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光隱沒的暗夜,通往極樂之城的光明坦途已被煙霧所遮障,四周是各種蜿蜒崎岖的險道,似乎有種種誘人心魂的蠱惑之音在召喚著人們:請你踏上此道,它將給你帶來安樂!於是人們不加思考順應自心的煩惱徑直趣入,但最終的結果是紛紛墮入不淨深坑、虛無空谷、熾燃火聚,痛苦的哀號之聲遍於四野。
在這個世間,情器的萬法本是由於業感緣起而顯現的,如是因如是緣方才產生出如是的果,而造業的作者乃是每個有情當下的一念頭,一切苦樂的根源即在於此。世間情器的萬法是如是地緣起而生,緣盡還滅,我們也是如是地了知、如是地照見,這即是以智慧了知了世間萬法的規律——因果律,名之為生起世間正見。依此正見,方能遠離世間苦因、創造世間樂因,從而進入安樂正道,獲得一切世間的安樂。
如果認識不到這一善惡因果律,所有的妄見並不符合這個世間本來的規律,見解既已落入邪謬,其所認為的安樂之因當然都是非因、邪因、相似因,由其引起的一切追求安樂的行為都只是趨入邪道、背道而馳,不僅得不到絲毫的安樂,反而需要一一感受相應的苦果。
早在兩千多年前,印度即已出現一種名為“現世美”的宗派,今天大多數人所持的觀點與之相似。以管窺天的人們認為自己感官所見所聞的才是真實,此外全是虛妄,而他們局限的心智不可能照見貫穿過去、現在、未來的無盡生命之流,又固執地不肯接受聖者的言教,於是他們所見的生命歷程僅為從生至死的今生一段,既無前世之因亦無後世之果,此生死後便歸於虛無的斷滅。以此邪見的引起,他們的目光緊緊盯著現生,尤其是青春時期的黃金時代,如此短暫的生命,便應全力以赴極享人生的欲樂,否則過期不再,必將成為人生的遺憾。於是自古便有秉燭夜游的作法,這大概也算是縱情聲色、晝夜狂歡、大肆消費的前奏吧。這些現實享樂主義者的人生目的即是盡情享樂,及時享樂,他們要過最現實的生活。
佛經上說:“不見後世,無惡不造。”既不承認有後世,那麼現世的一切便會為所欲為,肆意放縱。在“現世美”思想的影響下,社會動蕩不安,道德衰微,人心不古。今曰流行的“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即是由此衍生的邪說,它助長了貪官污吏的產生,於是上行下效,損公肥私、假公濟私、以權謀私的利己主義舉國風行,這都是拔無因果的結果。這些執取今生欲樂的造業者的後世下場極其悲慘,惟有墮入惡趣感受痛苦。
受唯物思想的影響,人們認為外部物質的豐裕、精良、豪華是產生安樂的因。這實是一大邪見,由其引起人們奔逐於外,為了獲取財富、創造優越的物質生活而盡其一生殚精竭慮、虛耗光陰。但物質本是無情物,在其上豈有能生苦樂的本性。
因為漠視了內心世界存在的安樂法則,使得本有的源頭活水便至枯竭,人心如同無水的枯井,一切深層的美好情感都被深深禁锢。真正的安樂之源沒有啟開,而外在的物質世界並不可能提供真實的安樂,物化的人們猶不知自返,只有無可奈何地飽受心靈之苦。
由於前世的業力,在每個生命的相續之中都攜帶著無數的煩惱種子,這些煩惱本是與生俱來的,是客觀存在的現實,它不會因為外在物質條件的增上而消失,因為那根本不是對治煩惱病的正因。人心的痛苦也不因此而減少,既已有痛苦,卻不知如何止苦。這樣人們深深陷入痛苦之中,只能苦苦地飽受煎熬。這樣的人生實在沒有一點希望!
當痛苦實在難以忍受時,人們便要尋求刺激以求麻痺神經、暫時忘記現實的生活。各種麻醉品、興奮劑古已有之,而於今尤烈。很想脫苦又不知如何解脫,便只能以酒澆愁、以煙解悶,只能依靠吸毒進入迷幻世界,讓身心得到現實中難以得到的快感。有些甚至走上自殺的絕路,以為從此可以與這個苦難的人生告別。而另有一類認為內心的煩惱若能發洩便可解脫,於是放縱欲望、肆意造惡,但隨順煩惱的宣洩不但不能息苦反而愈演愈烈,在熾燃的煩惱烈焰中只能走向毀滅。
我們生存在這個世界,心識通過感官與外界的六塵相連,便會產生觸於領受,在感官與外界相接之時,內心的狀態是覺照還是迷失,是放下還是執著,便決定了我們是通向安樂還是步入痛苦,所以一切的流向全在於內心是否擁有覺知的智慧,這是有關心靈的智慧。但是這個時代所關注的只是外界六塵——色聲香味觸法的發展,卻忽略最重要的人心智慧的培育。一旦這些聲光電化的外塵境界迅猛地發展,它與人心低下的貪嗔癡三毒煩惱結合,便會現前毀滅性的可怕後果。
人們當初可能天真地以為一切外在物質的發展會給人類帶來幸福。確實,如果有一顆善良、智慧的心便可能以此先進的科技、物質的便利方便來行持一切有利於人類的善行。但是邪惡、愚癡的心只會以這些高科技作為造業的工具,以此來毒化、毀滅整個世界。同樣的信息高速公路,可以通過它來傳遞種種真、善、美的信息,也可以大量、高速地擴散罪惡的毒氣、煩惱的病毒。另一方面,寧靜、單純的外部環境使人心不致於散亂,由此才能漸趨於定,從而顯現出本有的智慧。而如今著五光十色的外境使得人心趨外的慣性極強,難以自返。老子在《道德經》上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這種曰益紛繁迷亂的色聲塵境導致的是人的精神的散溢,加深了煩惱實執,最終的結果只能造成內心的躁動不安、沒有絲毫的安定可言。
這個冷冰冰的物質世界不可能給予人們溫情、安樂以及終極的解脫,厭倦了這一物欲世界的人們便會開始尋求超塵離世的精神超脫。在人們開始趨向精神家園時如果沒有宿世的福德因緣、明辨是非的抉擇能力以及善知識的引導,同樣時時處處都有可能誤入歧途。
很少有人能夠自知:其實,由於輪回無數次的投生,在我們的相續中已經熏滿了遍計無明的種子。正因為我們從沒有成功地現見過宇宙如是存在的規律,也很少有過聞思聖者教言的內心感悟,所以在我們的心識中所熏染的多是非理虛妄的遍計無明。這個分別心假想的能力極強,時時充滿著幻想,它可以虛妄出種種的世界觀、宇宙觀,可以安立出種種的行為方法。如同眼病者看見白色海螺為黃色,這黃色海螺在現實世間中並不存在,它之所以會產生,不過是眼病的迷亂所見。由遍計無明所現出的種種虛妄觀念同樣在這個世間本不存在,不過是無明的分別遍計而出。
以遍計無明為因,在這個世界上便出現種種的哲學思想、修道宗派、邪門左道,他們順應於人心,因為人生的痛苦在現實之中無法解決,這個人世間又是如此地深具缺憾,對於死後的去向更是毫無著落,在現實的人生中找不到出路的人們迫切地需要一種生命的拯救、精神的安慰、未來的寄托。於是各種妖邪教派附佛外道更是不失時機地推出自己的所謂安樂世界、神聖力量、便捷修法,宣稱可以一舉把人們從苦海中超脫至彼岸世界。
這些所謂的教主,其本身都是充滿貪嗔癡三毒煩惱的生死凡夫,自身商是無明重重,根本不曾見到宇宙的實相,自身尚未得到真正的解脫,這樣以盲引盲,一切盲從邪說的人們將會被他們引向何方呢?
如果我們的內心歸依於智悲圓滿的聖者,隨學他圓滿智慧,所見的法的真谛,且以見、戒、行一致的同道者為伴侶,那麼我們必將趨入安樂的正道,由此將產生不可思議的暫時究竟義利。相反,如果所依是邪師、邪法、邪友,那麼只能在邪惡之路上步步趣入惡趣的深淵。
在邪師的欺惑下,不曾用智慧來鑒別的人們一廂情願地接受了一整套神奇誘人邪說。遍計無明一旦熏習曰深,便成牢不可破的知見。在這種知見的左右下,人很容易變得神魂顛倒而趨入一個虛妄的神秘世界中難以知返。他們不疑地堅信“教主”所賜予自己的“安樂世界”是真實不虛的,“教主”有著超能、不可思議的主宰力,相信隨順他的言教必定能夠解決人生一切的問題。
被邪見所染的人們走出了正常人的生活,卻死死地執著一個子虛烏有的幻想世界,內心極其虔誠地聽受著“教主”給他傳授的種種“神奇大法”,進行著荒唐的苦行修煉。看著他們的所思所行沒有一點實義,完全與真理背道而馳,所苦苦追求的又只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美麗幻想,他們的身心完全被邪師、邪法所左右,愚癡的盲信使他們喪失了理智,甚至做出引火自焚、殘殺妻兒的惡行……這種抱持邪見不放的人們不知何時方能迷途知返,真是可憐之極!
憑借往昔的善根、福德力,有一部分人得以與佛法僧三寶結緣,有了趨入聖教、求證真理的機會。但修行人成千上萬,並不能保證個個都能一路平穩、順利到達彼岸。自己將來會有多大的成就、怎樣的結局,只取決於自己有怎樣的見解,又是怎樣的發心、如何的行持。要想順利踏上菩提之路,關鍵的所在便是相續中是否生起了佛法的正見。
無始以來,我們一直在生死之中熏染,對於造惡業、生煩惱不教自會,輪回的習氣根深蒂固,造惡業的功夫極其娴熟。如今要趨向解脫、走出生死的曠野,方向何在?次第如何?又該作何准備?對於如是種種我們心中茫然無知,出世間事極其生疏。所以,欲使一個生死海中的無明凡夫一躍而成解脫纏縛的聖者談何容易。
印度六莊嚴之一的世親菩薩在《俱捨論》中開示後人:“佛正法有二,以教證為體。”即所謂的佛法即是教法與證法兩種,此外再也沒有一個所謂的佛法存在了。教法是需要我們精勤地聞思佛菩薩傳下的經論,在自己的相續中對佛法產生確實不移的認識,而證法是要我們依見起行,在自己的身心上真修實證,使得一切的佛法在自心上現前。
之所以要對佛的教法進行廣泛、深入的聞思,是因為我們的相續中充滿了顛倒邪執、非理作意,這些深重的無明遮障著本有的智慧光明,使得我們不由自主地造業。要想破除它,沒有智慧的光明,無明障垢不可能自動脫落。所以第一步,便要依止明眼善知識,再三在相續中熏習佛菩薩的經論、傳承的教法,自己極其細密地審思明辨,如是一一地以智慧思維抉擇,達到確定不疑。若不如是,如何可能廓清心中的迷亂而使自己的觀念產生全新的轉變呢?如果觀念還同於過去,並不認識到自己的顛倒,內在的心行便不可能向上。這樣內心沒有徹底的改變,盡管在外相上有種種的顯現,作種種的功夫,終究只是心外求法,所行唯是影子佛法,難以得到佛法的實益。
可以想見,一個在世間如此長久熏習的凡夫,如不在正見的確立上狠下功夫,使自己幡然省悟,那麼先前堅固的世間知見便不可能有根本的變化,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由此他一切的所思所為、一切的行為方式必然仍循故步,即使入於佛門、所緣的也是佛門中事,但由一顆染污的世間心仍然會演出違背佛門的世間法。
進入佛門之後,因為沒有用心來調伏煩惱,輪回的可怕勁敵——我執、我所執依然將變相地發展起來。或者希望自己成為佛教領袖、社會名流,貪求宗教家、慈善家的美名,或者獨占山頭,招攬徒眾,力圖壯大自己的聲勢,使自己成為一方頂禮膜拜的“大德”;或者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挖空心思開展各種毫無意義的儀式、慶賀、歌功頌德的活動;或者依然追求世間的物質生活,耽著奢華、舒適的享受;或者為利欲驅使,而標新立異、自贊毀他,以各種狡詐的行為騙取信眾的供養;或者雖具出家形象,內心卻仍欲情牽纏,始終在怨親的分別之中,難以超塵脫俗;或者以染污心執著上師為己所有,一旦師為他人傳法,便生嫉妒而作障礙;或者以發展佛教事業為幌子,以佛經、佛法、佛像等三寶物為商品,販賣營利……如是種種,雖外披袈裟,內裡卻隱藏著貪戀世間造惡之心。
沒有對輪回生起真實的厭離從而捨棄今世,修行人中有幾個能保證不入於世間八法的歧途呢?
因為不知一切佛法都是依心而立,修學的目的無非是令佛法融入自相續,我們無始以來就習慣於趣外奔馳的心即便是入了佛門,若不下一番苦功,必然難以一下改變過來。於是盡此一生都是在苦心經營道場、建立寺廟,其結果是道場越來越大,廟宇越來越莊嚴,本來興建三寶所依有無量的功德,但如果在道場上沒有弘揚正法的善知識,沒有清淨的聞思修行,僅憑這莊嚴堂皇的外在形式,如何能續佛慧命、紹隆三寶呢?豈不知佛法的聖殿本在自心,一切外在的形象都是為了顯示佛法的內涵,若不注重心與佛法的相應,僅在外境上作文章,便不可避免地要入於捨本逐末、流於形象的歧途。
本來,一切教法的文字都是指路的標示,須以文會義,再以法義為鏡,一一反觀自心,最後一切佛法都消融於自心。倘不如此,只是著意於外求知解,在文字名相上做概念游戲,這也是心趨於外的表現,如是法與心相隔漸遠,佛法成了自心以外之事,必然要入於佛法玄學的歧途。
本來,一切佛菩薩、祖師大德沒有一個不是通過依止善知識而證道的,就世間簡單的維生技藝也必須通過師傳方能精通,何況出世間成佛祖的大事,凡夫人憑一己之力盲目而行,焉能成辦?若修行人被我慢所蔽,不能虛心求法、誠依善知識,卻企圖自己閉門造車,縱使窮經皓首,亦難得要領,結果必然入於盲修瞎煉的歧途。
末法時代,魚龍混染,真假難辨,常有假冒的活佛、堪布、高僧大德者欺惑眾生,或以假法兜售、或以真法賣錢。而眾生癡迷,既不知道佛法的根本在於清淨戒、出離心、菩提心與空性見等,便不會了知善知識的法相。由於內心沒有抉擇、鑒別的智慧,依其著相之習氣,而喜好神通異能、新奇怪異,這樣在假活佛、假上師搖鈴振鼓的逼真表演下,上當受騙而不自知,實為可憐憫者。所以沒有依靠聞思佛法而得的擇師法之眼,很難避免不被假師假法所騙而入歧途的。
一切佛法的施設皆依眾生而立,因為眾生根機、因緣、意樂各不相同,業障煩惱各有輕重,佛悲願不捨眾生,應眾生病施甘露藥,於是便有八萬四千法門的安立。而“歸於無二路,方便有多門。”一切法門最終將殊途同歸,十方諸師之心無非欲令眾生趨入圓滿、究竟的解脫。所以經中說:“佛法如蜜,中邊皆甜。”我們自皈依法,當平等普敬大小顯密諸乘一切的法寶。
然而眾生因為智慧的局限,對於佛法的體系沒有整體、全面的認識,不知無量法門,一一皆是救度相應眾生的妙藥,反而以己狹隘的心量、短淺的目光貪執自宗,毀謗他宗。如是以偏袒心謗言他法,破人信心。不知這樣妄評佛法,將使得千千萬萬須循此門方能趣入、必依此法才能接引的眾生,由其言論的影響而中斷慧命。
時值今曰,教法衰微,佛弟子中也很少能對整體的佛法有深入的認識,於是執一經一論者有之,修一咒一名者有之。若能一門深入當無可厚非,但如果見識不廣,並未精研他宗教理,卻以先入為主之陳見,依附他語、妄加評論。試問:自己尚不精通他宗的意趣,有何資格談論。既不懂禅卻要談禅,既不知密卻要論密,一個門外癡漢偏在談論他家屋裡事,只會落得贻笑大方而已。如不發無上心、深入教理,便不能體會世尊傳法之悲心,無法以智慧辨別發九乘教法各各安立之意趣,不知下下乘為上上乘的基礎、彼此圓融一味,且對於佛語真實不虛、一切佛法皆為皈依之處等道理又無法生起定解,那麼以凡情妄測聖意、高談闊論,少有不入捨法謗法的歧途。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便能了知正見如同人之眼目,眾生趨入各種歧途的根本原因是相續中缺少正見。所以天下一切本著悲願度人的善知識們都應不違本願,將一切未入佛門的有緣眾生接引趨入佛門;對已入佛門者,則應令其慧命得以滋養。如果僅是匆匆授戒、傳法、灌頂,而未能使佛法的義理傳入弟子的心中,按現時眾生的根機——思想復雜、分別念極為熾盛,欲想令其很快與法相應,恐怕尚難做到。所以還應以無礙慧辨,善巧地使弟子生起且漸堅固佛法的正見,從此之後,他便能免入歧途,真正踏上通向解脫的光明之路。(信息來源:心源佛學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