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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開示
濟群法師:人生佛教在當代的弘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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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是人生的智慧,是生活的智慧,濟群法師的這一理念淵源於太虛、印順法師的人間佛教思想,希望籍此擺脫人們對佛法的誤解,使佛法真正走入生活。自《心經的人生智慧》、《學佛者的信念》及《幸福人生的原理》第一輯“人生佛教系列叢書”出版後,在社會各界引起極大反響。去年以來,法師又在教學演講之余潛心寫作,在新的“人生佛教小叢書”即將推出之際,本刊記者就廣大讀者關心的問題走訪了戒幢佛學研究所所長濟群法師。 本刊記者: 近年來,法師時常在國內外舉辦佛學講座,並陸續出版了一系列相關著作,同時還利用網絡開展弘法活動,雖然采取的方式不同,但都是圍繞著人生佛教的主題,那麼,您覺得目前民眾接受佛教存在的最大障礙是什麼?您弘法的出發點又是什麼? 濟群法師: 社會大眾接受佛教的最大障礙是對佛教的無知和誤解,這一方面和大家長期以來所受的教育有關,但同時也反映了佛教弘揚力度的不足。 雖然佛教傳入中國已有兩千多年,並成為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長期以來,佛教的弘揚始終被排斥在現行教育體制之外,民眾在接受教育期間,無法從教科書上對佛教獲得正面的了解,僅有的一點介紹,也是從唯物論角度出發所得出的結論,使得他們對佛教的了解,大多停留在片面的錯誤認識上。看到有人來寺院燒香拜佛,就以為佛教只是用來保佑平安的途徑;看到信徒中老年人居多,又以為佛教只是閒來無事後的精神寄托;看到個別文學作品中的描寫,又以為學佛是走投無路後的無奈選擇;而近年來的部分影視作品,更使很多人以為出家人都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豪俠之士。凡此種種,都嚴重阻礙了人們對佛教的正確認識,需要我們通過正面的宣傳去改變。而在當今教界,能夠走向社會弘法的法師還是太少,尤其是面對十幾億的人口,這一比例實在是過於懸殊,因而,我們需要通過多種渠道的弘法方式,使更多的人有機會接觸到正信的佛教。 本刊記者: 從社會來說,對佛教的確缺乏正面的了解,但從教界自身來說,除了宣傳的力度不足以外,是否還存在另外的一些問題?您在《如何正確認識佛法》的講座中,曾就佛教發展中出現的一些誤區現象提出了批評,能否請您再概括地談一談? 濟群法師: 當前佛教存在的誤區現象比較突出的有四點:即鬼神化,來世化,哲理化和學術化。經忏佛事的盛行,使很多人將佛教當作是為鬼神服務的手段,從而背離了佛教的人本精神;淨土法門的特別弘揚,又使很多人覺得學佛只為求得來世,是老之將至時才需關注的問題;而哲理化的佛教,只適合具有相當文化層次的僧侶來學習研究,普通民眾沒有時間也沒能力深入;至於學術化的佛教,也只是部分學者的專業,他們將佛教當作文化現象去研究,在研究過程中很少和自己的現實人生發生關系,也很少考慮自己的安身立命,所以,這些學術成果從文化的傳承來說固然有一定意義,但卻無益於我們現實人生,更無法引發他人的信仰。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我所說的來世化並不是想要否定佛法對來世的關心,而是反對那種無視現實人生,僅僅以求得來世快樂作為學佛的目標;我也不想否定臨終關懷及超度鬼神的作用,而是反對將鬼神的超度作為佛教服務的首要宗旨,甚至以經忏佛事為獲取經濟利益的手段;我也不否定學術研究的價值,而是反對學佛者以學術研究作為學佛的唯一目的;我也不否定對佛教哲理的探討,而是反對那種把學習佛法當作哲學研究的本末倒置的做法。人生佛教的理念,正是針對這幾種流弊而提出的,使佛法回歸其原有的人本精神,為社會大眾提供健康的人生觀及生活方式。 本刊記者: 的確,在大眾的觀念中,很難將莊嚴的寺院、深奧的經典及清淨的修行生活和我們的現實人生聯系在一起。那麼,法師認為應如何給人生佛教定位?它是否是切合時代需要而提出的新的觀念? 濟群法師: 人生佛教的理念,雖是由太虛大師於民國年間首先提出的,與以往的傳統佛教相比,似乎是獨立於各宗派之外的新生事物,但究其思想內容,並非創新之見,事實上,人生佛教正是對原始佛教的回歸。與其他宗教的以神為本不同,佛教的立足點是人本的。佛陀是以人的身份修道成佛,他的出世雖是要普度一切眾生,但重點還是在人,所以說,人道是六道的樞紐。佛教有三世說,佛陀設教的目的是希望眾生獲得現世樂、來世樂、涅槃究竟樂,但我們要知道,無窮的過去是以現在為歸宿,無盡的未來是以現在為開端,因而,在原始佛教中,更重視當下生命的改善,無論是生活還是修行,都建立在珍惜當下、把握當下的前提下。而這也正符合佛教的因果原理,由如是因感如是果,我們希望有美好的未來,就應認真對待現有的人生,現有的每一天。 本刊記者: 法師提到“現世樂”和大家所關心的現實利益有什麼區別呢?相信大多數人對於“樹立正確人生觀念”一說都耳熟能詳,但真正能夠付諸實踐的並不多,因為世俗生活有一整套按部就班的程序,其中,現實利益又是人們在選擇人生道路時的重要參照。我想,民眾對佛教的淡漠,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沒有認識到學佛能夠給現實人生帶來利益。 濟群法師: 佛法所提倡的現世樂,從世間的層面來說就是“種善因得樂果”,通過正確的人生觀念和健康的生活方式來獲得現實人生的幸福,在佛教的五戒十善中,還涉及到自他雙方的關系,也就是通過持戒修善建立自他和樂的人生。需要明確的是,從佛教的觀點來看,現世樂和來世樂又是統一的。佛教所說的出世間的快樂,是依戒定慧修行獲得,其內涵是開智慧、斷煩惱、證真理,並最終成就解脫。與大多數人為追求一己私欲,由欲望滿足而獲得快樂的途徑是不同的。因為通過這一途徑所得到的現世樂,可能是建立在合理的行為規范上,也可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而其實質也往往局限於現實的當下,不能給未來人生帶來什麼利益,甚至會帶來不同程度的過患。因此,現世樂應以來世樂為參照,只有將兩者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才能使我們在現實的當下法喜充滿,同時給人生帶來無盡的利益。 本刊記者: 如果說人生佛教定位於現實人生,固然會得到更多人的認同,但是否會和佛教出世的精神有所違背?或者說,在大力弘揚人生佛教的今天,傳統的宗派佛教多少已顯得有些過時? 濟群法師: 人生佛教雖定位於現實人生,但和常人的理解還是有出入的。入世只是其中的一個層面,它的內涵還不止於此。太虛大師有首偈說得非常好:“仰止為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在這首偈中包含著三層內容,首先,人生佛教是以解決現實人生的一切問題為依歸;其次,說明了做人與成佛的關系,我們應以佛陀為榜樣,克服自身的眾多缺陷,達到人格的圓滿和完善;第三,佛是由人修成的,因而,人生佛教涵蓋了由人到佛的整個修行過程。 從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出,人生佛教的內涵是非常豐富的。佛教的修行是以出離心為基礎,只有具備這一點,我們才能超越五欲六塵的束縛。而在我們的修行過程中,正見更是不可或缺的前提,整個佛法的修行都沒有離開八正道,其中又以正見為首。傳統的宗派佛教,如唯識宗依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所建立的唯識正見,中觀宗依緣起性空所建立的中觀正見,對修道都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如果說人生佛教和傳統佛教有什麼區別的話,只是在於它針對佛教發展中存在的誤區現象而特別提出了為現實人生服務的口號,同時,在形式上將采用更為契機的方法,除此以外,實在無法將人生佛教與傳統佛教對立起來。 本刊記者: 從現有的一些資料來看,人生佛教在台灣地區得到了相當的普及,法師曾多次前往台灣實地參訪並進行交流,您認為台灣地區的佛教弘揚對國內教界有什麼借鑒作用?他們的成功經驗和不足之處分別是什麼? 濟群法師: 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的理念至今,教界兩岸三地的佛弟子們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其中,尤以台灣地區的成就比較突出。他們從慈善到文教,以人們喜聞樂見的弘法方式,將佛教深入到千家萬戶。我曾四次參加台灣佛教界的學術活動,並參觀了眾多的道場和佛教機構,如證嚴法師的慈濟功德會,聖嚴法師的中華佛學研究所,佛光山的佛光衛視等等,的確是大開眼界,深受啟發。 國內從宗教政策恢復以來,也有許多道場開始致力於慈善活動及弘法教育事業,力圖改變佛教在人們心目的消極形象,發揚大乘佛教積極入世的精神。這是一個可喜的現象,但我們也應清醒地認識到,一味強調入世,對佛教的健康發展也會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在台灣參訪期間,我曾在圓光佛學院談到這個問題,提出當前佛教發展要處理好“學術與信仰、出世與入世及內修與外弘”三個問題。 目前,教界辦學也在與學術接軌,但過分強調學術,往往會造成信仰的淡化,結果得了學位卻丟了果位;而在修行和境界都未能達到相當程度之時就積極地入世,也容易被五欲塵勞所淹沒,使菩提心被名利心取而代之;內修與外弘也是同樣,一些修行具有相當成就的前輩高僧,尚且會因事務纏身而影響到自身的修行,何況我們現在的人。在“菩提道次第”中,特別強調菩提心要以出離心為基礎,這一過程對我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沒有經歷一定的聞思階段,沒有三學的熏修,相應的僧格和素質還沒有培養起來,就急於入世,往往很難正確把握發展的方向。所以,我覺得正確處理好這三個問題是佛教健康發展的保障。 本刊記者: 法師曾經戲言:按照現有的發展趨勢,所有的文化將只剩下一種,即現代化。且不論這一現象的利弊得失,就當今教界來說,現代化的進程也對佛法弘揚提出了新的課題,古老的佛教是否也應接受現代化的挑戰? 濟群法師: 佛法的弘揚當然是要走向現代化。佛教是契理契機的,契理就是契合佛法的基本原理,契機就是契合眾生的根基及時代的要求。從佛教傳播史上來看,歷代高僧大德為了使佛法在不同地區和時代得到傳播,總是以當時人們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來弘揚佛法,這也正是佛法形成不同體系和宗派的重要原因所在。所以,現代化的問題不僅是我們今天才面臨的,在以往的各個時代,歷代祖師都曾面臨過類似的問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古代大德們完成了他們那個時代的使命,在今天,佛教現代化的使命就責無旁貸地落到我們這一代佛弟子的身上。 本刊記者: 現代化不僅是一個理念,還要通過許多具體的操作來進行,法師認為,應當如何使佛教的現代化落到實處? 濟群法師: 在佛教步入現代化的進程中,除了立足於契理契機的根本宗旨,還應注重對傳統的繼承和發揚。但是,我們要繼承什麼樣的傳統呢?佛教在發展過程中曾經出現了許多誤區現象,這些也是傳統,但不是優良的傳統。有些人對中國宗派佛教持全盤否定的態度,以為唯有阿含經典才能真正契合佛法;有些人專弘淨土一宗,斷章取義地強調其中的部分內容,廉價出售淨土法門,甚至只見淨土而不見佛法,這種種知見都是因為對傳統的片面認識所造成。我們繼承傳統,是要繼承佛教的優良傳統,這就需要對傳統有正確的認識,以此選擇我們所應繼承和繼續發揚的部分,也只有這樣,才有利於佛教的健康發展。 佛教現代化面臨的首要問題是文獻的整理。五四運動之後,隨著白話文的興起,傳統的閱讀方式有了很大的改變。盡管佛經在翻譯之時選擇了較為明白曉暢的語言風格,也可以說是當時的白話,但對於今天的人來說,在理解上還是有一定的困難,尤其是歷代高僧的大量論典和注疏,沒有一定的佛學基礎就很難深入,這就需要以現代的學術規范進行整理,如校勘、注釋及白話翻譯。通過這些工作,將更有利於佛教典籍的推廣普及。 而在弘法過程中,也要契合時代的思潮,如人生佛教的理念就和當代的人本思想非常契合。盡管古今中外的所有問題無非是由人們的貪、嗔、癡煩惱所構成,但在每個時代都有各自不同的表現形式,我們應對社會現狀予以關注,以佛法的智慧去解決現實人生存在的問題。至於在弘法方式上,科技的發展的確帶來了很多便利,我們應充分利用現代科技及媒體的作用,在采用傳統講座和印贈經書弘揚佛法的同時,通過錄音、錄像、電台、網絡等各種渠道來傳播佛法,使更多的人得到佛法的受益。 本刊記者: 前面您提到要正確處理“學術與信仰”的問題,同時也談到將對佛教典籍進行學術規范,那麼,究竟應當怎樣來把握兩者之間的關系? 濟群法師: 學術只是一種工具和方法,既然是工具,那麼,它所能達到的效果就在於我們是如何來運用這一工具。從現有的發展趨勢看,今天所提倡的現代化基本就是全盤西化,而我們所說的學術化也是沿用了西方的治學方式,應當說,它的確有自身的長處,有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但是不是就可以一成不變地照搬呢?佛教的現代化工作還是要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進行,正如民國年間所討論的中西體用的問題,佛教應以自身的優良傳統為根本,在這一前提下,使現代化的工具為我所用。以現代學術規范來研究佛學,對於典籍校勘和文獻整理固然有一定作用,但涉及到佛學思想內容,尤其是修證的層面,學術方法就顯得蒼白無力。如果以學術規范來處理所有的問題,佛教將只剩下屬於文化的這一部分,事實上,文化只是佛法傳播的載體,而沉溺於學術研究甚至會以喪失信仰為代價。所以,在佛教學術化的過程中,我們要看到學術方法的長處,更要看到它的局限。 本刊記者: 現代化所帶來的另一個重大改變就是社會的整體商業化,在利潤最大化原則成為一切的今天,寺院是不是也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影響? 濟群法師: 現代化是以科技和經濟的發展為兩大支柱,從今天的社會現狀來看,這樣一種指導思想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個問題如果展開說的話就太大了。寺院也是社會的一個組成部分,受到影響和沖擊是必然的。但作為寺院或出家僧伽來說,根本職能是不能忘記的。寺院是一個道場,也就是出家人修道的場所,寺院和僧寶的使命是住持佛法,弘揚佛法。明白了寺院的基本職能,自然也就能認識到寺院的過分商業化是一種不正常的現象。 本刊記者: 在宗教政策落實以來,國內各地陸續辦起了幾十所佛學院,也為教界輸送了一批又一批畢業生,但目前能夠走向社會從事通俗弘法的法師卻極為有限,這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濟群法師: 目前佛學院的教育,無論是兩年的預科教育,還是四年的本科教育,雖然在課程設置上涉及的面很廣,但其弊端在於,對其中任何一門的學習都是浮光掠影式的。學生通過兩年或四年的學習,往往只是掌握了一些支離破碎的佛學知識,未能對某個宗派或經論有深入的了解。從另一方面來說,佛學院的教學沿用了社會辦學的模式,基本局限於知識的傳授,缺乏對學員弘法能力的培養,既沒有安排弘法布教的相關課程,實際的鍛煉機會就更少。而學生在畢業之後,更難有進一步深造和學習研究的環境,目前國內的三十多所佛學院中,只有中國佛學院、閩南佛學院、戒幢佛學研究所等少數地方招收研究生,能夠提供的機會很少。沒有扎實的佛學基礎,又如何能走向社會從事弘法利生的事業?再者,從佛教界的大環境來說,弘法的氣候也沒有形成。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教界有不少人也在熱衷於權利與經濟之爭,將發展旅游和經忏佛事作為寺院的重點建設,沒有將荷擔如來家務作為出家人應盡的本份。因此,即使有一些學有所成也有心從事弘法事業的僧才,卻沒有因緣去成就他們。這種種原因,使得能夠走上社會弘法的法師寥寥無幾。 本刊記者: 法師又是如何走上弘法道路的呢?法師經常說自己是隨緣弘法,但緣也是可以造就的,在您從事弘法的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社會的需要,是不是也包括了主觀的努力? 濟群法師: 在我自己來說,從出家到上學的那些年,並沒有弘法的願望。上學期間,因為文化和佛學基礎都比較差,只知道如饑似渴地學習,並沒有什麼其它的想法。畢業後到了廣化寺,教學之余就是讀書,過著非常單純的生活,和社會幾乎是隔絕的,也還沒有產生弘法的念頭。來到廈門之後,有機會接觸一些海外的法師,了解到許多港台教界的弘法情況,受到了很大啟發。最初的弘法活動是從廈門大學開始的,當時我在廈大歷史系進修研究生課程,因為這一因緣,就和廈大歷史系聯合舉辦了“佛教文化研討班”,在南普陀圓通講堂為廈大學生開設佛學講座。在此同時,南普陀寺也開始舉辦面向社會民眾的通俗弘法,記得當時選擇的主題有《正信佛教系列講座》及《人生佛教系列講座》。這些活動都取得了比較好的效果,於是開始有外地高校及佛教團體請我去講經講座,這幾年也經常應邀去海外弘法。 我自己一直是本著隨緣弘法的態度,有人請的時候就盡量去,沒人請的時候就呆在山上讀書教學。人的一生很短暫,能夠扎扎實實地做好一件事情就不錯了,這就需要給自己一個明確的定位,知道做什麼對自己是最合適的。有了這個定位後,就努力地去做。當然做事還是要有因緣,這包括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主觀就是我們的發心、願望及能力,客觀就是外在的環境。所以,我所說的隨緣並不排斥主觀的努力,當客觀條件具備時,就好好地去做;當客觀條件不具備時,就培養主觀條件,也就是提高自己的素質,只有這樣,在客觀條件成熟之時,才有能力去擔當。我知道自己的興趣在哪裡,出家這些年來,各種機會也很多,但只有弘法才是我真正想要從事的事業。 本刊記者: 很多人都非常羨慕法師的生活,平時在山中讀書寫作,又有機會在世界各地講經弘法,從您個人來說,內心更傾向於哪一種生活方式? 濟群法師: 在山裡讀書寫作、享受自然和外出弘法,對我來說都一樣重要,一樣開心。我覺得一個出家人不存在得意和失意的問題,有的只是因緣的成熟與不成熟。在因緣成熟的情況下我很願意為社會多做些事情,如果做事的因緣不成熟,我也能因此有更多的時間來充實自己,在大自然中過一種清靜的生活,這不僅適合我的性情,同時也是非常重要的。山居的時光,於我對佛學的思考很有幫助,生活在自然的環境中,能使人變得比較淡泊和沉靜,能使自己的心處於比較空靈的狀態。而對世俗生活的適當遠離,就能從一個比較客觀的角度去觀察世界,比較容易認識人生的真相。就我個人而言,在弘法的過程中盡管是比較隨緣的,但對佛教事業始終本著積極的態度。也許因為有這份願心,各種弘法的因緣就會不斷地出現,所以,我覺得在學佛過程中願力實在是非常重要的。 本刊記者: 弘法是續佛慧命的事業,因此也有人說,必須有修有證才能講經說法,這是不是有具體的標准?作為一個多年從事弘法事務的法師,您認為應具備哪些基本素質才足以擔當起這樣的職責? 濟群法師: 有修有證的概念本身就非常籠統,究竟什麼樣才算是有修有證?有修有證才能弘法,也包含著另一層含義,那就是在不曾有修證之前是不能弘法的,很多人會因此而退縮。事實上,佛法的修學需要我們以整整一生乃至盡未來際去實踐,這是一個積累的過程。而弘法則是一種能力的培養,從掌握佛法教理到參與弘法,需要有鍛煉的階段。對佛法的掌握,在成佛之前的任何階段都不能說是已經完成,作為一個從事弘法事務的法師來說,能對一個問題有正確無誤的認識,就有資格來弘揚這個問題;能對一部經論有正確的認識,就能弘揚這部經論,乃至一個宗派、一大藏教都是如此。除了具備正確的認識之外,相應的品行也是不可缺少的,它是一個弘法者所應具備的基本素質。佛法的弘揚包括了言教和身教兩個部分,弘法者對自己的信仰應身體力行地去實踐,才足以為人師表。所以,我認為對一個問題有正確的認識並有能力將其表達清楚,能夠遵守基本的戒律並有心實踐佛法,以此作為自己的人生追求和奮斗目標,只要具備了這些條件就可以去弘法了。 本刊記者: 對於學佛的在家居士來說,又應當怎樣來影響並教化周圍的人? 濟群法師: 作為在家居士,我們可以將自己學到的佛法及在學佛過程中得到的利益和大家一同分享。一個佛弟子能夠切實奉行五戒十善的如法生活,使社會民眾因此生起歡喜尊重之心,使他們從你的身上了解到佛法的偉大,而樂意去親近佛法、了解佛法。這也是一種很好的弘法方式。 本刊記者: 作為世界的三大宗教之一,佛教在當今世界的影響力似乎不及基督教那麼廣泛,即使在中國這樣一個有著悠久佛教傳統的國度,聖誕節的影響也超過了佛誕日,這一現象是不是也值得注意?是不是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基督教在傳播中的成功經驗? 濟群法師: 在西方社會,基督教已經成為民眾生活的一個部分,這的確可以使我們從中得到啟發。我們今天提倡人生佛教,就是要將佛法落實到生活中,和生活打成一片。佛法並不是抽象的理論,而是對人生的全面關懷,這包括從出生到死亡的每個階段。我們不僅要給民眾提供正確的人生觀念,也應當提供更為具體的舉措。如台灣教界已實施推廣的佛化婚禮及臨終關懷等等,就是一些很親切的弘法方式。國內的佛教界也完全可以根據弘法的需要,開展一些與民眾生活相關的活動。而佛菩薩聖誕等佛教節日,在歷史上也曾普及並演化為民俗的一部分,但今天已被人們漸漸淡忘。我們也應當將此項工作作為對傳統文化的恢復,並通過相關活動的開展來弘揚佛法,如在觀音聖誕倡導慈悲的精神,在地藏菩薩的聖誕倡導奉獻精神,使佛法以各種方式滲透在民眾的生活中,和生活息息相關。 本刊記者: 現行的宗教政策對弘法活動的開展有沒有什麼阻礙? 濟群法師: 的確有很多人抱怨政策的不寬松,事實上,在現行宗教政策允許的范圍內,我們還有很多空間都不曾好好地利用。政策允許寺院舉辦佛學講座,但有幾個寺院在開展這項活動呢?在旅游業日益發展的今天,各地寺院幾乎都成了重要的旅游景點,這固然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寺院的寧靜,但同時也為佛法的普及提供了很多機會,可寺院又為游客提供了什麼?很多人到寺院走馬觀花一圈,僅僅將寺院當作古建和園林來參觀,沒能得到任何佛法的受益,使他們入寶山而空手歸,這可以說是我們最大的失職。其實,我們需要做的並不是很難,我們可以在寺院以宣傳欄的形式介紹佛教常識;可以設立小型圖書閱覽室和音像室,准備一些通俗的佛教書籍和音像資料供游客學習;可以設立經書贈送處,印贈佛教普及讀物與大眾結緣,以此消除人們對佛法的誤解。還可以開設素菜館,宣傳素食與健康的意義;可以成立由出家師傅和在家居士組成的導游小組,免費為游客導游並宣傳佛法知識;可以成立心理健康咨詢機構,為游客答疑解難,並以佛法來解決現代人的心理障礙。寺院的建築和格調應保持古樸和莊嚴,在晨鐘暮鼓和清音梵唱中使游客切身感受寺院的獨特氛圍;出家僧眾應威儀具足,舉止祥和,使民眾生起恭敬及皈依之心。這些都是在宗教政策允許的范圍之內,每個寺院只要有心就可以做好,所以,我們要有效地利用我們現有的陣地。 本刊記者: 印贈經書是比較普及的弘法方式,長期以來,教界已做了大量工作。戒幢佛學研究所在辦學的同時,也將通俗弘法作為重要的發展方向,您在這方面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呢? 濟群法師: 佛教界在印贈經書方面的確做了很多工作,也取得了相應的成效,但我認為其中還存在兩個問題。首先是印刷質量比較粗糙,凡夫是很著相的,印刷粗糙的經書不易讓人生起歡喜之心,尤其是對於還沒有信仰的人,無法引起足夠的重視。另外就是經書的內容,印贈的經書內容大同小異,且以宣傳因果報應的居多,這對已具備一定信仰的人是有作用的,但對普通民眾來說,反而加深了他們對佛法的誤解,很難使他們因此信仰佛法。長期以來,中國奉行的是無神論教育,在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下,輪回說就成了他們學佛的重要障礙。因此,面向社會弘法,在內容上應多重視佛法對現實人生的關懷,針對現實人生存在的問題去引導大眾;在書籍裝祯上要提高品位,佛法是人生的智慧,是生活的藝術,一本書不僅要從內涵上給讀者以啟迪,也要從裝祯上使人心生歡喜。能夠做到這兩點的話,人們拿到這樣的書,就會有興趣好好讀一讀。 本刊記者: 記得您在主持戒幢佛學研究所的周末論壇時,曾經有部分學員對法師致力於通俗弘法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為在教界師資不足的情況下,法師應當將更多的精力用來培養弘法人才,您自己對這個問題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濟群法師: 通俗弘法和培養人才對於弘揚佛教的作用是一樣的。因為社會是僧眾來源的土壤,也只有在佛教信仰比較普及的前提下,我們才可能得到高素質的佛教人才,並從中培養出出類拔萃的僧才,就我個人來說,是把兩者看得同等重要。 通常,我們以為佛學院的教學要比通俗弘法更難,事實恰恰相反。通俗弘法的事情似乎有些佛學常識的人都能做,但真正要做好,做得有效果,還是不太容易。因為通俗弘法所要做的是把高深的佛法哲理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去表達,所要做的是深入淺出的工作,如果沒有深入研究經教,怎麼能准確運用通俗、生活的語言去表達佛法?又怎麼能用佛法的智慧去解決現實人生存在的各種問題?而通俗弘法,面對的聽眾也可能是初次接觸佛法,需要在短時間內使他們對佛法產生興趣,不具備一定的攝受力,又如何能打動對方?而通過短短一次講座就把某個問題講清楚,也是不容易辦到的。 本刊記者: 還有個問題不知是否恰當,古德雲,“做空花佛事,水月道場”,從這一角度來看,弘法的意義何在? 濟群法師: 空花佛事、水月道場是一個從事弘法的法師應該具備的認識和境界,否則,還不能稱為一個合格的弘法者。菩薩道的修行具備了三大內涵,即菩提心、菩薩行和性空見。性空見就是要了知一切法如夢如幻,有了這個前提下,在度眾生的過程中才不會執著於自己所從事的事業,不會執著於五欲塵勞。反之,雖初發心是菩提心,久而久之,就會成了名利心。菩薩雖了知諸法如夢如幻,但同時也知道因緣因果的相續作用,因此還是能以慈悲心為眾生講經說法,修習福德資糧。《金剛經》告訴我們:“菩薩度無量眾生,實無一眾生得滅度者”,正因為菩薩不住於度化眾生的相,才能對所有人發起平等的無緣大悲,積極地從事度化眾生的事業。 本刊記者: 繼《人生佛教叢書》之後,法師又將推出新的《人生佛教小叢書》,能否請您簡單介紹一下有關情況?在結束這次采訪前,還想了解法師下一步的打算,我想這也是廣大讀者所關心的。 濟群法師: 所有的社會問題都是我想要關注的,以佛法的智慧來解決社會人生的一切問題,正是每個佛子的責任所在。即將推出的《人生佛教小叢書》將是我在今後這幾年的重點任務之一,每輯為五本,計劃每年推出一至二輯,希望盡自己所能,為社會大眾提供健康的生活觀念。《小叢書》將從佛教的角度來關心環保、道德、財富等種種社會問題,在第一輯中,包括《生命的回歸》、《學佛與做人》、《佛教徒的人生態度》、《生命的痛苦及其解脫》、《佛教怎麼看世界》,後面兩本雖是舊稿,但已經過重新修訂。 同時,我也希望通過多種渠道來弘揚佛法。目前,由研究所主辦的“戒幢佛學教育網”已成立了“網絡佛學院”,網絡道場能夠超越時空的局限,為更多的人提供接觸佛法的因緣。研究所的網絡部也制作了我的個人網站,包括“論文專著、法音宣流、弘法足跡”等幾大欄目,收集了大量的音像及文字資料,可以說是我十年弘法的一個總結。 我是個隨緣的人,只要有因緣就會努力去做。當然,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夠多有時間在山裡坐看雲起。 2002發表於《人世間》創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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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台灣學佛網 (2004-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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