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們人不開悟?就因為妄想太多了!不是這個妄想來了,就是那個來了,一天到晚,好像來的賓客一樣,左來一個,右來一個,這個走了那個就來,那個走這個就來。我問一個人:“你坐禅的時候,盡想什麼?”他說:“我有的時候就想吃好東西,有的時候又想買好衣服,有的時候又想住好房子,有的時候又想買一部好汽車,有的時候又想將來有錢,買一架直升飛機。”喔,坐禅的時候,這一些個問題都來了!這個跑了那個就來,那個跑了另外那一個就來,這叫“自諸妄想,展轉相因”。“展轉相因”,就是這個跑了那個來,那個跑了另外那一個又來。
從迷積迷,以歷塵劫:你有一個“迷”來了,很多“迷”也跟著就來了。因為妄想太多了,應接不暇,你把自性也一天到晚忙得不得了。自性雖然是清淨本然、周遍法界的,可是因為應酬妄想應酬得太多了,一天到晚應酬不完,也不得休息,沒有時間睡覺去!所以經過很長的時間,也應酬不完。今天這個妄想請客,明天那個妄想就請你去看戲,後天那個妄想又請你去跳舞,或者是聚餐,或者開會。總而言之,很多的問題,很多的事情來,所以從無始劫到現在,這個會還沒開完!雖佛發明,猶不能返:雖然就是有佛這麼大智慧的人,來給發明這個道理,還不能回來,還不能轉頭換面,還和妄想做朋友,捨不了這些個妄想。
我不是有那麼兩句?
捨不了死 換不了生
捨不了假 成不了真
你捨不得死,就換不了生。說:“那捨不得死,是怎麼樣子呢?怎麼樣叫捨得死呢?捨得死,我現在就去死了,死了再生。這是捨得死,換得生嗎?”不是的!怎麼叫“捨得死”呢?就是你在活的時間,就把自己看成一個活死人,不要人家說你一句,你也放不下;對你有什麼一個不好的表現,你也受不了。你把自己看成一個活死人,人雖然活著,就當他死了。不要那麼要面子,不要為這個假軀殼盡用功夫,所以這叫“捨得死”,捨得,就像你死了似的。這個時候,你大死,然後自然才能大活。
“捨不了假”,那個假的你捨不了,那個真的你也得不著。為什麼你沒有得到自己這個寶覺妙性,這種圓明覺性呢?也就因為你妄想太多了,放不下你的妄想。你的攀緣心一天比一天增加,一天比一天提高。這種攀緣心一有了,那你就不用想成道的。所以這叫“捨不了假,成不了真;捨不了死,換不了生”。
有的人說,一般人都在死物上用功夫,不在活物上用功夫。我們修道人,就是不要在死物上用功夫,要在活物上用功夫。什麼叫“死物”?你盡執著“我有身”,為這個身體來奔奔波波,這就是在死物上用功夫,將來這個身體一定會死的。什麼叫“活物”呢?我們的自性是永遠不會死的,即使你身體死了,你自性也沒有死,不過轉換一個房捨而已。所以我們現在明白這個道理了,要在活物上用功夫,不要在死物上用功夫!如是迷因,因迷自有:像上邊我所說這種的道理,“迷”這種的因緣,是因為依照這個“迷”好像就有了妄想。實際上,妄想也是個假的,好像自己有了妄想。實際上“迷”沒有個體性,它沒有一個自體,所以也不能說是由這個“迷”生出來的“迷”。為什麼?迷無自體,它沒有個體相。
識迷無因,妄無所依:你要知道這個迷沒有所依靠,它沒有一個種子,沒有一個根本。它沒有根,沒有自體,那“妄”怎麼能存在呢?它就不能存在了。“無所依”,就不能存在,沒有所依靠了。尚無有生:這個迷,沒有所生,它根本就沒有法子、沒有地方生出來。好像那個人的頭,他自以為頭沒有了,實際上頭還是在他身上長著。這個迷,你不過暫時不明白而已,並不是你因為迷,把自己的覺性也就沒有了。欲何為滅:既然沒有所生,你怎麼可以又說滅呢?也不可以說滅的。
得菩提者,如寤時人說夢中事:得到菩提覺道的人,就像醒著那個時候的人。這個人睡醒了,說在睡的時候做個夢,夢裡邊又做皇帝,又有多少個娘娘,又怎麼樣子吃得好、穿得也好,做的事情,也是富貴到極點了。心縱精明,欲何因緣取夢中物:這個人心縱然是再精明,以什麼因緣,可以把夢中所有的境界,拿出來給人看一看呢?這不可以的!
這個“寤時人”是誰呢?就是佛。佛說法,雖然能指點你,說在做夢的時候,有種種的境界。但是佛不能把夢中所有的境界拿來表現,給你看一看的。所以妄、迷,也是這個樣子,佛雖然說法破迷、破妄,但是他不能把妄想拿出來給你看一看,把迷拿出來給你看一看,只可以用一種比喻,來指示你明白。你不要再要拿出東西來,做一種證據、一種證明,不要這樣子!這也就好像那個“寤時人說夢中事”,他不能把夢中的東西拿來給你看一看。
這個夢中的東西,既然你不能取來做一種證明,況復無因,本無所有:況且這個“迷”本來就沒有一個根據,也沒有一種因緣,沒有一種體相,本來就什麼也沒有。如彼城中演若達多:就好像室羅筏城那個人似的。誰呢?演若達多。豈有因緣自怖頭走:他豈是有什麼因緣自怖頭走?是他自己生出一種的恐怖心,對於自己的頭發生了問題了。什麼問題了呢?他自己看不見自己頭。為什麼看不見呢?他以為自己沒有頭,那麼他看見鏡子裡一個頭,認為鏡子裡的頭不是他自己的,以為在鏡子裡的頭和他沒有關系。所以他就自己瞋責自己,說自己怎麼沒有頭呢?啊,沒有頭,這不成了一個怪物了嗎?所以他就跑到外邊,各處跑。
忽然狂歇,頭非外得:忽然間他這種發狂的心停止了、休息了。自己就明白原來他這個頭不是從外邊得來的。這也就表示,雖然說是生了一種迷,可是迷無自性,沒有一個體相。這個真如自性,就雖然迷,也沒有失;不迷的時候,也沒有得。就好像自己這個頭本來是自己的,並不是說,我得著個頭,我又丟了一個頭。沒有的!
縱未歇狂,亦何遺失:縱然他這種的狂心沒有停止、沒有休息,那又有什麼丟了呢?演若達多把頭丟了,到底丟到什麼地方去了?所以今天出的題目,問演若達多的頭到什麼地方去了。你若知道它到什麼地方去,那對於這部經典,就有多少明白了!你若不知道它到什麼地方去了,那你就要注意聽經!注意聽,現在就會明白了。“亦何遺失”,就是他的狂心沒有休息,他這個頭又何曾丟了呢?
富樓那啊!妄性如是:這個迷妄的體性,就像這個頭,究竟是有沒有丟呢?這個頭到什麼地方去了?頭既然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丟,為什麼這個人就說他頭丟了呢?這個迷妄的性,也就是這樣子。因何為在:它的根在什麼地方呢?它沒有所寄托,沒有人來支持它,沒有一個東西來做它的後盾,給它來支持,就是它沒有根。既然妄性沒有根,你說這個“迷”和這個“妄”在什麼地方呢?你找不著!這個“迷”,就好像演若達多說他頭丟了,沒有頭了!而他看鏡子裡那個頭,說不是他的頭,於是就各處跑,這個“妄”的體性,也就是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