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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故事
一個苦和尚的曠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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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緒三十三年,有一個其貌不揚的鄉拙青年,穿著一身褴褛的鄉下土裝,來到雞足山祝聖寺求見虛雲長老,住持祝聖和尚問他:“你是誰?你來求見虛老做什麼?” 那鄉拙青年說:“我今年二十歲,是雲南鹽源人氏,從小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族人將我入贅曾氏,從此以曾為姓,寄籍賓川縣。如今因為家鄉鬧饑失收,無人雇用我種田,我家貧苦,又有兩個兒子,我養不活家小,無計可施,聞說虛雲老和尚在雞足山修建祝聖寺,雇用苦力泥水工人,我走投無路,只好來求虛雲老和尚收留我在此做工,賺取些少工錢養活家口。" 祝聖老和尚恻然說:“你若不嫌我們付出工錢低微,你就在本寺住下做工罷!虛老是最慈悲的,這等小事,你也不用去見他老人家,他沒有不答應的。" “多謝大和尚!”那青年跪拜。 “你叫什麼名字呢?" “家人叫我阿便!" “很好!”老和尚說:“阿便!你就到後面柴房去住罷!” 阿便自去柴房住下。他十分勤勞,每日天未亮就起來,不用人吩咐,自己發心開墾種菜,施肥澆水。他本是穑稼佃戶,這些耕種事務,做得頭頭是道,他又自動去出力挑土抬石幫助修廟,從早做到天黑,從不休息,也從不講話,別人跟他說話,他都聽不見。 “聾子!”別人都這樣稱他,反而不叫他名字了,阿便也不以為忤,從不爭辯。 阿便來做工一個多月,有一天,他老婆抱著孩子來找他了,妻弟也同來了,岳母子侄,一大批人七八口,擠滿了柴房,七嘴八舌。 聖空和尚聞報,慌忙來說:“阿便!我收留你做工,你卻怎麼把老婆孩子也帶到廟裡來住了呢?這是佛寺,不可以住婦女家眷的!" 阿便說:“我不要他們來,但是,地主來收回土地,把他們全家趕了出來,沒處可投奔。" 聖空說:“這可怎麼辦?那有佛寺可以收留婦女家眷的道理?”他和阿便說著話,沒想到虛雲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菜園柴房門口了。 “聖空法師!”虛雲說:“他們一家無家可歸,又苦又窮,就讓他們都在本寺住下吧!" 聖空慌忙說:“師父!佛寺怎可收容婦女呢?" 虛雲說:“這是收容難民,情況不同!你只叫他們在寺院後山另搭一座茅棚居住就行了!阿便喜歡住菜園茅屋也好!喜歡回後山住也可以!你就讓他們全家在本寺做工罷!”那一家八口都感激不盡,不住叩拜道謝。 虛雲說:“你們不用謝我!這也是彼此互助,我們也缺人手,你們若不嫌本寺生活清苦,就跟我們出家人一起吃大鍋飯罷!我們有什麼大家就吃什麼,有飯吃飯,沒飯喝粥。" 阿便感激流涕,叩頭說:“老師父,您老人家救了我一家性命了!" 虛雲說:“阿便,快別這樣說,人類是應該互助的,佛門弟子更應助人!” 阿便全家八口從此都在祝聖寺做雜工,個個感激虛雲,人人勤懇,把後山開墾成了一畦一畦的菜圃,種得又肥又大的白菜和各種菜蔬豆子瓜果,供應全寺,又把全寺整理打掃得一塵不染,阿便自己住在茅蓬,不與妻室同居。 兩年轉瞬過去了,阿便那天趁著虛雲來山巡視,就跪倒叩頭,叩個沒停。虛雲說:“阿便,你要什麼?" 阿便說:“老師父!求您老人家教我念佛吧!我這樣笨,又一字不識,不會念佛!" “你卻要念佛做什麼?" 阿便說:“我今世這麼辛苦這麼蠢,必是前生做了什麼孽又不會修行,所以,今生想學佛修道,以求來生勿再淪落啊!”虛雲微笑道:“你想要怎樣修?" 阿便說:“我不識字,又丑陋,又蠢材!我哪知道要怎樣修?只求老師父教我簡便容易的方法罷,我常聽師父講經,講得深奧,我一句也不懂,不過聽師父您說,只要一心不亂,勤念佛號也可得生西方。師父您就教我念佛號罷!" 虛雲說:“阿便,你已經一心專誠,真是難能可貴!我就教你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我教你淨土法門罷!" 阿便叩謝。虛雲教了他怎樣勤念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他從此就自己屏息諸緣,一心念佛,日夜不停。就是日間種菜鋤土,也心念佛號不辍。 宣統元年,虛雲老和尚運龍藏大經回山之後,舉行傳戒,阿便也來求戒出家,那時他才二十一歲。 虛雲說:“你要出家受具足戒!很好,我知你至虔,念佛極精勤,但是你還有家眷呢!你怎樣處理?" 阿便說:“我們一家八口老小都約好了,今日都來落發出家修行,務乞師父恩准才好!" “阿彌陀佛!難得!難得!”虛雲說:“甚勝因緣!好!好!好孩子!我准你!" 虛雲望著座下這個狂喜地不住叩頭的青年,老人好像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在鼓山湧泉寺跪求妙蓮長老傳戒,老人的熱淚湧現了。他有多少的感觸啊!六十五個年頭過去了!往事依稀!如夢境!猛回頭,卻在何處?幾十年來,東飄西蕩,也曾傳戒弟子不少,可以怎料到,奇跡卻應在這個面貌丑陋的貧苦青年? 虛雲出神地俯望著青年,竟忘了喚他止拜,任由他不住地叩拜,何只三跪九叩?怕不叩了一百個頭!阿便是拙於言詞的,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感激得只是流淚!只是叩拜! 虛雲從阿便身上找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再細看,阿便是阿便,虛雲是虛雲! “請起來吧!”虛雲微笑說:“不用拜這麼多!你多拜我,就不如多拜佛才對!”怎麼說得他聽?這樸拙的青年又拜了許多才肯起來。 “阿便!”虛雲說:“從今起,你把名字改為日辯!‘辯’與你原名‘便’字同音,我等你具足戒後,另外賜你法名。" “日辯”阿便歡喜無限:“我就是日辯!" “只是一個代名!”虛雲說:“你並不是日辯,你也不是阿便!”“師父!我聽不懂!”日辯茫然地仰望。 “我也不是虛雲,虛雲也不是我!”老人說:“你懂嗎?" “還是不懂!" 虛雲說:“我教你念佛,我也教了你打坐,現在我要教你知道你不是你!我要你做到心中覺悟!‘我不是我’。心中無我,破我執!而又無所求,則自然得,明白嗎?" “還是不明白!" “你慢慢地學,漸漸就能體會的。”虛雲說:“我知道你精勤不懈念佛,一心系念!許多人都不及你!這也是你的品質樸拙的好處。聰明人太聰明了,反被聰明誤!往往不能精勤一心修行!日辯!好孩子,你這樣很好,不要自卑而生退心!也不要去學人家聰明人。" “我本來就是愚笨,學也學不來聰明的。" “愚笨才好!”虛雲說:“你不會被聰明誤了!" 傳具足戒之後,虛雲賜他法名為“具行”。從此他成為具行和尚了!具行剃度改穿僧衣,每日自動操作各種勞役,種菜、施肥、挑糞、擔土、打掃…...一如未傳戒之時,他專誠一心勤念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也不和任何人講話,他耳患重聽,一般人都稱之為“聾子和尚”。 苦修到了民國四年,他越發的耳聾了,也越發的沉默了,他無論種菜或做工,無時都在心中念佛,誰喊他他也聽不見。 虛雲那天喚他來說:“具行!你苦修了四年,境界已不錯了,但是見識太少,你現在應該下山出外參學去!你應參拜天下名山道場,將來你願回來就回來,若另有好機緣,也可隨緣行止!" 具行泣拜:“師父!弟子不去!" “為什麼不去?" “弟子要一輩子服伺師父您老人家!" 虛雲心中一酸,可是裝起了怒容,叱道:“去!我怎麼教你無我破執?你忘了?快去!我用不著你服侍!" 具行不敢抗命,哭著收拾行裝,虛雲送他到山門之時,看這青年和尚的依依不捨的樣子,他心中也難過了。可是他知道絕不能流露出來,免得害了徒弟傷感落入癡執,於是虛雲只是淡淡地說:“你去吧!我們有緣再見!" 具行一笠一杖,正像虛雲當年一樣子,上路去朝拜各處名山去了! 民國九年,虛雲開始重建雲棲寺,具行和尚突然回來了,拜倒在虛雲老和尚面前。“師父!我回來了!" 虛雲驚喜得很:“你回來了?好極了!你這出去參學,游了些什麼名山?怎麼又回來了呢?" 具行說:“天下各處名山都大略去過了,也不外如是!聽人說師父在此重修華亭寺,我知道師父缺人手,我就回來了。”虛雲說:“你回來甚好!你打算回來做什麼事呢?" 具行說:“師父,我又蠢又笨,又不識字,我能做什麼大事?總不外是侍候師父,兼做些人家做不來、不願做的笨重低下工役罷了!" 虛雲說:“你既如此發心苦修,很好!你就住在雲棲寺和勝因寺兩處罷!”又問:“這次回來,你去雞足山探視你家未?”具行說:“沒有!我不去了!”“為什麼?" 具行說:“大家都出了家修行,有什麼好眷戀的?”“見見也不妨!”具行搖頭:“不去!不去!" 他從此就在兩寺每日辛勤勞作,舉凡挖土、搬石、築牆、蓋房子、種菜、種樹、砍樹、取柴草、割禾打稻谷、犁田、除草、打掃、挑糞、施肥、炊事、劈柴……一切最勞苦的工作,他都自動勤作了!無一分鐘閒暇,亦無一刻不在心中念佛!一面干活,一面念佛,有時候他替師父或同參補衣,也是一針一句佛號。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剛經、藥師經、淨土諸經,一字一拜;早上,黎明大鐘響,他總是頭一個上殿參加課誦,他的精勤苦修,真是全寺第一!他卻是又聾,又像啞子,一句不開口。 虛雲觀察具行,覺得異常欣慰;他知道這個青年人的進境已經十倍百倍於任何僧人了!修蓋海會塔之時,虛雲在看工,具行在挑擔石塊和砌牆,見到虛雲老和尚,他突然開口說話了,像個小孩子般天真地說:“師父!將來海會塔蓋成,我來守塔好嗎?”虛雲望著具行,不立即回答,他知道這句話是谶語!他知道具行就快要化去了! “好麼?”具行繼續追問:“師父!好麼?" 虛雲心中一酸,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勉強點頭說:“好罷!”“謝謝師父!”“一切隨緣啊!”虛雲說:“不可強求!”“知道了!" 然後,虛雲特許具行擔任這一年春戒的尊證!受戒弟子請具行開示。具行說:“我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已!" 虛雲點頭嗟歎,心說:“但知念一句阿彌陀佛,只要都像他這樣精勤不懈,一句也就足以成就了啊!倘若自恃聰明,心念紛歧,縱念萬卷經,又有何用?想不到,這孩子進境如此神速,他比誰都先證正果了!" 往事重現虛雲心頭,他知道具行這次售衣來供養大眾就是西去了!這一夜他為具行念經,具行來叩門,進來叩安。“師父!弟子要去了!特來叩辭!”具行拜伏在地,悲泣難抑:“弟子去後,誰來侍候師父?”虛雲說:“好孩子!你該怎麼辦您的事,你就去辦罷!不要因我誤了你的大事!”“師父……”具行哽咽難言:“師父……”“快去!”虛雲說:“我在這裡為你念經助你!”具行再拜,然後離去,他一徑向寺後的後園去了。 入夜,監院法師點名查房,發現具行不在。“具行呢?”監院說:“怎麼不見了?他昨天請大家吃一餐,莫非今天下山走了?你們大家快去找!”眾僧把全寺找了個遍,那找得到人影?有一僧說:“敢情他昨日齋眾是訣別?今晚卻偷偷下山逃去還俗接老婆了!” 另僧說:“快別胡說吧!具行不是這等人!他若要叛道,怎麼還回寺來做這幾年苦工呢?他雲游在外,若要還俗不早就還了?”“說得是!”眾僧都說:“我們休要在背後謗毀具行法師!罪過!罪過!" 監院說:“你們在這裡亂講什麼?還不再尋?我怕他是挨不得苦,尋了短見!快尋!”一僧說:“我看他斷不會怕吃苦去尋短見,多半是跑到廣東去投考黃埔軍校了!" 此語真是太突然,使大家都愕然問:“什麼軍校?”那僧說:“如今孫中山先生在廣州黃埔開辦軍校,以蔣介石先生為校長,招考全國智識青年參加革命陣營,各省青年去報考的已經有三千多名了!就只有貴州都督周西成不准青年出境去報名,人家連北方的青年都紛紛南下去報考呀!聽說只取三百人!具行法師向來苦干為人,又是個血性男兒,莫非也去報考了?" 有人說:“不會!人家招考軍校學生只限十八歲到二十四歲,具行已經四十多歲啦! 監院說:“別再多說了!再找!”找到菜寮,門卻是鎖住的,窗口望進去,沒有人影,眾人一面叫喊:“具行!具行!”來到後面菜園,忽見曬坪那邊閃起一陣強烈白光!一連閃了幾次,照耀得全園光明,直沖夜空!白光眩目。 “這是什麼光?”眾人無不嚇得心驚膽顫。住在寺外村民都看見了,眾人多是往時逃災來投奔虛雲的,災後也無處可去,紛紛留下來聚居,成了村落,這些村民素感虛雲的恩德,今晚初更剛過,眾人都未睡,正在乘涼,在瓜棚豆架之下講鬼講狐,忽然寺內白光沖天,使人目眩,眾村民大驚。 “不好了!佛寺失火啦!”大家叫了起來:“快去救虛雲老和尚出險!”村民好幾佰人,奔入寺內,一個和尚也不見!眾人慌得亂喊:“虛老!虛老!您在那裡!" 村人們一面找虛雲,一面要救火,卻又不見有火,找到後園來,看到了那批和尚在那裡發呆。 “火在哪裡?”村人們大叫:“虛老他老人家呢?你們怎麼都在此?”“哪裡有火?”和尚們也給嚇慌了!“火呢?" “我們在外面看見寺裡沖天白光!”村人們說:“只道是火燒寺院了,趕來救虛老!”“沒有火呀!”修圓和尚說:“白光一閃一閃是有的,倒不是火,喏!白光在曬坪那邊升起的。”眾僧與村民趕到曬坪一看,點了幾支火把,照耀全坪!“啊!具行法師!”修圓叫起來:“原來你在此地!害我們找得好苦!你在這干什麼?" 眾人也都看見了!具行和尚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動,眼睛半合,面帶微笑,不理不睬眾人。 “具行!”修圓欲待上前去拉他。 “慢著!”虛雲老和尚已經由另一批僧眾與村人擁護而至了,他老遠便看見具行端坐,他慌忙喝住眾人:“你們不許擅動具行!你們走開些!” 眾人慌忙讓開,虛雲扶杖來到具行面前,向眾人說:“具行已經作化了!他自身噴出三昧真火,把自己燒成了灰!剛才你們看見的白光閃閃,就是他的真火之光!我在禅房為他念經助他用,我感到全身發燒,就知道他已經成功了!我怕你們不知道而亂動他,我連忙趕來……。" 眾人不論僧俗,聽師父一說,無不驚詫萬分,細看具行和尚,卻仍然是身披袈裟,趺坐面向西方,左手執磬,右手執木魚!面色如生,笑容和藹,只少了呼吸起伏動靜。 “這……真的是……自發真火化了麼?”眾人都不敢相信:“這分明是個活生生的具行和尚嘛!" 虛雲說:“你們不要走近,恐怕衣帶生風震動他全身灰燼倒傾!你們走開些!”虛雲獨自上前再細看,火把照耀之下,只見具行的木魚及其木柄早已化了灰燼,磬柄也成焦炭,但是具行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變,其余,只見僧鞋也成了灰。坐處的幾扎稻桿子和蒲團早就成灰燼了。 眾人都又驚疑,又歡喜,個個合掌念佛。 “具行!”虛雲跪下合掌而拜說:“恭喜你了!你已經修成破我執,得證大阿羅漢果!以你瑞相法身示世,證無生法忍之圓滿檀波羅蜜!請受虛雲三拜!”虛雲以師尊身分,對徒弟具行下拜!眾人當然也跟著叩拜了! “具行啊!”虛雲忽然老淚縱流,哽咽道:“為師好為你歡喜!我還不及你的功行啊!將來欲求你的境界,也還萬無可能啊!”虛雲拜罷,具行遺蛻忽然放出陣陣奇異的芳香!眾人都嗅聞得到類似檀香的這種異香,又像仙蘭!大家都感動得流淚,個個念佛! “具行啊!”虛雲祝道:“你且多保持瑞相一天,待明天為師請都督和昆明社會人士,還有新聞界都來瞻仰你法身,讓記者攝影留下一影,以傳於世助宏佛法!" 虛雲又吩咐:“你們今夜須派人輪流值更看守具行法身!勿讓人畜觸碰!不許大聲震動!" “遵命!”眾僧連忙回答。 省督唐繼堯,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次日聞報,都趕來了。昆明日報攝影記者也跟來了,還有各大員的家屬、社會賢達、昆明的佛教徒缁素,全都來參拜了!真是轟動了全昆明;數萬人絡繹登山來拜,人人感動,個個稱奇!昆明日報刊出了頭條大新聞和照片,轟動了全雲南。“誰說沒有佛法呢?誰說修不成佛菩薩呢?”人人都說:“看!具行上人不就是最好的佛法證據麼?" “這也奇怪!”唐繼堯說:“若說具行是取稻草自焚,卻又怎會把全身燒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會仍然保持原來形貌呢?袈裟又怎不成灰呢?分明這不是凡火燒成的了!”虛雲說:“具行法師是由心內發出三昧真火,把自身焚化的,才有此瑞相奇跡!" 唐繼堯說:“奇異極了!磬魚的柄都已成了焦炭火灰呀!師父!他的全身果然都是灰麼?" 虛雲說:“是的!”就向具行祝拜:“具行!你的功德圓滿了!請讓我們送你入海會塔罷!" 虛雲伸手,顫顫巍巍,取下具行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具行啊!具行!密行功圓,一磬留音!為師一敲磬,你可以放心西去罷!”虛雲輕敲殘磬,清脆的磬聲三響才過,突然地,具行的全身震動,化作灰燼而傾倒了! 虛雲跪下合掌而拜,唐繼堯與觀眾數千也都跪下叩拜!“阿彌陀佛!”人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阿彌陀佛!”虛雲早已淚水奔流滿面了,他也分不清那是悲傷或是歡喜了! “具行啊!我痛惜禅人殒少年,孔悲顏殁!此情曷似?具行啊!你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人當末法多緣劫,君至臨終一火完!世事變幻,妖魔將興,佛法大劫將臨!為師將來還須應劫啊!具行啊!你歸來念佛荷鋤邊,助興梵剎同艱苦!我們世念難忘蔬菜熟!人人都受過你的菜蔬布施啊!如今你西歸向夕陽!我怎能禁傷心老淚流無盡?今日你一磬示妙緣!具行啊!為師恭送你了!" 虛雲痛哭。“為什麼要哭呢?”他自問:“我該為他歡喜才是啊!" 可是,人總是有情生啊!夕陽殘照中,萬人落淚!白頭人送黑頭人!誰不傷心啊?
(以下紀錄文字,至今仍在雲南省雞足山祝聖寺的石碑上)
具行上人行業自化記 師名日辯,字具行,會理籍。幼失怙恃,依曾氏姓,繼以女配,生二子,家貧苦。余至雞山,伊全家八人在寺工作,宣統元年己酉歲,運藏經回山,傳戒,師年二十,領全家八人乞求出家。師是年二十一歲,不識字,耳極聾,貌丑,日種菜苦行,夜禮拜,念觀世音菩薩,習坐;間則學課誦,不要人教,自極精勤。民國四年乙卯歲,告假外出參學,至民國九年,余住昆明雲棲寺,師回助任種菜職,能上殿課誦,暇則縫剪及造竹器,不辭勞苦,日種菜園,余菜則送人結緣,不蓄余物,口無多語。及在下院勝因寺種菜,見其密行難得。是年戒期,請為尊證,比丘戒畢,即告假往下院。至三月二十九日,午參後,往勝因寺大殿後曬坪內,自取禾稈數把,披袈裟跏趺坐,左手執引磬,右手敲木魚,面向西念佛,自放火,寺中數十人,無見聞知者。牆外人見內放大火光,進看,不見師。至殿後,見趺坐火灰上不動,衣物如故,惟木魚磬柄成灰。下人來報,余因初八菩薩戒,不能下山,以書請財政廳長王竹村,水利局長張拙仙,暫代料理。張王見斯奇異,即向唐督說。唐率全家觀看,巍然不動。近至身前,取引磬,忽爾全身倒下,成一堆骨灰。感眾大生信心。唐提倡由政府為辦追悼三日,瞻禮者數萬人,唐將引磬作序,永存省圖書館保管!
追悼具行禅人自化身生西記詩二首(虛雲禅師) 枯腸欲斷只呼天,痛惜禅人殒少年,數載名山參谒遍。歸來念佛荷鋤邊; 助興梵剎同艱苦,密行功圓上品蓮,燃臂藥王真供養,孔悲顏殁尚淒然。 活到於今心更寒,惟師超逸不相干,人當末劫多緣累,君至臨終一火完; 世念難忘蔬菜熟,西歸且尚夕陽邊,傷心老淚揮無盡,一磬留音示妙緣。
附記具行大師行業自化記 弘西居士
師名日辯,字具行,鹽源人。幼贅曾氏,寄賓川,光緒三十三年到雞足山祝聖寺做工。宣統三年,受雲公老和尚教念阿彌陀佛,及觀世音菩薩,求生淨土法門。師遂屏息諸緣,一心系念,旋出家受具足戒。其妻及弟嫂與岳母二侄一,全家八口,同日落發,甚勝因緣也。師旋參四大名山,各叢林執事見師誠笃,欲留住,皆不許。民國九年間,雲公重興華亭山雲棲寺,復回滇。適寺殘廢,隨雲公精修苦行。公言,汝尚欲往視爾眷屬否?師曰:吾不顧他矣。公又問:‘爾將何為?'師雲:‘極勞瘁事,人不能任者吾任之。'公令住勝因寺下院,凡築牆、蓋房、種樹、植菜、挑石、挖土、灑掃、炊爨,公無一刻之暇,念佛亦無一刻之閒也。夜開靜,禮金剛藥師淨土諸經一字一拜,黎明鳴大鐘,上殿課誦以為常,未曾寢息。初出家不識字,耳患重聽,受戒後求諸師口授,字句以心記。不二年,六時禮誦皆熟,諸經悉能背誦,朝山回,心更開朗。偶自縫衣,或代同參縫補,下一針皆是一句佛號隨之。往歲修海會塔,師自擔石砌牆,嘗語公言,塔成當常守,不意竟符此谶,首先入塔。本年戒期,請師為尊證,上堂,戒徒請開示,師曰:‘吾半路出家,一字不識,但知一句阿彌陀佛耳。'於自化前,將所有衣被用物售出,持資赴觀音堂設齋供眾,眾疑不存一物,恐有去意。問師何往?但笑不語。戒期圓滿之次日,當夏歷三月二十九日午參後,密往殿後自焚,下院諸師不知。日暮尋師不見,寮房關鎖,尋至後園,見煙起,始得師焚身處。時師身趺坐於干禾稈上,手執引磬木魚,寺外人民見內放光,競進寺內觀看,謂是何光?覓師不得,至後園見師端坐火灰上,巍然不動,異香遠聞。王竹村居士往觐,形狀如生。見此奇異,即白唐帥。率全家參觀,木魚、經架、僧鞋,皆已成灰,惟一引磬墜地。叩之,其音清徹,較前尤響。始聞師有焚身之行,必早備柴龛等事,及趨視之,則就地趺坐,取禾稈數捆,遂畢其事。善哉!解脫安詳,獨留一磬,其音铿然,其念佛往生淨土之瑞相也。其得念佛三昧,必早見佛,預知時至者,故得大喜大捨,圓滿檀波羅蜜,具三心而速超上品之行也。以十三年精進密行,一心不亂,臨捨身時,從容不迫,一絲不掛,其已破我執,證人空之阿羅漢欤?抑證無生法忍之法身大士欤?此不可思議之境,非凡眼之所能窺,惜下院當時無人得見得聞師臨去時香光妙音諸瑞相也。時丁末法,示現難忍能忍之苦行,學諸佛捨身命、頭目、腦髓,經塵沙劫一毫不吝,亦如藥王菩薩燃臂供佛,師之本際難以世情測量也!化身之夕,雲公如感風寒,周身發熱,僧值靜明晚課,著師所縫衣,忽大熱。是夜聞師耗,鹹感其異。次日,省長唐公及王竹村、董雨蒼、張拙仙同來觀看,莫不歡喜感歎,發菩提心。擬以佛誕勝會日,即代具師作佛事紀念。十二日送入海會塔,從知末法聖賢,隨時示現,皆和光混俗,不可以貌取人也,滇中佛法其將大興乎?吾翹首以祝具師功德,雲公興法,皆不可思議也。師世壽四十九,僧臘十四年。頌曰:
觀身不淨誰堪戀,一火焚如意地清,趺坐向西歸淨土,蓮池浴體證無生; 心垢已除持佛號,耳根重聽自聞聞,可憐世上癡聾輩,空自尋聲陷苦輪; 一字不知無礙道,至誠禮誦始通神,大師禮誦得深悟,可謂三藏大明人; 鋤頭一下一聲佛,衣上一針佛一聲,念念念時無所念,西方淨土自然成; 大師本跡難推測,已證人空破我執,身外萬緣捨無余,獨留引磬音清徹; 外捨衣衾結眾緣,內捨身心供諸佛,是真精進法供養,圓滿第一波羅蜜; 艷稱文輩焚身事,焰發虛空五色煙,惜不聞師干草地,聲聲響處佛聲連; 師應憐我後歸遲,送想西方落日垂,瞬到秋成蔬菜熟,有緣來食大師遺。
佛歷二千九百五十五年冬至日宏西居士撰書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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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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