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籐集》中說南岳懷讓見馬祖一心一意地想坐禅成佛,於是就拿了一塊瓦片在馬祖面前磨,馬祖大惑不解地問:“師父,您磨瓦片做什麼?”“想磨成鏡。”“瓦片怎能成鏡?”“坐禅又豈能成佛?”
這是一段深含禅意哲理的對話,很值得我們去思考。禅也好,佛也好,並不在於坐臥,人當於法中無取捨,於法中勿執著,求道不拘形式,要自然隨緣,心悟即可成佛。
我小時候印象最深的是我們村的六娘,她吃齋念佛,滿口大慈大悲,但對我們這些小孩常常凶得很,誰在她家門口玩耍、吵鬧,准遭到她一頓臭罵,更不用說誰的牛吃了她家自留地的菜了,就連那時要飯的到她家門口,她便說:“去去!自己嘴裡還沒呷的呢。”六娘看似念經向佛,但她的心離佛卻很遠。
而我母親不吃齋,也不向佛,她很忙,子女又多,家裡家外的活都得干,從天亮忙到天黑,沒功夫顧及;她又沒文化,也不會念經,最多會念句“阿彌陀佛”。記得每次殺雞時,她都不敢看一眼,躲得遠遠地說些“脫了毛衣穿布衣”之類的自慰話。村裡不管誰有什麼事,她都熱心幫忙,那時鄉下的手藝人串村較多,如補鍋、補碗、修鞋、修傘的來我們村,總在我家門口支開攤子干活,吃飯時就在我家吃,我家如果有什麼東西要修補,算頂了飯錢,沒東西修補也就算了。就是要飯的來了,碰上正在吃飯,就不用說;不是吃飯的時候,也不會空手而去。
我母親活了88歲,無病而終,她不知佛,離佛很遠,但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卻離佛很近。她是在做人中求佛,在生活中求佛,求得自己良心的安寧。我母親雖然離開我們八年了,但她在世時的許多言行仍然深深地影響著我們。直到現在,我常對村人說,我們都是凡夫俗子,不必刻意求道求佛,你一心一意想坐禅那樣成佛是不可的,因為我們就生活在佛中,佛就在你我的交往之間,在你的言行舉止之中,只要有心,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