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報告
作者 Feingray
山上的生活是這樣的。
當你有散亂欲望的時候,沒有散亂的條件。當你沒有散亂欲望的時候......當然,還是沒有散亂的條件。
每次我悶不勝悶的時候,我就決定一定要散亂一下。但是當我環顧四周十分鐘以後,只得無奈的重新坐在床上,無論如何我還沒有到要玩耍鍋碗瓢盆的地步。
以上為總說。分說則有三:主因信心殊勝,順緣環境殊勝,違緣歷練殊勝。
信心殊勝不是說我自己信心有多殊勝。這裡又分三:苦故生淨信,樂故生欲信,不苦不樂勝解信。
山居之苦
苦了為何能生淨信呢?
很多人一提到山裡的生活,眼前就馬上浮現一個“苦”字,根本揮之不去,使勁閉眼甩頭之後,發現還多出來一個重影。
所以乎,有幾多人到了山上以後,三百米開外就能感受到彼等與眾之不同。
譬如某日,我轉過一個彎後看到一位度母,不對,我還沒轉彎的時候就聽到了她的聲音:媽呀,要上一個坡啊!!!
這樣,從走路到睡覺,從喝水到吃飯,從念經到打坐,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苦。
但是呢,某次,一位上師聽完眾優婆塞優婆夷向他訴說這裡有多麼多麼苦之後驚歎道:什麼,這裡現在還算苦啊?現在這裡條件已經太好了!
這裡就出來了淨信。淨信什麼呢?淨信法的力量。依靠法的力量,這裡的苦已經變成了修行人的莊嚴。他們並非出於無奈而以苦為樂,也不是因為習慣而麻木不仁,而是像大人看兒童片一樣,已經凜然超脫。
有一位老覺姆,七十多歲。她畢生吃的基本上只是糌粑,尤其後半生堅持吃素以後更是如此。有一次她因為要照顧家裡一個動手術的小女孩到了成都,結果不管如何美味的飯,菜,面,湯,一概不慣,接著自己拿點開水捏個糌粑團就咬。這導致我每次看到人家吃糌粑就忍不住分析:什麼原理會讓一個人一輩子只吃糌粑而不缺營養呢?
據說這位覺姆已經念了幾千萬的百字明,幾個億的心咒,繞嘛呢堆上百萬次。
有一次一位漢族覺姆的媽媽因為病重但還想參加大寶伏藏灌頂,這個老覺姆家比較靠近灌頂廣場,因此老媽媽就住在了她家。後來一天上午老媽媽回自己家去了,有人問老覺姆:老媽媽呢?老覺姆答曰:她馬上要死了,回家了。問者愕然:老覺姆怎麼說話這麼不禮貌呢。不料下午老媽媽確實往生了(眾多上師說去了極樂世界)。此時大家才想到那個老覺姆說話可能有預見性。
這是一個吃苦的典型。
每年冬天,僧眾們就要實修至高無上的頓超法:《益西喇嘛》。而閉關之前,需要上山。
上山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爬到山上去。
是的,就是要爬到山上去,修法。有大風的山。
但是必須穿的很少,非常少,少到...算了,這是秘密不能說。
冬天。
冬天呢,在這裡,運氣好有太陽的話,那就有十多度。在山上曬著太陽,萬裡無雲,遠處一覽無余,那實在惬意。
不過非常不幸的是,運氣不是概率。
就今年上山來說,晴天沒有超過五天,一個來月的日子裡,每天下雪。零下十度一定是說暖和了。
有人說這是天龍八部妒忌,有人說這是護法在考驗,總之,上山一結束,第二天開始,太陽就幾乎天天上班,基本不缺勤。據說基本每年如此。
這樣的話,就像有人說的一樣:我的裙子快掉下來的時候,我沒有辦法把裙子提上去,我的手已經完全僵了。
但是,沒有人退縮。
甚至,我沒有聽到誰因此感冒了。
這就是心力。
所以,直斷竅訣沒有求完的人,一直期盼快點求完好夠資格上山,似乎沒有人考慮會不會凍死的問題。
這是一群吃苦的典型。
我的房子以前是一個漢族喇嘛的,前面一個人搬走了,把自己的房子讓給了他,因此他把自己的房子賣給了我。
我第一次走進這個房子的時候,豁然看到:不對,不是豁然看到,而是仔細尋找也沒有看到一個有顏色的東西。
牆壁上用一些硬紙殼隨便釘了一層,已經被煙熏的不成樣了。床,或者說放被子的地方,是在地上,用一塊板子格出來的一塊。床前面是一個泥坑,坑裡放了一個快散架的爐子。床對面有一個用幾塊破爛木頭釘出來的格子架。
全部清一色的灰暗,全部清一色的簡陋。
我驚歎怎麼能有人在此居住了幾年之久。於是乎,不顧當時正是閉關期間,每天一下座就開始叮叮當當苦干,花了四五天,把整個房子裝修了一遍,用布將牆壁房頂遍皆嚴飾,把泥巴地用木板鋪平,鋪上地板紙。乃至到了夏天,又叮叮當當一番,用木板做了一個整體櫥櫃一般美妙的廚房案台,做了一個一肘高的床,床上釘了一個書桌,牆上釘了一個佛台,一個書架,又花了整整兩天。
後來有一天,當我躺在宮殿一般的小房間裡的時候,突然想起:似乎我是來修房子的。
而前面那個原房主呢?我住在這裡那麼久,沒有看到他幾次,基本在閉關打坐,極偶爾出現一下。
極偶爾中的有一次,他自己用肩抗了一罐煤氣走了兩裡地回到家裡,想起我這裡有資本主義象征的小車,過來借。曰:煤氣公司已經半個月沒有來煤氣了,我有半個月沒有煤氣了,用電。
對,這裡今年局部地區通電,通電面積大概占到全寺面積的五六分之一吧。通電電壓據說二百二十伏,我用了一個十二瓦的燈泡,偶爾能亮。通電時間呢:早上六點到下午兩點,燈微亮。下午兩點到七點,燈能亮。七點到十一點,不亮。十一點到第二天六點,有點亮。
這樣情況下用電煮飯,我認為需要耐心和技巧。當然,偶爾應該能吃到夾生飯。
而我呢,現在已經擁有小拉車一輛,煤氣罐三個,煤氣驅動做飯設備一套,電驅動做飯設備一套(雖然用不太上)。
這是一個吃苦和貪樂對比的典型。
當然,千萬也不要被嚇倒了。如果你不願吃苦,就像我這樣,也不一定能吃得到那麼多苦。實際上,如果自己願意小資,真正能令自己身體上感到苦的地方很少。
剩下的其實只是自己想法上的問題:如果自己想要高檔商場逛,沒有。但是像上世紀合作社一樣的小賣部還是有的。如果自己想要吃豪華大餐,沒有,但是不太新鮮的各種蔬菜基本上還是有的。如果想要自來水管、暖氣管、煤氣管,沒有。但是清澈的山泉,牛糞鋼爐,灌裝煤氣還是有的。如果想要看電視,上網,沒有,但是聽法,打坐修行的機會還是大把大把的。
總之,如果自己想法改變了呢,其實也不算苦。特別分析幾個地方如下:
特別分析苦處之一:冷。
許多人一直擔心到藏地會被凍死。其實也沒有那麼恐怖。
如果單說藏地最低溫度的話,據說已達零下三十多度。因此,這個數據嚇到了一大片:零下三十多度,沒有暖氣,那還不被凍成水晶?
但是藏地有個特點,那就是晝夜溫差極大。即使最冷的冬天,一旦出太陽,那也有十多度。晚上一直到十一點左右溫度不會降得太低。晚上雖然很冷,但是睡覺的時候如果蓋很厚的被子的話...有經驗的人就知道外面很冷而而自己躲在溫暖的被窩裡的感覺。因此,只有早晨沒有出太陽之前會很冷。如果那時候用厚厚的衣服或者直接披上被子坐在床上打坐的話,也是絲毫不會覺得冷的。如果實在要外出,那會有點難受,只能穿很厚的衣服了。而一旦太陽一出來,基本上就不太冷了。
說實話,就我自己而言,以前在北京的時候,冬天早上上班有時會特別冷,凍得渾身哆嗦,來這裡這麼長時間,這樣的感受一直沒有。
因此不要被謠言誤導。
當然,有不少人說:確實冷,我們在家裡的時候,屋裡一直有暖氣,冬天也不出門,所以很暖和,這裡太冷了。我說:你可以多穿點衣服啊。答曰:穿那麼多衣服多難受,我在家裡冬天只穿一個毛衣。
哎,所以我說剩下的只是想法的問題。如果多穿個衣服的苦處也不願承受呢,那我必須承認,這裡確實苦。
以前聽說冬天坐在雪地裡聽法的事情,也覺得異常不可思議。但是當看到這裡許多人不論刮風下雨還是冰雹暴雪經常坐在露天聽法的時候,似乎覺得也是很自然的。實際上,穿上厚厚的藏族衣服或者僧衣,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冷。
特別分析苦處之二:吃
很多人傳聞:某某寺院那裡什麼吃的都沒有。因此,人人都在在不停的以餓鬼的現象觀想此處之人。
實際呢?
這裡冬天會有大小白菜,油麥菜,莴筍,茄子,土豆,蘑菇,香菇,.....很多種,夏天商家怕爛掉,稍微少一點,但是基本上還是有菜的。想到我們許多人去了琳琅滿目的大菜市以後也是絞盡腦汁想不出該吃什麼的情況,其實這裡對吃素的人來說,除了菜稍微有點不新鮮以外,差別不大。
有人希望能夠吃上各種稀奇之物,那就沒有。不然,也沒有到天天吃辣椒罐頭的地步。
反正我來這裡以後,比以前還要胖了。
山居之樂
說到樂的時候,大家可能馬上會想到夏天草原的鮮花,美味的酸奶,郊游,舞蹈等等。
此樂非彼樂。此樂非是一種心癢的感受。
如果不善於觀察的話,大多數人不會發現這種快樂。因為她如此細膩,如此平和。
因此,許多人聽說靜處之樂以後,基本上需要開始啟用自己學佛以後練就的本領:壓制邪見分別念。
乃至許多在此生活多年的人。
我不想欺騙大家說這裡風景很美,這裡風景說實話算不上美,尤其是你看到了那麼多用破布遮掩著歪歪扭扭的木板房之後。這裡的草地平整的很少,即使夏天,也是斑斑駁駁的。雖然夏天也有一些鮮花,但是當我看到四川的油菜花地以後,就覺得自己好像多年沒有見過花一樣。當然娛樂設施等問題我更無需細說。
但是這裡的快樂不是依靠這些而得的,否則夏天快樂冬天就會痛苦。
那實際上會是什麼樣的樂呢?
這裡的人有一種習慣:要是按照漢人的說法,就叫自來熟。自來的熟到了什麼程度呢?
在至高的阿松上師那裡求竅訣的話,需要排很長時間的隊,有時候長達四五個小時,而且還是覺姆喇嘛隔天分開的。據說覺姆排隊時間要更加長。
在這裡排隊的人,雖然不會說太多的廢話,但是似乎大家沒有任何隔閡。
我是冬天時候去的,因為冷,基本碰不到幾個漢人,因此我一般保持沉默。但是,即使我顯得如此孤傲,還是一直不斷的會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趴在我的背上,甚至直接把下巴掛在我的肩膀上。如果外面的人看到了一定會覺得我們是多年的至密之交。
你也許會想:哦,這不是樂吧。這多討厭。
並不是說這個行為是樂,而是引發行為的內心。
當我們的內心一直湧現著種種酸甜苦辣的強烈感受之時,我們就一直在經歷痛苦。甜也是痛苦嗎?是,如果我們擔心甜會失去的話。
回憶沒有來山上之前,我每次自以為得意的境界,實際上只是另一種強烈的感覺而已,因此我連一個最底標准的出離心也沒有得到,因為我一直被迫用一種強烈的執著壓制另一種強烈的執著。
本來我以為已經認識到了錢財沒有意義,但是當自己必須不停的拿出鈔票來維持生活之時,卻發現自己內心的貪求和恐懼從來沒有間斷過。本來我以為已經認識到了名聲沒有意義,但是當評工作績效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內心根本無法對這些完全捨棄。
因為一個執著,會帶來無數的執著。因為無數的執著,就會不停的恐懼,擔憂,因為恐懼擔憂,絕無快樂可言。
但是當你剩下的只有佛法的時候,你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因此也無需對治。
當你沒有擔憂的時候,一種深邃,巨大,細膩的快樂會蕩滿你的身心。
這個時候,你會對一切人事充滿歡喜,悉皆包容。自己內心的矯揉造作無從生起。人與人之間的防范、隔閡也就蕩然無存。
但是這需要自己細心的比較,體會。
可惜的是,許多人一直在回憶以前那些“甜”,心中被無餍的希求所占據,對於悠然而存的甚深快樂毫未察覺。
不過,即使沒有察覺自己正處於巨大快樂之中,快樂也還是會存在的。
來這裡這麼久,極少看到有人因為傷心而哭泣,甚至愁眉的表情也沒有見過幾次。
這是山居之樂。沒有故事,只有枯燥的表白。請勿介意。
山居之離於苦樂
不苦不樂是否就是有點迷糊?放心,我沒有打算透露我在那裡是如何昏天昏地睡懶覺的問題。
如果我們貪求強烈的樂受,固然是苦。實際上,即使貪求上述平靜之安樂,也將痛苦。
你會害怕被打攪,害怕做事情,最後,就成了古代那些歸隱山林而自顧搖頭擺尾的詩人。
還有一種樂,那就是離於苦樂,這唯獨依靠修行而得。
得受此樂的一個典型,是這裡最大的堪布:益西東多堪布,一位問無不知,答無不細的大班智達。
為何說他老人家是典型呢?見過他的人一致同意:不管在那裡看到堪布,都會感覺似乎他並不在那裡一樣。
他異常超然,似乎一切於他無關。但是,他又事無巨細,全部關心。
他會在講完法後,為了省時間而馬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開窗戶跳出去。
或者講完這堂法,馬上光著腳踩著冬天的冰地跑到另一處坐下來講下一堂法。
或者講沙彌戒的時候,為了說明戒裙的樣子就站起來當眾把外裙脫下來開始比劃。
或者經常左腳白襪子右腳黑襪子穿著拖鞋在外面走。
或者把熟悉的覺姆們的一些極其卡通的配飾拿過來自己帶上。
或者長期晚上睡一兩個小時,第二天講法過程中在譯師進行翻譯時就閉上眼睛睡一會,翻譯完了把他叫醒接著講下一段。
他似乎一直都在不知疲厭的做著各種各樣利益眾生的事業,但又似乎從來都和這些無關。沒有一絲一毫顯露過苦,也沒有一絲一毫貪求過樂,任何事情都無法影響到他。
但是他會洞察體諒他人的一切感受,乃至於上課有遲到之人,他也不但不責怪,反倒馬上將前面講過的簡略的重講一遍。
因此這並非一種癡,而是一種決然超脫。
有一次,在講課過程中,有人供養了他老人家幾百元錢,錢放在他前面的錄音筆堆上,慢慢的開始滑落下來。我就坐在堪布身邊,一直鼓著眼睛盯著那個錢:要掉了,要掉了。可是堪布的目光根本都沒有移到過這個方位,一直不停的講法。最後,錢終於掉了下來,落到了堪布的法本上,堪布看法本時,看到了錢,隨手就把錢扔到了一邊,有一張掉在了地上。我又鼓著眼睛看:撿不撿?撿不撿?
後來那堂課我就沒好好聽。下課以後我終於明白了:我擔心那個錢的什麼事情呢?擔心它丟了嗎還是擔心它多長出來?
擔心它掉既是懼苦,盼它多長就是貪樂。真正的修行人因為遠離了苦樂,故而心得大自在。
當然,這種境界也並非專屬於上師活佛們。你如果注意觀察,就會在這裡發現眾多神情異常平靜之人。他們既不會像世間人那樣以亮著光的眼神去貪求,也不會像避世者那樣以帶著刀的眼神去躲避。他們平靜溫和的對待一切,恰似老年人照顧兒童一般,這是一種境界。
順緣方面可以分三:親近師,親近法,親近僧。
親近師
如普扎活佛說:信心分二:信及愛。只信不愛,則如內道信於因果規律等,只愛不信,則如常人愛於父母尊長等,於師之信心須二者兼具。
此教言聽來奇怪,思之則能解於眾多誤區。要觀眾人“信心”,可謂千奇百怪,但細細歸納,確實不會超出這兩點,但是由於沒有弄清這兩點的差別,多有偏墮。
有人認為,對上師的信心是一種純粹的感情。比如見到上師感動的掉淚,聽到上師的話覺得很安慰,想到上師心中覺得很安全等等。
一日,一師兄百般嬌氣向自己上師啟白言:您就是我的爸爸,您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師怔,良久,吶吶曰:我看起來沒有這麼老吧?一眾隨從當即噴飯。
如果只是一味追求這種感覺,最後就會成為上師身邊的尾巴者。上師趕之不走,但是,上師教言不聽。為何?無信之故。
上師所言合意,就開始沉醉回味這種受寵的感覺,不合意,就施展硬磨軟泡之功夫,非得上師順了自己意思不可,根本不信上師教言實際上有甚深密意。這干人等,如果長久呆在上師身邊,又會撒嬌,那一定麻煩。因為上師顯現上也是人,尤其又悲心大,哪裡受得了這等軟磨。
比如,本來上師覺得他修兩個月可能勉強能修下面的法。不服,“求求您,讓我修一個月行不行,我這個人太懶了,您也知道。”懶也成了要價的資本。上師一聽,左右為難:讓他吧,實在對他不利。不讓吧,瞧他如此可憐巴巴又於心不忍。結果上師心緒還未定下,馬上又有連珠炮一般的攻勢撲來,最後上師心一軟:唉,暫時滿足他了吧,這樣一來雖然這個法修不好,即生是解脫不了,但是他對我這麼有信心,中陰的時候我超度他吧。好,即生解脫變成了中陰解脫。下一步,上師換成了中陰解脫的方式來教授,修三年。得,一聽傻了,“三年這麼久啊,求求您,巴拉巴拉巴拉”上師一軟,唉,那就這樣吧,這輩子讓他爭取一定資糧,中陰我超度他下輩子轉人再修吧。好,變成了來世解脫。這樣看似和上師很親近,占盡了“便宜”,實際毀了自己。
這樣子真實的大有人在,當然還不提有人把上師作為男女感情的對象。
因此光有感情是不行的。還必須得有信,要堅信上師的教言絕對是對自他有巨大利益,而無有任何懷疑猶豫的去執行。
於是乎,又出來另外一種極端:對上師的教言唯理是從,尤其是教理極其精通的人容易這樣。雖然上師說什麼做什麼,心中也不算懷疑,但是覺得上師離自己很遠很遠,沒有任何感覺。這樣的人非常容易對上師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分別念:上師怎麼這個也不會呢?上師怎麼那個如此做呢?不停的冒出來,明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不應該,但是還是會不停的分別。因為我們人就是這樣的,對敵人陌生人特別不能容忍,對自己的親人朋友哪怕殺了人也願以包容,對上師沒有感情的話,就很容易看上師的過失,而不願祈禱上師。
前面為何啰裡啰嗦的講這麼多呢,是因為在靜處能得親近上師這個順緣,對於第二種人尤其有用,而不一定適合第一種人。
為什麼呢?因為能夠久近師身,則會培養出感情,尤其是上師專為自己而做了一些事情以後,容易生起親近和感恩心。
我講幾則我自己的事情。
我這個人有點時候腦袋會短路,經常會忘記旁人認為絕不可能忘記的事。達到什麼程度呢?我有一大學密友,畢業後又一起住了幾年之久,相互熟悉程度絕不亞於親兄弟。然而,我會時不時記不起來他的名字。乃至於當時和他人聊天的時候我說:就是那個誰,叫什麼來著,就是那個和一直我一起住的大學同學。
故而,有一次,大恩阿松上師仁波切給我傳了一個詞句上很簡單的修行竅訣,我當時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似乎全都知道了一樣,待到出門之後,我一想,遭了,這麼簡單的一個竅訣裡我已經忘記了一點,無論如何再也想不起來。當時慚愧得汗如雨下,上師這麼忙給我傳了法,我居然這麼簡單都忘記了,因此實在不敢回頭再問,心裡不知如何是好。然後開始胡思亂想: 下次去的時候,上師如果問我,我答不出來,上師再給我講一遍,這樣就好了。否則我實在不好意思問。結果,下次我去了上師那裡,上師第一句話就問:上次我給你傳了那個竅訣,是什麼,你講一下。我趕緊把我記得的講了一下,然後上師什麼都沒有說,重新講了一遍,並微笑道:我重新講一下,你好好記住。沒有給我任何責怪或者壓力,當時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又有一次,去上師那裡求法,附帶還有一些事情想單獨和上師說,結果,排到我的時候,前面進去了一撥人又一撥人,全都不見出來。我一想,糟糕,要是等下他們還在的話,事情恐怕要說不成。我就在門外祈禱上師無論如何要加持。果真,一直等到那些人都出來了以後,上師才讓我進去。不料,我剛到,後面又來了一個求法的,上師就沒有理我,直接給那個人傳了法,結果又來了一個,上師就一直給其他人傳法,而不給我傳,後來,沒有人來了,但是上師有一個漢族的侍者還在,上師就催他出去,結果那個侍者要幫人打卦,又問了很久才走。可是等他走了,又來了一個求法的人。上師這才問我,並給我傳了法,我一看旁邊來的這位是個藏族喇嘛,應該聽不懂漢語,就和上師說了幾句要說的事情,結果上師說:這樣吧,你下次來談這件事情吧,你看,今天確實沒有辦法,不方便。也許上師知道當天談不成,但是因為我祈禱了,為了安慰我,還是一直給我找機會。
另外,如果親近上師的話,就能夠了知上師諸多功德事跡。
還是阿松上師。有一個漢族覺姆,修法出了違緣,精神有點不正常,結果她懷疑一切:自己的房子不敢住,說房子有毒,水不敢喝,說水也有毒,飯不敢吃,說飯也有毒。幸運的是,她對上師還是有信心。因此,在這種頭腦不清醒的狀態下,她相信上師給她的東西沒有毒。於是,上師就把她接到自己院子裡,親自監督給她搭一個帳篷,每天親自把水,飯端到她的手上,照顧了一個月之久。
上師為了一個人的一個小小的希望,也如此不厭煩的關照,很難不讓人產生親近和感恩之心。因此真正的具德上師,如果自己能夠如理如法的親近,不生起真正的信心也是很難的。
在靜處的這個條件是外面所沒有的。
親近法
法者,一切道。諸多大道悉皆通往菩提,適合不同眾生,針對不同根基,因此,單單就法而論,沒有高下之分。
任何一種法都需要信心,對該法的信心。如果沒有信心,絕對難成。
於是乎,出現了一種現象:我選擇一種我有點喜歡的法門,然後對其絕對喜歡,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有點像....呃...找媳婦一樣 -- 先找一個有點感覺的人,然後結婚,這樣就定下來了,永遠不分離。
看起來挺合理的。不過如果仔細分析一下,還是有點問題:我怎麼知道這個法門就是最適合自己?
因為我喜歡啊。只要喜歡,就會有信心。只要有信心。有信心。知道嗎?有信心的話,狗牙都能變捨利啊。
嗯。有點道理。不過,有沒有教證表明,對小乘教法有絕對信心的情況下,能夠直接成佛?
對一個法有信心,只能發揮該法的最大潛能。不過由於不同的法是針對不同根基而設計的,因此其成佛的速度、難易程度等潛能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種法門是否適合自己的根基,不能單憑喜歡不喜歡來判斷。而需要了解不同的法門,了解以後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一種真正有信心的法門。
當然這是有條件的情況下。如果一輩子只能碰到一種法門,那也就沒得選了。
按照寧瑪巴的判教,一切佛法分為九乘,從聲聞乘一直到無上大圓滿。無上大圓滿又分心部,界部,竅訣部三部。其中竅訣部又分外、內、密、極密四部。在大圓滿中,介紹心性的方式分理論和口傳竅訣兩種,理論就如《七寶藏》、《大幻化網》等,口傳實修竅訣則主要依據兩大傳承:龍欽傳承和龍薩傳承,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被記錄為文字的,因此文字書籍上接觸到的,基本上都不是口傳竅訣,或者一些極其珍密的筆記上也只是大綱,或者部分前行部分竅訣,即使最深的《四心滴》,實際上也是口傳竅訣的理論和重點,真正的引導修法並沒有完整記錄。
成佛最快要求也最高的當然就是口傳竅訣 - 甚深成熟口訣法。就如堪布慈城羅珠所言(大意):智慧和心識的辨別方法,單單依靠理論,根本不行,必須依靠口傳竅訣。
一些法門,在某個時期,會突然變得很流行,比如禅宗。原因是所需的根基大量出現。蓮師授記過大圓滿在現在這個時段將會廣傳,因此現在才出現喇榮,亞青這樣廣傳大圓滿的地方。喇榮以講解大圓滿理論為主,亞青以傳承口傳竅訣為主。
但是,說是廣傳,也是相對的而已。實際上還是很隱秘的。因此,真正的法,在靜處之外,是很難獲得的。
因為很難獲得,因此就對大圓滿出現了許多誤傳,誤解。最大的誤解:修大圓滿法,容易瘋掉。
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有依據。據說,第一批到亞青的漢人,現在只剩下一個老人,其他的都瘋掉了。那個老人則天天去轉經輪,對密法很是畏懼。
單單這個消息,絕對嚇到一大片。乖乖,犧牲率這麼高?
請深呼吸,深呼吸,實在不行用九節佛風排排濁氣。別怕怕,沒有那麼恐怖的。
為什麼呢?因為在亞青,藏族差不多兩萬人中,沒有聽說誰瘋掉的。
什麼?難道是選擇性精神傳染病?或者和基因有關系?
基因?夠有想象力的。現在幾百漢人中,雖然隔一兩年還是有瘋的,但是,也就一兩個而已。
哦......呼.....嚇死我了。看來還行,有希望。
那麼,剛開始瘋掉那麼多人,說明什麼呢?說明剛開始來的人,一定都有一些問題。究竟什麼問題我們現在不得而知,不過估計和他們的盲目有很大的關系。因為他們當時對大圓滿不了解,一聽說馬上就能成佛,其執著心可想而知。可是,基礎!基礎很重要!前行的基礎,理論的基礎。
雖然單有大圓滿理論,很難實修,但是,沒有理論,照樣很難實修。特別是漢人。別用這種眼神!當然不是因為基因,是因為漢人從小熏陶了太多的邪知邪見。
哦,我跑題跑遠了。我是在講親近法的。
剛才說靜處之外,很難獲得真正的大圓滿法,為何?比如,在現場聽過大恩上師索達吉堪布仁波切講過的法都會有感受,所得利益絕對和聽錄音不一樣。
又比如,亞青最受承認的有資格公開講授竅訣的上師扎西桑珠活佛,他的課是禁止錄音的。為什麼禁止?上師說:我講的法並不是語言,如果法僅僅是語言,那還有什麼意義,因此錄音是沒有意義的。
實際上,上師會加持現場聽法的弟子,有一定基礎的人就會在上師的加持下直接入定,進入上師想要講授的那種狀態。而錄音的話,聽錄音的人沒有這個條件,就容易對上師的教言誤解,因此上師禁止錄音。
而口傳竅訣的引導修法,由於需要每傳一個竅訣後每日四座閉關修一段時間,再到上師面前印證,然後再修下一步,因此,靜處之外實在是不方便。
這樣確實打擊了一大片人哦。
不過,好消息是,如果你加行以及理論的基礎都打好,抽出幾個月到一年時間,就可以將直斷修完,而且是可以中間中斷分開的:今年夏天求一部分,明年夏天求一部分等。然後,再把直斷基礎打好,抽出一個冬天,可以把頓超求完。
人的一生中,抽出一年和一個冬天,並不是不可能。如果這個也做不到,就需要好好修四前行了。
嗯,前面亂七八糟說了很多,說到親近法,突然幾句話就講完了。沒辦法,我這個人思維有點混亂,好,這個話題就講到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