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落又花開
都說人間是劇場,那些穿行在凡塵的眾生,每日在忙碌地編排一場叫做生活的戲。走過許多座橋,看過無數流雲,經過千百次聚散,有一天,是否需要摘下人生的道具,做回純粹潔淨的自己。在菩提樹下淡然修行,看青山遮日,綠水無波。
四時流轉,那些經歷了千萬年的巖石草木,同樣抵不過光陰的輪回。其實,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擇,每一個渡口都是自己甘願停留,因果從不曾虧欠你我什麼,我們沒有理由去抱怨。修行是一味藥,一味可以讓愚者變得聰慧,讓醉者換來清醒,讓癡者早日覺悟的藥。所以眾生應當割捨塵緣,了斷宿債,輕裝上路,去尋找夢裡曾見過的菩提花開。
昨日一切已是往事青梅,卸下與流年相關的裝飾,從浮世裡從容走出,心靈純如水色。此後,漁笛唱晚,弄月放舟,任憑蘆花似雪,煙霏雲斂。菩提樹下,蒲草如往,這是一個慈悲的道場,世間萬物生靈都可以在此修行,不分彼此。曾經模糊不清的世事,開始明澈;曾經迷離恍惚的情感,已然放下。
修行,是一種自由而灑脫的出離。所謂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就是修禅的境界。讓原本逶迤起伏的生命路程,在自然山水中找尋到簡約的大美。真正的徹悟,不僅是在浮躁中獲取安寧,也是從寂寞裡得到解脫。不僅是將熱忱得以釋放,也是讓冷落能夠平緩。我們要做的,不是讓自己如何勤心修煉,學會深邃,而是要刪繁留簡,從容相待。
那些曾經說好了,在人間同生共死的人,最後也只是一笑作別,江湖相忘。也許某一天在求佛的路上,會再度重逢,但早已忘記昨天的水誓山盟,各自安好。菩提樹下,多少冥頑不靈的生命,都可以得到頓悟。他們開始尊重每一種生靈,開始相信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天成,沒有絲毫造作。
背上禅的行囊,從最深的凡塵裡走出,青山作幕,流水為台。江雪獨釣的是我,伐薪南山的是我,雲中往來的是我,頭枕石塊的是我。只有與自然同行,才可以不問光年,任憑白駒過隙,內心古井無波。倘若迷失荒野,醉倒楓林,只要找到一株菩提,就尋得歸宿。守著一片純淨的天空,感知自然,看日落風清,山河寂靜。
渡,水是路,蓮為舟。那些與你同船共渡的人,沒有誰能夠陪你走到終點。一些人半途道別,一些人擦肩而過,一些人不明下落。但我們應該相信,無論路程多少遙遠,他們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那道岸。所以,永遠不要去質疑一個人的善良,因為在絕境面前,眾生早已情不自禁地學會了原諒與寬恕。
世間所有緣分,原本都是尋常的、平淡的。是因為有些故事流轉了千年,有些等待輾轉了幾世,才令人覺得今生的遇見,是多麼不易。我們所看到的幸福與災難,在同一條河流裡漂浮,到最後都分辨不出彼此的意義。時光不語,曾經真實相處過的人事,漸次地遙遠而渺茫。只有那朵菩提花不會老去,歲月無法將之磨損半分。依舊修煉在紅塵裡,依舊明淨著,清朗著,安穩喜樂,平靜祥和。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任何時候,都要做簡潔的自我,寬容對待生活,珍愛自己與身邊的每一個人。唯有如此,才可以擁有一顆干淨的琉璃心。縱是不經意覆滿時光塵埃,也泾渭分明。三千世界,掠影浮光,我們看到的就只是一粒微塵、一瓢秋水、一彎清月。
做一個像水一樣潔淨的夢,夢裡已不知幾度菩提花開。在萬佛悠悠的禅境中,千年也不過剎那,而剎那即是永遠。總以為這世上沒有不可消解的恩怨,沒有不能打動的人心,那些風月往事、前緣宿債,都可以在明淨的光陰裡釋懷。
都說人生是一出永不凋謝的戲,所以任憑江山換主、滄海桑田,只當做是自然規律。落葉空山,蒼苔小徑,無論曾經以何種方式道別,總會不期而遇。待歲月的浮塵都被過濾,就把每一天當做是吉日良辰,把每個人當做是生命裡的初見,把每朵花都喚作姹紫嫣紅。
多少情深如許的紅綠男女,成了人間陌路。多少地老天荒的誓言,成了風中飛絮。不重要了,在悲憫的佛前,這些紅塵瑣事早已微不足道。來日方長,如果有緣,願世間男女,可以相聚在菩提樹下。喝幾碗禅茶,讀幾章經文,看一場菩提花落,又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