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慧法師:生活禅
生活禅這個題目,可以說是天天講,年年講,月月講,總在講這個題目,講了這麼多,是不是就把這個問題講清楚了呢?還是沒有講清楚。我想,講到盡未來際,這個問題也講不清楚,因為我們生活的內容是日新月異,人的思想、煩惱、妄想,也是層出不窮,天天在變化,那麼生活禅就是針對現實生活而言,是永遠講不完的。如果有一天講完了,那就是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我們所有的人都覺悟了,再不需要講什麼禅了,因為我們這個染污的生命、染污的生活、迷失的生活已經結束了,都進入到一個覺悟的生活狀態。生活禅可以不要講了,因為我們已經是在過禅生活了,所有的人都過禅生活了,這時候可以不要講了。第二種可能,希望不要有那麼一天,我們不能講了,我想不會有那一天。生活禅會永遠地講下去。
我姑且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講生活,一部分是講禅,一部分是講生活禅。
一、什麼是生活
有生命就有活動,有生存就有妄想,有煩惱就有生死。這都是必然的,煩惱是因,生死是果。所以,生活就是生命在生存的全過程中,每一個瞬間,與所依托的環境,保持一種適應與對抗的全部活動。這是我下的一個定義,也不知道准確不准確。在座的有許多學社會學的、學倫理的、學哲學的,現代科學是怎麼來定義生活,我不是很清楚,因為我的腦子很閉塞,但是我覺得,生活就是生命在生存的全過程中的每個瞬間,每一個瞬間就是每一個當下,與我們所依托的環境,這個環境包括空間與時間,在這個環境中,我們人在無形當中,形成了兩種適應環境的辦法,一種是完全的適應,一種是帶有對抗性的適應。太陽這麼大,我們要天天在烈日下生活,肯定是不行的,適應不了。那麼我們就想一個辦法。從古到今,都在想辦法,人怎麼在嚴寒中來適應大自然,在酷暑中怎麼樣來適應大自然,在劇烈變化中,又怎麼樣來適應大自然。在一般情況下,我們做一棟房子,冬天可以不受嚴寒的襲擊,夏天可以不受酷暑的煎熬。一般情況下,有一棟房子就夠了,但是在特別寒冷的地方,或在特別炎熱的地方,光有一棟房子還不夠。所以,冬天又想一個辦法,最原始是燒火,後來就有煤爐子,現在有暖氣,這就是我們想辦法要跟大自然的一種抗爭,想辦法在這個環境中能夠生存下去。假使夏天,我們在這個屋子裡,有這麼多人,門不敞開,窗戶不通風,甚至沒有空調,我們坐在這裡就受不了。於是人又在想辦法,過去是有電扇,現在是有空調,最古老時是每人有一把扇子搖。有一首詩:“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從搖扇子到電扇到空調,都是為了適應我們所處的環境,這些措施是為什麼呢?是為了減少我們生命的痛苦,這會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生命的痛苦。
這個生活很奇妙,沒有人來提示,這個生活就很實在。一有人來提示,生活就充滿妄想充滿分別。生命與生活,它是同時存在的。有生命才有生活,沒有生命也談不上所謂的生活,所以說,生命的存在形式與內容就是生活的整體。
生命有迷悟之別,生活也有染淨之分,我們大家都在迷失當中,我們的生命就是一個迷失的生命。我們大家都在找一條覺悟之路,想方設法,要使生命從迷失當中逐步地覺醒過來,這整個的過程就是改變我們生活的一個過程。迷的生命,就是過得染污的生活;覺醒的生命就是過得淨化的生活。很顯然,我們的生命覺醒了,生活淨化了,我們人生的痛苦也就會相對減少。怎麼減少呢?並不是說,起大風了,這個覺悟的人,風吹不過來,雨打不進來,不是這樣。是有覺悟的人同樣也要面對八苦,八苦當中,來自社會的就是所謂愛別離苦,求不得苦,怨憎恚苦。像這樣一些苦,對於有覺悟的人來講,同樣會遭遇到,他只是能夠正確的去面對,當下就化解。因為有了覺悟,就會把我們所面對的一切,用善心善念去看待,用淡泊名利之心去看待,像昨天江泓先生所講的“慢、善、淡”。對待煩惱的事,對待痛苦的事,我想,不管是年輕的人,還是年老的人,都要采取這三種心態。你慢節奏地處理一些煩惱的問題,可能就會使煩惱慢慢淡化。如果你說一句我說兩句,你的聲音高一點,我的聲音比你的更高,這種對抗性就會越來越激烈。所以,慢一點,慢一點是和現在所說的冷處理分不開,冷處理,就是放在那裡不管它,不管它就沒事了。所以,一切急事,要慢慢地處理;而一切不急的事,你都要很好地重視它。比如說,知識的積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是一種長遠的積累。作為我們讀書的人,求知識的人,求佛法的人,你就要念茲在茲,不能懈怠,你一懈怠,就提不起來,這個精神一放下去了,因循苟且了,就很難再鼓起勁來。對於要長期持之以恆的事,每天都要很重視地去做,這樣才能夠日積月累有所成就。
我們的生命,生命是個什麼呢?生命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沒有開始的那一天,也沒有終止的那一天,生命只有轉化,沒有終止。怎麼轉化呢?染污的生命,通過一定的修養,可以轉化為清淨的生命;迷失的生命可以轉化為覺醒的生命。而生命的過程,又是由無數的生命點所構成,所謂的生命點是什麼呢?就是我們生命的每一個當下。這個生命點,可以是我們每一個當下,我們人生一生的經歷,一生的過程,在整個生命的鏈條當中,它也是一個生命點。無數的生命點,是由什麼聯系起來的呢?就是由我們當下這一念心,這一念心,在不停地流注。大家有一個問題,總是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三世因果?如果從這個生命點的每一個念頭的流注,不停地流注,去理解三世因果、前生此生來生,作為一個切入點的話,你可能會領會。這個念念的流注,佛教裡叫念念生滅。念念生滅,永遠不會停止。當我們這個肉體消失以後,這個念頭還存在不存在呢?它以另外的一種方式繼續存在,所謂業識的方式。業,識,就是我們的意識加上我們從無始以來的業,或者叫作記憶,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也是在不停地生滅,不停地流注。它還是像生命存在的那個活動情況一樣,還是在念念生滅,念念遷流,沒有一個停止的時候。所以,生命的階段性和生命的延續性是一體的,是不可能割斷的,到我們這一期的生命結束了,這個生命的本源,它也不會終止。從這一點,佛教就解決了生命流轉,生死流轉,三世因果。我們作為一個個體生命,要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永恆的負責任的這樣一個思想,就很自然地得到了一個肯定的解決。佛教講生滅生滅,這兩個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概念,只有把這個不停的生滅,念念生滅這個概念,大體上有一個了解,才能認識到生命的永恆性。
生命的永恆性,它所表現的意義是什麼呢?就是看我們生活的內涵是什麼。我們生活的內涵如果是淨化的,是清淨的,生命也就隨著淨化了,升華了;如果我們生活的內容是染污的,是迷失的,那麼生命也就隨著沉淪了。所以生命的升華與沉淪是跟生活的內容分不開。所謂的生命點如果作為生命過程中的一點來講,那就是我們的每一個當下,由無數的當下,構成了一期的生命。所以說生命是當下,生活也是當下。如果我們體會到了生命的當下性,就能夠認識到生命覺醒的重要性,因為生命的覺醒,不論把它放在明天或者放在昨天,它也一定是要在當下。所以禅宗的功夫,一切都在當下。所以說,饑來吃飯困來眠,既是講具體的生活,也是講當下的生活。
我們生活的內容非常豐富。生活是當下的存在,也包括對往事的記憶和對未來的想像,但是,就這個思維過程而講,生命的一切活動,永遠都是當下。因此,禅宗有句話,過去現在未來這三世,四方四維上下這十方,都在一念當中。各位可以合著眼睛想一想,過去現在未來,四方四維上下十方,為什麼都在一念當中,是不是在一念當中?很顯然,離開了當下這一念,找不到過去現在和未來,找不到四維上下十方,這個事情很神秘,但是又是一個普遍的存在,又是一個實在的存在。所以,生命與生活、生存,在我們人生當中,是一個每天都在重復的事,但是,又很少有人去關注它。
生活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是一個具體的事實。生活的具體性是不需要什麼理論的架構,吃飯就吃飯,穿衣就穿衣。生活是直接的,也不需要什麼媒介。生活是體驗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生活的體驗又是個性的,張三的生活,李四無法分享,李四的生活,王五也不能分享,大致上可以欣賞。欣賞,畢竟是一個隔靴搔癢的事,不能解決實際問題。看到某某人生活得很安祥,我們可以欣賞他,但是你要分享他的體驗,不可能。所有具體的,直接的,體驗的,個性的,當下的,這些特點,與禅的特點是一致的。禅,也是具體的,不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它是一個具體的覺者的生活,覺悟的生活,它是直接的。打一棒你就感覺疼,是直接的。打一棒也無須問為什麼,當然,打一棒不能去起訴,如果打你一棒你去起訴,那完了,那不但是這一棒讓你開不了悟,還會惹出許多煩惱。所以現代人的生活,理性的生活,跟禅是完全無緣的。生活的內容,大致上可以從這幾個方面去理解。
二、什麼是禅
禅的內容是什麼呢?我們大家抬頭看上面那個牆壁上(指牆壁上的“無”)。我們在看這個字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障礙。既然是無,它也沒有形狀,只是借這個字,來表示禅的內涵,但禅絕對不是這個字。禅是無,無,又是什麼呢?無,不是沒有。如果我們把無,理解成為有無的無,那就錯了!無是超越,是超越了有無的對立,這樣的無,才有意義。禅,是整體性的,不是二元的,也不是一元的。禅就是不可界定的東西,如果可以界定了,那也就不是禅了。有時候也用空來描述禅的境界。禅是空。空,不是一物都無;空,是一種超越有無對立的大智慧。從這兩點來講,禅就是永恆的突破,只有突破,才能體現禅的風采,禅的意境,禅的創造力。如果有一件事情能夠限制它,禅的創造力就沒有了。所以,禅,是我們生命中無限的創造力,它不是上帝,它是佛性。它是如來藏,它是法身,是真如。說出這個名字來,已經是多余的。但是為了幫助大家理解禅究竟是什麼,所以用這些假名描述一下,但一定要直接去體會禅。
比如臨濟禅師在黃檗禅師座下,依止多年,參學多年,依然不能開悟。黃檗禅師就想到,他的因緣可能不在我這個地方,就把他指示到大愚禅師那裡去。到了大愚禅師那裡,經大愚禅師的指點,臨濟禅師開悟了。開悟以後的表現是什麼呢?他不是頂禮三拜,而是在大愚禅師的脅下打了三拳頭。大愚生氣了沒有?沒有。但是他說了一句話,你的老師還是黃檗,與我無關。臨濟禅師於是又回到黃檗禅師的座下,見了黃檗也不頂禮,也不叩拜,劈頭蓋腦就是一巴掌,黃檗禅師只是一笑,說一句,看你這個瘋癫漢!這多奇妙呀!現在出現這個場面,那還得了啊,媒體上報紙上還不炒得沸沸揚揚呀!這就是禅者的風采。大愚禅師看到他啟發了這麼一個好弟子,竟敢在老虎的頭上拔胡須,這多了不起!所以他很高興。黃檗禅師同樣如此,這一下放心了,終於我的法門有人繼承了,高興。
禅師的那種作略,那種直接性,那種單刀直入,一針見血,只有在中國文化的土壤上面,只有以佛家的大智慧,加上中國文化的熏陶,才能夠出現這種超人的卓越,這就是我們生命中無限的創造力。臨濟禅師的道場,就在我們石家莊以北二十公裡的地方,正定臨濟寺。今天天下的佛弟子,我所說的天下,就是指的我們漢傳佛教這個系統,我們皈依了也好,出家了也好,都要起一個法名,這個法名,絕大部分都是根據臨濟宗的派系而來,所以,嚴格講起來,我們漢傳佛教的四眾弟子,可能有90%以上都是臨濟宗的子孫。祖師那麼偉大,他創造的宗派才能夠具有那麼強盛的生命力。
禅,是生活中專注、清明、綿密的覺受。所以生活禅中這一點最關鍵,就是覺照,就是自覺性,就是覺醒,就是覺悟,就是覺悟的那樣一種受用。它不完全是功夫,它是功夫到了爐火純青那個時候的一種受用。有了這種受用,生活禅,禅生活,才可能在我們的生命中湧現出來。我們要修的,要訓練的,要培養的,就是這樣一種清明、綿密的覺悟的受用。我們的生活中有很多迷失,從哪裡來的?就是因我們不能覺悟,總是在迷惑當中。禅是一切,又超越一切。既然是生活禅,生活是一切,禅也是一切。
我在十幾年前,寫了《生活禅開題》這篇文章。《生活禅開題》中,曾經講到什麼是禅。這篇文章從幾個方面來說明禅是什麼。從自然現象來說,滿目青山是禅,茫茫大地是禅;浩浩長江是禅,潺潺流水是禅;青青翠竹是禅,郁郁黃花是禅;滿天星斗是禅,皓月當空是禅;驕陽似火是禅,好風徐來是禅;皚皚白雪是禅,細雨無聲是禅。從社會生活來說,信任是禅,關懷是禅,平衡是禅,適度是禅。從心理狀態來說,安祥是禅,睿智是禅,無求是禅,無偽是禅。從做人來說,善意的微笑是禅,熱情的幫助是禅,無私的奉獻是禅,誠實的勞動是禅,正確的進取是禅,正當的追求是禅。從審美意識來說,空靈是禅,含蓄是禅,淡雅是禅,向上是禅,向善是禅,超越是禅……當然可以舉出更多現象來說明禅的普遍性,但僅此就足以說明:禅是一切。同時如果禅就是它本身,那又把禅局限了,所以禅又超越一切。禅只有超越了一切,才能夠指導一切。禅只有超越了一切,才能夠提升一切。在我們這個空間,沒有一個人身上沒有禅,沒有一點點的空間沒有禅;是它,又不是它。禅,是三界中的源頭活水。我們住在城市裡的人,要知道什麼是源頭活水,簡直是神秘得不得了,只有住在大山裡的人,才知道源頭活水是什麼,才知道那個來源的重要性,才知道那一溪流水,是永遠都不會停止,永遠都不會腐敗,永遠都具有流動性。
禅,很奇妙,又很實在;很普遍,又很超越。
三、什麼是生活禅
生活是普遍的存在,生活就是我們生命活動的總括。我覺得現代人,或者說西方文化,給我們一個最重要的貢獻,就是把我們人類的活動,用“生活”二字來進行一個高度的概括,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貢獻。在佛經上有這個類似的內容,但沒有像這樣一個能高度概括我們生命一切的活動的詞,即使有這個詞,它也不能為大眾所接受,不能夠進入主流語言環境。比如佛教講的“身口意”三業,“行住坐臥”四威儀,比如說“日用事”,這都和生活這個詞有一定的關聯,但是畢竟不通俗。生活二字,既通俗又普遍,而且能夠為所有人接受。有這樣一個對生活高度概括的詞,一個概念,如果我們佛教不拿來運用的話,那就是一種自我封閉。佛教、佛法永遠是開放的,不是這樣的(以手做開合姿勢),這樣就是封閉的,它是扇面形開放的。
從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許多接受新文化的法師,都把生活這個詞引進了佛教修行的描述之中。其中把生活二字用得最好,用得最娴熟、最圓滿的,就是太虛大師,他的文章,他的講演,處處扣緊生活。關於佛法與生活,佛學與生活,這樣題目的講話和文章,在他的著作裡無數次地使用。進入到現代,當代,所有弘法的大德,都在運用生活這個概念,來談修行,談佛法。就是生活禅這個概念,也有人提過。在我之前,台灣有一位居士,偶爾看到他有文章談到生活禅。但是,他沒把它作為一個修行的體驗而進行反復地探索與實踐。我們河北佛教協會和柏林禅寺,從1991年開始,就在提倡生活禅,而把生活禅的具體宗旨規定為:覺悟人生,奉獻人生。這一下子就把生活禅的理念,和傳統的大乘佛教的理念進行了連接。大乘佛教有兩大宗旨:一個是智慧,一個是慈悲。所謂一智二悲,這已經是講了一兩千年的命題。一智二悲,如何把它賦予一種時代的精神,時代的意義?我們這個僧團反復地探索、推敲,用什麼詞能夠把慈悲與智慧的理念連接起來?最後就確定了“覺悟人生,奉獻人生”。有大智慧,才能覺悟人生;有大慈悲,才能奉獻人生。這就定下了夏令營的宗旨。生活禅的奠基石就是這八個字,生活禅具體的修行方法,就是“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雖然很抽象,但是,至少給我們指明了在當今的時代環境下,如何來修學佛法,如何來弘揚佛法,如何來用佛法的精神,淨化社會,和諧社會,就有了一個具體的目標。
覺悟人生、奉獻人生,實際意義是什麼呢?覺悟人生是針對人類的迷失而言,奉獻人生是針對人類的自私、以我為中心來說。覺悟人生、奉獻人生與佛教傳統的修行次第也是完全能夠連接的。傳統的修行次第有所謂大乘和小乘,小乘所修的是以出離心為基礎的解脫道,大乘所修的是以菩提心大悲心為基礎的菩薩道。解脫道以自覺為主,菩薩道以自覺覺他為主。如果我們把解脫道與菩薩道都歸納到生活禅這個系統當中,那就是,覺悟人生強調的是解脫道,奉獻人生強調的是菩薩道。這樣就使生活禅這個理念,與傳統佛教的修行次第進行了有機的連接。當然,傳統的修行次第,與禅宗雖然精神一致,但是表現的方法,進入的步驟,完全是兩回事。剛才我們講到臨濟禅師的故事,在傳統的解脫道與菩薩道的修煉過程中是不會出現的,你把老師打三拳那還得了呀?那犯大規矩。所以,禅宗呢,禅呢,很奇妙。
禅宗雖然從產生到現在,已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但一直到今天還有人質疑禅宗是不是佛教。因為要用傳統佛教的眼光來看禅宗,確實禅宗有許多的作略、做法,是完全帶有突破性的,帶有創造性的,用現代的話說,帶有原創性。在一些作略上,已經跳出了印度佛教的那些規矩;也正因為禅宗的精神、做法具有原創性,所以才能在中國蓬勃發展,而且不但影響到周邊的國家,像越南、朝鮮、日本,今天已經影響到了歐美各國。是不是可以這麼說,禅在今天歐美的文化環境之下,從某種意義上,它確實起到了震撼歐美文化或西方文化基礎的那種作用,震撼還不確切,如果用動搖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但是實際上在發揮這個作用,動搖西方文化的基石。
西方文化是二元的,禅宗就是要打破二元對立的局面,從這一點來講,它是動搖了西方文化的基石。那麼我們在修生活禅的過程中,究竟從哪些方面來落實生活禅的修行法門?我想提出以下一點看法:
在生活中,培養專注、清明、綿密的覺受,以信仰、因果、良心、道德為內容,不斷優化自身素質,從而落實覺悟人生的宗旨。在生活中,培養以感恩、包容、分享、結緣為內涵的理念,不斷和諧自他關系,從而落實奉獻人生的要求。覺悟人生,所要做到的是要優化自身素質;奉獻人生,所要做到的是和諧自他關系。我們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究竟能夠做些什麼事?我們要永遠地、無窮無盡地做這兩件事,不斷優化自身素質,覺悟人生;不斷和諧自他關系,奉獻人生。永遠只能夠主動地做這兩件事,其他的事可能都只有被動去做,唯有這兩件事你可以主動去做。如果我們把優化自身素質、和諧自他關系和解脫道與菩薩道,進行一個連接的話,那就是以解脫道為目標來優化自身素質,以菩薩道為目標來和諧自他關系。以此兩道的完美結合,落實“覺悟人生,奉獻人生”,“善用其心,善待一切”,“自覺覺他,自利利他”的生活禅宗旨。
生活是具體的,直接的,體驗的,個體的。禅也是這樣,禅是直接的,打一棒你會痛,是直接的。禅在哪裡呀?穿衣吃飯。禅在哪裡呀?庭前柏樹子。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師西來意是什麼呢?是禅呗。趙州和尚不像我這樣搞一上午,說七道八的。趙州和尚用手一指:庭前柏樹子。多直接!因為禅沒有離開每一個具體的存在。趙州和尚講話風趣,有藝術。當時那些禅師可以說都是美學大師,藝術大師,否則的話,他怎麼能夠進入到那個境界裡去?進入不了。多優美的故事呀!在我們柏林寺講這個公案,特別的親切,庭前柏樹子依然還在,趙州禅風也洋溢在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在這樣一個道場來學習淨化人生、和諧社會的生活禅,也具有……感染力,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個詞不是很確切,(問營員,你有什麼詞呀?營員:穿透力)穿透力也不確切,用一個不是很雅的詞,誘惑力,雖然不是很雅,但很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