一歲,乃知前之所改未盡也’,這就證明前面一句話,‘不得執此自高,畫而不進’——蘧伯玉做到了。他年年月月不斷的在反省,不斷的在改過,二十一歲時覺得二十歲雖然改,還有太多的過失。
‘及二十二歲,回視二十一歲,猶在夢中;歲復一歲,遞遞改之’,這是年年改、月月改、天天改。
‘行年五十,而猶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過之學如此’,蘧伯玉這段公案,是講古人改過這樣的認真,有這樣的恆心、毅力,證實他的忍辱、精進功夫,足為後人效法。
吾輩身為凡流。過惡蝟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見其有過者。心粗而眼翳也。
了凡告訴他的兒子,看看古人,再回過頭來想想自己。我們是凡夫,凡夫的過惡太多了。‘蝟’是刺猬,是一種動物,全身都長著刺,若遇野獸侵害它時,它的刺完全豎起來——保衛自己。‘蝟集’,比喻我們過惡之多。
‘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見其有過者’,想想今天、想想昨天、想想去年、想想過去,好像沒有什麼大錯;沒有做過什麼錯事,這是什麼原因呢?
‘心粗而眼翳也’,我們的心太粗,我們的眼睛有翳,看不到自己的過失。看不到自己的過失,就不會改過,就永遠不會有自拔出頭的日子。所以蓮池大師教初學的人,用“功過格”來檢點自己的過失;發現自己的過失很多,才真正害怕了。但是改的方法,必定要從心上改。以心上改為主,事上改為輔助;正助雙修,理事兼修。
然人之過惡深重者。亦有效驗。或心神昏塞。轉頭即忘。或無事而常煩惱。
我們學佛,實在得到一點利益,不但業障重看得出來,小小業障也能看得出來。不僅是對別人,自己小小業障也能覺察到。
‘或心神昏塞,轉頭即忘’,‘心’是心思,‘神’是精神。就是精神提不起來,做事情或者讀書,記憶力喪失了,很容易忘事。尤其是年輕人,忘事居然跟老年人一樣,這是業障!老年人真正有修行的,到了八、九十歲還是一樣不會忘事。
‘或無事而常煩惱’,沒有事就想事,這是業障。過去已經過去了,你想它做什麼?明天還沒到,想也是妄想。有的人很會想,想過去、想未來,一天到晚在想——叫無事生事,這個是業障。
或見君子而赧然消沮。或聞正論而不樂。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夢顛倒。甚則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
‘赧然’,是不好意思;見到正人君子不好意思,心裡有愧疚。心地正大光明,見什麼人也不會有這種態度!‘消沮’,是精神頹喪,就是精神提不起來,萎靡而不能夠振作。
‘或聞正論而不樂’,不喜歡佛法的道理和孔孟的教誡。清朝在早期,宮廷裡面都念《無量壽經》,後來慈禧太後聽了就不舒服,把念《無量壽經》廢除了;大概聽取五惡、五痛、五燒不是味道,這就是業障現前!
‘或施惠而人反怨’,你好心對待別人,送別人禮物,人家不但不感謝,還怨恨你。
‘或夜夢顛倒,甚則妄言失志’,‘妄言’這是大的業障;‘妄言失志’就是精神分裂,胡言亂語,辭不達意,業障相當嚴重了。‘皆作孽之相也’。
苟一類此。即須奮發。捨舊圖新。幸勿自誤。
有這些現象,就要認真忏悔,要奮發把舊習氣革除,不能再因循苟且。如果不改過、不自新,前途就沒有了!所以一發現有這些現象,立刻就要回頭,回頭是岸,不可自己誤了自己的一生。
真正把自己的毛病習氣革除了,才可以接受教誨,修善積德。如果不是真正的法器,教他是沒有用處的;特別是在教學、傳法,一定要傳給有條件的人——佛門稱為“法器”——過失少、心地清淨、勇於改過、有智慧的人,才是法器。若是一身毛病,如果你傳授法給他,將來造業更重!他要不得法,他害人少,造業也小;他要是多學了一些,本事大了!能力強了!壞事做得更多、做得更重——那老師就看錯人了!所以傳法要認識人,非其人不傳,這不叫“吝法”;如果是個法器,你不肯傳,叫做“失人”。不是法器,不能傳;是法器,一定要傳給他。
下面是“積善之方”。積善之前先改過,使自己有能力具備接受大法的條件;先培養資格,然後才接受大法。
三、積善之方
(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
⑴古德十人以證之
易曰。積善之家。必有余慶。昔顏氏將以女妻叔梁纥。而歷敘其祖宗積德之長。逆知其子孫必有興者。
開端引用《易經》來作為積善理論的依據。積善的人家一定有余慶,他一生享受不盡,留給子子孫孫享之,其中有很深的道理。
‘昔’是過去,‘顏氏將以女妻叔梁纥,而歷敘其祖宗積德之長,逆知其子孫必有興者。’古人跟今人真的不一樣,中國自古以來,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現代自由戀愛,說老實話,有好處!好處是什麼?真正有學問、有道德的父母,不會把你配錯;壞處是若父母沒有受過教育,無知無識,可以把女兒賣掉,所以兒女不甘心、不情願的勉強湊合,這是缺點。但是不可以不知道,它有絕對的好處。
‘叔梁纥’是孔子的父親,孔子的母親姓顏,這裡的‘顏氏’就是孔子的外公。他把女兒嫁給孔子的父親——你看!不是隨便嫁的。他看出孔氏一家人代代都積德、代代修善,這家庭裡子孫一定有發達的,所以他將女兒嫁給孔家是有道理的。
‘歷敘其祖宗積德之長’,他們一家人的長處就是修善積德。‘逆知’,就是預知,就是根據他們祖宗積德,曉得他們家裡將來一定有好子孫,會興旺的,這才把女兒嫁給叔梁纥,生了孔子。所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中國自古以來,幸福的家庭很多。
古代的執政者,只要掌握政權,大的是帝王,統治國家;小的縣市長、鄉鎮長——我們一般講政務官。在他們的職責范圍裡有三句話——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作之君”,君是領導人,你是這個地區的領導人;“作之親”,你是這個地區百姓的父母,你要把百姓當做子弟來看待,要照顧他、要愛護他、要養育他;“作之師”,師是模范,他們不懂,你要教導他。現代民主制度,沒有這三條。所以“君、親、師”三個人的責任集中在執政者身上——如能盡職,功德不可思量。
孔子稱舜之大孝。曰。宗廟飨之。子孫保之。皆至論也。試以往事徵之。
前面依據《易經》敘述孔夫子的家世,再說到孔夫子對於舜王的贊歎。舜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孝之人——只見自己過,不見別人過。在佛法來說,他是道道地地的修行人。《壇經》上說:“若真修道人,不見他人過。”舜確實做到了,所以他積的德‘子孫保之’。這些話‘皆至論也’,也就是我們今天講的真理。
‘試以往事徵之’,我們從歷史事實上看到。以下了凡先生所舉的人、所舉的事,都是當朝的——就是明朝——距離他幾十年的事情,說出來大家都知道;善有善報,勉勵人要修善,要積善。
楊少師榮。建寧人。世以濟渡為生。久雨溪漲。橫流沖毀民居。溺死者順流而下。他舟皆撈取貨物。獨少師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貨物一無所取。鄉人嗤其愚。逮少師父生。家漸裕。有神人化為道者。語之曰。汝祖父有陰功。子孫當貴顯。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墳也。後生少師。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孫貴盛。至今尚多賢者。
我童年在建瓯住過六年,常和同學們到楊榮他家去玩。他們的房子古色古香,門口兩個石獅子,掛著燈籠,像廟堂一樣。明朝時的“建寧府”就是現在的建瓯縣,在南平北面,建陽南面,屬於閩北,距離浙江很近,從建瓯到金華大約三百裡。
‘世以濟渡為生’,他家裡的先人是劃渡船謀生的(大陸從前河川大部分都是用渡船)。
‘久雨溪漲’,建瓯有一條河,就是閩江,一直經過南平,從福州出海。雨下多了,河川就泛濫,成為水災。
‘橫流沖毀民居,溺死者順流而下’,這是講水災相當的嚴重。
‘他舟皆撈取貨物’,別人看著大水災,就撈東西,趁機會發一筆橫財。
‘獨少師曾祖及祖’,只有他的曾祖父及祖父。‘惟救人,而貨物一無所取’,父子兩個劃了船專門救人,對於漂流的貨物,看都不看一眼,只顧救人。
‘鄉人嗤其愚’,鄉人譏笑他:這樣發財的機會,不多撈一點而去救人;笑他愚癡。
‘逮少師父生’,到楊榮的父親出生。‘家漸裕’,家庭生活環境慢慢好轉了。諸位想想:劃渡船一天能收入幾文錢?還有坐渡船的身上實在沒有帶錢,也不能不渡。所以渡錢多半是隨意給——船旁邊擺一個小的盤子,並沒有刻意規定渡船要收多少錢。這是從前福建常見的情形;學生過渡都不要付錢。這就是善因定有善報。
‘有神人化為道者,語之曰:汝祖父有陰功,子孫當貴顯,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墳也’,風水不是假的,但是沒有善福也得不到。而且風水好壞,一定是按照個人的福德因緣,自自然然的,縱然有人指點,那只是一個增上緣;如果沒有這個福分,指點你得到風水不但沒有福,禍害反而來了,這是沒有福分享受。所以看到福報來了不要歡喜,為什麼呢?想想自己能不能消受得了?
讀了《了凡四訓》,真的一點也不錯,確實一個普通的凡夫“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你不懂得這個道理,不曉得改過,不曉得修善,你的命運裡沒有變數,只是常數。唯有真正懂得積善改過,那就有變數了;真正改造了命運、創造了命運。我們在這一生,看到許多的事,儒、佛所講的道理完全證實了。
‘後生少師,弱冠登第’,‘弱冠’是二十歲,‘冠’是男子二十歲行冠禮,二十一、二、三歲都叫弱冠。也就是他年紀輕,二十一、二歲中進士——進士及第。這是過去最高的學位,等於現代的博士,拿到博士學位了。
‘位至三公’,他以後做官,做到了少師。‘三公’就是太師,太傅、太保。少師、少傅、少保,也是三公,位置比太師、太傅、太保稍微低一點。以現代的地位相比,大概是國策顧問的地位,也就是皇帝的顧問,皇帝有什麼困難的事情要向他們請教,所以地位很高。
‘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古時候做官的確是榮宗耀祖。他的父親、祖父、曾祖父雖然是一介平民,他現在做到這樣高的官位,皇帝要追封他的祖父、曾祖父,也跟他官爵一樣。他的曾祖父、祖父,朝廷也封為少師——這是古代的榮宗耀祖。
我們今天獎勵行善,政府表揚好人好事。實在講,古時候這種表揚比我們現在表揚有力量,教育的意義更深。因為子孫對國家有貢獻,國家對他的恩惠可以追加到他的遠祖。今天表揚好事是你個人而不及尊長,古代的追封加到曾祖三代如其官。在我們肉眼看,好像人已死了多少年了,有什麼意義?其實不然。這是優良教育的深意,使知自己成就,亦必賴祖宗之積德修善,報在子孫之事實。明乎此,焉有不肯修善之理?此事若就佛法中講六道,帝王的追封,不管他在那一道,榮耀實際上他也能得到。他如果是在鬼道,一切鬼王都尊敬他;他是大善人,必定受天帝鬼神的尊敬。所以這種教育的意義,實際的功德是不可思議的。
‘子孫貴盛,至今尚多賢者’,因為世代積德積得厚,楊榮以後就變成世家。一直到了凡這個時候,他們家裡世代皆有賢人,既貴且盛。
鄞人楊自懲。初為縣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時縣宰嚴肅。偶撻一囚。血流滿前。而怒猶未息。楊跪而寬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懲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況怒乎。宰為之霁顏。家甚貧。饋遺一無所取。遇囚人乏糧。常多方以濟之。一日有新囚數人待哺。家又缺米。給囚。則家人無食。自顧。則囚人堪憫。與其婦商之。婦曰。囚從何來。曰。自杭而來。沿路忍饑。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後生二子。長曰守陳。次曰守址。為南北吏部侍郎。長孫為刑部侍郎。次孫為四川廉憲。又俱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鄞’是浙江寧波,在明朝稱“鄞縣”,現在稱寧波。‘楊自懲’先生,‘初為縣吏’,在縣政府裡當差——相當現代科長、科員這樣的職位都叫“吏”,“縣吏”是不太高的職位。他‘存心仁厚,守法公平’,這個人心地厚道,正直清明。
‘時縣宰嚴肅,偶撻一囚,血流滿前,而怒猶未息’,從前縣長兼理司法(現在是政務跟司法分開了,司法由法院、法官去處理),縣長就是法官,他要兼理司法。有一個罪犯,問口供不說實話,狡辯!縣長就發脾氣生氣了!給他用刑,打得很重,血流滿地;可是縣長怒氣還沒息。
‘楊跪而寬解之’,楊自懲看到這情形,就替囚犯求情。‘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這個囚犯犯的罪很重,教人看了就生氣!不得不怒。
‘自懲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況怒乎!宰為之霁顏’,其實說這樣的話要有相當的膽識,這是直谏!如果長官不接受,怪罪下來,很麻煩。假如這個長官相當賢明、明理,他不會怪罪,這是提醒他。‘上失其道’,‘上’是指政務官,不敢指皇帝,也就是指省市縣長。國家的政治教育沒有辦好,這叫‘失道’。‘道’是什麼?道就是君、親、師。我們做地方官員主持縣政,沒有做到親、師的本分,沒有真正愛護老百姓;百姓犯過了,我沒有教得好,這就是‘上失其道,民散久矣’。‘散’是無所適從,無有依靠。政教要上軌道了,老百姓皆有一個原則可以依靠。
中國從劉邦建立政權之後,罷黜百家,獨尊孔孟,制定教育政策,用孔孟的思想教導百姓。在這以前,春秋戰國諸子百家,學說之多教人無所適從。諸子百家留下來的典籍,每人有自己的主張,每人有一套說法,看看都很有道理;這麼多的主張,這麼多的講法,我們到底依那一個?所以一定要在諸子百家裡選擇一家,大家都覺得他的主張可以接受,各種不同的民族也能夠適應,取這一家為主,以諸子百家來輔助,這樣確立了國民教育宗旨。
我們的道統主流是孔孟,從漢高祖制定一直到清朝都沒有變更,自然成了中華民族的道統。孔孟教給我們五倫十義,這是我們要遵守的原則,這就是道。五倫講人與人的關系——最小的指居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夫婦。丈夫要怎樣做好丈夫的本分,妻子要怎樣做好妻子的本分;分就是義務,你要盡到你的義務——夫妻和合是家庭興旺的基礎。室的外面就是家——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兒女,中有兄弟。每個人的身分不相同,義務責任就不一樣。每個人應盡自己的義務職責,這叫“天職”——不是別人派給你的;這就是“道義”,天然的叫“道”。家之外是社會、國家——上有領導人是國君;下有被領導的人,那就是臣,平輩的有朋友。“五倫”是夫婦、父子、兄弟、君臣(領導與被領導)、朋友;從內向外擴展,則“四海之內皆兄弟”,所以五倫是一個民族國家的大團結。我們這一個國家,就是一個大家族——“中華民族”,這是道。
古聖先賢心目中從政者即是偉大人物,稱為“大人”——負有對人民教育、養育、領導之天職。教導人民、教他一舉一動,使他的見解、他的思想、他的思考有個范圍(倫理道德),不能超越范圍,人怎麼會作亂!怎麼會做壞事!再加以道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薰陶。儒家基本教育的目標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現代學校已經不教這些課目,疏忽人文而重科技,老百姓的思想、見解、所作所為沒有一個准則了。這就是教我們看到別人犯罪,回頭想想自己為官做得不夠好。
‘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對於他犯罪的動機、犯罪的行為,我們真正知道了,要同情他,要哀憫他,不能因破案而歡喜。為什麼不能歡喜?因為我們自己的責任沒有盡到。
‘喜且不可,而況怒乎’,破案尚且不可歡喜,又怎麼可以發脾氣!從前做官、做縣市長,至少是個舉人(何況大多數縣市長都是進士及第的),所以一提醒,他馬上覺悟了。
‘宰為之霁顏’,這是很有膽識的勸谏,而縣官一經提醒就覺悟了,就息怒了。從這個地方我們能見到楊先生的智慧、德性、見地,都很了不起。所以他在公門好修行,多行善事。
楊先生‘家甚貧’,在從前做官只靠俸祿,是不會發財的,所以退休後真是兩袖清風——一生清貧的人非常之多;如果做官告老還鄉而富有的,就是貪官污吏。否則錢從那裡來?因為以前念書人不會去做生意。如果官做大了,對國家有大的貢獻,那麼國家有獎勵,送你多少田宅,這是相當的富有。如果是平常一個官吏告老還鄉,都是相當清寒,何況楊先生只是縣政府裡的一個小職員。
‘家甚貧,饋遺一無所取’,他不接受人家送禮。有人要拜托他,尤其是犯了案子的人(犯法的囚犯),總想說一點人情,能夠得到好一點的照顧,或者刑罰判得輕一點——可能他的職位掌管這些事,於是人情就免不了。他總是秉公處理,不接受別人送的禮,十分清廉,很難得!
‘遇囚人乏糧,常多方以濟之’,從前囚犯的糧食很少,有時在遞解的路上常常缺乏糧食,沒東西吃,楊先生總是盡心盡力,設法救濟他們。
‘一日有新囚數人待哺,家又缺米。給囚,則家人無食;自顧,則囚人堪憫。與其婦商之,婦曰:囚從何來?曰:自杭而來’,‘杭’是現在的杭州,杭州到寧波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囚犯帶著刑具,手鐐腳铐,都是步行,這樣一天能走多遠?一天能走五、六十裡已是相當辛苦了;而從杭州走到寧波,要好多天才能走得到。
‘沿路忍饑,菜色可掬’,沿途沒東西吃,餓了好多天,很可憐!夫妻商量一下,‘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家裡米少,都送給他們,自己就沒得吃;自己吃了,他們就沒得吃了,怎麼辦?煮粥!分一半給他們。
‘後生二子,長曰守陳,次曰守址,為南北吏部侍郎’,以後他生兩個兒子,這是夫妻積德,報在兒孫。‘吏部’就是相當現在的內政部。從前的中央政府只有六個部,現在則有十幾個;以前部的職權比現在部的職權要大(像前面講的禮部,就兼現在教育部和考選部的職權)。‘吏部’是管行政的,職權也比現在大。‘侍郎’就是我們現在講的政務次長——副部長。部長在那時候叫“尚書”;侍郎是次長,就是副部長。通常副部長有兩位——“左右侍郎”,像我們現在部裡也是兩位次長——“政務次長”與“常務次長”。
‘長孫為刑部侍郎’,‘刑部’就是現代的法務部、司法行政部;這兩個部的職權,都是從前的刑部。
‘次孫為四川廉憲’,‘廉憲’相當於行政專員,比省長小一級,比縣市長高;大概管七、八個縣到十幾個縣的地方行政首長。
‘又俱為名臣’,治理地方非常有成績,很有聲望地位。
‘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今’就是現在。楚亭先生也是做官的,也是非常之清廉,是他們家的後人。這是夫妻兩個積德,子子孫孫都好!
昔正統間。鄧茂七倡亂於福建。士民從賊者甚眾。朝廷起鄞縣張都憲楷南征。以計擒賊。後委布政司謝都事。搜殺東路賊黨。
‘正統’(公元一四三六年——一四四九年),是明朝英宗的年號。‘鄧茂七倡亂於福建’,就是造反、叛變。‘士民從賊者甚眾,朝廷起鄞縣張都憲楷南征。以計擒賊,後委布政司’,‘都憲’是官名,‘楷’是他的名字。‘布政司’相當於現代的民政、財政廳長,主管一省的行政和財政。
謝求賊中黨附冊籍。凡不附賊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約兵至日。插旗門首。戒軍兵無妄殺。全活萬人。後謝之子遷。中狀元。為宰輔。孫丕。復中探花。
這一段是講不妄殺所得的果報。我們看看中國的歷史,凡是統軍的大將,後代有好果報的人很少。為什麼呢?殺業太重了、結的冤仇太多了。做將軍有好後代的,在中國歷史上恐怕十個都見不到,這裡其中一個得善報的,因果報應最明顯的:唐朝的大將郭子儀,他的後代能保全,是做將軍積善德。宋朝的時候,曹彬、曹翰都是趙匡胤手下的大將。曹翰的後代就很差,沒有傳到第三代,女兒淪落為娼妓,家敗人亡;曹彬是很仁慈的將軍,不妄殺,後代都很好。所以做將軍的人如果軍紀不嚴,士兵騷擾百姓,都是他的罪過。這裡說的是不妄殺的果報;這個人很聰明,只要不是擁護叛黨的,都教他們如何來區別,在戰爭的時候就可以不誤傷人命。其子孫的功名富貴,說明了善因善果,絲毫不差。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團施人。求取即與之無倦色。一仙化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團。母日日與之。終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誠也。
‘莆田’屬於福建的一個縣,在福州的北面。這也是先人積善。她每天做一點吃的東西——粉團,布施給窮人。她也沒有分別心,每天做,誰要吃都給,很難得!此事偶爾為之容易,長遠心願難發。她是樂此不疲,這樣的布施給別人。有個仙人化成老道,每一天早晨都到她那裡去要六、七個粉團,三年如一日,才曉得老太太確實是誠心誠意做好事、做善事。真誠是積德,布施是積善。她也沒什麼希求,只是幫助一些貧困之人。
因謂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團。何以報汝。
老道就告訴她:“我每天都跟你要粉團,我吃了三年,怎麼報答你呢?”
府後有一地。葬之。子孫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數。其子依所點葬之。
道士會看風水,他說:“你家裡有一塊地,風水很好。葬在那兒,你的後代,做官的人數有一升芝麻那麼多。”麻粒很小,一升芝麻你想有多少!
‘其子依所點葬之’,以後老太太死了,她的兒子就依照老道所指點的穴,葬在這個地方。
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纓甚盛。福建有無林不開榜之謠。
第一代家裡就有九個人做官,可見老太太好善積德,子孫很多。‘累代簪纓甚盛’,‘簪纓’就是指古時候的貴人,他的帽子裡插著花。‘福建有無林不開榜之謠’,這一句話是真的,福建的林家可以說是全省第一個大家族,非常興旺。這是講誠心施食的果報。
馮琢庵太史之父。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學。路遇一人。倒臥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綿裘衣之。且扶歸救蘇。
這是說救人一命的善報。‘太史’是過去任職在翰林院,“翰林”稱之為太史,相當於現代中央研究院的院士。這是馮琢庵父親過去做秀才的時候(‘庠生’就是秀才),早起上學,在路上遇到一個人,在大雪之中,凍傷倒了。我們可以想像,這個人必定是貧病交加,遇到這樣一個災難。他看到的時候用手去摸他,幾乎快要凍死了,但還沒有凍死。把他救起來,把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脫下來給他穿,帶回去救活了。
救凍一定要有常識,北方人都知道,南方人不曉得。救凍是要用涼水——用涼的毛巾,涼水給他摩擦,使他內裡面的寒氣能散發出來。
夢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誠心。吾遣韓琦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看到可憐人,不管是什麼人,出於誠心來救人一命,是為大善。‘吾遣韓琦為汝子’,‘韓琦’是宋朝的大將,也是名臣——韓魏公,中國歷史上有名的。這位神人就把韓琦介紹到他家去投胎,到人道來了。‘及生琢庵,遂名琦’,這是救人一命得到好兒子。這裡也說明了六道輪回轉世投胎的事實,古人皆能深信不疑。
台州應尚書,壯年習業於山中。
‘習業’就是讀書。從前讀書人多半都在寺院,只有寺院才有多余的房間,才有圖書室。藏經樓裡不但收藏佛經很完備,世間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大概寺院裡都有典藏,藏經樓就是圖書館。從前地方社會沒有圖書館的設置,所以寺院就是學校,藏經樓就是地方上的圖書館。念書的人多半選擇在寺院,寺院環境幽靜,都在山林之中,是讀書修學的好場所。
夜鬼嘯集。往往驚人。公不懼也。一夕聞鬼雲。某婦以夫久客不歸。翁姑逼其嫁人。明夜當缢死於此。吾得代矣。
鬼是確實存在,人鬼雜居。如果人煙稀少,或者氣不旺盛的時候,往往就有很多鬼出現。‘公不懼也’,應先生心地清淨、正大光明,他對於這些妖魔鬼怪毫不在乎,也不害怕。‘一夕聞鬼雲:某婦以夫久客不歸,翁姑逼其嫁人。明夜當缢死於此,吾得代矣’,凡是自殺的都要有替身,才能再去投胎;如果沒有替身,他也相當苦。他吊死的地方,還得另有一個人吊死他才能得自由。現在有些車禍也是如此,他不是自殺的,是偶發事件,是橫死的,也都要有替身。橫死是很不吉祥的,所以我們要留意一下,某個地方常常容易出車禍,那個地方有冤鬼,他在那裡等待找替身。
這是一個吊死鬼找替身,他預先就曉得了。他說某個人家,先生在外面做生意,很久沒有回來,家人不知道他死活,逼著他太太改嫁。太太不甘心,想尋短見,明天要在這裡上吊。這個吊死鬼說:“我有機會!她明天可以來代替我了。”這話被應先生聽見了。
公潛賣田。得銀四兩。即偽作其夫之書。寄銀還家。其父母見書。以手跡不類疑之。既而曰。書可假。銀不可假。想兒無恙。婦遂不嫁。其子後歸。夫婦相保如初。
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也是個窮秀才,那來的錢呢?趕緊回去賣田,得四兩銀子,造一封假的書信,送到婦人家裡去。
‘其父母見書,以手跡不類疑之’,這封信不是他兒子親筆寫的,一看就曉得。‘既而曰:書可假,銀不可假’。那有人送錢來呢?這個錢不是假的,所以說‘想兒無恙’。‘婦遂不嫁,其子後歸,夫婦相保如初’,到以後沒多久,他兒子果然回來了。這是保全一個家庭的完整,這個功德很大。應先生當時做這個事情,也不是想去做功德,只是同情、憐憫人家。他是發了真心去幫助她,救他一命,保全這個家庭,沒有想到什麼功德不功德,仍繼續到寺裡去念書。
公又聞鬼語曰。我當得代。奈此秀才壞吾事。傍一鬼曰。爾何不禍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吾何得而禍之。
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替死鬼,我可以有人來代我了,這個秀才把我的事情搞壞了。‘傍一鬼曰:爾何不禍之?’旁邊有一個鬼就說了,你為什麼不去報復他?‘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吾何得而禍之?’從此地我們就知道,鬼神所以作祟、能害人,也是他罪有應得。他要沒有罪業,鬼神想害他也害不了,對他無可奈何!俗話說:“人有三分怕鬼,鬼有七分怕人。”我們怕鬼,那是很冤枉的,鬼怕人比我們怕他還要嚴重!所以只有自己做了虧心事,才怕鬼,鬼才會欺負你。如果你心地光明磊落,這些妖魔鬼怪絕對不會作祟的。這些事情像紀曉岚的《閱微草堂筆記》、蒲松齡的《聊齋志異》,還有中國正史《二十五史》裡面也記載得很多。在民國初年出版的《歷史感應統紀》,都是講二十五史所記載的因果報應之事。鬼神是真正有的。
‘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上帝’是指天帝;‘以此人心好’,看到這個人心好;‘命作陰德尚書矣’,已經委派給他作陰德尚書。“尚書”就是現代的部長,他以後果然做到尚書。他聽到鬼神講話,自己預知前途。
應公因此益自努勵。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歲饑。辄捐谷以赈之。遇親戚有急。辄委曲維持。遇有橫逆。辄反躬自責。怡然順受。子孫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橫逆’就是別人對他非禮、侵犯他、侮辱他,他都能反省。‘怡然順受’,‘怡然’是心平氣和,沒有一點浮躁,不與人計較,決定沒有報復的心理,能夠容忍。‘子孫登科第者,今累累也’,不但自己做到部長這麼高的地位,子子孫孫都非常之賢善。這是救急全節——保護一個家庭的完美,所獲得的果報。
常熟徐鳳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貧乏。
常熟縣在江蘇省。‘徐鳳竹栻’,‘鳳竹’是他的字,古人都稱字,‘栻’是他的名。(名只有父母老師可以稱,但是寫傳記時,他的名諱寫在字下面,稱徐“鳳竹栻”。)‘其父素富’,他的父親相當富有。‘偶遇年荒’,地方上有災難,年荒就是收成不好。‘先捐租以為同邑之倡’,“倡”就是提倡,希望富有的人家都能跟進。可見他們田地很多,田地給農民種,地主收租;荒年收成不好,他捐租——就是今年的稻租他不要了,使農民的生活能過得下去。地主不要租金,農夫還能勉強維持得下去,這是很難得的一樁善事。‘又分谷以赈貧乏’,大陸上富有的人家,都有倉庫,是蓄存裝稻米的。他把自己家裡倉庫打開來,把糧食分給貧困的人家,救濟急難。
夜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诓。萬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舉人郎。相續而呼。連夜不斷。是歲鳳竹果舉於鄉。
住在鄉村裡,這些鬼怪的事情時有所聞,有的時候還可以見到,鬼說的話有時也聽得很清楚。‘千不诓,萬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舉人郎’,鬼在外面唱。‘相續而呼,連夜不斷。是歲,鳳竹果舉於鄉’,這一年鳳竹果然中了舉人,果然應驗了。鬼在外面唱,說他家的兒子今年可以中舉人;今年去考果然沒錯,中了舉人。
其父因而益積德。孳孳不怠。修橋修路。齋僧接眾。凡有利益。無不盡心。後又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诓。萬不诓。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鳳竹官終兩浙巡撫。
善有善報,確有效驗,明白人更努力去修善。‘後又聞鬼唱於門曰:千不诓,萬不诓,徐家舉人,直做到都堂。鳳竹官終兩浙巡撫’,‘都堂’就是都察院,是掌理刑事的,好比現在的高等法院大法官這樣的地位。‘鳳竹官終兩浙巡撫’,最後他的官階做到‘兩浙巡撫’,‘巡撫’就是現在的省主席。這是真心赈濟貧困,災難中發心赈濟貧困的果報。
嘉興屠康僖公。初為刑部主事。宿獄中。細詢諸囚情狀。得無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後朝審。堂官摘其語。以訊諸囚。無不服者。釋冤抑十余人。一時辇下鹹頌尚書之明。
幫助別人平反冤獄,這是很難得的。審判案子,再小心、再謹慎,冤枉人是難免的。由此可知,做法官、做律師很難很難;冤枉人縱然不是有意的,仍是有很大的過失。
屠康僖先生為人非常難得——他要使囚犯裡減少冤獄,他自己跑到監獄裡面,跟囚犯混在一起,了解他們真實的情況。有些人在大堂審訊之下真是喪魂失魄,真實的情況不敢說出來(從前大堂裡的威嚴跟現在比起來,那真是不一樣)。從前審案多半在清晨天沒有亮的時候,法堂裡面陰森森的,真像閻羅王審案一樣的味道,氣氛看了叫人害怕;所以把囚犯在那時拉到大堂裡,像去見閻羅王一樣;跟現在完全不相同。
‘刑部’就像現在的法務部、高等法院。‘主事’相當於現代的科長,地位並不很高。他到監獄裡面去打聽囚犯的真實狀況;自己不居功,把情況寫出來給‘堂官’(堂官就是刑部的尚書),功勞都歸他的長官。長官當然很歡喜!長官在早晨審案時,就預先知道實際情況,再一樁一樁的審問,果然平反了十幾個人。
皇帝乘坐的轎子叫‘辇’;“辇下”就是京師,從前叫做京城,現代稱做首都。‘鹹頌尚書之明’,沒有一個不贊歎刑部尚書公正廉明。
公復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廣。兆民之眾。豈無枉者。宜五年差一減刑官,核實而平反之。尚書為奏。允其議。時公亦差減刑之列。
京師是皇帝所在之處,首善之區;這個地方政治清明,應該是全國的模范,所以叫“京師”。“師”就是師范的意思,做其他都市的模范。‘四海之廣,兆民之眾,豈無枉者?’京城還有這麼多冤枉的人,何況其他的地方呢?京師以外其他的城市,冤枉的人一定不少。‘宜五年差一減刑官,核實而平反之’,這是他的建議——以為至少每隔五年,朝廷裡委派一位官員,重新把老案子審查一下。‘核實平反’,平反冤獄;這個建議非常之好。‘尚書為奏,允其議’,刑部尚書就把這個意見禀告皇帝,皇帝就批准了。‘時公亦差減刑之列’,刑部尚書對他非常之好,知道他是非常廉明公正、存心仁厚之人;這個制度建立之後,就是國家有了減刑官了,刑部也派屠康僖為減刑官的一員——每個人分配幾個縣市去審理案件。
夢一神告之曰。汝命無子。今減刑之議。深合天心。上帝賜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後生應埙。應坤。應埈。皆顯官。
他命裡沒有兒子,像袁了凡先生一樣,命裡沒有兒子,他是求子得子的;屠先生是積功累德得子的。
嘉興包憑。字信之。其父為池陽太守。生七子。憑最少。贅平湖袁氏。與吾父往來甚厚。博學高才。累舉不第。留心二氏之學。
‘池陽’就是現在安徽池州。‘太守’是地方行政首長。‘生七子,憑最少,贅平湖袁氏’,‘平湖’也是地名,包憑入贅在袁家。‘與吾父往來甚厚,博學高才,累舉不第,留心二氏之學’,‘二氏’就是佛教、道教。包憑去考舉人,每次都沒有考取,就顯得消極——學佛、學道,天天跟出家人、道士一塊交游;跟袁了凡算是世交,他們平時都有往來。
一日東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見觀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銀少。不能竣事。復取松布四疋。檢箧中衣七件與之。內紵褶。系新置。其僕請已之。憑曰。但得聖像無恙。吾雖裸裎何傷。
這一件事是出於真誠——施金修建佛寺。他屢次參加考試都沒有考取,對於仕途心灰意冷,家境也很不錯,能過得去,所以學佛、學道去了。偶然在一個鄉下村莊見到一座佛寺,看到觀音像被雨淋。由此可知,這座佛寺年久失修,下雨才會漏,觀音像才會被雨淋到。他看到這情形,想要修寺,把自己的錢袋打開(‘橐’就是錢袋),裡面還有十兩銀子,全給‘主僧’(就是寺裡的住持),請他把觀音殿修一修。主僧告訴他:“修殿十兩銀子不夠。”十兩銀子,在從前數字是相當大了。由此可知,大概是古寺,有相當的規模。他聽了這個話,再把身上所帶的四疋布捐出來,還有行李裡面(‘箧’就是竹子編的籐箱子),有幾件好的衣服拿去賣,賣了錢拿來修佛寺。衣服裡面有一件袷衣(‘紵褶’就是新的袷衣),料子非常好,當然價錢也相當高。他的僕人就跟他講:“這一件還是留下來吧!”他說:“只要佛寺能修好,觀音聖像不被雨淋,我自己就是裸露、赤膊也無所謂。”
僧垂淚曰。捨銀及衣布。猶非難事。
捨財施濟,在有錢的人家,不是難事。
只此一點心。如何易得。
他的真誠心——只顧到佛像,沒有想到自己,這點心是太難得了!
後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夢伽藍來謝曰。
佛寺修好以後,他是功德主,寺裡邀請他去;他就請父親一道去。‘宿寺中’,晚上就住在寺裡面。‘公夢伽藍來謝曰’,‘伽藍’是護法神,護法神在晚上托夢向他道謝。
汝子當享世祿矣。後子汴。孫柽芳。皆登第。作顯官。
這是一念真誠心修補佛寺感得的善報——也是報在子孫,足見善惡行業是同體的。
嘉善支立之父。為刑房吏。有囚無辜陷重辟。
‘嘉善’是地名,在現在的浙江。‘支立之父,為刑房吏,有囚無辜陷重辟’,這是一個囚犯,支立的父親知道他是冤枉,但是還是被判了重刑。
意哀之。欲求其生。
刑房吏(支立的父親)看到他非常可憐,想方法去脫他的罪。
囚語其妻曰。支公嘉意。愧無以報。明日延之下鄉。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則我可生也。
支立的父親知道這個人冤枉而憐憫他,想方法開脫他的刑罪。這是一樁好事情,不但是救一個人,也救了這個人一家。這個囚犯就在妻子來探監的時候告訴她:‘支公嘉意,愧無以報。’支公這麼好的心意,知道我冤枉,要脫我的罪,我沒有法子報答他。他說:‘明日延之下鄉,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則我可生也。’他判的罪可能是死刑,或是無期徒刑,很重的罪。支立的父親,曉得這個事情,有意替他辦,所以囚犯囑咐他的妻子:“你去好好侍奉他,他能夠多幫忙一點。”
其妻泣而聽命。及至。妻自出勸酒。具告以夫意。支不聽。卒為盡力平反之。囚出獄。夫妻登門叩謝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無子。
把支先生請到他家裡去。‘妻自出勸酒,具告以夫意。支不聽,卒為盡力平反之’,這是出於道義,他從事於這個職務,是他應盡的責任。‘囚出獄’後,‘夫妻登門叩謝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無子’,支公沒有兒子,家境也並不怎麼好——公家做事,真正拿薪水、不貪污,生活的確是相當清苦。
吾有弱女。送為箕帚妾。此則禮之可通者。
他說:你們夫妻結婚這麼多年,沒有兒子,我有一個女兒成年了,願意送給你做妾,希望能夠給你綿延後代;這在禮法上可以講得通的。
支為備禮而納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
支立的父親娶之為妾,果然生了兒子——也就是支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弱冠’是二十幾歲;‘中魁’就是考試高中。以後官做到‘翰林孔目’,‘孔目’是官名,相當於現代的主任秘書;‘翰林院孔目’就好像現代中央研究院的主任秘書,地位也相當之高。
立生高。高生祿。皆貢為學博。祿生大綸。登第。
這皆是救護無辜,而感應得的善報。在這一章裡面,了凡先生舉了十個“積善得善報”的例子。這麼多人,可見得不是偶然的,而且這些人年代距離都很近,其中還有一、兩個,跟了凡先生家裡有關系、有往來。可見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決定真實,一點都不假。
凡此十條。所行不同。同歸於善而已。
他們十位所做的事不一樣,但都是善行,都是積善。
(二)什麼是善?
⑴善的辨別
若復精而言之。則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陰有陽。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滿。有大有小。有難有易。皆當深辨。為善而不窮理。則自謂行持。豈知造孽。枉費苦心。無益也。
修善最重要的是出於真誠而無所求,這是真善。有條件的善,不但不是善,而且是造惡。譬如我們這個世間不少人——尤其是佛教徒,不明白佛陀教化眾生破除妄想執著的道理;他們來佛寺燒香拜拜,都是有所求而來的;他要沒有所求,就“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在佛菩薩面前許願燒香拜拜,求佛菩薩保佑,目的達到之後再來還願供養奉獻——談條件,把佛菩薩當做什麼人!不但心不誠,且把佛菩薩當做惡勢力包庇者,豈非罪過!
支立的父親,是正人君子,囚犯那種做法,就等於把他當做小人看待。支立的父親不生氣,仍舊幫他忙,真是難中之難!所以他得的果報是應當的。前面舉十個例子,現在再講道理;也就是積善的事和理不可以不知道。先說真假——什麼是真善?什麼是假善?
何謂真假。昔有儒生數輩。谒中峰和尚。
‘中峰和尚’是元朝時候人,我們對他應該相當熟悉,因為常常拜的《三時系念》就是中峰和尚編輯的,這是專修淨土的一個方法。那時有一些念書人去拜訪中峰禅師。
問曰。佛氏論善惡報應。如影隨形。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某人惡。而家門隆盛。佛說無稽矣。
佛家常講,道家也講:“因果報應,絲毫不爽。”他們說‘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這是講現世,現前的善人子孫不好;‘某人惡,而家門隆盛’,惡人反而‘家門隆盛’。他們就說:‘佛說無稽矣!’佛法說的果報與事實不符。拿這個問題來向中峰禅師請教。
中峰雲。凡情未滌。正眼未開。認善為惡。指惡為善。往往有之。
一般人是肉眼凡夫——你的俗情,你的心地不干淨;就是妄想執著還很多,沒有慧眼,看不到事實真相。‘認善為惡,指惡為善’,善惡顛倒了,這就叫迷惑顛倒。‘往往有之’,不但這樣的人在世間確實有,而且還很多。禅師客氣,不說很多,說有這種人就是了。
不憾己之是非顛倒。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眾曰。善惡何致相反。
他不曉得自己反省,不辨是非,反而怨天尤人,說老天報應不公平。眾曰:‘善惡何致相反?’世間迷人,為什麼把善看成惡,惡看成善?
中峰令試言其狀。一人謂詈人毆人是惡。敬人禮人是善。
中峰大師就叫他們自己說說。一個人就講,‘詈人毆人是惡’,打人罵人是惡;‘敬人禮人是善’。這是那些學生自己說的,他們善惡標准在此地——罵人打人是惡,恭敬人、對人有禮這是善。
中峰雲。未必然也。一人謂貪財妄取是惡。廉潔有守是善。中峰雲。未必然也。眾人歷言其狀,中峰皆謂不然。因請問。
中峰禅師說:“你的標准不可靠。”一個人又說:‘貪財妄取是惡,廉潔有守是善。’貪贓枉法是惡,廉潔有守有為的是好官。中峰禅師又說:‘未必然也。’‘眾人歷言其狀,中峰皆謂不然’,這些標准禅師皆不同意。‘因請問’,於是大家就請問老和尚,我們的標准你不同意,你的標准講給我們聽聽。
⑵善的定義
中峰告之曰。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惡。有益於人。則毆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則敬人禮人皆惡也。
這是佛法講的標准。‘有益於人,則毆人詈人皆善也’,打他、罵他都是善。‘有益於己,則敬人禮人皆惡也’,所謂有意討好、巴結、谄媚之類是也。
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則為真。利己者私。私則為假。
這就找到一個真正的標准,這個標准就是存心利益社會大眾,為一切眾生造福,這是善。為大家造福,自己還要得相當的報酬,這是善裡夾雜著惡——善不純。先講真善、假善,後面還講圓滿的善、不圓滿的善摻雜在一起;有半滿、有圓滿,有純、有雜,都要搞清楚。
所以諸佛菩薩、世間聖賢沒有想到自己,完全是利益眾人,那是真善,那是圓滿的善。世間的人,不說別人,我們說范仲淹。范仲淹的行善、積善就是真實,就是圓滿,是我們的好榜樣。他從來沒有替自己著想,也沒有替兒女打算一下,一心一意只知為國家、為社會造福,連自己的身家都忘掉了。我們讀他的傳記,他自己積善,一家積善,子孫皆知行善。自己做到宰相,五個兒子中,有兩個做過宰相,一個作過御史大夫。自己死的時候買不起棺材。錢到那裡去?全都拿來做社會福利事業去了。所以印光大師贊歎他,說他的德行僅次於孔夫子。他的家庭一直到民國初年——八百年不衰,子子孫孫都好,積德積得厚。
我們今天行善,拿出自己百分之一、二的力量來行善,已經覺得我是善人了!而且還要捨一得萬報!大家到佛寺來燒香布施,為什麼?這個利潤最大——一本萬利。所以到佛門裡來燒香拜佛,心想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今天布施一塊錢,明天得一個彩票中一萬塊),是這種心態到佛門裡布施修善的,冤不冤枉!把佛菩薩看得真連小人都不如了。所以有很多人到佛門時,你看他很虔誠拜佛念佛——但是他自己不好,他的家庭後世都不好,真正的原因在此。好像不是有心把佛菩薩看成一個壞人,看成一個接受賄賂的人,可是有意無意他就是這種心態;雖然不明顯,還是有這個心態。這是絕大的錯誤!我們在公家辦事,要去拜托人,要送紅包;所以跟佛菩薩打交道也送紅包——接受拜托的都不是好人,那佛菩薩接受紅包,也接受賄賂,也不是好人,這個罪就重了!
又根心者真。襲跡者假。又無為而為者真。有為而為者假。皆當自考。
‘根心’,是從真誠裡發心的,這是“真善”;我們跟人家去做,不是發自於真心,這是“假善”。‘無為’就是沒有希求,沒有希求的善是真善;行善而有所求就不是真善,就是‘有為’了。‘皆當自考’,自己要考量。
什麼是真善?什麼是假善?我們一定要從心地裡面去區別,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行善。貪財、妄取是惡,而中峰禅師說‘未必然也’;如果取得是為了做好事、利益眾生,這也是善,不能算是惡。
常常有一些經商的同修來找我說:“五戒裡的不妄語他們不能持;因為做生意天天打妄語,希望把別人荷包裡的錢,騙到自己的荷包裡來,不打妄語怎麼做生意?”我說:“真正行菩薩道,未嘗不可以。”現代的人,你勸他行善,他不肯;騙他,他肯。問題在那裡?在我們自己是不是菩薩心。如果用這種手段(當然這是一種非常手段),把他的錢財騙來了,替他做好事,你是行菩薩道;如果把他的錢騙來自己貪圖享受,就是惡了。凡夫不知道做好事,不知道行善,我們替他修善、替他修福,這是好事。所以單單看表面,確實善惡難分。善惡在心地——積大善、建大功都要從心地上去修。尤其是大菩薩,外表上不露痕跡,不注重小節,純粹是利人濟世,所以他的觀點,確實跟普通人不一樣。
何謂端曲。今人見謹願之士。類稱為善而取之。
‘端’,是端莊正直,‘曲’,是委曲婉轉。‘今人見謹願之士,類稱為善而取之’,見到唯命是從的、恭恭敬敬順從的——這個人是好人。現在一般在位有權的人,想用人,都喜歡用這種人。為什麼?他聽話,叫他怎樣,他就怎樣;認為這是好人,喜歡用這種人。所謂願意用“奴才”,奴才聽話,一天到晚對你很恭敬,侍候你舒舒服服的。
聖人則寧取狂狷。至於謹願之士。雖一鄉皆好。而必以為德之賊。是世人之善惡。分明與聖人相反。
大聖大賢他們用人,不用鄉願、謹願。鄉願之士,是一般人講的好人。聖賢用人才,人才倔強、傲慢,有時候無禮。為什麼?他有一技之長,值得驕傲,有時候不一定能順你的意思;可是這樣的人能干、能辦事。那個老好人(人是好人),不能辦事,墨守成規,不能自動自發做事情。所以聖賢人‘寧取狂狷’,狂狷之人勇於進取,不拘小節。
‘至於謹願之士,雖一鄉皆好,而必以為德之賊’,這種好人往往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所以是‘德之賊’。‘德’是風俗道德,往往都被他們不知不覺當中破壞了。
‘是世人之善惡,分明與聖人相反’,大聖大賢的善惡標准跟世人的善惡標准不一樣;即使在佛門中,大乘的善惡標准跟小乘的就不一樣。小乘著重在事相上,所以小乘人守戒守得很嚴格,一點都不敢犯;大乘人你看他好像是不拘小節(小乘人看不起大乘人)。大乘戒在心地,小乘戒在事相。
前面講的三種改過之法,小乘從事上改;大乘從心上改,不一樣。所以小乘就是‘謹願之士’,大乘是‘狂狷之人’,成就也不相同。譬如說大乘好像是不持戒,其實不然——他心地清淨平等,人家往生的瑞相,站著走、坐著走、不生病,這就能看到結果。中國歷代大乘修學,明心見性、了生死、出三界確實不少!諸位在《高僧傳》、《神僧傳》、《居士傳》、《善女人傳》都能看到。《善女人傳》是專記在家女居士修行成就的。所以小乘不了解大乘,就是因為是、非、善、惡的標准不相同。
推此一端。種種取捨。無有不謬。天地鬼神之福善禍淫。皆與聖人同是非。而不與世俗同取捨。
這是真善、假善,我們很清楚就能辨別。天地鬼神與聖人的標准相同,而不與世俗的標准相同。為什麼?因為天地鬼神與聖人的用心見解是一樣的。
凡欲積善。決不可徇耳目。惟從心源隱微處。默默洗滌。純是濟世之心則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為曲。純是愛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憤世之心即為曲。純是敬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為曲。皆當細辨。
我們真正要發心斷一切惡,修一切善。發心度自己,首先‘不可徇耳目’,就是決定不可貪戀五欲六塵,一定要看淡。五欲六塵看不淡,你的自私自利斷不了!自私自利的意識是惡業的根源,由惡根所做的一切善,善也變成惡了。這就是為什麼世間人講的那些善,中峰和尚都不同意;不同意的根源就是你還有私心。有私心所做的一切善事,都希望獲得自私的利益,這個善就不真、不純。所以先要把五欲六塵看淡,然後逐漸捨掉,不受五欲六塵干擾,這樣才從‘心源隱微處’——沒有人見到的地方、念頭才動的地方,就要覺察。
‘默默洗滌’,‘洗滌’就是洗心。也是《無量壽經》講的洗心易行,“易”是換、改變——改變我們從前不善的行為,心地干淨、光明,才充滿智慧!
‘純是濟世之心則為端’,只有一個念、一個心,利益一切眾生,幫助一切眾生;幫助他明理,幫助他破迷開悟。他只要明理,破迷開悟了,他自然就會知道要斷惡、要修善。所以佛法在世間的第一大功德,就是幫助人認識宇宙人生的真相。都認清了,十法界你願意取那個法界,隨心所欲,佛不干涉,佛也不勉強;佛不是說“佛”好,你們都成佛,佛沒有這樣要求!佛希望你們成佛,但是絕不勉強你們。願意來生做人,佛就教你做人的道理;願意到三惡道,就搞貪、瞋、癡,到三惡道。佛不會去阻擾我們,也不會幫助我們,佛只教人破迷開悟。這是純真,所以這個叫‘端’。
‘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為曲’,‘媚’,簡單的說,就是巴結討好群眾之心,取得世間名聞利養;就是以不正當的手段,求取名聞利養為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善事、善行都是‘曲’,不是端。
‘純是敬人之心則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為曲,皆當細辨’,處世的態度應當謹慎,慎就是慎重。待人、接物、處事都要用謹慎恭敬的態度,玩世不恭是錯誤的,不可以不辨別清楚。
何謂陰陽。凡為善而人知之。則為陽善。為善而人不知。則為陰德。
‘何謂陰陽?’這一條也很重要。古聖先賢都叫我們要積陰德,什麼是陰德?
‘凡為善而人知之,則為陽善’,你所做的善事、善行,大家都知道,人人看到都贊歎你——贊歎就是福報。政府表揚,送個匾額給你掛著(你是好人,你做了很多好事),果報都報掉了!
‘為善而人不知,則為陰德’,所以諸位要曉得,無論做多少善事,不必要讓人知道,則善果永遠就積在那裡,而不求現報,叫“積善”。別人知道了,善就積不住,隨修隨報,到後來一點善果都沒有了,反而造了很多惡。惡慢慢積,愈積愈多,後果就不堪設想。
陰德天報之。陽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多有奇禍。人之無過咎而橫被惡名者。子孫往往驟發。陰陽之際微矣哉。
‘陽善享世名,名亦福也’,現在我們講知名度,知名度就是‘名’。人貪名、好名!名也是福報之一,為善以此報掉了。而且,‘名者,造物所忌’,造物,是講天地鬼神,也為世人所嫉妒。
‘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多有奇禍’,‘奇禍’,就是有非常的災難。你的名跟你的德行不相副,災禍隨之而來。
‘人之無過咎’,這個人沒有什麼過失。
‘而橫被惡名者’,別人都嫌棄他、冤枉他、侮辱他,但他並沒有什麼過惡。
‘子孫往往驟發,陰陽之際微矣哉!’所以積功累德,自己默默的去做,知道的人愈少愈好;也不必要人家贊歎恭敬。人家愈是不滿意,愈是嫉妒、毀謗愈好。為什麼呢?因為這些毀謗、障礙之來,是消自己的罪業。罪業都報掉了,你的善德愈積愈厚,後來果報就大。所以‘子孫往往驟發,‘驟發’就是突然發達。細觀今日台灣許多發達者,其先人多類此。明白這個道理,我們才真正曉得陰德之可貴。
何謂是非。魯國之法。魯人有贖人臣妾於諸侯。皆受金於府。子貢贖人而不受金。
‘是非’很難辨別,因為我們世間人的標准,跟聖賢人的標准也不相同。
‘魯國之法’,春秋時候魯國的法律。
‘魯人有贖人臣妾於諸侯,皆受金於府’,‘府’是官府。這個人為什麼會到諸侯家裡面去做臣妾呢?(‘臣妾’就是傭人。)都是有罪、犯法的人,分發在達官顯要家中服勞役。只要有人肯拿錢把他贖回來,就等於替他繳罰金,他就可以恢復自由,這是好事情!政府獎勵社會上有錢的人多做一些好事,能幫助這些人恢復自由,讓他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子貢贖人而不受金’,子貢在諸侯家裡,把傭人贖回來,政府的獎勵他不接受。
孔子聞而惡之。曰賜失之矣。夫聖人舉事。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於百姓。非獨適己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受金則為不廉。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不復贖人於諸侯矣。
子貢不接受政府的獎勵,孔子聽了很不高興。‘曰:賜失之矣!’‘賜’是子貢的名字,老師叫學生是稱名字。說:“賜,你做錯了!”
‘夫聖人舉事,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於百姓’,這就是聖人的是非觀念,跟世人不一樣。他看的是整個社會,希望建立良好的風俗習慣、道德標准;聖人的教導是普遍為老百姓所建立的,不是為個人。如果單就個人來講,子貢這種做法是難能可貴、值得贊歎的;但是他把風俗習慣破壞了,他的過失在此。
‘非獨適己之行也’,不是為某個人。
‘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在當時,魯國社會上貧窮的人多,富有的人少。
‘受金則為不廉,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不復贖人於諸侯矣’,政府的獎勵對一般百姓有鼓舞的作用,今天子貢不接受獎勵,大家稱你是好人;以後有人做這件事情,政府的獎勵,他們也就不敢接受了。一接受,人家就說是為圖獎勵而做的,於是大家都不願做了,那麼政府這個好的制度就被破壞了。如果要鼓勵一般人都行善事,子貢應當要接受政府獎勵,不是為了個人,而是為社會大眾。這是聖人與常人見解不同處。
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謝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魯國。多拯人於溺矣。
子路在路上,看到一個人掉在水裡,快要淹死了,就下去把他救上來。這個人牽一頭牛送給子路,感謝他救命之恩,子路就接受。孔夫子知道了很歡喜,贊歎子路說:“從今以後,魯國人‘多拯人於溺矣’——人有急難的時候,勇於救人的人就多了。”為什麼?被救的人一定感謝;救人的人他還會接受感謝。這是鼓勵大家救助災難。
自俗眼觀之。子貢不受金為優。子路之受牛為劣。孔子則取由而黜賜焉。乃知人之為善。不論現行。而論流弊。不論一時。而論久遠。不論一身。而論天下。
這是孔子的真實教誨,應當切記深思笃行。
‘孔子則取由而黜賜焉’,孔子的看法跟世間人剛好相反。他贊歎子路,而不贊成子貢的做法,這是有很深的道理的。
‘乃知人之為善——不論現行,而論流弊;不論一時,而論久遠;不論一身,而論天下’,你看大聖大賢,眼光看得遠大、看得深微;凡夫眼光淺近,只看眼前,不知道他的行為對於後世的影響。我們要為整個社會、國家,乃至於整個世界來設想,於後世的歷史來觀察,這樣你的看法就完全不相同了,你就會知道孔夫子的看法是正確的。所以善惡不能只看眼前現行,要曉得它對歷史、對後世久遠以後的影響,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現行雖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則似善而實非也。
現前表面上看是善,實際上不善。在一個人是善,在一時是善;在一個社會是不善,在後世是不善。所以佛法裡面講善惡就不講‘現行’。今世善不是真善;後世善、生生世世都善,佛說這是善。現在是善,來世不善,後世不善,要到三途地獄去,這不是善;這一世善,來世善,後世更善,這才叫做真善。
現行雖不善。而其流足以濟人。則非善而實是也。然此就一節論之耳。他如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當決擇。
像子路接受人家的牛,好像是不善;‘而其流足以濟人,則非善而實是也’,這是真善。‘然此就一節論之耳’,這是就一樁事情來說明,什麼叫“是”,什麼叫“非”。
‘他如非義之義、非禮之禮、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當決擇’。什麼叫“道義”?什麼是“禮敬”?什麼是“信用”?什麼是“慈悲”?這裡都有“是”有“非”,如果不能辨別,往往自以為行善,其實造了大惡。講修福,沒有智慧的人怎麼修福?真的要有福、要有慧;沒有福慧,想修福也修不到福。
何謂偏正。昔呂文懿公初辭相位。歸故裡。海內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鄉人。醉而詈之。呂公不動。謂其僕曰。醉者勿與較也。閉門謝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獄。呂公始悔之曰。使當時稍與計較。送公家責治。可以小懲而大戒。吾當時只欲存心於厚。不謂養成其惡。以至於此。此以善心而行惡事者也。
呂文懿公告老返鄉,就是現在講的退休。古代的制度,宰相就相當於現代的行政院長。雖然退休,他的德望功勳為世人所敬仰。‘泰山北斗’,比喻高。
‘有一鄉人,醉而詈之。呂公不動,謂其僕曰:醉者勿與較也,閉門謝之’,同鄉有一個人,喝醉了酒,牢騷滿腹,遇到呂先生就罵他。呂先生做過宰相,度量大,有涵養,不跟他計較。跟他的傭人說:“他醉了,不要跟他計較。”閉門謝之,也不在意。
‘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獄’,過了一年,聽說這個人犯了重罪,判死刑入獄了。
‘呂公始悔之曰’,呂老先生才後悔,上一次遭遇的事情處置錯了!說:‘使當時稍與計較,送公家責治,可以小懲而大戒’,當時如果跟他計較,捉他去監牢關幾天,使他警戒收斂一點,可能不致於犯今日之死罪。
‘吾當時只欲存心於厚,不謂養成其惡,以至於此。此以善心而行惡事者也’,這種例子太多了——善心造了大惡。尤其是現代一些年輕的父母,對待兒女溺愛;到兒女長成了,不孝順父母、為非作歹,才曉得自己大錯特錯!小孩就是要從小教起——少成若天性。小時候如果不嚴加管教,長大了就沒法子教了;必然是背叛父母,父母對他稍微有點不好,他就不滿意。這還得了!
從前中國古老的刑罰裡有一條叫“親權處分”——是父母說我這兒子不孝,你把我的兒子判死刑,殺了他!法官馬上判,什麼都不要審了!“親權”是第一等處分。所以從前兒女怕父母;父母若告狀,法官不審就定案了。父母說給他坐三年牢,馬上就批准。為什麼?那是“父母之命”,沒話講的,不必審,大家認為這是絕對正確的。那個做父母的不愛兒女呢?父母不愛你,你在社會上就不能做人了,社會自然也不要你了。“親權處分”好像在民國二十幾年還有,以後廢除掉了。有這一條法律,的確兒子不敢不孝,不孝,國家法律要治罪的;而且還沒有辦法請律師,都不能請的——親權沒有辯護的。這是真正值得我們去反省深思的。
又有以惡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歲荒。窮民白晝搶粟於市。告之縣。縣不理。窮民愈肆。遂私執而困辱之。眾始定。不然幾亂矣。
遇到荒年收成不好,‘窮民白晝搶粟於市’,‘粟’就是糧食,貧民到處去搶劫。
‘告之縣,縣不理’,到縣政府告狀,縣政府怕群眾暴亂,不敢阻攔。
‘窮民愈肆’,搶劫的風氣愈來愈盛,縣官也管不了。怎麼辦呢?
‘遂私執而困辱之,眾始定’,他自己把這些搶劫的人抓來,私自用刑,把事情平定了。如果事情不平定?‘不然幾亂矣’,幾乎地方就發生動亂,就不能收拾。這是以惡心、惡行,對社會做了一樁好事。
故善者為正。惡者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而行惡事者。正中偏也。以惡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什麼叫‘正’?什麼叫‘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而行惡事者,正中偏也’,善心是‘正’,惡事是‘偏’。像前面所說的呂老先生,就是以善心做了一件惡事;這就是‘正中偏’。
‘以惡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但是善惡的標准都要從對社會、對世道人心之影響而論斷的。如果說他們來搶我家的糧食,縣官也不管;我家裡傭人多,我們組織起來反抗,把暴民制止,用刑罰加諸於他——這是私刑,這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他做了一樁什麼善事呢?對社會安定幫助很大——使暴民不至於為害地方,引起整個社會的動蕩不安。這是為了私心替大眾做了一樁好的事情,這個是‘偏中正’。
何謂半滿。易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書曰。商罪貫盈。
這是古聖先賢的教訓,後人尊稱為經。這個教訓是真理——超越時間、超越空間。“積善成名,積惡滅身”,絕對真實正確。
如貯物於器。勤而積之。則滿。懈而不積。則不滿。此一說也。
比喻有一個器皿,我們要想在裡面存滿——存久就滿了;如果不存,它不會滿的。這就是要知道積善的重要,而不可積惡以自取滅亡!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無財。止有錢二文。捐而與之。主席者親為忏悔。及後入宮富貴。攜數千金入寺捨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問曰。吾前施錢二文。師親為忏悔。今施數千金。而師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雖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親忏。不足報德。今物雖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為半。而二文為滿也。
這是佛門的公案。從前有一位女居士到佛寺裡想布施,但沒有錢。‘止有錢二文,捐而與之’,只有兩文錢(從前兩文錢是很少很少),她拿去捐在佛寺裡做功德。‘主席者親為忏悔’,‘主席’就是佛寺的方丈,因她心誠,親自給她忏悔,給她祝福。
‘及後入宮富貴’,沒想到這個女子的命還不錯,以後進入到宮廷裡面,做了皇帝的妃子——這富貴了。
‘攜數千金入寺捨之’,帶了黃金千镒到寺院來做佛事。
‘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主持老和尚沒有親自給她回向,只叫他的徒弟給她拜忏消災回向。
‘因問曰:吾前施錢二文,師親為忏悔;今施數千金,而師不回向,何也?’老和尚很有道德;不像現在,我們看到許多不如法的事情。從前有道德的人不論施財多少,但看修福的人心是否真誠。如果是真心修福,再少的錢都要親自給他主持;如果心地不是很虔誠,則用不著老和尚親自去操心。這老和尚就告訴她,‘曰:前者物雖薄,而施心甚真’,從前你雖只施兩文錢,但是你的心真誠,‘非老僧親忏,不足報德’。今日你得到富貴,施金雖多,而施心不切。這是她從前心真,真誠地在三寶裡修福,這是捨一得萬報,她真的得到了。老和尚親自給她修忏悔。
現在她已經富貴了,但對於佛法上那種虔誠的心,被富貴榮華淹沒了,退轉了。‘今物雖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我派徒弟代表我替你忏悔就夠了!其實老和尚這個舉止就是喚醒她,真正是大慈大悲——機會教育,教她真正回頭。這個人是個可救之人,不是不可救。
‘此千金為半,而二文為滿也’,從前施二文,她的福報是圓滿的;現在布施千金,得到的福報是一半——不圓滿。所以諸位同修要知道,我們修福,念念圓滿,確實不在乎施錢多,不在乎做得多;心真切,盡心盡力就是念念圓滿。
所以回向必講三處——就是真心顯露。我今天修行:第一、回向實際。實際是求明心見性,求恢復自己本來面目。第二、回向菩提。菩提是求覺而不迷,真實明了宇宙的真相。第三、回向眾生。願三寶加被,盡心盡力,協助一切眾生破迷開悟,離苦得樂,不為自己。果然存這個心,用這個心,則念念功德圓滿。如果有絲毫自私自利,求名聞利養,這裡說得好聽——得一半功德;其實,不但一點功德得不到,就像剛剛我跟諸位說的——造了一身罪業。所以看問題絕對不能只看表層,要有深遠的眼光;你要看得細,看得遠,看得大。這裡只是舉一個例子。
鐘離授丹於呂祖。點鐵為金。可以濟世。呂問曰。終變否。曰。五百年後,當復本質。呂曰。如此。則害五百年後人矣。吾不願為也。
這是中國人尊敬的“八仙”。呂洞賓是其中一位,唐朝鐘離權也是一位。呂洞賓當年跟鐘離權學點鐵成金術,鐘離權告訴他:‘點鐵為金,可以濟世。’有些貧困人,你“點鐵成金”可以幫助他發財,幫助他富有,解決他的貧困。
‘呂問曰:終變否?’呂洞賓問:“此金以後會不會變為鐵?”鐘離權告訴他:‘五百年後,當復本質。’五百年後金才會變成鐵。呂祖說:‘如此,則害五百年後人矣!吾不願為也。’雖然利益現在的人,但害了後人,這個事情做不得!我們看看現代的人,現前只要得到便宜,他怎會想到後來會害人?由此可知,世道人心是怎樣的變化。
曰修仙要積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滿矣。此又一說也。
道教講:“修神仙要積三千功德。”就是說要做三千樁好事,才有資格修道。‘授丹’就是傳道給他。他的條件比佛法的條件寬得多了!佛法的條件比這個要嚴,佛法是清淨心才能入道,才能成為一個法器;道家的條件是修三千善,他不是講清淨心,是講善心,是真正的善心,才有資格傳道給你。所以他的條件是善心、善人;佛法的條件是清淨心——比善還要難修。
他這樣的存心,三千功德圓滿了。他不害一切眾生,實在講超越了三千善行,一念就圓滿了。像了凡居士做的減租一事,他這一念,一萬條善事就圓滿了。這是在心地上修。
又為善而心不著善。則隨所成就。皆得圓滿。心著於善。雖終身勤勵。止於半善而已。譬如以財濟人。內不見己。外不見人。中不見所施之物。是謂三輪體空。是謂一心清淨。則斗粟可以種無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
盡心盡力就是‘圓滿’,心與力都沒有盡,還留一部分,這個善是‘半善’。所以積功累德一定要盡心盡力。世間人不了解事實真相,對於聖教懷疑,就是煩惱裡“貪、瞋、癡、慢、疑”的“疑”。你說的,我們聽了也信;叫我們修善、布施,總是要留一點,總是不能全心全力的布施。想到若是全都布施了,明天生活怎麼辦?這是心裡面有“疑”,不能果斷,無有智慧。所修的善都是半善,都不是滿分的善。所以往往修善得不到好的果報,也不能立刻得到果報。你要曉得原因在那裡?
如果你真正肯修,對於聖教完全明了、信從,一點也不懷疑。(但是世間人講你傻!你迷信!我們有時想想,也講的似有道理,因而善心不敢發、善事不敢為,你的善心已為邪見所轉了。)果然相信,果然肯做,果報是顯著的,不只像《了凡四訓》所說的,是真實不可思議!讀了這本書,你決定要深信,你要有膽量承當。只要真心去做。捨一何只得萬報?一點都不錯。如果貪著“捨一得萬報”才發心,那不是真心;雖然捨盡了,當然還是可以得到——得到的是“半”,不是“滿”。
捨財決定得財富,捨法決定得智慧,無畏布施決定得健康長壽。因緣果報是真理——天經地義。真心去做,不求富貴、不求財富、也不求聰明智慧、也不求健康長壽——什麼都不求,你得到的必定是樣樣都圓滿。這多自在!有求的心還是能得到,得到的不圓滿。為什麼呢?因為你一無所求,你的心純真,你行的善稱性;性德流露,果報不可思議,其受用就是西方極樂世界、華藏世界。諸佛淨土,皆從性德流露出來;有一念希求,不稱性了,你所得的功名富貴、健康長壽是修來的——修得的會失掉,是有限的、有范圍、有大小、有長短的,是享受得盡的。
唯有性德,它跟真如本性一樣——不生不滅、無有窮盡,這才叫真正自在。要不是一個大福大智的人,誰肯把自己的利益捨得干干淨淨?沒有人願意這樣做的。所以真正的大福,唯有諸佛菩薩在修;二乘人都不能修,二乘人怕麻煩。譬如度眾生,我好心去幫助他,他不接受,還要毀謗侮辱,算了!不度他!這就不行了,這就不圓滿了;菩薩則不然,他知道眾生的煩惱習氣,種種忤逆,菩薩也不在意,還是很耐心很慈悲的去度他。所以菩薩用心跟阿羅漢、辟支佛不一樣。阿羅漢、辟支佛還是用意識心;佛菩薩是用真心。你要求真正的富貴,其實富貴不是求來的,本性裡本來具足。諸佛教人無非是開發自性真實富貴,就是明心見性。
所以佛弟子的修學目標,其中一個就是回向實際,開發自性。自性裡什麼都具足,我不向外求,只求開發自性。自性裡有無量的智慧、無量的寶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寶庫,都是世出世間最富有的,可惜自己不曉得;唯有最聰明的、最富有的佛陀,教我們開發自性。因此佛的恩德就無比了,佛的恩德第一大!這些真實的道理、事實的真相,我們一定要知道。
用真心,確實‘斗粟可以種無涯之福’,‘粟’是糧食,‘斗粟’是一斗糧食,可以造沒有邊際的福。因為它稱性。
‘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以一文錢供養三寶,能消千劫之罪。《楞嚴經》上說得很好,末法時期“邪師說法,如恆河沙”。表面很像佛教,實際裡面所作所為是妖魔鬼怪。我們今天要想種福、修德,到那裡去種?萬一這寺院是妖魔鬼怪,我們不但福沒種上,可能還要作惡!諸位要曉得,佛法講的是“心地法門”。如果你是真心來拜佛,這個佛就是阿彌陀佛,就是釋迦牟尼佛,是自己真誠心的感應。我的心正,縱然是邪魔外道的廟我去拜,也正——也是佛菩薩,也是正神;我心不正,雖然是正法道場,我去拜,所感應的也是妖邪。
若說末法時期沒有地方好修行,那就錯了!真正道場是在心地。《維摩诘經》上講“直心是道場”、“清淨心是道場”、“慈悲心是道場”;道場在心裡。我心有道,我到那裡都是道場;我的心正,到什麼地方都是正法;這才叫“境隨心轉”,外面境界都隨我心轉變。諸位同修果能明白這個道理,認真修學,大家都修,則社會有福,國家有福了。
倘此心未忘。雖黃金萬镒。福不滿也。此又一說也。
‘未忘’,就是沒有把這些妄想雜念除掉;縱然是‘黃金萬镒’拿來布施,所得的福都不是圓滿的。這是講“半滿”。
何謂大小。昔衛仲達為館職。被攝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惡二錄。比至。則惡錄盈庭。其善錄一軸。僅如筯而已。索秤稱之。則盈庭者反輕。而如筯者反重。仲達曰。某年未四十。安得過惡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
福善有大有小。古人有個故事,從前‘衛仲達為館職’,‘館職’——一種是教書的先生,一種是服務於政府機關,如翰林院類者。‘被攝至冥司’,有一天他被小鬼抓去見閻羅王,閻羅王就審判他,叫判官把他的檔案拿出來。
每一個人一生都有善、有惡,就有善、惡兩本記錄;在閻羅王、鬼王那裡都有檔案,故了凡先生教我們要發“敬畏之心”。檔案拿來之後,看到記錄惡的不只一本,搬了一大堆出來,都是他造惡的記錄。作善的記錄‘如筯’。他一生做的善就只有一卷;所造的惡有幾十本之多。把他造的惡和善秤一秤,看那個重?結果所造的惡還不重;惡是很多,可能是沒有大惡。就好像記過一樣,小過記了很多,沒什麼大過失;所以一個大善就抵‘盈庭’之小惡。這一秤,閻羅王也歡喜了,這個人畢竟還是一個善人。
所以仲達就問了,他說:“我年未四十,這一生怎麼會造這麼多的惡業過失?”閻羅王就告訴他,‘一念不正’就是惡,不是說做了惡事,那才叫惡。一個念頭惡,鬼神就給你記一筆。雖然這一生作的惡不多,但惡念很多;還好他有造一大善業。
因問軸中所書何事。曰朝廷常興大工。修三山石橋。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達曰。某雖言。朝廷不從。於事無補。而能有如是之力。曰。朝廷雖不從。君之一念。已在萬民。向使聽從。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國家。則善雖少而大。苟在一身。雖多亦小。
這一卷善的內容是‘朝廷常興大工,修三山石橋,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帝王想大興土木、勞民傷財;他看這是沒有必要的,就建議皇帝不要做勞民傷財的事。皇帝沒有理會他,還是照做。這一卷就是他上疏的文稿。
‘仲達曰:某雖言,朝廷不從,於事無補,而能有如是之力’,我雖然建議,沒有用處,於事無補,朝廷還是照做了。‘曰’,鬼王說:‘朝廷雖不從,君之一念,已在萬民’,可見善惡是在念頭。你當時這一念不是為自己,是真正愛護老百姓,你發的這一念在萬民,多少老百姓得利益!何況興這麼大的工程,是用老百姓所納的稅,能夠節省不必要的開支,對老百姓都有利。所以這一念,你想想看,影響力有多大!雖然沒做,他的心是真實的,是圓滿的。
所以‘向使德從,善力更大矣’,如果朝廷照你的建議去做,那你的善就更大了!雖然沒做,你的善還是很大。
‘故志在天下國家,則善雖少而大;苟在一身,雖多亦小’,‘大、小’差別是在這裡,就看發心是不是真實;是為天下國家,還是為自己家庭。我們明白道理之後,念經、念佛回向,常常為某一個人回向修福,希望三寶加持,讓他能得利益——這是小善,利益很小。他是不是真正能得到?還不一定。如果遇到這樣情形,家親眷屬有困難,或者有病痛,我們念經、念佛回向十方法界;希望一切眾生沒有病痛、沒有苦難,都能得到平安利益,你家裡的人就得真實利益。為什麼?你心太大了!讀《地藏經》光目女、婆羅門女為母發願事便知。
世人常說:“我修的功德都給別人,我自己得不到,修這個做什麼?”這是心量太小。在佛菩薩面前禱告,禱告了半天都不靈,原因就是心量太小了!完全是自私自利,不曉得把自己修行的功德,擴大到十方法界。功德的回向眾生,猶如傳燈一樣;以我的燈火,點燃別人的燈火,如是光光互照,光明增盛,實無損於自己,而有大利於自己。故佛教人必應將自己修證功德回向法界眾生、菩提、實際,才能顯證圓滿佛性。
我們中國文化的命脈,大根大本是“祠堂”、“文言文”。中國之所以成為一個文明古國,幾千年來都不衰,不被滅亡,倫常才是根本。文言文不能斷,文言文斷了之後,中國人將來會有很大的苦難,真正是陷於永劫不復;還有“大乘佛法”。這三樣能保住,不但國家民族有前途,世界也有大光明。
何謂難易。先儒謂克己須從難克處克將去。夫子論為仁。亦曰先難。
首先引古聖先賢的教訓告訴我們。我們的煩惱習氣很重,哪一種最重就先把它斷除;最難斷的能斷,小的毛病就不難克服了。斷惡修善要知道下手處。孔夫子論‘仁’——就是仁愛,說到‘先難’,下面舉幾個例子來說明。
必如江西舒翁。捨二年僅得之束修。代償官銀。而全人夫婦。
‘必’,是必定。這是一個很好的榜樣——難行能行、難捨能捨。‘修’,原來是干肉;‘束’,是一束,一把沒有幾條。這是古代做學生每逢過年過節送給老師的一點微薄禮物。禮不能缺,以後凡是學生對老師的供養通稱‘束修’,不一定都是干肉。古代教書的所在都稱“私塾”,學生的人數不定,有二、三十個人就相當多了,少的只有十幾個人,所以老師得到的供養相當微薄。兩年的積蓄,他能拿出來,‘代償官銀,而全人夫婦’,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江西舒老先生做到了。
與邯鄲張翁。捨十年所積之錢。代完贖銀。而活人妻子。
一個是捨兩年的待遇,一個是能捨十年的積蓄——都是贖官銀。這就是欠了公款,或者是判了刑罰坐牢,拿這個錢去贖,救濟陷於苦難的一家人。
皆所謂難捨處能捨也。
因為人在世間,必須依賴財物生活,所以捨財是一樁很難的事情;尤其是把全部的財物都捨盡了,這很不容易!這就是向‘先難’處去做,就是克己。
如鎮江靳翁。雖年老無子。不忍以幼女為妾。而還之鄰。此難忍處能忍也。
‘鎮江’,過去是江蘇省會。靳老先生年老無子;在過去有置妾的習俗,再娶一個,來傳宗接代,這是人倫之大事。鄰居家裡有一個女孩子年齡很小,送來給他做妾。因為年齡相差太懸殊了,他不忍心,再送她回家。雖然沒有兒子,他也覺得無所謂,總不能耽誤人家一生的幸福。這也是‘難忍處能忍’。
故天降之福亦厚。
有這樣的善行,必然有善報,一定是有善果的。
凡有財有勢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為。是為自暴。貧賤作福皆難。難而能為。斯可貴耳。
這就是‘難、易’。明白這個道理,我們要把握修善積德的機會;機會失掉了,以後想做也沒有緣分去做了。財富不能常保;人的運五年一轉,一生當中有最好的五年,也有最壞的五年。好運如果是在晚年,才是真正的好運;如果五年最壞的運在晚年,此時體力衰退,困苦艱難就很可怕了。所以少壯時有福最好能捨,奉獻給社會大眾共同享受,捨了以後命裡還有。明白這個道理,年輕體力還夠,福報來時我不去享受,就把享受福報延後了;不好的我先受了,好的留到後面,後福就好了。所以一定要知道修晚年的福報。
我們學佛的人,更應該要曉得修的是什麼?修的是臨終時的福報。臨終時什麼福報呢?不生病,自己曉得什麼時候走,坐著走、站著走,知道到那裡去,這才是福報。世間人對此大事往往疏忽了,學佛的人應當時時刻刻提醒,有福讓大家享,福報就殊勝了。那
‘有勢’,就是有地位、有權勢。有權——積德很容易,幫助別人往往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有權勢的時候,不可以拿著權勢去欺壓別人,應當以權勢多做善事,多積陰德。‘易’而不肯做是自暴自棄;貧賤修福就‘難’,沒有財、沒有力量,難!難而能做,那是非常之可貴。
(三)隨緣盡力修十善
隨緣濟眾。其類至繁。約言其綱。大約有十。第一與人為善。第二愛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勸人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興建大利。第七捨財作福。第八護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長。第十愛惜物命。
這就是佛門裡常講的“隨喜功德”——隨緣隨力的幫助社會大眾。‘其類至繁’,隨緣的功德太多太多了,略舉十大類。‘約言其綱,大約有十:第一與人為善,第二愛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勸人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興建大利,第七捨財作福,第八護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長,第十愛惜物命。’這十條皆是真實利益眾生的好事,應當盡心盡力去做。下面一條一條來說。
何謂與人為善。昔舜在雷澤。見漁者。皆取深潭厚澤。而老弱則漁於急流淺灘之中。
‘何謂與人為善’,了凡先生舉了一個例子,教導我們怎樣跟大眾在一起,在一個團體裡面帶頭誘導人人修善。
‘雷澤’是地名,在現在山東省。漁獵在古時候是生活裡一個重要的部分。‘深潭厚澤’,就是魚多的地方。年老的人因為好的捕魚地區被年輕人霸占了,沒有辦法跟他們爭,所以就在淺水和急流處捕魚;淺水魚少,不容易捕得。
恻然哀之。往而漁焉。見爭者。皆匿其過而不談。見有讓者。則揄揚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
舜看到這樣的情形心裡很難過。‘往而漁焉,見爭者,皆匿其過而不談。’他用的方法很巧妙,‘見有讓者,則揄揚而取法之’,他有智慧、有耐心、善巧方便,參加他們一起捕魚;實際上的目的並不是去打漁,而是想感化這一批人。見到大家相爭,他不說一句話;如果當中有一兩個相讓的,他就很贊歎。他用這個方法——“隱惡揚善”。‘期年’,就是一年之後,‘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一年之後沒有相爭的,只有相讓的,果然真的被他感化了。
我們現代的社會,宣揚惡事、惡行,只要有一點違背風俗道德或者是法律的,報章雜志就大肆宣揚。說善的很少,說惡的很多,這種做法,社會上必然是善人少,惡人多。你行善,有誰知道?不但不能激勵人修善,反而誘導他人去造惡。
我們看古聖先賢——作惡,不要說他,讓他自己慢慢去反省、去覺悟,這才是正確的。人都有天良,只是一時為利欲蒙蔽而已;只要有善巧方便去幫助他,沒有不覺悟的。舜王用這種方法,把這一群捕漁的人感化了。看下文就知道聖賢的用心。
夫以舜之明哲。豈不能出一言教眾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轉之。此良工苦心也。
舜王不是說一篇大道理,勸勸這些人;他用的是身教,自己作榜樣來勸別人。雖然時間長一點,但是效果會相當的深遠,因為言教不如身教!此正是他明哲處。
吾輩處末世。勿以己之長而蓋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斂才智。若無若虛。見人過失。且涵容而掩覆之。
‘末世’,就是佛法的末法時期。‘勿以己之長而蓋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這是要痛戒的。自己有長處,要用長處去欺壓別人,就是世間人講的“值得驕傲”這句話。能夠‘收斂才智,若無若虛;見人過失,且涵容而掩覆之’,才是真正的修養。自己有才智要藏一點、收斂一點,不要太露鋒芒。古德常說:“大智若愚。”凡是露鋒芒的,縱有才智,也沒有多大作為。一個真正有大作為的人,他絕對不像一般人顯示的那樣淺薄,必然是渾厚老成。我們用包涵的態度對人——隱人之惡,揚人之善,才是真實持戒修福之人。
一則令其可改。一則令其有所顧忌而不敢縱。見人有微長可取。小善可錄。翻然捨己而從之。且為艷稱而廣述之。
‘縱’,是放縱。能夠收到這樣好的效果(人人不敢放縱),大舜的所作所為就是很好的證明。‘見人有微長可取’,‘微長’就是小善。‘小善可錄,翻然捨己而從之,且為艷稱而廣述之’,人家有善行,我們隨喜,而且加以贊揚。
過去我初見李老師時,他曾教導我:“不要說人家的過失。”隱惡,這句話我懂。他又說:“不要贊歎別人。”我不明白,心裡就很疑惑。說人家的短處,這是不好的事情;贊歎別人是好事,為什麼不可以贊歎別人呢?後來李老師解釋說:“贊歎別人比說人家的過失、害處還要大。”怎麼會有害?他說:“贊歎別人要有智慧,沒有智慧的贊歎反而會害人的。人家有一點小小的能力,你就拼命去贊歎他,過分的贊歎,使那個人聽到之後得意忘形,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就不會再有進步了。不進則退,豈不是你害了人?”我想想,的確有道理。
哪一種人我們應該贊歎?佛門裡常講的“八風吹不動”,這樣的人你應該特別去贊歎他,因為他不受你的害。你贊歎他,他如如不動;愈贊歎,他愈謙虛,愈覺得自己努力不夠,這種人應該加以贊歎。所以我們要小心謹慎,不能夠以善心做了壞事。從這一段來看,我們才真正體會到舜王用心之苦;他用一年的時間,把這地方壞的習俗轉移過來。
凡日用間。發一言。行一事。全不為自己起念。全是為物立則。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
‘則’,就是榜樣,就是原則。都是為社會、為地方、為大眾作一個榜樣。
‘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什麼人才叫‘大人’?天下為公才叫‘大人’;念念都是為自己的叫做“小人”。所以小人為私,大人為公。佛菩薩稱之為‘大人’,你看看《八大人覺經》——菩薩八種大覺;‘大人’就是佛菩薩。這一節說的就是菩薩道、菩薩行。
何謂愛敬存心。君子與小人。就形跡觀。常易相混。
‘形跡’,就是外表。君子和小人,如果只從外表上來看——常常會搞錯、常常會相混,實在不容易分辨。
惟一點存心處。則善惡懸絕。判然如黑白之相反。
若從心地上來看,小人和君子就截然不同了。
故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
儒家講“君子賢聖”,佛門裡講“諸佛菩薩”,他們與一切凡夫所不同的,就是‘存心’;形跡很難區別,所以往往我們把聖人看錯了!在佛門裡,像過去浙江天台山出現寒山、拾得、豐干。《天台山志》上記載,在當時一般人看這三個人瘋瘋癫癫的,認為他們有神經病,不正常,沒人理會他們!所以形跡上怎麼看得出來呢?豐干是在碓房裡舂米的,就是禅宗六祖惠能大師在黃梅的那一份工作。豐干是阿彌陀佛的化身,阿彌陀佛在廚房舂米來供養大家;寒山、拾得是等覺菩薩——文殊、普賢化身的,在廚房裡燒火;都是在廚房裡打雜的,做這種苦事。打赤腳,穿得破破爛爛,瘋瘋癫癫的,所以沒人瞧得起他們。在形跡上,肉眼凡夫確實很難判別,實際上他們三個人是聖人應化——這是豐干說出來的。
當時有一位地方官吏闾太守,於上任的路上,母親生了病,他很著急,請了很多醫生都沒能治好。豐干經過那裡去找他說:“你家裡有個病人,我有方法把他治好。”治好之後,太守對他非常感謝。看他是出家人,請問他在那一個寶剎?
他說:“我在天台山。”
闾太守就向豐干請教:“你們的寶剎,有沒有聖賢人住在那裡?”
豐干說:“有文殊、普賢兩位菩薩在。”
太守說:“我要怎麼樣去親近?”
豐干說:“一個叫寒山,一個叫拾得。”
太守上任沒幾天就去朝山,參拜這兩位大菩薩。結果他們是在廚房打雜的,瘋瘋癫癫的;可是太守一見到就頂禮膜拜。兩個人根本不理,轉頭就跑。太守派人去追,看看他們到那去了?結果看到他們跑到山邊,兩座山就打開了,兩個人一直退到裡面,山就合起來,兩個人都不見了。最後他們還說:“彌陀饒舌。”於是太守等人才曉得豐干原來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多事,把他們兩個身分說出來了——三位是聖人。在寺院裡每半月誦戒,是很重要的法事,寒山、拾得時常在門口譏笑,所以寺院裡的人都不喜歡他們。到最後才曉得是佛菩薩化身應現在此地,這個時候大眾才生慚愧心,原來阿彌陀佛、文殊、普賢每天都來侍候他們的飲食。這是佛菩薩跟常人‘存心’不相同處。
君子所存之心。只是愛人敬人之心。蓋人有親疏貴賤。有智愚賢不肖。萬品不齊。皆吾同胞。皆吾一體。孰非當敬愛者。
普賢十大願王,第一願就是禮敬諸佛。‘蓋人有親疏貴賤,有智愚賢不肖。萬品不齊,皆吾同胞,皆吾一體,孰非當敬愛者?’這是從“理”上來觀察;“事”上確實有親、疏、貴、賤,有智、愚、賢、不肖,但都是我們的‘同胞’。
所以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事實真相,才曉得真正是‘皆吾同胞,皆吾一體’。佛說“盡虛空、遍法界就是一個自己”。所以佛的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就是這樣建立的。哪一個不應該禮敬,不應該愛護呢?人人都應該敬愛,事事物物我們都應該要敬愛。
愛敬眾人。即是愛敬聖賢。能通眾人之志。即是通聖賢之志。
從前讀書明理的人“敬聖敬賢”,跟我們現代工商社會貪、瞋、癡、慢不斷增長的人“敬聖敬賢”,在思想、心態上不一樣。從前人敬聖敬賢,是因為聖賢是我們的模范,取“見賢思齊”的意思;現代人敬佛、敬菩薩、敬鬼神,是希望佛菩薩、鬼神多讓他賺一點錢,其目的在此。‘通聖賢之志’,聖賢之志就是為眾生造福。哪一個人不希望得到安和樂利?中國人常講的五福——人人都希望自己有福,希望自己長壽、富貴、健康、幸福,這是世間人的希望。但是這些都是善因善果;希望得好的果報,但是忘了好的果報是要好因緣才結得的。若不修好因,不結善緣;希求好的果報,是決定不能得到的。聖賢人希望每一個人都得到殊勝的果報,所以聖人之志就是群眾之心。只是聖人有智慧,群眾迷惑顛倒,所以聖人教導大眾修善積德,才能使人人皆得到好的果報。
修善積德從‘愛敬’開始。先學愛人、敬人,愛物、敬物,愛事、敬事,對於人、物、事要真正‘愛敬’。所以十大願王裡的菩薩修行原則,第一條就是“禮敬諸佛”。我們讀《禮記》,第一句話“曲禮曰:毋不敬。”就是教“敬”,“毋不敬”就是一切恭敬。要從這裡下手。
何者。聖賢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愛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為聖賢而安之也。
聖賢、佛菩薩只有一個想法、一個心願,就是教導一切眾生‘各得其所’。聰明傑出的人,誘導他成佛作祖;沒有這個大志,他希望得到什麼,都祝福他、幫助他能夠如願,這是聖賢之志。所以要心存愛敬。
何謂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擲則瓦礫。追琢則圭璋。
‘成’,是成就。別人有好事,我們要幫他成就,這也是性德。
‘玉之在石,抵擲則瓦礫,追琢則圭璋’,這是舉一個比喻。‘玉’是石頭裡面最精最美的,加以琢磨就變成玉器;‘圭璋’,是古時候的信物。在古代——尤其是上古,玉做成“璧”,璧是圓形的,中間有個孔;“圭”是手上拿的。當時的用途,就像我們現在記事用的記事本子,是作備忘之用。“圭”大,“璋”比較小。這些玉器在故宮裡可以看到,有商周的、秦漢的,歷史的價值都非常高。
故凡見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資可進。皆須誘掖而成就之。或為之獎借。或為之維持。
我們今天所講的“培育人才”。看到這個人心地很善良、很忠厚,或者志向純正可取;‘資’,是資助,我們應當要幫助他、成全他。‘皆須誘掖而成就之’,就是要誘導他、要成就他、教養他、培訓他。《華嚴經五十三參》是很好的榜樣,你看善財童子自己以學生身分去參訪善知識,他是我們的前輩,是我們的長者。縱然年歲很輕,他的道德、學問是我們所尊敬的,我們應當跟他學習。他見到善知識先是禮敬,善知識一定會問他,你從那裡來的?你到這裡來做什麼?你有什麼需求?五十三位善知識,所問與善財對答完全相同。所以這句話給我們的印象非常之深刻,前後重復了數十遍。第一句是:“我已經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立志要成就無上菩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是無上正等正覺),但是我不曉得怎樣修持?怎樣存心?所以到這裡來請教。”發心就是此地講的“立志”。志可取,又好學,我們遇到了一定要盡心盡力幫助他。所以有志向、有目標、不論世間、出世間都是有前途、有成就;遇到這樣的人,就是俗話常講的“遇英才而育之”。你真正遇到這樣的材料,就要設法去幫助他、成全他!
‘或為之獎借’,‘獎’,是獎勵。‘或為之維持’,‘維持’,就是在他有困難的時候幫助他,使他能安心於學業和道業。
或為白其誣而分其謗。務使之成立而後已。
世出世間賢者在修行過程中免不了遭嫉妒、毀謗,往往會給他帶來困惑;有時候足以教他退心,那就很可惜了!這時我們要替他分憂。‘誣’,是誣蔑冤枉。要幫他洗刷冤情,成就他,以‘務使之成立而後已’為目標;如此成全人便是大學問、大智慧、大福德之相。這個人將來在社會上建功立業,是幫忙照顧他的人給他的;他將來有多少的功德,照顧他、幫助他的人也是跟他同等的。中國古代,“薦賢受上賞”——你替國家推薦一位賢人,國家對你的獎賞是最高的。為什麼?這位賢人為國家建功,替國家服務,為老百姓造福,都是因你推薦的,等於就是你造的。所以在過去中國社會,確實是舉賢能、舉賢良、舉孝廉;把人才發掘出來,推薦給朝廷、推薦給國家。
好人為什麼還有人找麻煩?俗話常說“好事多磨”,多魔障!你作惡——魔就喜歡作惡,他不但不會障礙你,還會幫助你;你做好事,恰恰跟他相反,他看了不順眼,所以來找麻煩。一方面是魔來找麻煩,二方面是自己生生世世的冤家債主,看到你修行,將來你超越六道輪回——過去世你欠他的命沒有還,欠他的債也沒有還,怎麼可以跑掉呢?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要來障礙你,所以菩提道上魔難重重。
無始劫以來自己所造無邊的業障,要怎樣免除這些業障呢?我們每天將所做的功課回向冤親債主,把所修學的功德都分享給他們。諸位要知道,全給他們就是自己圓滿的功德!我們要什麼?什麼也不要。不發這樣的願心,你想在菩提道上沒有障礙,相當不容易!所以發這個願心,最好能依照《金剛經》的理論方法,要真正依教奉行,真實的去做。
大抵人各惡其非類。
一般人,跟他同類的就喜歡。學佛的同修彼此見到特別親切,對於不學佛的人就有距離、有界限。尤其是在家庭中,父母沒學佛,兄弟姊妹沒學佛;你吃素,他們不吃素,這一家人就鬧得雞犬不寧。這是我們的錯,自己要深深反省。最大的錯在那裡?家裡的人為什麼反對你學佛?因為看到你的同修道友到家中來,親密超過了家人,你喜歡同道比喜歡母親超過多了!母親一看,她心裡當然不舒服——嫉妒。你要以愛護同道的心去愛護你的家人,家人就不會有反對的。所以往往學佛搞得家庭不和,自己都不知道反省,不曉得原因出在那裡;我們在旁邊明眼觀察,看得清清楚楚。問題出在那裡?實在應當反省,一反省就找出來了。我們的同修到家裡來,對我們的父母尤其要更尊敬、更孝順,那你的家人也更快樂了。不但不反對,還覺得學佛好,學佛都不錯,鼓勵你的親戚朋友都去學佛了。所以家庭裡面親屬之間,不能用“言教”;要學舜王,要用“身教”,做出來給家人看。他們看到確實是好,自然就會給你宣傳。
鄉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難自立。
善人是一類,不善的人是一類。不善的人多,勢大;善人少,勢力孤單。‘善人在俗,亦難自立’,善人要做好事不容易,惡的勢力很大,決定造成了障礙。佛門中自從釋迦牟尼佛示現,代代都不免有這種情形。禅宗六祖惠能大師得法之後,明心見性了,還在獵人隊裡躲藏十五年。為什麼?嫉妒、障礙。所以‘善人在俗’,有些一生遇不到機緣,只好“獨善其身”。如果要教善人能“兼善天下”,我們有智慧、有福德的人,一定要幫助他。
且豪傑铮铮。不甚修形跡。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敗。而善人常得謗。惟仁人長者。匡直而輔翼之。其功德最宏。
‘铮铮’,就是響亮的意思。‘豪傑’,是指他的聰明、智慧、才干超過別人。
在地方上大家都知道他,我們現代人講的“知名度”很高——這些人有專長、有才干。但他生活馬虎、隨便,不太講求,不拘小節,有時就容易得罪人。我們也要知道,學佛,對佛一定要恭敬,對三寶要恭敬;但是有一些小節也不要過分的重視,太重視會影響你的修行。恭敬心是應當有,但是看到別人無禮,我們也不要掛在心上,修行要抓到真正的綱領;真正的綱領是“心淨則土淨”,二六時中只有一句阿彌陀佛,其他的都不重要!
年紀大、體力衰,誦經就不一定要跪著,不需要拘執形式;求心裡與阿彌陀佛不相捨離,才是重要!喜歡怎麼念就怎麼念,喜歡跪著、坐著、捧著經走著念都可以,行、住、坐、臥四威儀中功夫不間斷。可以躺著聽(放錄音帶)——體力不夠,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的聽。躺在床上聽念佛、聽念經,功德都是相等的。躺著不可以出聲念,會傷氣、傷身體。
大乘佛法是開放的,的確是自由自在,沒有拘束的。所有一切規矩儀式,是做什麼用呢?是唱戲表演做給別人看的——身教,啟發別人的恭敬心,啟發別人的道念,為大眾作一個好樣子,用意在此。
小乘著重在形式上,大乘人往往就沒有拘束了。大乘佛法論“心”不論事,小乘法是論“事”不論心。英雄豪傑他們不拘小節,往往容易得罪人,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善事常易敗’好事多磨;好人常常容易遭受人的毀謗,遭受別人的指責,在這時候,仁人長者,有智慧、有福德的人,應當幫助他,排除他的困難,使他將來在社會上有成就,這個功德是最大的。因為不只是他個人的成就,是他替社會、替國家造福,為一切眾生造福,這個功德就大了!
由此可知,如果在佛門裡面,我們能夠培養一位法師,功德之大,很多人不曉得。以為修個廟,出多少錢,做多少好事的功德最大。其實那個大是有限的,不見得是真正大,有些是善心卻做了惡事;唯有培養人才,這個功德才是真大!唯有人才才能續佛慧命,使佛法綿延不絕。
佛法的人才最為困難!他的志一定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他的心清淨平等、大公無私——這是佛門的人才必須具備的條件。如果發現有這樣的人才,我們要盡心盡力去扶助他。他將來成就了,所度化的眾生,對於佛教所有一切貢獻,幫助他的人功德和他一樣大。
我們這一代弘法的人才為什麼這麼少?當然發心大小、品質都有問題。真正發道心的人不多,外緣又不好。特別是在家的二眾弟子都捧老和尚,錦上添花!初學的人出來講經都不來聽,學生的信心完全失掉了;還是去學敲打唱念,做佛事趕經忏吧!這是我們在家弟子在外緣上沒有盡到責任。所以今天凡是年輕人發心出來講經——講得純正,我們要聽;講得不純正,我們不聽。讓他自己去反省、去改正,改好我們再去聽,鼓勵他弘揚正法。這樣才能獎勵年輕人,鼓勵他們發道心,給他環境來培養他,這個功德無量無邊,這是真正的續佛慧命。
何謂勸人為善。生為人類。孰無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沒溺。凡與人相處。當方便提撕。開其迷惑。譬猶長夜大夢。而令之一覺。譬猶久陷煩惱。而拔之清涼。為惠最溥。
人沒有不向善的;再惡的人,他口裡也說要修善、要行善。由此可知,善心、善行是人的天性,就是佛法裡所講的“性德”。既然善心、善行是性德自然的流露,為什麼還會作惡?仔細研究,不外兩個原因,第一是內裡的煩惱、習氣;第二是外有惡緣,人才會造惡。雖然造惡,不被良心譴責的人很少;作惡,他知道不對,會受良心的責備,可惜他沒有善友提醒他、幫助他回頭,於是愈迷愈深、愈陷愈重,這種情形往往有之。
了凡先生在此,也說得很清楚:‘世路役役,最易沒溺。’在世間營生,為了生活、為了家庭、為了事業,都會受環境的影響;尤其是一個不良的社會風氣。像現前台灣賭博風氣太盛,絕對不是一個好現象。多少年輕人沉迷於此,對他本身、家庭、社會,皆是非常不利的,有識之士都能覺察。可是時勢所趨,這個不好的風氣,實際上會逐漸遍布到全世界。尤其是大眾傳播工具發達,所以受影響的面就更大了,時間也就更長了。我們遇到親戚朋友,要能夠善於開導他,尤其是這一部《了凡四訓》,所說的全是真理真事。
做股票有時是很容易發財,所發的財也是命裡有的;命裡要是沒有,即使錢財在我們手上過一過,又能得到什麼呢?還是一無所有。帶在身上,怕偷、怕搶;放在銀行,銀行裡面鈔票很多,去看看跟自己的有什麼兩樣?無非是增長貪、瞋、癡、慢而已,一點好處都沒有!古人講得好,人生於世,也不過是“日食三餐,夜眠六尺”而已。與其說福報一時享盡,不如把福報慢慢的享用來得好!所以真正能如理如法的開導,使他們能覺悟過來,不作投機取巧的營生,才是正道、長遠之道!
所以‘凡與人相處,當方便提撕’,佛法講善巧方便,使對方歡喜、樂於接受,真正達到警覺的目的。‘開其迷惑’,用比喻來說,像‘長夜大夢’忽然醒覺過來了,佛門裡面叫“開悟”,悟後就是“修”。又好比‘久陷煩惱’,我們能把煩惱拔除,得到清涼自在,就是“智慧”;“煩惱”就是迷惑。‘惠’,就是對別人最有利益,最大的幫助。
韓愈雲。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
這是講善巧方便法。‘一時’,是當世。我們分析事理,勸導別人,令他覺悟,這是“口說”,只是有利於當世。如果我們要想勸導廣大的群眾,乃至於後世之人,最好的工具就是“文字”,能夠保存得久遠。這是勸我們把善言、善行記錄下來,才能流傳久遠。像了凡先生這四篇文章,原先只不過是給他兒子作警惕而已,並不是要流傳到後世,普遍勸導大眾的。但是他的德澤,今天流傳得這樣廣大、普遍,這是他沒想到的;雖然無心,但做了大善!後世依照他的教訓修學,改造命運、離苦得樂的人非常之多,都是受了凡先生之惠。了凡先生這本小冊子,就是勸人為善的典型;是他一生改過自新的心得,傳給他的子孫,希望他們記住,理解而效法!這是積善裡面最有效、最顯著、最深廣的大善。實在講這樁事我們人人可行;你說我沒有文學的基礎,我不能寫作,其實不然。我們每天所見的,耳朵所聽的,能夠一天記一、兩條,你能記錄下來,也和這個教訓相差無幾。由此可知,“勸人以口,勸世以書”,不是件難事,只要真正肯發心。
較之與人為善。
這就是前面所講的,在佛門稱為“同事攝”。跟他相處在一起,以身教去影響他,像舜王在那一群打漁人中一樣。
雖有形跡。然對證發藥。時有奇效。不可廢也。
佛教化眾生用四個原則攝受眾生(攝受就是感化誘導),稱為“四攝法”。第一、“布施”。布施是與他結緣、與他有恩,彼此先結個善緣,說話、辦事他才能相信,而喜歡參與。第二、“愛語”。愛語若是完全說他喜歡聽的話,那就錯了,愛語一定要善巧方便。前面中峰禅師就說過,真正愛人,打他、罵他也是善。但是在責備他的時候,要顧及他是否能承受;不能承受,過分的責備是得不到效果的。凡是責備人最好不要有第三者在場,人都顧全面子,面子下不去,他會起反感。這些都是善巧方便。第三、“利行”。我們所作所為必定於他有真正的利益。第四、“同事”。與他共同來做一樁事,以身教去感化。
佛接引一切眾生,不外這四個原則,也可以說是手段。勸人為善是言教,與人為善是身教,不同的地方就在此地。
失言失人。當反吾智。
可與之言而不與之言,是‘失人’;這個人是可教之材,你不去教導他,這是‘失人’。不是這個材料,偏偏去教導他,他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這叫‘失言’。迎賓待客,與人相處,要用智慧去觀察,使我們在一生當中“不失人”也“不失言”。六祖大師在《壇經》裡講得很好,可以接受的應當給他說法,不能接受的就合掌令歡喜。
何謂救人危急。患難顛沛。人所時有。偶一遇之。當如痌瘝之在身。速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濟其顛連。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蓋仁人之言哉。
人一生當中往往會遭遇到不幸的事,尤其是在戰亂,遭受顛沛流離之苦,誰都不能保證明天生活怎麼樣。所以我在十歲開始,家裡就訓練我們有能力照顧自己的生活,以防萬一不幸散失——妻離子散時,還可以生活下去。還有,自己一個人在山林中要有求生的本能。
現在是太平盛世,尤其是現代的兒童,受父母的溺愛。世界會不會永遠像這樣安定和平下去?如果深入研究世界情勢,前途實在並不樂觀!這種‘患難顛沛’,如果在中年或者晚年遇到,就非常不幸。‘當如痌瘝之在身’,如果我們見到遇難的人,就像病痛在自己身上一樣,所謂是“切膚之痛”,一定要伸出援手去幫助他,這就是“無畏布施”。他有苦難、有恐怖時,‘速為解救’。
或者是‘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抑’就是受壓迫;‘屈’是冤枉。這是他的苦難,幫助他伸冤,幫助他平反。
‘或以多方濟其顛連’,‘顛連’就是連續的顛沛流離。如果災難很大,自己的力量不夠,我們發起以大眾的力量來救災,來救援。崔子說:‘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這是仁者,是真正慈悲長者之言。恩惠不在大,要救急;救急不救貧。貧困的人要幫助他有謀生能力,應當要幫助他獨立,這是最大的恩惠。
何謂興建大利。小而一鄉之內。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興建。
‘鄉’是鄉村;‘邑’是城鎮。小則為一鄉謀幸福,大則為一縣、一市謀幸福,就是現代所講的社會福利事業。政府應該要做,每一個老百姓有力量的都應該要做——造福鄉裡。
‘凡有利益,最宜興建’,只要利益一個地方的,都應該努力去做。諸位要有個觀念——大家有福,自己才有福;若大家沒福,只一個人有福,災難也免不了。中國俗話說:“一家飽暖千家怨。”如果我們把自己的福分給大家享,這個社會就安定,天下太平,這是真正的福報。真正有福報是要與大眾共享,這是大智慧、大福德之相。今日‘興建大利’,無過於盡心盡力提倡推行《了凡四訓》與大乘佛法的教育。
或開渠導水。或築堤防患。或修橋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飯以濟饑渴。隨緣勸導。協力興修。勿避嫌疑。勿辭勞怨。
中國過去以農立國,水利灌溉是最重要的工程建設。‘或築堤防患’,低窪的地方,築堤防范水災。‘或修橋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飯以濟饑渴。隨緣勸導,協力興修;勿避嫌疑,勿辭勞怨’,不為自己,是為公眾、為地方造福,縱然有一些挫折,也不能障礙自己的善行——不為一切阻礙所挫折,善事才能真正圓滿。初做事時不免有反對的意見,做成功之後大家才深受利益,才知道好處,才感激!所以眼光要遠大,有智慧、有愛心、有毅力,善事才能成就。善的標准是利他——利益眾生是善;自利就是不善,中峰禅師所說的善惡標准在此。
何謂捨財作福。釋門萬行。以布施為先。
這就是修福。‘釋門萬行,以布施為先’,‘釋門’就是佛教,佛陀教導人修行的方法很多,所以叫‘萬行’——無量無邊的行門。所謂“法門無量”,“法”是方法,“門”是門徑;修行的方法門徑無量無邊。佛陀為了教學方便,將它歸納成六大類,就是“六度”——大乘常講“六度萬行”。這六大類再要歸納,實在講就是一個‘布施’。‘布施’有財布施、法布施、無畏布施三大類。“六度”都不出布施的范圍;像持戒、忍辱可以歸在“無畏布施”中;精進、禅定、般若是“法布施”。所以三種布施把佛法的修行都包括了,行門再多都不出‘布施’的范圍。佛在《金剛經》中,教人應生無所住心,而行布施,是最究竟圓滿的修行原則。
所以布施是修福,菩薩修的——菩薩真正在修福,六度都是修福。福裡面包括智慧——慧也是福。所以“法布施”得的是聰明、智慧,也屬於福;“無畏布施”得健康、長壽,這當然是福;“財布施”得的是財富。中國人說“五福”:第一是福壽,有福有壽。第二是富貴,大富大貴。第三是康寧,健康快樂。第四是好德,其中就包括智慧了。第五是考終,就是好死,好死決定好生。念佛往生——我們在這一生當中,看到的、聽到的,完全是真的。世間法裡一生得到圓滿自在——依照這本書去做,決定不錯;出世間法裡,依《無量壽經》就足夠了。真正依照這兩本書去修行,世出世間你就得大自在。所以這裡勸我們修福,以‘布施’為先。
所謂布施者。只是捨之一字耳。達者內捨六根。外捨六塵。
‘布施’,就是放下、就是捨,愈捨愈自在。‘達者’,是真正明白通達的人,像那些菩薩們有真正智慧。‘內捨六根,外捨六塵’,‘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塵’是外面境界——色、聲、香、味、觸、法。諸位同修想一想,這些怎麼能捨得掉?所謂‘捨’,不是在事上捨,事上的肉身怎麼捨得掉?肉身不要了也不能解決問題。看到這一句,我要學菩薩道——‘內捨六根’——是從心意上捨,就是內捨分別、執著;外不為塵境誘惑。金剛經雲:“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如如不動是內捨六根,不取於相是外捨六塵;內外俱捨,則明心見性,見性成佛。
過去生生世世迷惑顛倒有生死,從這一生起不再造生死業了。所以智者當捨娑婆,念佛往生淨土。“往生”是活著去的,不是死後去的——是活著親見阿彌陀佛來接引,我跟他去的。如果死了以後才去,說老實話,超度還真有效!所以超度的效果是有限的,超度不能超度到西方,只能說使神識減少痛苦。
像“寶志公”是觀世音菩薩化身,超度梁武帝的妃子,也只能超度到忉利天,夜摩天以上都沒辦法了;不可能超度到西方極樂世界。雖然每次超度都希望他“願生西方淨土中”——那只是我們的心願,事實上他去不了,往生須要靠自己的信願行。因此一定要趁著自己身體健康時認真修學,要認真去念阿彌陀佛,求生淨土!
‘捨’,是從心地上捨;就是心不牽掛五欲六塵,也不牽掛自己的身體,身心都不牽掛。凡夫妄想、執著很重,身心世界都不牽掛確實是難,妄想會常常起來。淨宗修行方法就是轉換觀念,教你牽掛阿彌陀佛!把念頭一轉,身心世界就捨掉了,專門去想阿彌陀佛、念阿彌陀佛,這才是真正的菩薩行。
一切所有。無不捨者。苟非能然。先從財上布施。
‘一切所有’,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故教人都要捨掉,心裡面都不要掛念。‘苟非能然’,如果我們做不到,‘先從財上布施’。捨財不為財物所誘惑,我們的心不會被財物所轉。
世人以衣食為命。故財為最重。吾從而捨之。內以破吾之悭。外以濟人之急。始而勉強。終則泰然。最可以蕩滌私情。祛除執吝。
佛陀教人了生死、出三界,超凡證聖,就是用此法。初捨的時候,總是有點勉強,捨了很難過,捨了之後還後悔。須是有智慧、有決心慢慢的養成施捨習慣,就自然了。每一個人修學都會經歷這樣的過程,到最後煩惱決定減輕,貪吝逐漸就淡了。對於一切財物受用,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心就自在了。心得自在,身也自在,性德逐漸逐漸透露出來了,就會得大自在。尤其是“因果定律”,世出世間法都不會變更的;財布施愈多,你財富也愈多。財從那裡來的?連你自己都不曉得。法布施愈多,聰明智慧愈增長。所以不要吝財、不要吝法。吝財,得貧窮的果報;吝法,得愚癡的果報。不肯修無畏布施得的是病苦、短命的果報。
富貴五福都是從布施得來的,布施是因。我們要想得好的果報,就要修因;有因才有果。不肯修因妄想得果報,無有是處。
何謂護持正法。法者。萬世生靈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參贊天地。何以裁成萬物。何以脫塵離縛。何以經世出世。
‘正法’,就是大聖大賢以真實智慧親證之法,如儒佛大法。‘法者,萬世生靈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參贊天地?何以裁成萬物?何以脫塵離縛?何以經世出世?’這是先把護持正法的重要性說出來。
‘護持正法’,在中國首先要護持孔、孟、老莊,若不在這上面打基礎,佛法就沒有根。袁了凡時代沒有問題,那是明朝,念書人沒有不讀孔子書的。《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都有相當的基礎。今天佛法衰敗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原因在那裡?這才是根本之根本。儒家教我們做人,人都做不好了,還能做菩薩?還能成佛?佛菩薩是建立在人道的基礎上,因此《四書》縱然不能完全讀,《大學》、《中庸》、《論語》是非讀不可的。《大學》、《中庸》、《論語》只有整個《四書》分量的一半而已,應當要熟讀,才知道怎麼樣做人。這是佛法的基本,根本的根本。古今注解裡面好的,我們把它會集起來,普遍的來流通。我們過去印的本子是大陸上石印的本子,沒有版權的,是朱熹注的《四書集注》。這是應當要提倡,要從我們自己本身去做。
所以學佛的人一定要念《四書》。實在講,能念《四書》,能懂得中國的歷史文化,愛國家、愛民族的心才能真正生得起來。現在人把國家民族忘掉了,這是教育的失策,也是教育的失敗。現在只著重科技的教育,把做人的教育忘掉了。科技再發達,不知道做人的教育,古人說:“人與禽獸相去幾希?”人也是動物之一,如果不知道道德、仁義,則人與禽獸差不了好多。人是一切動物裡面最壞的動物,最殘忍的動物;所以要救度一切眾生,先要救人。人要能從惡轉過來向善,一切眾生都幸福了,他們才能真正各得其所,這是聖賢教化眾生的目標。
‘正法’,包含儒、佛的道統,真正是萬世生靈之眼目。‘不有正法,何以參贊天地?’天地有養育萬法之功德。天生之,地養之;天地有養育萬物之恩。人如果能明白這個道理,不但不會破壞自然生態,而且會協助自然生態,使它更為圓滿,一切眾生都能夠各得其所,這就是‘參贊天地’。‘參’是參與,‘贊’是贊助。天地功德多大!真正有道德、有學問的人,可以參與贊助天地化育。世間大聖大賢與諸佛菩薩們皆是此類。佛門講:“若能轉物,則同如來。”“轉物”是轉變自己的觀念、自己的念頭,捨私欲而能夠與天地日月合其光明,參與化育,這是自行化他的真實功夫。然後全心全力的幫助一切眾生——‘裁成萬物’。像諸佛菩薩弘法利生,指導眾生捨妄證真,真正利益眾生,才是“陶鑄群倫”。“群倫”是指九法界的眾生;“陶”是陶冶,“鑄”是鑄造。能跟天地造化一樣,成就一切萬物,這個功德就大了!‘脫塵離縛’,這就是斷煩惱、開智慧,轉迷成覺。
‘經世出世’,聖賢的行為是眾人的模范,聖賢的言語教訓是經典,他們的言行都是超時間、超空間的;他所說的話,他的行為、思想、言論,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在什麼地區,都是絕對正確沒有錯誤,這叫“經世聖賢事業”。佛經超越時空,三千年前釋迦牟尼佛這樣教導當時的人;三千年後的今天我們展開經典,覺得佛所講的句句都有道理,應當依教奉行。尤其是淨宗經典,決定一生得生淨土,超越世間,這叫“出世”。佛當年在印度說法,傳到中國來;中國跟印度不一樣,他的言行適合印度也適合中國。現在我們把它搬到歐洲、美洲都適合,這叫‘經世出世’。
同樣的,孔孟思想就是這一部《四書》,是中國文化的結晶。孔孟是兩千五百年以前的人,他所講的東西,對於國家、社會、家庭,以及個人有決定的利益。《四書》拿到外國跟外國人講,外國人聽了也都點頭,也都認為是對的,這就是超越時空了。所以孔孟、老莊的思想也是超時間、超空間,是真正的經典之作、經世之學。當然,經世之學古今中外都有,但是我們仔細比較一下,最精彩的無過於孔孟、佛菩薩。
佛教裡的經典,實在講無過於《無量壽經》,這是佛法裡登峰造極的一部經典。中國固有道統之精華是《四書》,所以朱子的功德也是不可思議!《四書》的內容很像《華嚴》。《華嚴》裡面有理論、有方法、也有表演——就是把理論、方法做出來給人看。《四書》就是這個編法。《中庸》是理論,《大學》是方法,《論語》跟《孟子》是孔夫子與孟夫子一生所做的,就是把理論、方法應用在生活上、事業上,在處事、待人、接物上做出來給我們看。所以《論語》跟《孟子》就跟《華嚴》的五十三參一樣,作一個榜樣給我們看;理論與方法是《大學》、《中庸》兩篇。所以《四書》的架構跟《華嚴》完全相同。朱子是一個學佛的人,佛學造詣很深,是不是受《華嚴經》的啟示,編成這個教材就不可得知了!但是它確確實實像《華嚴經》。
前面一段講的‘經世’,是為世間作一個標准,作一個典范。再說到‘出世’,實在出世間與世間並沒有界限。世、出世間的差別,就在迷、悟;覺悟了就超越世間。一念迷了就是世間,一念覺就是出世間。
故凡見聖賢廟貌。經書典籍。皆當敬重而修饬之。
聖教就是聖人的教化、聖賢人的教育,以於世道人心、風俗習慣、社會的安和樂利、大眾的幸福,有非常重要的關系,自古賢哲們把它比喻做“人天眼目”。我們應當如何來護持?寺院是佛陀教育的機構,學校是世法教學的場所,必須要維護。現代的學校捨棄了倫理道德的教育,今天我們才有這樣大的苦難。如果還不覺悟,世界終必毀滅。
我們中國古聖先賢不是不懂科技,為什麼不發展科技?就是知道科技發展到最後,世界將同歸於盡。所以中國教育是發展理性、啟發智慧,使接受教育的人明白倫理、知道道義;使他徹底認清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物的關系、人與天地大自然間之關系,做一個頂天立地之人;我們才有幸福可言,國家、民族才有真正的前途,那才是教育。民國初年廢除了讀經,當時多少賢哲痛心疾首。那時所造的因,我們今天嘗到了惡果;嘗到惡果還不覺悟,怎麼得了!這樣的心態足以亡國滅種。這是我們廢除讀經的後果,是摧毀了正法!所以儒家、道家的道統不能維護,大乘佛法也決定不能建立。佛法在中國二千年,能發揚光大,就是建立在儒、道的基礎上,今天把根挖掉了,基礎挖掉了,所有一切佛法全是空談。
古時候讀書,書本不是自己的,不可以寫字作記號。書本用後還要流傳給後人去念,自己需要的話可以抄一本。從前印刷術不發達,得到一本書是相當的珍貴,這是教我們要珍惜、要尊重、要愛護。古書如破損,須知修補翻印流通,方不至於失傳——功德最大。
至於舉揚正法。上報佛恩。尤當勉勵。
這一句是教我們要弘法利生,把儒、佛的教化發揚光大,普遍利益一切眾生,這是真正的‘上報佛恩’。要做到這一點,有兩樁事情要先做:第一、要替佛教培養弘法的人才。第二、要建立弘法的道場,使這些弘法的人才能有良好的修學環境。現代弘法人才少,與其求人,不如求己。請別人發心,人家未必肯發心;你既然請別人發心,為什麼不回頭來請自己發心?這比求人要方便多了。建大道場是希望多數人有機會來接觸佛法、理解佛法;而現代最理想的道場,無過於電視台,把佛法送到每個家庭裡面去。我們禮請很多的善知識,選擇利益社會的經論,輪流來講。佛法是建立在儒、道的基礎上,應該先講《四書》,再講大乘佛法,才得受用,講佛法才不是空談。所以要想提倡佛道,要先提倡中國固有的文化道統。這就是培養人才、建立道場。
建道場是不希望諸位花那麼多錢去蓋個廟,廟蓋好了之後,裡面必然又是斗爭堅固,錢花得沒有意義。學了佛,有了智慧總要明了,錢財是過眼雲煙!再多的錢財,只是給你看看而已。你們想一想,那一張鈔票你們拿去收在家裡保存?那裡是自己的?自己的應該保存著,不應該給別人;一到手馬上就給別人了,真是過眼雲煙,所以不要把它看重!
有一位同修移民到國外,他做股票,告訴我一千萬才進來,又丟掉了。我就告訴他,為什麼不聽《了凡四訓》呢?命裡沒有的,丟掉再多,心裡也不要煩惱。所以賺了錢也不要歡喜,丟了也不要煩惱;每天浪費光陰,才是真正可惜。把大好光陰拿來念佛,這是真正聰明有智慧的人。人要明白事理,自己努力修學,弘法利生,功德無量無邊,諸佛菩薩都贊歎。
何謂敬重尊長。家之父兄。國之君長。與凡年高德高位高識高者。皆當加意奉事。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愛婉容。柔聲下氣。習以成性。便是和氣格天之本。
中國古代的小學、著重於基礎教育。教“孝”、教“順”、教“敬”、教“誠”,以這些為教學的綱目,真所謂“少成若天性”,培養聖賢人的根基。中國自古以來的社會道統,是聖賢的教學,治國也是聖賢的政治。“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若教育本質沒有認識清楚,錯誤的觀念,足以毀滅國家民族!中國過去從政的人,沒有一個不念聖賢書的,縱然自己有私心,還是有范圍、有准則,不敢過分的越軌,多少還受良心的譴責。現在作奸、犯科、造惡,認為理所當然——恥心沒有了,也就是天理良心沒有了,的確人跟禽獸沒有差別,這是最可怕的。
希望同修們要認識清楚,“誠敬”是學佛的根基,是入佛之門。“誠敬”的培養就在家庭。在家能夠孝順父母,尊敬兄長;他到社會上才能忠於國家,服從長官,對職務盡忠職守,為國家、為社會、為老百姓服務。‘習以成性’,習性培養成了,便是‘和氣格天’——和平、心平氣和就能感動天地鬼神。現在我們這個時代,教育失掉倫常的理念,道德觀念沒有了;人們每天頭腦裡想的全是“貪、瞋、癡、慢”,天地中的惡鬼、惡神、惡魔、鬼怪都下降了。為什麼?感應道交——惡與惡交感,諸佛菩薩善神自然都不來了。人已經在造惡,再加上一批妖魔鬼怪來作亂,更不得了!所以我們的世間,一定有非常的災難。這個災難之降臨,恐怕我們地球上的人會死很多。必須經歷這麼大的打擊,人心才會回頭,才會把他的迷惑顛倒打醒;小災小難是打不醒的,一定要有非常的災難才會教大家覺悟,這是決定不能避免的。
諸位要讀中國歷史,以史識的眼光看世間之治亂,明了禍福的根源,則因果事理均可預見。今天世界人心,他們想的是什麼?思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我們就曉得將來的結果是什麼——從因就曉得將來的果報。我們今天看到的果報,是幾十年前所做的因結成今天的果報。現在造的因比那時不曉得超過多少倍,所以二、三十年後,果報會快速的現前。從前造的因是惡因,但是成長緩慢,到七、八十年之後我們才看見果報。現在加快速度在造惡因,所以惡果的成熟會快也會大,不會超過三十年,惡果就會現前,這是非常非常之可怕!“善因”一定結善果,“惡因”一定有惡報,因緣果報的真理是決定正確的。
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謂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謂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論。此等處。最關陰德。試看忠孝之家。子孫未有不綿遠而昌盛者。切須慎之。
所以忠孝傳家遠,現在父子是朋友關系,倫理毀掉了。倫理是性德——中國儒家、道家所講的。展開佛法仔細觀察,全是性德的流露;捨棄私心(私心是迷惑),性德才會往外流露。這些大聖大賢一絲毫的私心都沒有,全是性德的流露。孔夫子的學說是自性的流露,我們如果自性心現前時,流露出來的就跟他是一樣的。就像燈光一樣,他的燈光亮了,我的燈光也開了;光光交融,成為一體,是自性的流露。這才是真正的偉大,真正不可思議,是圓滿的性德。
開發性德必須要用“孝敬”來作工具,才能明心見性。佛法裡講開發性德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發菩提心”,儒家亦復如是。“誠意、正心”,就是佛所講的大菩提心。凡事能夠存心真誠,不自欺、不欺人,以孝順心、恭敬心處事、待人、接物。自己只是默默去做,真正積善累德,‘此等處,最關陰德’。果報可以從歷史上來看,也可以從現前社會上觀察。可見得這是事實,絕對不是虛妄。所以我們動一個念頭,做一樁事情,決定不要認為別人不知道。人或許不知,天地鬼神、諸佛菩薩沒有一個不曉得的。了凡居士前面給我們講,改過要三種心——恥心、畏心、勇猛精進心。成聖、成賢、成菩薩、成佛,你只要真正圓發此三心,的確一生足以成辦。
何謂愛惜物命。凡人之所以為人者。惟此恻隱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積德者積此。
‘恻隱之心’就是仁民愛物之心。見到一切動物有苦難,自自然然就生同情心,這就是‘恻隱之心’。大家有沒有?相信每個人都有。如果你們看一出悲劇會流眼淚,這就是恻隱之心。電視、電影的悲劇,那還不是真正的人物在面前遭受苦難,你都有這個心;何況真正見到一切人、物遭遇到苦難,一定會伸援手去幫助他。
不但人有恻隱之心,動物也有,這確實是天性,就是本性的性德。動物的本性跟人的本性不二,不過它比人迷得更深,才變成了畜生。十法界一切眾生同一個真如本性,所以佛在大乘法裡才說:“同體大悲,無緣大慈。”恻隱之心就是憐愛之心、憐憫之心,是從自性裡流露出來的。‘求仁’,就是求的這個;‘積德’,也是積的這個。希望把仁民愛物之心培養擴大,能夠真正的愛一切人、愛一切物,我們盡心盡力去幫助他們。
周禮。孟春之月。犧牲毋用牝。
‘孟春’是初春。古時候祭祀,最大的祭典用三牲——“牛、羊、豬”;普通民間祭祀只用豬。春天用的‘犧牲’(祭祀用),不用母的;因為母的懷孕,殺一個等於害兩條命;這是仁慈。
孟子謂君子遠庖廚。所以全吾恻隱之心也。
孟夫子的用心,跟佛法講的“三淨肉”一樣——不見殺、不聞殺、不為我殺。因為佛法在印度當時,生活方式是行托缽的制度,人家施捨什麼就吃什麼,不分別、不執著,沒有選擇的。這是大慈大悲,一切隨緣而不攀緣,人家供養什麼就吃什麼。一直到今天,像泰國、錫蘭這些小乘國家還是如此。佛法傳到中國,中國是當時最先進的“禮儀之邦”(現在禮儀都沒有了,講到禮儀比不上外國,實在講這是教育徹底的失敗),且中國人不重視乞食;當時法師是朝廷禮請到中國來,當然不能叫他出去討飯,所以就在宮廷裡接受供養。托缽的制度在中國從來沒有實行過,但是那時供養出家人還是“三淨肉”。
素食是梁武帝提倡的。所以現在全世界學佛的人,不論出家、在家,只有中國佛教是素食,全世界學佛的人都沒有素食的習慣。我們參加國際會議時,見到外國出家人沒有吃素的。所以諸位要曉得,佛教傳統是吃“三淨肉”,不是素食,素食是中國人提倡的。素食衛生、衛性、衛慈悲心,仁民愛物做得真正徹底、真正究竟;是最好的食物、養生方式,值得提倡推廣的。
‘遠庖廚’,是遠離廚房。不見殺、不聞殺,吃得就比較安心了——實在講心還是不安;最好是不吃眾生肉,尤其是現代的眾生肉更不能吃。現代的肉品含有許多毒素,導致現代人常常得了一些怪病。病從那裡來的?肉食來的。古人講“病從口入”,李老師時常很感歎的說,現代人是三餐在服毒,那裡是在吃飯!每天服三次毒,想想看,你的身體怎能不病!當然是百病叢生了。
故前輩有四不食之戒。謂聞殺不食。見殺不食。自養者不食。專為我殺者不食。
這是佛法三淨肉又多加一條——出家人不許飼養畜生,在家人自己養的,自己再殺了吃,實在是講不過去。
學者未能斷肉。且當從此戒之。
實在不能斷除肉食,應當要守食“三淨肉”、‘四不食戒’,以培養大慈悲心。
漸漸增進。慈心愈長。不特殺生當戒。蠢動含靈。皆為物命。求絲煮繭。鋤地殺蟲。念衣食之由來。皆殺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當與殺生等。
我們生活在這個世間,不過短短幾十年,維系自己的生命,竟然是殺它以養己。對於一切眾生,無論是有意無意的,虧欠得太多!也由此可知自身造的業有多重!所以佛說:“如果罪業要有形相、體積的話,盡虛空都容納不下。”我們業障有這麼多、這樣重!想到此地,自己警覺心才真正提得起來。如何能對得起天地一切眾生?不但要嚴持“不殺生”這條戒,就是在飲食起居上一定要節儉,決定不能夠糟蹋。
‘暴殄之孽’,就是糟蹋一切生活必需品,不知道愛惜。現代人提倡消費;不消費,工廠就得倒閉,經濟就不能發達。這種學說,諸位想想正確嗎?如果中峰禅師聽到這些話一定會說:“未必然也。”——不見得正確,而且是非常的不正確。美國是一個提倡消費的國家,消費的結果還是經濟逐漸走下坡了。唯有節儉才是富庶、康寧之道;沒有積蓄的習慣,國家如何富強?人民如何能得安定的生活?若無儲蓄,失業就要靠國家救濟,增加國家的財政負擔。若有積蓄的習慣,即使失業或有災難,我們還能活得下去,不必依賴國家。這是真正值得我們認真去反省的,所以一定要愛惜資源物力。
至於手所誤傷。足所誤踐者。不知其幾。皆當委曲防之。古詩雲。愛鼠常留飯。憐蛾不點燈。何其仁也。
這些話我們只能自己去理解體會,在現代社會上決定是被否定的——怎麼可以‘愛鼠’?老鼠對人類是有害的,故常見有“滅鼠運動”!世間人不曉得六道輪回;這些老鼠被殺死了,會不會有冤冤相報呢?殺它、滅它是不是真能解決問題呢?除此之外有沒有別的辦法?沒有殺人不償命,欠錢不還錢的。“因果通三世”,要是真正曉得事實真相,為非作歹的事絕對不能做。你若是做了,還是自己吃虧!想占人家的便宜占不到,人家想占我們的便宜也占不到。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一切眾生,不跟它結冤,不欠人家的債,自己這一生心安理得。世間唯真誠、清淨、慈悲,才能解決世人所無法解決之難題,所以佛經不可不讀。
善行無窮。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廣之。則萬德可備矣。
‘由此十事,而推廣之,則萬德可備矣。’四訓裡這一章是主要的一章。“積善”是建立在“改過”的基礎上,“改過”是建立在明白因果的概念上。第一章講因果報應,再教我們改過、積善,末後“謙德之效”一章是全書的總結。
四、謙德之效
(一)滿招損.謙受益
⑴古德五人以證之
‘謙’,能保持善果,否則雖“積”也保不住,也是枉然。善真正能保持,要靠‘謙’——‘謙德之效’。所以《金剛經》裡講布施(修善),用忍辱來保持。不能忍辱,修積再多都落空。儒家的保持方法就是‘謙德’。
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
‘盈’,是滿。我們看月亮的盈虧,就能體會到這個道理。滿月後的亮光必定是一天一天的減少;月未滿時,光明會一天一天的增加,增加一點就是‘益謙’。“滿招損,謙受益”,我們從這些地方就能體會‘天道’(大自然的定律)。
‘地道變盈而流謙’,‘盈’是盈滿。你看水滿就往低窪的地方流,這是地道之形象。鬼神看到你得志,就生起嫉妒心,他就想方法加害於你,找你的麻煩;當你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鬼神也憐憫你、同情你,想幫助你一點。人也是如此;‘人道惡盈而好謙’,‘惡’是厭惡。前清曾國藩,官位最高曾經做到四省的總督,真的像小皇帝一樣。他書念得多,他知道已經過了頭,不是好事情,就為書房題名“求阙齋”,以明其志。人皆求圓滿,曾先生求阙;要求欠缺一點,不能盈滿。地位愈高愈謙虛,所以他能夠保得住,一直到現在,他的後人都相當好。這是他自己有德行,修善積德,後人能遵遺教,所以富貴能常保。
是故謙之一卦,六爻皆吉。
《易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吉有凶,總是吉凶相參的,只有《謙卦》‘六爻皆吉’。六十四卦只有這一卦!這個卦象稱為“地山謙”。上面是《坤卦》,坤是地;下面是《艮卦》,艮是山。高山是在地底下,這表謙虛。所以德位愈高,愈要卑下。
書曰。滿招損。謙受益。
世出世間真正得好處、得大利益必是謙虛之人。‘滿’,就是今天所講的驕傲。
予屢同諸公應試。每見寒士將達。必有一段謙光可掬。
這是了凡先生以他一生的經驗來觀察,《易經》、《書經》裡所講的非常有道理,都應驗在日常人事之間。他每一次去參加考試,跟同伴一塊去,看到這一科會考中的人都很謙虛。從這些經驗去觀察,這個人能不能考中,幾乎都可以預料得到。
辛未計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賓。年最少。極其謙虛。予告費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費曰。何以見之。予曰。惟謙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順承。小心謙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聞謗不辯。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猶將佑之。豈有不發者。及開榜。丁果中式。
‘辛未計偕’,就是與同伴一起去參加考試。‘敬宇’是號,‘賓’是名。這個人年紀很輕,‘極其謙虛’。‘予告費錦坡曰’,費錦坡也是同行的一個。‘此兄今年必第’,了凡先生觀察判斷他一定登第,一定考取。‘費曰:何以見之?’他說,你怎麼知道?‘予曰:惟謙受福。’了凡說明他觀察人理論的依據。‘兄看十人中’,請看我們十個同伴之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這是形容其忠厚老成。十個人當中,忠厚老成那一個人比得上他?‘有恭敬順承,小心謙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聞謗不辯,如敬宇者乎?’這兩句非常難得,別人侮辱他、侵犯他,他都能包容,都能不計較,量大福大。‘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猶將佑之,豈有不發者?及開榜,丁果中式。’他果如所料的考取了!這是一個例子。
丁丑在京。與馮開之同處。見其虛己斂容。大變其幼年之習。李霁巖。直諒益友。時面攻其非。但見其平懷順受。未嘗有一言相報。
‘丁丑’年了凡在京師,他與朋友‘馮開之’相處。‘見其虛己斂容’,看到他的學問、他的修養。‘大變其幼年之習’,他在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幾年沒見,完全不相同。‘李霁巖,直諒益友’,李霁巖是他好朋友——直諒益友。‘時面攻其非’,這個朋友的確是我們所說的‘益友’——看到他有毛病當面就呵斥,當面就教訓。‘但見其平懷順受,未嘗有一言相報’,人家指責他,他都能接受。正所謂:“有則改之,無則嘉勉。”我沒有過失,人家冤枉我,也不怨人!責備總是好的,實在講,責備的人才是真正愛護自己。自己兒女有過失,你會責備;鄰居的兒女有過失,為什麼不責備呢?所以縱然是錯誤,也是出於愛心;因此都能順受——感激受教。
予告之曰。福有福始。禍有禍先。此心果謙。天必相之。兄今年決第矣。已而果然。
了凡先生告訴他說,禍福都是有征兆,有預兆的。‘此心果謙,天必相之,兄今年決第矣!已而果然。’了凡先生有學問,而且又得孔先生的真傳,會看相算命,看相算命是其次;看到一個人斷惡、修善、積德,才是真正創造命運、改造命運。所以他的判斷可以說相當的准確——馮先生果然在當年考中。
趙裕峰光遠。山東冠縣人。童年舉於鄉。久不第。其父為嘉善三尹。隨之任。慕錢明吾。而執文見之。明吾悉抹其文。趙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三尹’,就是縣政府裡面第三等的職位。縣長是“大尹”,主任秘書是“二尹”,科長是‘三尹’。‘趙裕峰’先生,隨父在‘嘉善’縣時,‘慕錢明吾,而執文見之’,錢明吾是當時的一位學者,他對錢明吾先生非常仰慕,拿著自己的文章去向他請教。‘明吾悉抹其文’,錢先生把他的文章大幅修改。這在一般人會很難過,縱然作得不好,也不會改得那麼多!‘趙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此處我們看到趙先生的謙虛、真誠、恭敬、認真學習的態度,所以他才會進步——第二年就考中了!
壬辰歲。予入觐。晤夏建所。見其人氣虛意下。謙光逼人。歸而告友人曰。凡天將發斯人也。未發其福。先發其慧。此慧一發。則浮者自實。肆者自斂。建所溫良若此。天啟之矣。及開榜。果中式。
‘壬辰’年,了凡先生‘入觐’時,遇‘夏建所’先生。見到夏先生‘謙光逼人’,對人恭敬有禮。這一段裡面最重要的一句話,就是‘天將發斯人也,未發其福,先發其慧’,前面說,沒有慧不能修福,修也得不到福。為什麼呢?福善有真、假、有半、滿,有是、非,你不認識!好心修福,誰知道造了一身罪業;造了罪業,自己還以為是在修福。所以要先讀書,讀書才明理。理明白之後,才知道什麼是福田,應該怎樣種福。人若智慧現前,自然收斂、穩重、溫良、謙敬、忍讓。夏先生也是在這一科考中了!
江陰張畏巖。積學工文。有聲藝林。甲午。南京鄉試。寓一寺中。揭曉無名。大罵試官。以為瞇目。
‘張畏巖’先生,有才學,文章寫得很好,在一般讀書人之間也是很有名氣的。‘甲午’年參加‘南京鄉試’,結果沒考中。怨天尤人,大罵主考官沒有眼睛,這麼好的文章他沒錄取。
時有一道者。在傍微笑。
當時有位老道,聽他大罵主考官有眼無珠,不錄取他的文章,在那裡發脾氣;老道在旁邊微笑。
張遽移怒道者。
張先生見老道在笑他,他的氣就發到老道身上了。
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
老道說:你的文章一定不好,所以主考官沒錄取你。
張益怒曰。汝不見我文。烏知不佳。
張先生聽了老道的批評,火氣更大了。他說:“你沒有見到我的文章,怎麼知道我的文章不好!”
道者曰。聞作文。貴心氣和平。今聽公罵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
老道說:“我聽說作文章要心平氣和,像你脾氣這麼暴躁,這麼貢高我慢,你的文章怎麼會作得好?”張先生畢竟是念書人,念書人服理;老道說得有理,他不得不服。
張不覺屈服,因就而請教焉。
老道所言的確是有至理,想想是自己錯了!於是回過頭來,向老道‘請教’。由此可見,張先生知過即改,這才是真學問、真功夫。
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該中。文雖工。無益也。
這就是真正知道命運,因果報應絲毫不爽。中不中與文章沒有多大的關系。與‘命’有關系;功名如此,富貴也如此。你發不發財。與你做生意,怎麼樣經營、怎樣策劃,都沒有關系!問你命裡有沒有?有發大財的命,即使沒念過書,什麼都不懂,還是發大財;財是怎麼發的他自己也不曉得,年年都有那麼多財富收入,這是他命裡有!如果命裡沒有,想盡方法,使盡手段也得不到。
今天,人不知命,不信命運,胡作妄為。天天造罪業,還想得好報,那有這個道理!為什麼從前人的果報,很快就能見到,而現代人造的因果似乎見不到?這是因為大家都造惡,一個一個報來不及了!到時候必定是算總帳,一筆就消掉了。一個人的文學、才藝、富貴、壽、考都要有命運。創造命運,改造自己的命運,這才是真正聰明、真正有智慧。否則。若是命裡沒有,非理非分的妄想求得,最後都落空;時間、精力都浪費了,那才叫可惜!老道又說:
須自己做個轉變。張曰。既是命,如何轉變。
這就是雲谷禅師教了凡先生的——一定要自己改造自己的命運。命裡注定的也能變?命裡注定是常數,你能斷惡修善就有變數;你不知道斷惡修善,那就是真的一生都受命運的安排。果然能夠斷惡、修福、積德,你的命運決定會改變。
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廣積陰德。何福不可求哉。
這是老道教他改造命運的方法,了凡居士在前面已經細說了。
張曰。我貧士。何能為。
張先生說:“我很貧寒,能拿什麼來修福呢?”
道者曰。善事陰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無量。
老道說:‘善事陰功,皆由心造。’不須要錢財。往往沒有錢的人能夠積大功、積大德。有錢的人未必能造福、能積德。
且如謙虛一節。並不費錢。
這是舉例說明。像你剛才那個態度就是太傲慢了!你能謙虛一點就是善、就是德,這不要花錢。
你如何不自反。而罵試官乎。
考試不中,應當自己反省,改過自新,怎能責怪主考官?這是眼前的事情。可見善惡、禍福、確實在一念之間。
張由此折節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夢至一高房。得試錄一冊。中多缺行。問旁人。曰。此今科試錄。問何多缺名。曰。科第陰間三年一考較。須積德無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舊該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後指一行雲。汝三年來。持身頗慎。或當補此。幸自愛。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這些事情,諸位讀了能相信,你就有福;你要不相信,福就很薄。天地鬼神與我們人間一舉一動,一言一笑,皆有密切的關系。這不是迷信,這是事實。從前朱鏡宙老居士在世時,我初聞佛法,他為我講過很多故事,是他親身經歷、親眼見的、親耳聽的——就是戰爭裡也沒有冤枉死的。生死有命,該怎麼死,陰曹地府都有記錄,沒有一個是冤死的。所以你不要自以為是現代受過科學洗禮的人,科學人也逃不出閻羅王的手掌,這些全是事實,決非妄語。相信就有福了!這是聖賢人的教訓。現代的科學家對此事是一知半解——事理都不通達,我們一定要認真覺悟。
(二)虛心屈己.受福之基
由此觀之。舉頭三尺。決有神明。趨吉避凶。斷然由我。須使我存心制行。
‘舉頭三尺,決有神明’,這也是事實。然吉凶禍福,原由我造,因此起心動念定要覺悟。佛教我們“覺而不迷、正而不邪、淨而不染”;佛教我們“應無所住而行布施”,行為要約束、要合禮。我們要遵守古禮,要遵守教誡,學佛就是為一切眾生作個好榜樣。存好心、做好事、說好話、做好人,做到盡善盡美,就是佛菩薩。
毫不得罪於天地鬼神。
既然發心修學淨宗,一定要把《無量壽經》變成自己的思想、見解、行為。我們就跟阿彌陀佛沒有兩樣,這叫學佛!從內心行持上真正去做,遵依阿彌陀佛心、願、解、行的樣子。塑造自己。依《了凡四訓》做為助緣,《無量壽經》是我們的正課;持戒念佛,正助雙修,這一生中決定往生不退成佛!一心一意作佛去!聲聞、緣覺猶不為。從前禅宗參學,雲“吃茶去”!今天我教你“作佛去”!真正可以作佛,一點也不假。如是則必得天地鬼神之佑護。
而虛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時時憐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氣盈者。必非遠器。縱發亦無受用。
看看眼前國內外那些發達的人,一些顯然滿盈、器度不大,是謂富而不樂——不得真實受用。我聽說有些有錢的人,躲躲藏藏,怕人家找他麻煩,怕黑社會找他,生活痛苦不堪。那是受苦,不是享樂!人生在世要快快樂樂,不要痛苦,這才是幸福的人生。
稍有識見之士。必不忍自狹其量。而自拒其福也。況謙則受教有地。而取善無窮。
這兩句話我們要記住,一定要認真學習,尤要學“謙虛”。
尤修業者,所必不可少者也。
“修業進德”關鍵就在“謙”字,要學著不如人,人皆有擅長為我不及——是真正不如人,不是假裝的不如人。若表面上謙虛,實際上還是很自負;縱然人家看不出來,天地鬼神佛菩薩早看清楚了。所以“謙”要真正從內心裡面發出來,沒有絲毫的虛假。善人我不如他,惡人我也不如他!真正謙虛——他有善行我沒有,我不如他;他作惡,我不敢,我也不如他。這才“謙”到了底,山才真正埋在地底下!像《善財童子五十三參》,就是“地山謙”的具體實踐。學生只有我一個,其他都是我的老師,我的善知識。《五十三參》實在講他所學的是什麼?“謙”之一字而已。最後他圓滿成佛了!
古語雲。有志於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於富貴者。必得富貴。人之有志。如樹之有根。立定此志。須念念謙虛。塵塵方便。自然感動天地。
這一節開示的話很要緊。立定志向,謙虛精進,才能滿願;果能依教力行,‘自然感動天地’。
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嘗有真志。不過一時意興耳。興到則求。興闌則止。孟子曰。王之好樂甚。齊其庶幾乎。予於科名亦然。
末後了凡先生引用孟子的話做為總結。我自己一個人好樂,何不與民同樂?與民同樂才是真樂!所以凡是自己喜歡的,最好能把歡喜擴大,這才是正確的,這是真正的富貴。譬如在台灣,老百姓都迷在財富上,如果大家能明白這個道理,地區與全民共同來創造財富,共享財富,共享安和樂利;“民之所好而好之,民之所惡而惡之”,這才是“順應民心”。
我們用智慧修善積德,創造財富。要幫助全世界落後的地區、貧窮的地區,這種富貴創造得才有價值、才有意義。財富據為己有,禍害就近了!
尤惜陰居士曾說,《了凡四訓》是奉行《感應篇》與功過格的事實。了凡先生所用的功過格,我們在《德育古鑒》裡刊出來了。《德育古鑒》就是一部功過格的感應錄,完全是依功過格而編的,不但教我們修行,且加強我們的信心。《俞淨意公遇灶神記》,這一篇是補充《了凡四訓》沒有說到的地方。都是於世道人心很有利益的好文章,我們同樣把它當做寶典來受持。讀過之後,自己更應當深深的反省、檢點。尤其是生活在現代的社會,必須認真修學,才能趨吉避凶,轉災禍為吉祥。
一、懷才不遇.行善不昌
明嘉靖時。江西俞公。諱都。字良臣。多才博學。十八歲為諸生。每試必高等。
俞先生是明朝嘉靖時候的人,跟袁了凡先生是同一時代。嘉靖年間,佛教裡有一樁大事,就是《方冊大藏經》的刊行。從前《大藏經》都是摺疊的本子,就是諸位在寺院裡所見,誦經拜忏時用的“摺本”。古代經書都是摺本;用線裝訂的,就稱“方冊版本”。第一部方冊版本是嘉靖年間編印的,這一部藏經就稱《嘉靖藏》。“嘉靖”是指年代;憨山大師——德清和尚,發起主其事;編輯地點在金山,所以也叫做《金山藏》。經書從摺疊本轉為線裝本,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這是佛門裡的一樁大事。最近在台灣重印的中華大藏經第二輯,原本就是《嘉靖藏》。這部藏經流傳到現在有五百多年了。□□跟佛教界,都有這樣的盛舉,因而感應道交的人也特別多。
嘉靖年間,江西有一位俞先生,名叫都,字良臣,多才博學——書念得很好,很有學問。‘十八歲為諸生’。諸生就是秀才。‘每試必高等’,可見他確實有聰明過人之處。
年及壯。家貧授徒。與同庠生十馀人。結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殺口過。行之有年。前後應試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聰秀。左足底有雙痣。夫婦寶之。八歲戲於裡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僅存其一。妻以哭兒女故。兩目皆盲。公潦倒終年。貧窘益甚。自反無大過。慘膺天罰。
這一段說出他壯年時非常潦倒:年歲老大,家境也不好,靠著教書為生,當時稱為“私塾”,當然學生也不多。在這個時候,他與同學十馀人“結文昌社”。‘同庠生’就是同年進學的同班同學。‘文昌社’就是結一個社團,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一起,實行《文昌帝君陰骘文》,依照文昌帝君的教訓來修學。
現在印的《安士全書》上半部,就是《文昌帝君陰骘文》。古代讀書人,普遍重視這一篇文章。童子在七、八歲時,家長或是老師就教他背誦。《印光大師文鈔》裡,還囑咐我們,家裡有子弟到了上學年齡的,就應當教他背《陰骘文》及《感應篇》。這確實有好處。這兩篇文字都不長,《文昌帝君陰骘文》只有一千多字,《感應篇》也是如此,都是簡短的文章。
“文昌社”的同學力行《陰骘文》,遵守文昌帝君的遺訓。《陰骘文》裡,對於惜字紙、放生、戒淫、戒殺、戒妄語等,都說得很詳細。
‘行之有年’。他們自結文昌社起,在一起修行,過了很多年。俞先生‘前後應試七科’,經過七次的考試,都沒考中(從秀才考舉人,始終沒考中)。生了五個兒子,其中四個夭折了,剩下老三,也丟了。老三是最聰明的,八歲那年在外面玩耍,失蹤了。四個女兒,死了三個。俞公共有九個兒女,除了失蹤的兒子之外,眼前就剩一個女兒,他的妻子在這種悲痛的情況下,兩眼都哭瞎了。
‘俞公潦倒終年,貧窘益甚’,俞先生的家境越來越困難。‘自反無大過’,自己反省,好像沒有做過什麼大惡事,為什麼老天爺給他這樣重的懲罰?似乎上天都沒有保佑他。
二、灶神現身.列舉意惡遭殃
年四十外。每歲臘月終。自寫黃疏。禱於灶神。求其上達。如是數年。亦無報應。至四十七歲時。
‘年四十外’。每年臘月三十,是民間風俗祭灶神的時候。灶神爺將往上天,把這一家人的善惡都給玉皇大帝報告。所以,從前供養灶神的對聯是“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他自己每到這個時候,便寫一篇疏文,托灶神爺帶到天帝那裡去。這樣過了好幾年,也沒有感應。直到四十七歲時才有了感應。
除夕。與瞽妻一女夜坐。舉室蕭然。淒涼相吊。
‘除夕’就是臘月三十。從這幾句,足見俞先生家境多麼淒慘!
忽聞叩門聲。公秉燭視之。見一角巾皂服之士。須發半蒼。長揖就座。口稱張姓。自遠路而歸。聞君家愁歎。特來相慰。
四十七歲那年,臘月三十的晚上,他正與妻女枯坐淒涼相吊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他點臘燭開門,看到一個人‘角巾皂服’。從前角巾是一般隱士用的,它不是一頂帽子,是一塊方的布,扎在頭頂上,這叫角巾。修道之人往往也是這種打扮。“皂服”,“皂”是黑色。穿著黑色的袍子。‘須發半蒼’,看年歲大概總有五、六十歲了。‘長揖就座’,很有禮貌,向他一間訊作揖,就坐下來了。介紹自己姓張,並說:從遠路而歸,走到你家門口,聽到你家裡有愁歎的聲音,特地前來慰問。這是說明來意。
公心異其人。執禮甚恭。
俞先生見到這個陌生人,心裡覺得很奇怪,但是看看他的儀表談吐,又好像很不平凡,所以對他非常恭敬。在這種潦倒的時候,世態炎涼,那裡還有朋友來慰問!尤其是臘月三十晚上,家家都團圓,誰有空閒到家來慰問呢?在這個時候有個人來慰問,當然心裡非常感激,所以對他很恭敬。
因言生平讀書積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繼。且以歷焚灶疏。為張誦之。
他是滿腹的牢騷,自己確實是有才學,可是一直到這麼大的年歲──四十七歲‘至今功名不遂’。那時的讀書人,唯一的出路是功名,“學而優則仕”。有了功名之後,靠國家的俸祿才能養家活口。讀書人要是考不取功名,家境很清寒,沒有一點基礎,是相當之苦。從這裡我們能看到俞先生很苦,而且遭遇到種種不幸。他就說出自己生平讀書與行持,好象都沒有什麼大過失,為什麼到現在功名不遂,妻子不能保全,兒女夭折的那麼多,衣食不繼,生活都成問題。同時又說,這些年來,每年除夕都在灶神爺前焚疏。他所寫的疏文都還記得,把疏文的意思說給張先生聽聽。
張曰。予知君家事久矣。
張先生說:我對你家裡的事知道得很清楚也很久了,你不必再告訴我。
君意惡太重。專務虛名。滿紙怨尤。渎陳上帝。恐受罰不止此也。
這一段文的意思,是《四訓》裡沒有提到的,必須要補充。這些事不只是袁了凡一個人,俞淨意先生也遇到了。一位遇到雲谷禅師,改過自新;一位遇到灶神,一樣把命運改轉過來。張公說他的‘意惡太重’,讀書積行,‘專務虛名’。他自己每年在灶神面前所焚的疏表,都是一些怨天尤人的詞句,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這是亵渎上帝!恐怕上帝給你的懲罰不止如此,可能還有更重大的災難在後頭。
公大驚曰。
俞先生生平所為沒有別人知道,這個陌生人怎麼會曉得?經他這麼一說,心裡很驚訝。
聞冥冥之中。纖善必錄。予誓行善事。恪奉規條。久矣。豈盡屬虛名乎。
俞先生聽了張公所雲,並不服氣。他說:“我聽說冥冥之中,都有鬼神監察,很小很小的善,鬼神也知道,我這麼多年結文昌社,與同學們立下誓願,力行善事。文昌社裡訂的規條,就等於戒律一樣,大家都要遵守,我也是遵照奉行,沒有違犯。難道這些都是虛名嗎?”
張曰。即如君規條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與知交輩。多用書文舊冊。糊窗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藉口曰勿污。而旋焚之。君日日親見。略不戒谕一語。但遇途間字紙。拾歸付火。有何益哉。
張公就在文昌社規條裡,舉出幾樁事實來說明。《陰骘文》裡很重視惜字紙(這是重視文化——重道,文以載道的示范意義),當然他們文昌社裡也有這一條。灶神張公就跟他講:既然有這一條,就應當依教奉行。然而你們還是將一些書冊或寫的文章,這都是字紙,還有舊書,用來糊窗子。現代都是用玻璃窗,還得講究花紋與美觀。年輕的同學不知道,年歲大一點的人,也許會知道,過去窗子是用紙糊的。用字紙糊窗,或者用字紙包東西,這是大不敬。現代用字紙糊窗的事是沒有了;漂亮的壁紙多得是,盡管你挑選去,誰家還會用字紙糊窗!但是用字紙包東西倒還常見到。我們明了重道尊師之意,自己應當盡量避免;別人造這罪業,你要是勸他,他必然起反感。這事情就是看到人家跳火坑,也沒有辦法把他拉回來,只有從我們自己本身做起,做個好榜樣。你要勸人,人說你迷信——大家都用字紙、報紙包東西,我為什麼不能用!幾個人懂這個道理?其義甚深。
敬惜字紙的意義,當知過去的字紙跟現在不同,從前的書籍都是木刻版本,要不是真正有價值的文章,誰肯花那麼多錢刻一本書!字是一個一個雕的,沒有現代的活字排版、照相制版方便。可見從前刻一本書非常不容易。因此,既是書,都是好文章。“文以載道”,書破了要修補;實在破得不能用了,才恭恭敬敬的將它焚化,不敢亵渎。這就是重道。
我們通常講一切恭敬裡,對於法寶之恭敬為最。經書屬於法寶之一,雖然現代印刷術發達了,我們對於經書還是一樣要尊敬。“敬”才有福;亵渎就是造罪業,也就是折自己的福報。不知道的人,天天在折福,無可奈何!我們明了的人,就不可以這樣做。雖然是包東西,也盡可能不用字紙、報紙。換句話說,我們要包東西,應當要用牛皮紙或包裝紙之類的,家裡預備一些放著,不要用字紙包東西。我們讀到這裡,明了古聖先賢教化眾生的苦心,就應當這樣做。縱然這個道理想不通,你只要照這樣做,保證有福報!你說等道理想通了再做,恐怕等你想通的時候,壽命也差不多了,想做也來不及了。聖人教我們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管他什麼道理,這就是有福之人。
張公說:當你看到朋友或學生用字紙糊窗包物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勸告他們一聲,也沒有一次阻止;只不過是在路上遇到字紙,撿去焚化。這不就是做給外人看的嗎?這不就是圖務虛名嗎?
社中每月放生。君隨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諸人不舉。君亦浮沈而已。其實慈悲之念。並未動於中也。
這一段講放生。修善是什麼事都要從心地發出來。別人提倡這樣做,你就隨喜跟著做;人家不做,你也就不做。你心地真正有慈悲,真正想放生嗎?沒有!只是看到別人做,心裡歡喜,隨喜一點;別人不做,也就算了。不是出於真心!隨喜中也沒有盡到力量。“隨喜功德”是要盡心盡力,才叫隨喜;沒有盡到心力,不叫隨喜。所以,你並沒有真實慈悲之念;在外還標榜著——我是個仁慈之人!實際上心裡毫無仁慈。
且君家蝦蟹之類。亦登於庖。彼獨非生命耶。
你們家的廚房裡,依然有蝦蟹之類,這些還是生命!你依舊是吃眾生的血肉。文昌社裡,可能不是長素,大概一個月只有幾天吃素。
若口過一節。
這是指妄語、惡口、兩舌、绮語都犯了。
君語言敏妙。談者常傾倒於君。
俞先生為人能言善道,又有才學,很會說風涼話諷刺人,用的詞句都非常巧妙。所以,大家聽到的時候,都能被他折服。他有辯才,無理的事也能把它說成有理——他有強詞奪理的本事。
君彼時出口。心亦自知傷厚。
他雖然說得很痛快,可是自己還有一點良心,曉得有傷厚道。他說話太刻薄,好勝心強不肯輸人;幸有此一點良心,為今後轉禍為福之機,不然灶神到家跟他講,他也不會聽受!這個人‘自知傷厚’還是可教,可以回頭。在四十七歲機緣成熟灶神到他家時,把他的迷夢點醒了。
但於朋談慣熟中。
在熟悉的朋友當中。
隨風讪笑。不能禁止。舌鋒所及。觸怒鬼神。陰惡之注。不知凡幾。乃猶以簡厚自居。吾誰欺。欺天乎。
此是講妄語之過。在朋友談論中,言語不讓人。不讓就是大毛病。我們讀《了凡四訓》末後一篇——謙德之效,懂得謙虛的反面就是不能忍讓,所以說“滿招損,謙受益”。這就是自滿自大。一個人言行如此,鬼神見了都厭惡,都討厭。所以說:‘陰惡之注,不知凡幾!’《地藏經》雲:“閻浮提眾生,起心動念,無不是罪!”自己還不知道,還以‘簡厚自居’,認為自己很厚道,是個好人。你這是欺誰呢?難道你能欺天嗎?
邪淫雖無實跡。君見人家美子女。必熟視之。心即搖搖不能遣。但無邪緣相湊耳。君自反身當其境。能如魯男子乎。遂謂終身無邪色。可對天地鬼神。真妄也。
這是舉出意惡裡最重的邪淫。俞先生雖然沒有邪淫的實跡,也就是沒有做邪淫之事;但是有這個意思,有這個心,不過是無緣而已!所以叫他自己認真的反省,如果因緣湊合,你能不能像魯男子一樣呢?魯男子是《孔子家語》裡的一段記載。春秋時代魯國有一個人,確確實實做到不動心,那才是真正的‘終身無邪色,可以對天地鬼神’,而你做不到。你仍然有邪念,真是自欺欺人。
此君之規條誓行者。尚然如此。何況其馀。
張公說:這是你們文昌社訂的規條,你都做不到了,其馀的更不必說!由此可知,張先生所說的“專務虛名”不假。一條一條列舉出來,使俞先生無話可說。
君連歲所焚之疏。悉陳於天。
你每年所寫的疏文,灶神爺確實幫你送到天上,呈交給天帝。
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惡。數年無一善行可記。
《了凡四訓》末後一章有“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要相信。現代這些邪鬼惡神充滿世間,心地要是不正,必然走入邪道。邪教佛堂、神壇,這些事確確實實妨礙了正法弘傳。
鬼神之事,真正是有!可見上帝對他不是不關心,天天派這些尊神來考察。這些年中,並沒有善事可記!
但於私居獨處中。見君之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憶往期來念。恩仇報復念。憧憧於胸。不可紀極。此諸種種意惡。固結於中。神注已多。天罰日甚。君逃禍不暇。何由祈福哉。
這一段開示,最為緊要,我們要能真信。張公雖說的是俞先生,讀者尤當確實反省,字字句句實在忠告自己。鬼神天天在考察,找不到他有善念。只看到他雖然沒有貪、瞋、癡之行,但是有貪、瞋、癡之念,有嫉妒、褊急、傲慢的心。‘高己’就是傲慢;‘卑人’就是輕視別人,瞧不起人。‘憶往期來’,即追念過去,期望著將來。‘恩仇報復’,心裡都是這些惡念,這就是說明他的‘意惡’。身口意三惡業,意惡為最大;身、口二業都從意惡而生。修行重在修心,心地清淨了,身口自然清淨;意要是不清淨,身口也假裝不來。我們看看俞先生過去他就只在身、口上假裝,意惡則絲毫沒有改變。神明的鑒察特別著重“意惡”,所以告訴他這些果報,實際上不只如此。所以說‘君逃禍不暇’,你逃避災凶都來不及了,還求什麼福?你那裡還會有福報!
公驚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願求救度。
這位陌生人,對俞先生心底隱藏的惡念知道得這麼清楚,都把它說出來了,俞先生聽了,確實害怕,伏在地上流者眼淚苦苦哀求說:你既然曉得這些幽微之事,一定是神仙,絕不是普通人,求您來救度我!這段就是說明他還有一點善根,憑者這點善根,神明才度他。若無此善根,也不會遇到神明。思之!思之!
張曰。君讀書明禮。亦知慕善為樂。
這就是他可以改過自新的一線生機。他是個讀書人,通曉道理,也曉得羨慕善行、善言,以此為樂。
當其聞一善言時。不勝激勸。見一善事時。不勝鼓舞。
就是還有這一點善根,但是善根不厚,煩惱、習氣太重。
但旋過旋忘。
一過去就忘了。
信根原自不深。
他的毛病就在信根不深,習染太重。
恆性是以不固。
沒有恆心、沒有耐心,很容易被外境所轉。
故生平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沈。何嘗有一事著實。
毛病就發生在這裡。我們學佛的同修,無論在家、出家,四眾弟子,自己反省有沒有常犯這些毛病?我們聽到善言歡喜,見到人行善事也歡喜,但是過後就忘了,跟俞先生犯同樣的毛病。這不只是說我們——俞先生是明朝的人,跟憨山大師、蓮池大師同時代;在過去釋迦牟尼佛出世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沒有例外。如果善根真正深厚,早就成佛作祖了。成佛作祖的人畢竟是少數!
諸位再想想:釋迦牟尼佛示現成道之後,為什麼要說法四十九年?就是因為眾生有這些毛病!天天講,天天勸,聽了耳熟,習慣成自然,假善也變成真善了!裝好人,結果以後變成真正的好人。天天勸,三天不勸,人就變樣了!所以現在有很多人,想自己幾個人建道場,大家在一起共修。我過去也很有興趣,也有這個理想。結果怎麼樣?剛剛創始的時候,真是菩薩發心,成佛有馀;道場一建成了,就爭名奪利,反目成仇。我見過許多道場,幾乎沒有例外,都是這樣!
我們想到過去的從林寺院裡,為什麼要分座講經(天天講)?再想想釋迦牟尼佛,為什麼四十九年,一天都不休息?你想他的團體,經上說“常隨眾一千二百五十五人”,真的,要不是天天勸念佛,就不免打架、鬧意見。所以,釋迦牟尼佛講經四十九年,沒有一天休息。他要休息一天,僧團裡就要出問題了。這在佛法稱“薰習”。能令善根少的人漸漸地薰習深厚。善根深厚的人薰習,他就開悟了。由此可知,這個經教不能一天不講求!
《感應篇直講》,分量比較少一點。古代讀書人每月有一定的日子,輪流開講。常常講《感應篇》,講《文昌帝君陰骘文》等勸善的書。可見從前這樣的講座,在中國非常普遍,可惜現在反而沒有了。常常講,常常勸,有的時候人心還是不能挽回!要是不講,那還得了!所以,確確實實要普遍的到處去弘講。我也勸勉同修要發心,先不必學講經,先學講善書、講因果。至於講法、講的材料,我們慢慢再研究、編輯。就是像這個樣子,到處去講,講演時間不要超過一個星期,一天講一次,七天就圓滿了。這樣才能普及。教材要重新編輯,像《陰骘文》、《感應篇》、《了凡四訓》,都訂作七次,七天就講圓滿。我們要精編教材來訓練同修們,大家發心弘揚,以此做基礎,而後進修大乘佛法,才得真實受用。
沒有這個基礎,學習大經大論,不過是好聽而已!這跟俞淨意公一樣,好高鹜遠,專務虛名,不切實際,意惡還是改不掉;大的劫難到來時,我們憑什麼避免!這是當前亟須做的課題。俞淨意公的善根我們有;他的惡報,我們還沒有現前。可見我們的意惡比他稍微好一點,輕一點。要是像他一樣,果報就慘了!因與果一定相應,絲毫不爽。
古德常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除非你明心見性,破除《金剛經》所講的“四相”、“四見”,轉凡成聖,轉十界為一真,那才行!四相未破時,就受因果定律的主宰,在家如此,出家也不例外。幾時破了我執,見思煩惱斷盡,出三界,才勉強說你超越生死輪回了。我們以俞淨意公作鏡子,對照自己的言行。
這一段責備就是說他‘信根不深,恆性不固,沒有長遠心,沒有耐心’。指出他生平那些‘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沈’,都是‘專務虛名’。‘何嘗有一事著實’,就是沒有一樁事情是腳踏實地,盡心盡力,認真去做的。
且滿腔意惡。起伏纏綿。猶欲責天美報。
‘責天’就是求天的意思。天沒有降福給他,他就責怪老天爺,求天神降福給他。
如種遍地荊棘。癡癡然望收嘉禾。豈不謬哉。
這是舉譬喻說:你的田地裡種的都是荊棘,卻指望將來收到好的稻米。那有這種道理!這與因果不相符。同學們讀了之後,要認真去反省,痛改前非,腳踏實地,從心地裡修起。再回頭看看《了凡四訓》,照他的方法斷惡積善,養自己的謙德,改自己的毛病。書上一再告訴我們,三年必有效驗。如果勇猛精進,虔誠懇切,半年就變樣子了,就不相同了。
君從今後。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干干淨淨。一個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圖報。不務名。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使此善意圓滿。
讀這篇文章,給我們更大的警惕,更具實效的受用。尤其是老同修們,我們必要認真反省、檢點。而後在我們修學的環境與過程中,所遭遇到的這些因果,自己就能看得非常清楚。看清楚之後,信心愈堅固,慧眼愈明朗,往後功夫才真正能踏實,才能得力。自從我們講了一遍《了凡四訓》之後,也有不少同修跟我說:“很受用!過去不知道的毛病,聽了這一遍之後,自己想一想,毛病確實是不少。”這就大有進步!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想要回轉就相當困難。所以,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利益。灶神爺——張先生,把俞先生的毛病,一樁一樁指出來。俞淨意先生不能不服!好在他還有改過之心,所以,才能感應道交,感得灶神真正現身在他面前。
這段文就是傳授他“改造命運的方法”,也就是“改造命運的秘訣”。我們在世間,必須要明白無始劫來積習深重。明了以後,就要徹底改過自新,轉變自己的命運,不怨天,不尤人。因為一切都是自己造的,所謂“自作自受”。我們自己再造善業,再結善緣,後來的果報當然很殊勝。這一段非常重要——就在念頭上轉變,再造自己新的命運。
‘君從今後’,灶神告訴俞淨意,從今以後你‘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這些都是世俗的事情。‘先具猛力。一切摒除’,這就是徹底悔改。從心地裡把這些妄想、雜念都斷除。諸位想想,講得很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試問:我們那個人不想斷妄想,不想使自己心地清淨?雖然天天這樣想,可是妄念依然紛飛,究其原因就是積習太深所現業障之相,也叫“業相”;說得更實在一點,就是“惡業之相”。我們立刻要覺悟,這不是好相。“覺悟”才是改革的根本。不覺悟就不能改;覺悟才有改的希望。所以,佛告訴我們:“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念,就是此地所講的“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這些念頭一起來,立刻就覺悟——我業障深重,為什麼還有這些妄念,還有這些罪業之相?這一念就是“覺”,就是光明,就是慚愧心。
我們應當向那個方向走呢?‘收拾干干淨淨。一個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這是教我們初步用功的方法。就是告訴我們下手的初步,要把那些“惡念”都除掉,把善念提起來。這就是非常好的方法——二六時中念佛,念“南無阿彌陀佛”。不但心裡要有大轉變,而且在行為上也要認真的轉過來。
要用什麼態度做善事呢?不圖報。做了善事,對人有恩惠,不要希望別人報答。要認為行善幫助人,是我的義務,是我應該做的。甚至我們做善事、對人好,人家以怨報我們,我們也不在乎。問心無愧!即使別人誤會也沒有關系,放著膽量去做。不要做了幾樁好事,人家反而埋怨你,就認為好事不能做,好人不能當。為什麼做了好事、待人好,還要受人責備呢?想想《金剛經》裡所說的,這正是自己過去世業障深重,他替我消業,這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嗎!
因此,我們不要灰心,只理會善一邊去。‘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就是踏踏實實的去做。切切實實,直捷痛快的去做。‘耐心行去’,大小善事都要有耐心。一天、一年、一世都要這樣去做;並且還要發願,生生世世都這麼做,這才是“菩薩”。這是我們力量辦得到的。‘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換句話說;我力量雖然達不到,我有這個心,要存這個心,使此善意圓滿。諸位要曉得,佛家所謂“功德圓滿”,是指善心善意,確實“圓滿”。並不是樣樣事情都做好了才叫圓滿,因為有的力量達不到。力雖達不到,但是有一個圓滿的心,這樣功德就算圓滿了。所以,佛法常講,“論心不論事”。圓滿不圓滿是在你心地裡;心地善意若不圓滿,則善事、善行做得再多,也不能算是圓滿。
第一要忍耐心。
沒有忍耐心,一切都不能成就。忍耐心就是菩薩六度裡面所說的“忍辱波羅密”。忍辱為什麼不把它翻成忍耐呢?諸位要曉得,世間法裡面最難忍的就是辱。中國古時候讀書人常說:“士可殺,不可辱。”讀書人,殺頭沒有關系,不能接受侮辱,可見得殺頭都容易忍,侮辱不容易忍。因此,佛法到中國,六度中的忍度,譯經師就用“忍辱”——辱都能忍,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這是忍中最重、最難的。所以,什麼都要忍耐,能忍耐就有成就;能忍是福德之相,反之,不能忍就是罪業之相。我們要學忍耐。
第二要永遠心。
永遠心就是“恆心”,恆心不變。既然發了這個願,絕不更改。無論是在什麼環境裡,順境也好,逆境也好,一定要以行填願,久久功德自然圓滿。
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
這兩句是要我們痛戒的。‘惰’是懈怠、懶惰。往往一般人剛剛發心的時候,心行都非常勇猛,時間久了就懈怠,所以不能成就。古人常說,如果每個人都能保持初發心,那就沒有一個不成佛的。可見初發心,確實是真心、清淨心、勇猛心、精進心。古人也有一句話說得很有味道:“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二年,佛在西天。學佛三年,佛化雲煙。”這是懶惰、懈怠、沒有恆心,越學越變成老油條了。這樣的學法,怎麼能有感應道交呢?感應是憑“真誠、精進”而來的,不是從懈怠中來的,所以,一定要戒懈怠。
不可以自欺,就是不能欺騙自己。欺騙別人很容易;欺騙自己是極深罪業。人要做到不自欺,沒有不成就的。所以,必須天天讀誦《了凡四訓》、《感應篇》。這就是一面鏡子,每天早晚都得要對照心行。諸位要想真正學佛,在佛法裡成就,就應老老實實、懇懇切切地把《了凡四訓》跟《感應篇》,認真的學三年,把基礎奠定,而後佛法才能得力,否則想佛法得力,自然有困難。有很多老修行、老同修常常在一起談起,學佛幾十年仍不得力。原因在那裡?也就是說懈怠、自欺,從來沒認真過。滿腹的牢騷,怨天尤人,那怎麼行呢!心行都與佛法相違背。
久久行之。自有不測效驗。
只要你長久這樣做,也就是認真修三業清淨。照這樣做,自然有你意想不到的效驗。
君家事我。甚見虔潔。特以此意報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
這些都是勸勉的話。俞先生對於灶神爺還很相信,初一、十五曉得上香、上供,對他很尊敬,這才有感應,灶神特地把這個意思告訴他,教他‘速速勉持’,趕快勉力修持,尚可挽回天意,也就是扭轉命運(命運是可以改造的)。
諸位讀了這一段文之後,平心靜氣的想一想:我們一生的遭遇,還沒到俞公這個悲慘的程度,可見我們三業的過惡,沒有他重,他都能挽回,我們要是能照做,挽回的時間應該比他更短。他要三年,諸位如果去做,一年也許就可以了。這一點不假,我們要生清淨信心。
言畢。即進公內室。公即起隨之。至灶下。忽不見。方悟為司命之神。
這一番開示講完了之後,張公就進到裡面,走到廚房裡就不見了!俞先生此時才曉得是灶神爺示現。一九四八年周邦道的夫人在南京寓所遇到地藏菩薩,也是面對面說了很多話。你若以為這是寓言,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是轉變命運的起點,千真萬確的事實。
三、勇猛止惡修善.改造命運
因焚香叩謝。即於次日元旦。拜禱天地。誓改前非。實行善事。自別其號。曰。淨意道人。志誓除諸妄也。
俞先生是在臘月三十晚上遇到灶神,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年復始萬象更新,他就從這一天起改過自新,先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他本名叫“良臣”,現在改成“淨意”,稱‘淨意道人’。諸位要知道,名號含義很深,名號就是提醒自己“顧名思義”,他要把“淨意”兩個字做到。所以,你要學佛了,歸依時,師父給你取一個法名,意思就是告訴你,要把名號在心行上做到。那就是道,所以也叫“道號”。
初行之日。雜念紛乘。非疑則惰。忽忽時日。依舊浮沈。
諸位看了這幾句,再想想,過去了凡先生剛剛改過的時候。我們要是照樣去修,一開始當然也是這個樣子。袁了凡是過來人,俞淨意也是過來人,一開始都是進進退退。問題是要有忍耐心、永遠心,這兩種心很重要!只要有這兩種心,有恆心、有毅力、有決心,要痛改前非,這些毛病慢慢會改掉。一下斷不容易,是斷不掉的。古代這些前賢都是作榜樣給我們看,不是一下能斷得了的。
由此可知,聽講最重要。假如我們要求真實的效果,《了凡四訓》一遍講完,過一個禮拜,再開講;一年中要講十遍、二十遍,大家就都改了。為什麼?天天在勸!若只勸你這一遍,講完了,書都束之高閣,過幾天都忘了,還能提得起來嗎?真修行不容易!一百個人當中有十個能提得起來就不錯了!如果要想真正成就的話,一年當中得聽十遍、二十遍,我想在座的同修們當中,最低限度應有二分之一的人能成就,這一點也不假。所以,同修們千萬不要認為這本書我看過了,這一本經我已經學過了。當知菩薩們從初發心到等覺位,天天都在學,沒有一天不學習。每年總得要講幾遍,這是自救。所以,你們聽這篇文才是真正有福報,聽《華嚴》、《楞嚴》,未必有福報;因為境界太高,學不到,有什麼用處!而聽了此記之後,馬上就可以做得到,立刻就收到效果。諸位果然能夠以三年的時間,從這一篇文上奠定基礎;三年以後,再學大經大論就不一樣了,這才是真菩薩。那時大經大論才能契機,現在不契機。為什麼?因為好高鹜遠。
所以,經教必須要天天聽、天天講,天天在一起切磋琢磨才有效。讀了這一段文,我們的信心、勇氣就要提起來。
因於家堂所供觀音大士前。叩頭流血。敬發誓願。願善念永純。善力精進。倘有絲毫自寬。永墮地獄。每日清晨。虔誦大慈大悲尊號一百聲。以祈陰相。
這是求佛菩薩加持,因為靠自己的力量斷惡修善,實在不容易。人家做的並不多,每天早晨拜拜佛,念佛號一百聲。我們同修每天念佛號不止一百聲,但是諸位用心不如他。人家的一百聲,聲聲虔誠,我們所念的恐怕只是有口無心,那就不如他了。我們念一萬聲,抵不上他一聲的效果。就是要誠、要敬,要誠心誠意去做。他能發這個誓願,我們也要效法。發誓願是督促自己。念觀音也好,念阿彌陀佛也好,都可以得到佛菩薩的加持。
從此一言一動。一念一時。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
這幾句話非常重要。這就是他所以能成功,能轉變命運的關鍵之所在。這一念,是不是事實?是事實。“舉頭三尺有神明”,這是一點也不假。無論在何處,都有鬼神看著我們,若有這個警覺心,當然就不敢自欺、不敢放肆。
凡一切有濟於人。有利於物者。
‘物’包括一切動物、植物。廣則遍及九法界一切眾生。
不論事之巨細。身之忙閒。人之知不知。力之繼不繼。皆歡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後止。隨緣方便。廣植陰功。
這是在“行持”上轉過來了,前一段是從心地裡轉過來(觀念的轉變)。心念一轉,身口的行為就隨著轉了,這是我們應當學習之處。從此以後,凡是於人、於物有利益的,不管是大事、小事;自己是忙、是閒;別人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我一定要去做。做的時候也不必考慮‘力之繼不繼’,我有沒有這個力量,能不能把它做到有始有終?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盡心盡力去做;做到一半,沒有力量了,就隨順因緣,這樣功德才能圓滿。只問事之應為不應為,應該做不應該做,不問力之能繼不能繼。如此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事無有不辦者。
‘皆歡喜行持’,都歡歡喜喜去做。委曲婉轉的一定把它做到‘成就而後已’,這就是‘隨緣方便,廣植陰功’。這幾句是行持的典范。
且以敦倫。勤學。守謙。忍辱。與夫因果報應之言。逢人化導。惟日不足。
前是“自行”,此是“化他”。自行裡有心行,心的念頭轉變,身、口、行為就轉變。化他有五個重點:一、敦倫。“倫”是倫理,敦睦倫常。我們中國文化的精髓就是“倫常”。夫婦、父子、兄弟、朋友、君臣,大家能守住自己的本分,盡自己應盡的義務,這叫“敦睦倫常”。二、勤學。要努力讀書,要讀好書、讀善書。三、守謙。《了凡四訓》中講的“謙德之效”。四、忍辱。五、深體因果報應的道理,懇切地勸導大眾。
每月晦日。
‘晦日’就是每個月的月終之日。
即計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處為疏以告之。
每個月到灶神爺前報告一次。把這一個月當中,身口意三業所修的善法,月月報告。這就是說明他求灶神爺監督他。有一個督促他的力量,他要是不做,到了月終,他就沒有法子給灶神爺交差了。這個效果真是不可思議。諸位修學,不一定要寫疏文去報告灶神,你們家裡供奉釋迦牟尼佛、觀音菩薩、阿彌陀佛的聖像,就在佛菩薩面前,具疏以告之,比灶神那裡還要靈,還有效。這都是要認真學習之處。
持之既熟。
下面兩句是講修持的效果功德不可思議。
動即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
這樣的境界,是我們非常羨慕的。他做了幾年呢?
如是三年。
千日之功。我們想一想,他過去的業障多重!三年就轉過來;袁了凡先生過去轉命的時候,也是三年轉過來。三年就見到效果了。為什麼我們三年還做不到!三年時日不算長,為什麼不肯自勉、發憤呢!希望同修們讀到這裡,應當要奮起,效法俞淨意先生。
年五十歲。乃萬歷二年。甲戌會試。張江陵為首輔。
‘江陵’是地名。張公是江陵人,張江陵是對他的尊稱。最尊敬的人是稱他居住的地名;像滿清末年,大家尊稱李鴻章為李合肥(他是合肥人)。佛門裡也常用這個慣例,我們稱祖師大德,既不稱名,也不稱他的字或號,都是以地名或以寺名來稱他。如天台大師,是指智者大師;我們不稱智顗,而稱為“天台”,因為大師住天台山。又如窺基大師,稱為“慈恩大師”,窺基是他的法名(他一生大部分時間住在慈恩寺),“慈恩”是寺的名字,並不是他的名字,這叫“尊稱”。這裡也是尊稱,張公是當時的首相。
辍闱後。訪於同鄉。為子擇師。
他以首相的身分主持這一次的考試,也就是主考官。考完之後,他想在同鄉中選一位品學兼優的人,來教導他的兒子——為子禮請一位老師。
人交口薦公。遂聘赴京師。公挈眷以行。張敬公德品。為援例入國學。
他既然想請一位品學兼優的人,鄉裡的人都推薦俞淨意先生,從前沒有學校,富有的人家,另外有一間書房,請一位老師,這就是“私塾”。家裡的子弟以及社會上清寒的子弟,有聰明智慧的,往往也召集來跟老師讀書。俞先生應聘在宰相家中做了兒童的老師,生活環境當然就改善了,不至於再像過去那樣的窮苦潦倒;感應也來了。他帶了家眷一同到京城。張公非常敬重俞淨意公的道德學問,所以也為他‘援例入國學’(國子監),張公替他報了名,入了學。當時國家所辦的大學。不像現在大學有這麼多,那時國立大學只有一所。而這所學校出來的學生,都是做官的,是為國家培養通才的學府。
萬歷四年丙子。附京鄉試。遂登科。次年中進士。
從前讀書人志在功名,得了進士,功名成就了。‘進士’是古代的最高學位,相當於現代博士學位一樣。
一日谒內監楊公。
‘內監’就是從前的太監,侍候皇帝的。俞公有一天去見老太監楊公。
楊令五子出拜。皆其覓諸四方。為己嗣以娛老者。
楊公是太監,所以沒有兒子。他的兒子都是義子,現在所謂的干兒子,都是從外面找來的。他養育這些孩子,可以養老。他有五個干兒子,自己年老了,干兒子很孝順。他叫這五個兒子都來拜見俞淨意先生。
內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
其中有一位小孩,年十六歲。俞公一見面,就覺得很面熟,好像是從前認識的。
問其籍。曰江右人。
‘籍’就是籍貫。‘江右’包括了現在長江以南,江西、江蘇、浙江這一帶,當時都稱之為江右。“江右人”,俞先生是江西人。
小時誤入糧船。猶依稀記姓氏闾裡。公甚訝之。
這小孩還仿佛記得家鄉,和自己本來姓氏。他小時候游玩時誤入人家載糧食的船,船開走了,他也被帶走。俞淨意公一聽之後,非常的驚訝。
命脫左足。雙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兒也。
原來就是他遺失的兒子。他太太生了五個兒子,死四個,有一個失蹤了!生了四個女兒,死了三個,只剩一個女兒在身邊。他的太太因為想念兒女,眼睛都哭瞎了。這個時候遇到他失散多年的兒子。
楊亦驚愕。即送其子。隨公還寓。
這個太監楊公很不錯!知道小孩真的是俞公的兒子,立刻歡歡喜喜的就送還給他了。
公奔告夫人。
‘奔’就是很快地,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太太。
夫人撫子大恸。血淚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雙目復明。
改過遷善之報如是。諸位想想,眼睛瞎了,現代眼科這樣進步,也不容易恢復。經上常講“佛氏門中,有求必應”,怎麼會沒有感應道交呢!袁了凡先生短命都能延壽。壽命都可以延長,疾病怎麼會不好?這並不是迷信。經上說的理論,我們看了也很明了,說起來也能相信,可是經本一丟開就忘了。不能說不相信,是忘了!經上說:“境隨心轉。”《華嚴經》雲:“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唯識經論中常說“萬法唯心”、“一切法從心想生”!境界是我們心理變現的,我們這個身體也是自己心理變現的。所以,“感應道交”是有理論依據的。理上能講得通,事上就可以辦得到。理就是事,事就是理,所謂“理事無礙”,當然能轉變。他的兒子孝順,也非常難得,看看這一段,這不是容易的事!失蹤這麼多年的兒子,忽然遇到了,使得母親歡喜流淚;兒子孝順,能‘捧母之面而舐其目’。這一點很難得!他母親因此雙目復明,這是感應道交的事實。
公悲喜交集。遂不願為官。
此時俞先生一家團圓。知道這三年改過遷善,正如灶神爺跟他所說的“不測效驗”,即意想不到的果報,果然應驗了。他這個時候對於世事愈看愈淡,因此也不願意做官了。
辭江陵回籍。
辭謝張宰相,回到自己的老家。
張高其義。
俞先生既中進士,就有服務公職的資格。從前讀書人心心念念就是指望將來謀個一官半職,而這個機會到來,俞先生卻不要了,放棄了,回家鄉去。所以,張宰相認為他是一個義人。
厚贈而還。
張宰相為感謝俞先生教子之德,只有厚贈他貴重的禮物,送他回家。
公居鄉。為善益力。
俞先生改過自新,力行三年就有這麼好的效果,真實的效驗,可知其往後行善必更積極。雖然傳記裡沒有記載,我們也想像得到,必然還是用老方法——每個月終向灶神爺報告。相信他是盡形壽(一生)都不會改變的。人家是這麼修行的,是這樣的斷惡遷善。
其子娶婦。連生七子。皆育。
俞先生自己很不幸,生了那麼多兒女,結果只剩一子一女。他是從四十七歲才開始改過修善,五十歲得到感應。我們同修當中有很多人年紀很輕,要是能努力學習,斷惡修善,改過自新,你們的前途太光明了!你們的效驗、福報、感應必然超過俞淨意、超過袁了凡。這是絕對做得到!只要諸位自己肯努力做,三年之後,事事如意,有求必應。為什麼不勉力去做?看俞先生的兒孫命運都轉好了,這是積德修善的感應。
悉嗣書香焉。
俞先生的七位孫兒個個書都念得很好,書香門第,個個成名。
公手書遇灶神。並實行改過事以訓子孫。
俞先生遇灶神這一段往事是事實。他遇到灶神,經灶神一番開示之後才改過自新,到晚年就有這樣的效驗與果報。我曾說過,晚年所享的福報才是真實的“福報”;年輕人享福,老實說絕不是福。年輕時發達過早容易迷惑顛倒,造罪業。因此,年輕的時候要多修福、培福,照俞先生的方法去做,把福德留到晚年享受。這才是懂得享福、造福的人。俞公把他自己一生改過自新之事,毫無隱瞞的寫出來,教訓他的子孫。
身享康壽。八十八歲。
俞公壽命也延長至八十八歲。他的長壽是修得的,而不是命中所有的。因為前面灶神爺曾經說他:“意惡固結於中,神注已多,天罰日甚,君逃禍且不暇,何由祈福哉?”可知他沒有福報。壽命是福報之一,五福中就有“長壽”。由此可知,他的長壽與福報,完全是他自己從四十七歲以後所修來的。這正是一切修行人的最佳榜樣!
人皆以為實行善事。回天之報雲。
鄉裡大眾看到俞先生一生所得的果報,沒有人不說他是力行善事,改轉了自己的命運。先生現身說法,廣勸社會大眾,功德尤不可稱量。
同裡後學羅祯記。
這一篇文章是俞淨意公同鄉晚輩羅祯先生所寫的。裡面所說的話,灶神說的話,以及俞淨意先生講的話,都是實錄。
了凡先生、俞淨意先生是在家同修與初學道者的好榜樣,我們能夠取法於這兩位賢者,不但命運可以扭轉,道業在這一生必定也有成就。
雲谷大師是出家人的榜樣。所謂“出世要學高僧,在家要學高士”。袁了凡跟俞淨意都是高士,我們以他們做典型、模范,照他們的方法學。如諸佛菩薩,做一切眾生最好的樣子,才是佛陀的好學生。
金山活佛論相命
樂觀法師述
“世上的人,同樣都是人,為什麼有的享福,有的受苦?這就是因為各人的‘業’不同,不但大家的‘業’各個不同,就是一娘所生的兒女,遭際也都不一樣,相貌也有好丑的分別,性情也有善的,也有惡的,行為舉動,也都各式各樣,何以美貌的夫妻,會生出丑陋的兒女?有的父母非常丑陋,兒女卻長的十分端正?這就是各人過去造作的‘業’之不同,故現在受報也不一樣”。
活佛停了一會又說:“這個‘業’,非外來,亦非自然,都是造作出來的,也都是自己造作出來的,……”胡老太問:“是眼造業嗎?手造業嗎?口造業嗎?鼻造業嗎?”活佛笑道:“全不是,眼耳鼻舌身都不會造‘業’,能造‘業’的,是自己的‘心’,一切唯‘心’所造,比如你胡老太會畫,從前歡喜畫山水風景,現在卻歡喜畫觀音像,都是由你的‘心’轉變,繪畫的手,不過受你的‘心’指使而已,如果你‘心’裡不想繪畫,手也就畫不出東西來,眼耳鼻舌身,都是同樣道理。‘心’裡不想看什麼,眼就不會見到外面顏色,‘心’裡不想聽什麼,耳朵也自不會聽得聲響,‘心’裡不想嗅什麼,鼻自不會了別香臭氣味,‘心’裡不起分別,身體也就不知有冷暖輕重粗細,一切都是‘心’的主宰,一切都是受‘心’的支配”。
活佛說到這裡,恐怕再說深奧了胡老太聽不懂,於是轉變話題說:“世上的人,都希望福貴壽考多子多孫,那曉得都是前世修積的,不是偶然,不是預先知道的,也非求得到的,前世有善行,這一輩子自然享福長壽,前世有兒女業緣,這一生,自然會有兒女,他自然會來,你不要他,他也要來,他要來時,阻擋不住;沒有兒女,怎麼也求不得,你要想知道你前世作的是些什麼‘業’,那你可以在你這一生所受的上面去領會,你要是問你將來的結果怎樣?就看你現在起心動念如何?明白這個道理,就可以不要算命了”。
活佛說到這裡,打了一個長哈哈:“我真好笑!”大家問:“笑什麼?”活佛說:“我笑世人懵懵懂懂的生,懵懵懂懂的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命,他前世干的一些什麼事,是善事?是惡事?我更好笑那些算命先生,他自己的來歷因緣和結果,自己都認不得,怎麼能夠認識人家的命運,敢大膽預料人家前途吉凶禍福?既然各人過去造的‘業’各人都不明白,試問,這個命又從何處算起?如何算法?怎樣算得通?怎樣算得明白?”活佛說著拍了一個巴掌叫道:“胡老太,算命這個勾當,是江湖術士欺騙錢財的把戲,信不得的,我告訴你吧!真正會算命的,只有釋迦佛,他才知道大地人類的生死罪福果報因緣,信佛學佛的人,要信佛的說話,不要算命,只問你現在這個心。”胡老太聽了活佛這番說話,才領略到“命運”兩字靠不住,應該相信“業力”,當時感歎著說:“活佛,你的話提醒了我,我要早聽得這話,也就不會做冤大頭花那些算命錢喲!”大家聽了一陣大笑。
活佛那次談命,他的那一番說話,指出佛教所說人生真理,他的意思,是叫人不要相信“命”,而是要相信“業”,教人不要造惡業,多造善業,自有好結果,中國人有兩句諺語:“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