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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薩欽哲仁波切:見地、禅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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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智慧?何謂無明?對於佛教見地的了解又能如何幫助我們?宗薩欽哲仁波切於2003年4月在雪梨所作的這場公開演講中,概略敘述我們一般人在面對現象時所犯的三個錯誤,此三項錯誤導致我們極大的痛苦。在這篇演講的摘錄中,仁波切亦簡要地說明,禅修和行為如何幫助我們提升對佛教見地的了解。

首先向各位問候晚安。這場演講應該是為了那些未曾聽聞過佛法的人而安排的,但我可以看到一些老面孔。無論如何,我已決定要談一些最基本的東西。那些從未聽過佛法教授的人,請不要因為這場演講而低估了佛法。首先因為我個人才疏學淺,無法清楚地說明佛法的優點;再者,我們的時間有限,而佛法不能在幾分鐘或幾小時之內被完整地呈現。作為佛教的學生這麼多年,我仍舊認為自己還是個學生。佛法浩瀚,其中存在著許多矛盾,因此有待我們去發掘、研究之處尚多。佛法的廣大浩瀚,絕非我能夠簡略,雖然今晚我試著要如此做。

見 地

佛法之所以浩瀚、復雜、深奧的真正原因,我的解釋是,因為它是一個以智慧為導向的道,而非以倫理、道德為導向。它非常強調了解實相。大家有這麼一個想法,認為佛教是非暴力、是慈悲的。就某一方面而言,這樣很好。身為佛教徒,我把這看作是一項恭維。但另一方面,佛教中所有慈悲、非暴力的概念,其實是奠基於一個更偉大的智慧。事實上,過往大師反覆地教導我們,沒有智慧,所有這些所謂愛、慈悲、非暴力,只會變成一些現象,它們最後使你成為一個完全陷於因緣法的人。因此智慧一再地被強調。你會發現,所有佛教書籍,如果沒有從一開始、也會在最後,建構智慧的概念。譬如禅修,這個方法的真正目的即是為了培養智慧,它並非只是要達到某一簡單、短暫的覺受,而是最終要創造智慧。為了這麼做,我們必須要確認何謂智慧。我想,這就是今晚我們可以討論的:何謂智慧。

以簡單的語言確認智慧並不容易,但我認為,處於正常狀態中的心,即是智慧。當“心”全然地正常,這其實就是佛教徒所談論的智慧。我們現在來到一個非常大的主題,因為我們首先必須定義何謂正常。被某些人視為正常的,對另一些人而言卻非正常;一個文化視為正常的,對另一個文化而言卻非正常。這就是何以從佛教的觀點來確認一個正常、清醒的人並不容易。依佛教的觀點,我們都不正常、都不清醒。在大部分佛教哲學中,有三個項目用來定義正常:見地、禅修與行為,其中見地為首要。我們的見地或觀念,必須做最後的確認。非常多的經典和釋論都致力於論述見地。今晚,我將和各位分享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那對你會有極大的幫助。

依佛教的觀點,當我們看著這個世界及一切現象,我們總是會犯三項錯誤。先還別談一切現象,我們先談談我們的手吧!當我們看著自己的手,我們犯了三個錯誤。我們看著手的時候,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是,認為它是恆常不變的手。這是我們犯下的第一個嚴重錯誤。或許你心裡想:“沒有,我才沒有呢!”但我們確實犯了錯誤。舉例來說,如果我問你:“這只手和昨天你的這只手是一樣的嗎?”你會答“是”。我們看著自己的手,心裡想:它和我們昨天所擁有的這只手是一樣的,和前天、甚至一個月前都一樣。這是我們犯的第一個錯,因為我們認為這只手是一個恆常不變的實體。這錯誤之所以嚴重是因為手不是恆常不變的實體,它改變了。你昨天的手不再回來,它永遠離開了,衰老了,消逝了。

當我們看著自己的手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將手視為一個整體,這又是大錯特錯。沒有一個實體是你可以稱之為“手”的。假如你受過訓練,你將不會看到一只手,你看到的是皮、骨、血、神經、以及其他不同的構成物質。但我們卻不是以這種方式看手,我們將手視為一個整體,那其實並不存在。這是第二個錯誤。

我們看著手的時候所犯的第三個錯誤是,我們常常忘記這只手依賴著許多因和緣。它不僅依賴食物和潤膚霜,它依賴所有東西,甚至這片天花板沒有掉落在我的手上,所以我的手仍可以動。我的手完全依賴所有一切 ─ 這支麥克風、這張桌子、各位的存在、天花板、這個空間等等。我們卻不了解這點!

因此我們接下來會問:“怎麼了?我們為什麼要避免犯這些錯?”這時,了解佛法不是一個開展某種禅修、以便於以一只“神聖的”手取代這只手的道,這樣的了解很重要。雖然你因為聽到持咒、觀想、禅修方法等,所以佛法聽起來可能像是這樣,但佛法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概念。我們並未在創造一只新的手,一只恆常不變、獨立的、整體的手。那麼我們在這兒做什麼?第一,我們試著建構或設立見地,以便於真正了解這只手是無常、是因緣所生、而且沒有一只手是個整體。事實上,手包含了許多的組成部分。

這些事對我們有何幫助?為何要了解它?當我們犯了這常犯的三個錯誤時,我們便經歷痛苦。我一直稱它們為錯誤,但傳統的佛教名詞是無明。當我們擁有這無明,它就導致我們受苦。這件事顯而易見,看看市面上有多少護手霜?這都是因為大家不了解,無論你使用哪一種護手霜,手都會衰老。它遲早會脫落,或不久會被鳥吃掉,但我們大部分人都不了解。

好,既然我們知道手沒有恆常性、手不是一個整體、手是因緣所生,那麼我們應該停止使用護手霜嗎?不,完全不是這樣!事實上我們可以使用護手霜,而且可以買更多護手霜。為什麼?手是無常的這一個事實,正可以解釋何以護手霜有用。假使你的手很干燥,假使它恆常不變,那干燥就永遠不會改變了,你將受困於一只干燥、不舒服的手。但因為手是無常,所以護手霜有用,它使你的手柔軟、光滑。但同時因為你知道手是無常,最後當護手霜用完,你也不會太難過,因為你接受手是無常的事實。了解了嗎?這是非常重要的道理。當我們知道這手無法恆久被幫助,這手不能被取代,這手是無常、是因緣所生,這就是我們所說“神聖的”手,這“神聖的”手即佛陀的手。其實,無論你相信與否,這已經是涅盤了,短時間的涅盤,短時間的證悟。

我只是把手當作一個例子。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有非常多像這樣的例子 ─ 我們的政治系統、我們的經濟系統、我們對他人的看法、我們對自己的看法、民主、佛法、修行的道、金錢、還有特別是伴侶關系,我相信你們都了解。當我們看著這個關系,我們同樣犯了此三項錯誤。我們把這關系視為一個整體,而非許多部分。舉例來說,我們沒有看到我們的伴侶有這一切的優缺點,而只是執著於把這關系視為整體的抽象概念。但事情並非如此這般地運作,不是嗎?當你和某人在一起,你的自我和他的自我互相蹂躏。為什麼?因為在那時候,整體關系並不存在的本來實相逐漸清晰。這關系個別出現,一點一點出現,一部分一部分出現。當我們擁有伴侶的關系,我們就必須接受它是成套地出現。

伴侶關系也是無常,我相信這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很多人都曾經歷這個關系,沒有五、六次,也至少有一次!但這事情不會停止,我們仍然認為,有一天我們會找到完美的關系,這完美的關系通常是恆久的關系、獨立的關系、而且是一個整體的關系,我們從不以部分來看它。這〈以部分看待事物〉其實是佛教的見地,也許你認為它被過度簡化,但它確實是《華嚴經》、《入楞伽經》以及所有佛法典籍所教授的。如我之前所說,佛法以智慧為導向,因此當我們談到智慧,我們談的是,在未受文化、社會、教育或個人顧忌所干擾的情況下看待事物,這基本上就是看到實相。

說到此,慈悲在哪裡?非暴力在哪裡?在很多地方。如果你有這個偉大的見地 ─ 一切皆是無常、一切相互依存、以及沒有一個東西是個整體 ─ 這個了解不僅是智慧,也是同理心。你會知道無論你做什麼 ─ 整形美容或脂肪抽取 ─ 你的手都愈來愈接近衰老。然後當你看著你的伴侶,他盲目地相信,這問題可以用人參茶之類的東西解決。由於你了解事實、或了解這個見地,而非出於傲慢,你會想要幫助這個人了解事實。這是慈悲,也是非暴力。這就是佛教的見地。

學生:我的一般性了解是,這世界是這整體的一部分,但您的意思顯然並非如此。就我所了解您所說的,我們都只是微粒子…

仁波切:對。

學生:…一切都只是微粒子,但這些微粒子不都是某個更大的東西的一部分嗎?它們最後不都形成一個整體嗎?

仁波切:對,但這個整體只是以假設存在。

學生:什麼的假設?

仁波切:來自無明的假設,其實別無其他。這聽來有點兒令人沮喪,不是嗎?但這是實相。

學生:不,其實我可以了解。但我不懂的是,為什麼有人告訴我:“當你禅修的時候,你是整體的一部分。”這是什麼意思?

仁波切:當你禅修的時候,你是整體的一部分?嗯,禅修是項技巧,當我們談見地,就必須非常冷酷無情,沒有任何疏漏之處,我們必須建構事實。然而,很多不同的人在教授禅修的技巧,但並不都是那麼合乎邏輯。

你所提出的問題非常好,因為並非很多人對見地有興趣。很多人對禅修有興趣,我想他們很重視覺受,而禅修多少安撫人心,它同時也是個時尚。但是當我們談到實相或見地,它就不那麼順耳,它有點捉摸不定,沒什麼可以緊緊抓住的東西。

學生:它傷到我們的自我。

仁波切:沒錯。也因此禅修必須伴隨著智慧。這是我在開始所說的,佛教應該從來都不是以倫理、道德為導向的道。倫理道德應該是第二,智慧、或者是實相,才是最重要的事。

禅 修

我們現在談談禅修。我不知道“禅修”是否為藏文‘貢’或梵文‘瑜伽’的正確翻譯。‘瑜伽’的藏文翻譯是‘納久’,‘納久’是一個很偉大的字。‘納’表示正常,‘久’表示財富,因此當你禅修時,理想上你應該在培養“正常財”。‘瑜伽’和‘貢’這兩個字暗示著,它們和我們稍早談的習慣於這個見地有關。

大部分的禅修技巧有點像是安慰劑或是假藥。我並非在杜撰,這是佛陀自己教授的。他說,一個禅修者最後真正的挑戰,正是我們所修持的道。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段話,他還給了一個很好的例子:渡船到彼岸。如果你要到彼岸,就必須搭船;一旦到達彼岸,就該捨棄那艘船;如果你仍站在船上,就是沒有上岸。你會發現,很多佛教徒非常執著於這艘船 ─ 佛教,他們甚至不知道,佛陀從來都不是佛教徒。這種佛教落入我先前提到的第二類 ─ 整體,而非組成部分。

但盡管如此,這是唯一可行之路,因為我們像是病人,佛陀是醫生,我們的疾病是混淆不清。比方說看到海市蜃樓,相信那就是水;而我們又是如此饑渴,所以非常需要水。當老師告訴我們:“嘿,你看,那是海市蜃樓,不是水。”我們當中只有極少數的人感覺松了口氣,不再感覺失望。即使老師告訴我們那只是海市蜃樓,我們大部分人並不願意相信,我們寧願相信那是水。所以,因為慈悲以及善巧的方便,佛陀和老師們就必須應付我們的期望。因此之故,你在佛教中看到一些似乎是有神論的祈禱,特別是如果你到西藏,那就更多彩、更紛亂了 ─ 蠟燭、酥油燈、轉經輪、旌旗、佛龛,所有這一切。阿育王是最偉大的佛教國王之一,他活在佛陀圓寂後的四百年。阿育王時期之前的佛教,並沒有佛像或任何象征物,我想這是因為大家忙於思惟見地。但於此末法
時期,我們不知怎麼地發展出這樣的觀念:道必須是復雜的。我們要求復雜性,因此我們現在有許許多多復雜的道 ─ 觀想、持咒等等。但我們從來都不該忘記,這整個道好比是一艘船,只是為了幫助你到彼岸的一艘船。在此情況下,彼岸正好讓我了解到,我的手遲早將變老,也了解沒有一個東西可視為手、我的手並非獨立的實體。

無論如何,禅修是一再地幫助你習慣這個見地的一項技巧。它是技巧,不是目標。道亦非目標。禅修是項技巧,它是你必須要剝除的皮。這整個佛法的道有點像是洋蔥,你見到一層層的皮。當你剝除第一層皮,心裡想:“哦,這就是了!這是我的解脫,這是我的證悟。”過一段時間,你了解到這只是你自己制造出來的幻想,然後將它剝除。隨著一層一層的剝除,你最後發現裡面什麼也沒有。佛教徒一旦發現什麼也沒有,他們會感到很高興。使自己免除必須去發現裡邊有個什麼東西的負擔,比方說發現靈魂或某個珍貴之物,免除這個負擔很重要。〈去發現裡邊有個什麼東西時,〉假如我們運氣好會上天堂,運氣不好就下地獄,因為根據佛法,此非正見。依佛法而言,我們必須剝除這些我們擁有的顧忌或煩惱。我要強調的是,對許多佛教徒而言,佛教是一個經過非常復雜、精細設計的顧忌,但它是此時我們必須使用的顧忌。

你當然知道什麼是禅修 ─ 坐直、正常呼吸等等。無論如何,當某個人正在禅修,我們認知到這個人什麼也沒做。這其實已經相當不錯。基本上,禅修即是什麼也沒做,絕對是什麼也沒做。這可不容易!成千上萬人想要什麼都不做,卻無法達成,因為我們總是需要做一些事,不是看電視,那就讀小說、辦party、持咒、刺青、或染發。我們總是必須要做一些事!其原因是,當我們什麼都沒做時,我們感到孤單,不是嗎?而這正是我們所不喜歡的,因為我們裡面有著基本的不安全感,此基本的不安全感其實是不知道自己存在與否。為使我們確信自己的存在,我們必須性交、購物、或做些什麼事。禅修正好相反,禅修總是面對事實。因此我們該如何面對事實?什麼事都不做。這可不容易!

另一個問題是,我們為何要禅修?如果你要追隨佛陀的道,你的目的不是獲得快樂。快樂並非我們的目標,佛教的目標不是快樂,了解這點很重要。因此,這是何以佛法永遠不應被認為是一個治療法。佛法正好相反,佛法其實要拆解你!這真讓人覺得沮喪。如果你真的想要修持佛法,它其實會讓你無所適從。然而一段時間之後,當你到達某一層次,你了解到沒有什麼東西是你無所適從的,然後你獲得某一種信心。我想,那時你將會法喜充滿,但我尚未到達那個階段,這只是我所聽聞到的。然而我可以確定的是,佛法和快樂並不相干。為什麼?因為快樂是一個非常易變、無常的東西,今天的快樂到明天就不是快樂,明天的快樂到後天變成別的東西。

當佛教徒說,“希望一切眾生快樂”,這是什麼意思?當我們談到快樂,我們談的是了解實相,跟感覺沒有關系。你知道我們的快樂一向多變。我們對某些人感到很興奮,甚至初次見面就覺得很雀躍;但一兩年後,即使只是看到他們都讓你感到厭煩。這是確有其事!

現在回到禅修。什麼事都不做,這並非容易的事。有兩件不容易的事:什麼都不做,以及生活在自由社會中、認為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這很困難,非常困難!即便有人給你絕對的自由,你也不使用。我們沒有膽量勇氣,我們沒有信心去做想要做的事。或許你自認為是自由社會的一員,不,你在自己的顧忌當中並不自由。這不容易。這是兩件不容易的事情。

學生:大家如此害怕自由,是否因為他們必須面對真正的自己?那可能是邪惡的、也可能是善良的。

仁波切:首先,佛教徒並不真的相信有人給你自由。第二,我們有自我,因此我們不使用自由。舉例來說,我知道有些人花許多錢購買不同的領帶,每一條領帶都可以喂飽500名衣索比亞人。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要結領帶,因為所有服飾中,這是最沒用的,不是嗎?它沒有口袋,你不能把錢放在裡面;它不保暖;它看起來像是掛在你頸上的一條魚。我們完全沒有必要穿戴它,但因為我們想要看起來稱頭、我們須要融入某個社交環境、或者我們需要受邀至某個需要打領帶的宴會,所以我們打領帶。這就是為何到頭來我們做了所有這些約束我們自己的事情。

學生:您談到不打領帶,我完全贊同。但我在某處讀到,出家人穿的僧袍的顏色具有某種意義。為何您必須穿著某個標准型式的衣服?

仁波切:當佛法傳到世界上不同的地方,文化的面向貢獻良多,但也正是這些貢獻誤導了人們。這蠻有趣!首先,沒有階級之類的意思。再者,假使你真的要分階級,佛教中地位最高的是實相或是佛法,然後是傳法的佛陀,接下去是僧眾。因此有這制度上的安排,這是理論佛教擁有的少數制度或象征之一。

但除此之外,還有僧袍。佛陀在世時,他告訴出家人穿三種顏色的衣服,他們可以選擇藍色、紅色、或黃色。並且理想上,衣服的質料是人們摒棄不用的質料,然後必須將它染成其中一種顏色,只為提醒你曾立過某某誓言,並且幫助你守戒。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意義。禅修時,通常建議你要坐直。並沒有理由表示你不能躺著禅修,但還是鼓勵你坐直來禅修。為什麼?這幫助你規范自己。假使躺著禅修,基本上你更容易睡著。大部分標准的或理論的佛教象征或傳統,和戒律有關。

學生:我想知道見地究竟有多重要。難道一個沒有某某信仰、遵循某某見地的人,就不可能是一個全然正常的人嗎?或是說,一個人必須嘗試或建構他自己的見地,以獲得某個正常狀態,這很重要嗎?

仁波切:當我們談論見地,有許多不同層次的見地。當然,每個人都有見地。見地基本上是一個想法,根據這個想法,我們行動。舉例來說,BMW是很棒的車子,這是一個見地。然後你日以繼夜努力地工作,就是為了買一輛BMW,這是禅修。最後你終於買了一輛,然後你總是擔心它會不會被刮傷,這是行為。見地、禅修、和行為,每件事情都包含著它們。然而,佛教徒當然會和其他見地辯論。佛教徒會說,一個凡庸的見地有許多缺失,這是何以他們稱這種見地為相對的見地。為什麼?因為也許一年之後,你就不喜歡你的BMW了,反而愛上法拉利跑車。這證明BMW並非究竟的快樂或究竟的實相。因此,能夠定義究竟見地的,是那些不會改變、不依靠任何其他因緣的東西。

所以,這就是我的意思。我們對於自己的手的見地,完全錯誤,我們以為這只手和昨天的同一只手一樣。如果我問:“你昨天在那裡嗎?”你回答“在那裡”,好像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是相同的,但並非如此。你看,你就是有錯誤的見地!這是習慣。然後當我問到:“這個你是誰?”你指向每一處 ─ 你的腳趾、你的鼻子、你的胸部。關於你,你有這整個抽象概念。這又是錯誤的見地,因為沒有一個實在的、可觸摸的實體,可以被稱之為你。

行 為

總之,我們現在談談行為。還是一樣,行為必須奠基於見地。見地是最重要的,了解嗎?禅修是為了要習慣於我們已經建立的見地,行為也是為提升這個見地。我們有許多佛教行為,譬如禅修、觀想、慈悲、布施等等。但根據見地,所有這些佛教行為可以縮減為兩項:反叛與優雅。為何反叛?這是非常需要的,因為假使你不反叛,你會成為邪見的奴隸。你會需要結上領帶,然後花整個下午的時間,不知選擇哪一條領帶。這時你又失去了正見!因為不夠反叛!如果你反叛,假設你正要和總統共進晚餐,你可能戴上一條活魚,因為根據見地,一條活魚比這塊沒用的布有價值。

然而,行為還必須伴以優雅。為什麼?因為身為一個佛教徒、一個懂得見地的人,你有責任。慈悲是必需的,你不該在頸上掛條死魚去用餐。身為佛教徒,你不該如此!你應該戴上非常高雅的領帶來搭配你的鞋子和皮帶,你應該適當地戴上它。但自始至終你都應該知道:“我正做著最蠢、最沒用的事情。”這兩者都是佛教行為。

結 語

現在作個總結。佛教對於看待我們的手和看待現象的見地是:一切皆是無常、相互依存、以及沒有東西是個整體。這是佛教見地,禅修是為了提升此見地。為了習慣此見地,你當試著切斷所有這些顧忌。如何切斷?什麼事都不做。行為是為了更進一步提升此見地,你應該試著同時修持反叛與優雅。你不能修完一個、再修另一個,你必須同時修。

當然,我無法將釋迦牟尼佛浩瀚、深奧的智慧完全表現出來。但我希望你們當中有人能夠使用這個方法,將它當作通往無量佛道之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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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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