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話題,關於師徒。
網友LG留言:我今天看到一篇博客,裡面有這樣一些文字:修學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你的老大,找到一個“成就者”讓自己像膠水一樣粘在他的身邊,死也不脫開,是最可靠的學習方法。妙智師父,想必是找到了老大,來光師父想必已經證悟了吧?
順應上面的語言,我說我是找到了“老大”。至於我的“老大”有沒有證悟,那並不是像我這樣一個沒有證悟的弟子所能了知的。“像膠水一樣粘在他的身邊,死也不脫開,是最可靠的學習方法”,這句話我基本認同,如果你的“老大”是名符其實的老大。但一般凡夫想要分清真老大與假老大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我可以談談我個人的經歷與體會,或許對那些正在四處尋找師父的道友們有點參考價值。
在我剛開始接觸佛法並追隨師父那幾年,我最大的執著在於竭盡全力想要符合師長的心意,無論是師長明著三令五申、耳提面命的要求,還是有意無意放在一邊讓你自己去參去悟的指示,我總希望盡可能完美達成,即便是在最困頓的時候,也會全力以赴以博師長愉悅。但往往不是很成功,笑話與鬧劇常常上演,我的悟性並不高,也不擅長察言觀色,並且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
最可怕的是所謂的自我並不是那麼容易徹底擺脫或者捨棄,它藏匿在光明背後強烈要求被認可。但是師長知道“自我”的詭計,不會讓它得逞,“自我”想要得到什麼就故意不給它什麼。我相信任何一位悲心切切的師長都不可能選擇一種縱容弟子習氣並迎合弟子欲望的教導方式。所以,“自我”從來沒有在師長面前得到過認可而是無數次地被粉碎。我一度誤認為這是一種挫敗,並發誓要攻克它。現在回頭看看真把自己嚇一跳,怎麼會愚癡到這種地步,竟然無數次地跳入同一個陷阱。
在這個世界上,見我哭過最多的人是師父,我常常被一個道理逼出眼淚。我的偏執、強硬、頑固和極端,所有的缺陷與過失在師父面前暴露無遺。有時我會感到詫異:為什麼越是想要獲得認可,表現反而越是糟糕?對於周遭不常記掛在心的人事物,反倒應對自如,性情上的缺陷也很難被識破。我常想,當別人誇贊我的時候,假如被師父聽到,我想像她肯定在心裡發笑,從而更加悲憫這個可憐的弟子在不得已地承受著欣賞膜拜,因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陋習。
在網絡上,有一些被感覺迷惑從而賞識我的所謂的“粉絲”,如果他們知道我並不是那麼柔和、溫情,也並沒有真實的慈悲與智慧,他們碰觸到我的冷淡和偏執,或許也會如同師父那般看清我的實相,不會對著一個永遠隱身的QQ頭像訴說心語。但這於我應該算是最妥貼的溝通方式,清醒而冷靜地回復問題雖然需要耐心,但比起真實的見面交流更輕松,通過網絡接收信號並不需要我的聲音和表情。
其實佛法的修行,與文字沒有多少關系,與一個人的長相、性情和品位也沒多少關系。才華橫溢且相好莊嚴的法師不見得擁有正確的見地與修道,那樣就不具備指導他人學法的資格。師徒之間的關系好比向導與路人,好比醫生與病人,你選擇依止什麼樣的人修行,最關鍵是要了解那個導游是否能夠帶領你走向一個安全而正確的方向,那個醫生有沒有高明的醫術,他能否診斷你的疾病並開出有效的藥方。
我們一般需要長時間的相處才能得出結果,除非具有宿世的因緣,見面之後才有感應。在相處的過程中,彼此之間可以互相觀察和考驗。我們今天僅僅討論弟子如何觀察師父。做為善知識的基本特質是:他既慈悲且充滿智慧。他的慈悲可能表現在:他關心任何人超過關心自己,他做一切事情並非為了獲取世間的利益而是為了利益眾生。他的內在智慧可能體現在對教法的通達,也可能體現在生活的每一處細節卻並沒有固定形式,這需要弟子自己有足夠的智慧去發現和體會。
說我自己,我只能很誠實地用“幸運”來表達。沒有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和觀察,僅僅依憑感覺甚至有一定程度的感情用事就不假思索地認定一個人做自己的師父,而這位師父剛好符合善知識的標准,這真的只能算是一種幸運,事實上它充滿風險,好比一個迷路的小孩剛好遇到了慈悲的好人而不是狡猾的騙子。
我並不是通過學習佛法才皈依師父,我是皈依師父才開始學習佛法。雖然沒有達到視師如視佛的要求,但很不可思議地,我確實是因為信仰一個人而真正走向了正法。這種師徒關系與修行成功的機率應該是很低的,但我無意中賭贏了。她用種種善巧方便把我從感性和混亂中拉出來,並告訴我如何修行正法。在師長面前,弟子唯有不自覺地一路低到塵埃裡去,那是“自我”最脆弱的時候,它既容易被識破,一旦暴露又會遭到善知識智慧武器的嚴厲圍剿。對此我無比慶幸和感恩。
現在,我雖然不會像膠水一樣粘著“老大”,但依然會很努力地去做一些能讓師長愉悅的事情,而目的已經有了明顯改變。因為終於明白了師長之所以愉悅是因為弟子正在往解脫道上邁進,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協助弟子如何成為自己的“老大”,所謂自依止,法依止。“自我”能否得到認可變得絲毫不再重要,只要按照她所給出的方向去走,一心一意地信仰她,便能得到法喜以及最終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