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群教授:楚山紹琦生平事跡研究

楚山紹琦生平事跡研究 

董群

摘要:紹琦是一位被當代學術界幾乎遺忘了的明代中期四川禅宗臨濟宗高僧,由於資料的缺乏,人們對其的禅學思想無法加以深入研究,由四川石經寺方面最近推動了對於紹琦的研究,尋訪並影印發布了紹琦的語錄,使得學術界對於紹琦的深入研究成為可能,這一研究將改變人們對於明代禅宗史的傳統看法。作為一種基礎性研究,本文簡要介紹研究紹琦禅學所需要的基本資料,並梳理紹琦的生平事跡,研究其法嗣成員,以使人們對於紹琦有一個基本的學術性了解。

關鍵詞:楚山紹琦語錄生平法嗣

作者:董群,哲學博士,東南大學哲學與科學系教授。

明代中期四川著名禅師楚山紹琦(1404~1473)的資料雖然經常被收入明末以降的各種禅史,但他很少受當代學術界關注,以致於今日許多研究禅宗的人對他並不熟悉,四川石經寺的前身是紹琦曾駐錫的寺院,保存、尋訪了有關紹琦的許多實物和文字資料,使今日的學者對於這樣一位以四川成都為活動中心的具有全國性影響的高僧有了研究評價基本依據,對於明代禅宗也可能會有一個全新的認識。本文的工作是介紹有關紹琦的基本研究資料,在此基礎上大致理出紹琦的簡要生平事情,並探討其法嗣構成人員,從中顯現其歷史影響。

一、研究資料述要

有關紹琦的事跡、思想資料記載,最為重要的當是《楚山紹琦語錄》三冊,第一冊除序文外全冊統一編頁,余二冊分卷編頁。據序文中的看,撰序的時間有明成化三年(1467)、七年(1471年)、十年(1474年),也就是說,此錄應是在這一時間內編輯完成的,紹琦在世時已經編完並請人作序。此語錄未入後世的藏經,所以當代研究者了知極少,最近經石經寺方面在民間尋訪,得存世本,仿古復制數百部,在2005年10月15至16日召開的“紀念楚山禅師誕辰600周年、能海上師誕辰120周年學術研討會”期間公開示現,扉頁蓋有此紀念會的印章。前有四《序》,山甫之序簡述紹琦的生平比較精當,羅通之序提及與紹琦的特殊因緣,曾為楚山記天成寺修造之事,撰成寺記。正文十卷,《楚山和尚住同安投子禅寺語錄》卷之一(參學門徒祖奫集),內容為《法語》;《石經楚山和尚錄》卷之二(參學門徒祖性集),內容為《表揚法語》;《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三(參學門徒祖玠集),內容為《開示法語》;卷之四(標志頁缺,但內容大部分存),內容為《機緣法語》;《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五(參學門徒祖意集),內容是《警策法語》;《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六(參學門徒祖節集),內容為《頌古法語》;《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七(參學門徒祖裕集),內容為《雜著法語》;《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八(參學門徒祖閒編),內容為《酬贈山居詩偈七言八句》;《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九(參學門徒祖源集),內容為《贊號七言八句》;《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十(參學門徒祖裕編),內容是《付囑法語》。其他的內容,還包括《行實》《垂示誡語》和《塔銘》。有部分缺頁,據了解原本即不全且散亂。第一冊之序文缺第3、4頁,正文卷一缺第7、8兩頁,卷二缺第28、33、34頁,另第62頁缺,第二冊之冊初缺1、2、23頁(可能均屬卷四,卷四的標識頁缺),並雜入《垂示誡語》兩頁(第4、5頁)、《塔銘》一頁(第5頁)、《行實》一頁(第5頁),卷六缺第10、25、33頁,卷七缺第3、4頁,卷八缺第3、4、11、12頁,卷九缺第14、19、20、21、22頁,卷十缺第3、4、5、6、20、25、26頁和第31至39頁。缺頁總數,據樓宇烈教授統計分析,可能在50頁以上。大致核對了三部,缺頁數相同。

盡管如此,這仍然是研究紹琦的禅學思想和生平事跡的最重要的資料,反映出紹琦的禅法特色,有傳統的臨濟門風的傳統,可知明河在《楚山琦傳》中最後總結的一句“讀師語錄,直捷簡明,不在古人下也”  是非常准確的。又有適應時代的佛教觀和修行方法,即三教合一的佛教發展觀,禅淨雙修的修行觀和參究念佛的禅修觀,由此體現出紹琦“一代叢林宗匠”的地位。

較通用的《大正藏》僅有《楚山禅師》(《釋鑒稽古略續集》)、《西蜀楚山和尚示眾念佛警語》(《廬山蓮宗寶鑒念佛正論》卷第十)和《楚山琦禅師解制》(袾宏《禅關策進》)等。《楚山禅師》極其簡略,簡單介紹了楚山的生平。《西蜀楚山和尚示眾念佛警語》輯錄了一段簡要的紹琦關於念佛的法語。《楚山琦禅師解制》輯錄了紹琦關於參話頭和念佛的兩段話。

較通用的《卍字續藏經》中的資料相對較多,都是傳記,大同小異,詳略小別,依標題的不同,大致歸納如下:

《楚山琦傳》,載《補續高僧傳》卷十六。此傳只記錄了簡單的事跡,重點是再參東普無際悟禅師時的對答。

《楚山琦禅師》,載《皇明名僧輯略》、《南宋元明禅林僧寶傳》卷十三。《皇明名僧輯略》中本傳比較詳細和精要,袾宏輯為《解期》《示秀峰居士》《示月庭居士》《機緣法語》《行實》諸部分。《解期》也見其《禅關策進》,《示秀峰居士》《示月庭居士》是兩封關於念佛法門的書信,《機緣法語》是各時期法語的輯略,《行實》是極簡要的生平事跡介紹。這些內容都見於《楚山紹琦禅師語錄》,可見袾宏是看到過楚山行世的語錄的。最後是袾宏對於楚山參禅名言的評論,稱“至哉言也”。《南宋元明禅林僧寶傳》之本傳有一大段是和侍者珪庵玠的談話,較有特色。傳末有作者贊語:“楚山行化,當明運昌隆之際,純以心性禅應接群機。以故門下一時龍蟠鳳翥焉。乃至祖玠輩,風鬯春枝節節是,令見者聞者,莫不神往。但不再傳,其緒俱寢,豈慈父欲子食藥而愈疾,遂稱沒於他方也耶?”

《東山楚山琦禅師》,載清代真在編撰的《徑山滴乳集》卷一,所記載的內容為楚山的一般性資料。

《成都府東山天成寺楚山紹琦禅師》,載《五燈會元續略》卷第三下、《繼燈錄》卷第六、《五燈嚴統》卷第二十三。此傳之標題突出“天成”之寺名,紹琦的天成寺僧身份,此三種較為簡略,記載了紹琦的基本資料。

《舒州投子楚山幻叟荊璧紹琦禅師》,載《續燈存稿》卷第九、《五燈全書》卷第五十九、《續指月錄》卷十一。此傳之標題突出“投子”和“荊璧”之號,楚山曾居安徽投子山,荊璧或為荊壁,石經寺現存的一口明代成化年間的鐘上的銘文有“荊璧老人楚山”字樣。此傳記錄法語較多,其中《續指月錄》本傳後面標注為“無際悟嗣”。

《安慶府桐城投子楚山幻叟荊璧紹琦禅師》,載《續燈正統》卷二十八、《揞黑豆集》卷三。《續燈正統》中本傳內容較簡略,除基本的開悟前資料外,只記錄到住投子山法語為止。《揞黑豆集》的記載相對比較完整。

《簡州天成寺楚山紹琦禅師》,載《錦江禅燈》卷第八)。比較簡要,早期資料較精,開悟後的法語輯略而出,沒有卒時資料。

《禅師紹琦住蜀方山雲峰寺》,見《宗統編年》,此著卷二十九在“丁丑八年”條下標明“禅師紹琦住蜀方山雲峰寺”,此傳記述楚山游歷各地事跡相對最詳。

在楚山的業師無際禅師的傳記中也有楚山的部分資料,見《普州東林無際悟禅師》,載《五燈會元續略》卷第三下、《五燈嚴統》卷二十三、《錦江禅燈》卷八。此記中的主要內容,是紹琦第二次參訪無際時的對答,紹琦的諸傳記中多記錄此,也可以說,這裡對於無際的記載,是以紹琦為中心的。

楚山諸弟子的傳記中,也記錄有楚山的部分資料,主要有十六弟子傳記,分別是《涿州金山寶禅師》、《唐安湛淵奫禅師》、《太原府海雲深禅師》、《古渝濟川洪禅師》、《襄陽府大雲興禅師》、《石經海珠祖意禅師》、《長松大心真源禅師》、《松藩大悲寺崇善一天智中國師》、《中溪隱山昌雲禅師》、《石經豁堂祖裕禅師》、《三池月光常慧禅師》、《翠薇悟空真空禅師》、《陝府玉峰如琳禅師》、《天成古音韶禅師》、《南京香巖古溪覺澄禅師》、《珪庵祖玠侍者》,載《五燈會元續略》卷第四上、《五燈嚴統》卷二十三、《五燈全書》卷第五十九等。

此十六弟子之外,《棠城寶文洪印禅師》(《五燈會元續略》卷第四上、《五燈嚴統》卷二十三、《五燈全書》卷五十九、《續燈正統》卷二十九、《錦江禅燈》卷九、等)和《天奇本瑞禅師》(《續燈正統》卷二十九、《續燈存稿》卷十、《揞豆集》卷三、《祖庭指南》卷下等)也記錄下他們曾參楚山的經歷。

除此之外,蜀中相關地方的地方志和寺院的寺志也有部分資料,也是比較重要的。據說石經寺中存有寺志,《簡州志》之《人物志》載楚山事跡,《簡陽縣志》有楚山的部分資料  ,其所附的《簡陽縣詩文存續》中收有紹琦的詩文五十七首,從中可以看出紹琦具體的交往活動。

二、生平事跡概述

紹琦的基本經歷,可以分為少年在家、出家從師玄極通、初參普州無際悟禅師、第一次游歷、再參無際悟禅師、第二次游歷、回蜀等階段。

紹琦(1404~1473)  ,俗姓雷,字楚山,別號“荊璧叟”  ,唐安  (屬今四川省崇州市)人,據說禀性“慎動止,寡言笑。”  屬於穩重一類。八歲(1411年)入鄉校讀書,不要老師督促教授,自己就知道看書,次年(1412)父親亡故,棄世之學業而習出世業。初從玄極通禅師學禅,很受通禅師喜愛,但當紹琦向通禅師請益時,他認為紹琦“根性太利,難於入道”,好在心中有疑團在。紹琦非常不理解,難道“木偶人可入道耶”?通禅師認為  “入道須是木偶人始得”。紹琦聽後憤而離去,更加有疑,幾天後再請,仍不能釋疑,於是離開通禅師,外出遍訪善知識,都不得其意,後聽說無際悟和尚在普州之東林開法,就去參訪  。

紹琦拜訪無際禅師實際上有兩次,第一次參訪,無際禅師開示“無”字的公案,“示以無字公案”,又偶爾聽聞板聲,忽然有省  。於是外出參訪月溪、海舟等人,受到眾老宿的稱贊  。依《宗統編年》,這次聞板聲初悟後,曾受眾請到百廢俱興的成都天成寺,因為在天成寺的經歷,叢林中稱其為“天成紹琦禅師”。期間與雲溪瑛禅師、素虛理禅師、光澤惠禅師和大用機禅師論禅,後三師都是無際悟禅師弟子壞空成禅師的門人。但他胸中仍有疑問不解,於是再谒無際悟禅師  。

明英宗正統六年(1441年),紹琦再參無際禅師  ,無際問:幾年以來,在什麼地方住?紹琦答道:廓然無定。再問:有何所得?又答:本自無失,何得之有?無際禅師說:你這是學來的。紹琦答:一法不有,學自何來?無際禅師說:不要落入空耶!紹琦答:我尚非我,誰落誰空?無際禅師問:畢竟之事怎麼樣了?紹琦答:水落石出,雨霁雲收。無際禅師說:不要亂講,即使是佛祖來到這裡也不許亂講,縱然他橫吞藏海,現百千神通,到這裡更是不許。紹琦說:和尚您雖然能把握住要津之處,但是太勞神了。無際禅師拍一下膝蓋,紹琦便喝。無際禅師說:克家須是破家兒,恁麼干蠱也省力。紹琦掩耳而出。晚上,無際禅師又召紹琦來問:請你將平時次第發明之處,都說出來看看?紹琦根據其真實證悟告訴無際,無際說:還我無字義來。紹琦呈偈說:“者僧問處偏多事,趙老何曾涉所思。信口一言都吐露,翻成特地使人疑。”  無際禅師問:什麼才是你的不疑之處呢?紹琦說:“青山綠水,燕語莺啼,歷歷分明,更疑何事?”  無際禅師說:還沒有說到地方,再講。紹琦說:“頭頂虛空,腳踏實地。”  於是悟禅師鳴鐘集眾,為其記莂。  並“以斷橋源流,囑琦行化”  。斷橋即斷橋妙倫,是悟禅師的業師,法脈微弱,紹琦是悟禅師出世最晚的弟子,悟禅師希望紹琦弘化師門。無際圓寂後,楚山撰有《次懷空和尚挽無際先師韻》(《簡陽縣詩文存續》卷上)、《東普無際師祖遺像贊》(《簡陽縣志·詩文》)等詩作懷念。

這一段事跡,雖然大致脈絡比較清晰,但諸記載之間詳略不同,一些關鍵之處的時間有差異。一是失去親人的問題,《五燈會元續略》卷三上等資料的本傳中稱楚山“九歲失怙”,指失去依靠,不是失去雙親,一般稱失去父親為失怙,《南宋元明僧寶傳》卷十三之本傳說“失父”。二是關於外出“遍參”的次數和時間,《南宋元明僧寶傳》卷十三本傳稱紹琦在參玄極通禅師不悟後就外出“遍參知識”,《五燈全書》卷第五十九本傳未提這段參訪,而說在初參悟和尚外出遍參,曾到過金陵,參月溪、海舟,再參無際禅師時,無際才有問“數年以來,在什麼處住”一語。然後在景泰壬申年(1452年)又一次外出參訪,又到過金陵,參月溪、海舟。這是兩次出川,兩次到金陵,此說可能更為准確。三是第二次參訪悟禅師的時間,一說正統癸亥,另一說是“正統六年”  ,即1441年,可能後一說較恰當。三是“聞板聲有省”的時間,這是開悟經歷,在禅師的生涯中很重要。    《五燈全書》和《續燈正統》本傳說是在“首參”悟禅師時,《宗統編年》卷二十九本傳中記錄紹琦兩次參訪無際禅師,而在第一次參訪時經歷此事。而其他一些記載的描述比較模糊,但明確是在談一大段問答後,實際是說在第二次參悟禅師後,因為這次有省,才得到印可記別。“悟公連叱退之,琦大慚,數日不敢仰視,忽聞淨板鳴,豁然蕩盡廉纖,急披衣禮謝。悟肯之。”  綜合地看,可能是第一次參無際後的初悟機緣。四是無字公案的開示時間,無際禅師何時給紹琦此公案參究,是紹琦第一次還是第二次參悟禅師時?“後谒無際,示以無字公案。偶聞板鳴,礙膺冰泮。往見際,際曰:還我無字意來。”  這個“後谒無際”,是第一次谒無際,“往見際”,是第二次見無際。無字公案是趙州從谂對於狗子無佛性的開示。

從紹琦的這個習禅過程看,一開始他是執著於理悟的,而禅悟非理,要像木頭人那樣,這個“木偶人”是個比喻,比喻沒有知見情解,唐代古德常講習禅人要“心如木石”。後來他模仿了一些古德的禅風,他回答悟禅師“廓然無定”一句,同達摩答梁武帝“廓然無聖”,“本自無失,何得之有”一句,也和希遷“未到曹溪也不失”之說相似,所以悟禅師批評他對禅的理解是“學得來底”,而非自家親證體貼出來的。紹琦對悟禅師行喝,也是遠承臨濟義玄的宗風,也是學來的。最後說出“頭頂虛空,腳踏實地”這樣自家的奇特語,才得到印可。

在無際門下得法之後不久,紹琦“復歸東山,潛跡十載。”重新回到東山天成寺。他的弟子見他潛居於蜀地非常不滿意,對其說了這樣的話:“佛法下衰,禅林秋晚,真風委地。吾師傳佛心印,荷擔大柄,當馭法利生,豈可淹遲林壑,孤付托以安眠哉?”紹琦有所觸動,“幡然東下。”再次出川。此次出川的歷程,“抵武昌,過黃梅,登東西二山,禮諸祖遺像。蕲陽荊王飲道價,召求心要。至白門,歷西浙,由匡廬歸蜀。” 

可知紹琦到過湖北武昌,撰有《武昌空顏遇上人》  、《晚翠軒為武昌王逸士賦》  等詩,又到黃梅,東山即蕲州黃梅的五祖山,弘忍道場,西山即四祖山,破頭山,雙峰山,四祖道信道場,同在黃梅境內。蕲陽(今湖北蕲春)荊王延請說禅要,紹琦有《示蕲州荊王殿下》一書,述三教關系觀  和《進辭蕲陽荊王殿下》詩  。又游歷浙江、江西,最後從廬山回蜀。

具體的到各地的時間,安徽、金陵兩地,是先到金陵,後到安徽,“壬申,抵金陵,訪月溪、海舟,出住天柱。”  壬申年(1452),紹琦曾抵金陵,訪月溪海舟禅師  。以後的經歷,概括地說,“初領天柱,遷皖山,又投子,後主成都之天成寺。”  天柱即安徽天柱山,安徽潛山縣境內的皖山(皖公山、潛山)的最高峰是天柱山,三祖寺就在天柱山,是三祖僧璨道場,“因游三祖,愛皖山幽絕,遂棲天柱數載。”  紹琦有詩《天柱皖公山》一首,“天柱江淮第一峰,皖仙曾此萬高蹤。奇巒削玉撐空碧,疊嶂浮霞映日紅。聽法石邊花雨落,煉丹台畔瑞煙濃。三生有約來居此,坐據匡床振祖風。”  投子山也在潛山縣,歷史上有投子大同、投子義青等著名禅僧駐錫於此。居天柱時,參訪者問的問題就包括“如何是天柱境”、“如何是境中人”、“如何是天柱家風”等  ,這也是禅門問話常用的格式,詢問紹琦在天柱時期的禅法特色和精神。來參訪紹琦的僧人又有“遠離皖山,來據投子”  一語,說明了兩山的地理關系。紹琦到投子山(今安徽潛山縣境內)的時間,一說是在乙亥年(1455年)  ,也有資料認為要早一年,“景泰五年住投子。”  即景泰申戍年(1454年)。依《楚山和尚住同安投子禅寺語錄》,更明確在景泰五年十月初七日應請入院。在投子山時,禅僧向紹琦請益的問題像“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就出自投子大同的奇特語,趙州從谂問投子:大死的人卻活時如何?投子說:不許夜行,投明須到。正因為居投子的因緣,叢林中稱其為“舒州投子楚山幻叟荊壁紹琦禅師”,唐以來,投子山屬地為舒州。參學門徒祖奫集有《楚山和尚住同安投子禅寺語錄》。這一時間,紹琦還到過同安,“師於景泰初,覽勝江南,還經同安。”  景泰初當指1450年或稍後,同安作為地名,在今福建省內,作為寺名,紹琦作《寶峰禅人作務》詩,說到“轉身踏著同安路,始信無迷亦無悟”  。又作《布袋和尚圖,為同安思恭古道先生賦》  等,留有居在同安時的語錄,與居投子時的語錄合為一集。

這裡關於紹琦從投子回川居天成寺的時間,依《宗統編年》卷二十九,是第一次參訪悟禅師之後到天成寺,第二次參訪得道後又回東山天成寺,而依《南宋元明禅林僧寶傳》卷十三,只談到在居投子山之後,居東山。

這次出蜀,回來時沒有回天成寺。丁丑八年(1457年),紹琦“由匡廬歸蜀”,韓都侯在方山建雲峰寺,迎候紹琦居住  ,但一般的資料只記住蜀方山雲峰寺。

居蜀期間,紹琦和幾代蜀王的交往,是其生涯中的重要事件,這在一些詩文中體現出來。如《進賀蜀王封襲》、《蜀和王殿下薨世》、《蜀主定王薨世》、《進辭蜀賢王殿下》等  。成化戊子(1468年),蜀定王下旨重修天成寺工程完成,佛殿、月台、廟庑等建構煥然一新。次年乙丑(1469年),紹琦居丹霞,重修棲幻庵,作為棲息之地,“退休安分”之處,至唐寅年(1470年)落成  。

成化年間,弟子已經將紹琦的語錄編集完成,欲繡梓永傳,紹琦表示反對之意,“噫,斯言烏足以傳世。”以致於語錄注面世之事擱淺,後經一些有識之士建議,稱“吾師為一代叢林宗匠,名傳海宇,道重當時,而其正法眼藏為世刮目金篦,豈可使之泯沒不傳乎?”紹琦弟子真心大源才將其面世  。

成化癸巳(1473年)三月,紹琦示疾,吩咐遺體處理之法,大眾請他說末後句(臨終遺言),紹琦展開兩手說:會麼?又說道:“今年今日,推車撞壁。撞倒虗空,青天霹雳。阿呵呵,泥牛吞卻老龍珠,澄澄性海漚花息。”  泊然而逝,世壽七十,僧臘六十一,為之建塔,塔號“天成”  。臨滅前二日的三月十五日,紹琦還遺書告別一些要員,比如有《告別欽差鎮守四川上衣監太監梅公書》。另有《塔銘》相存世,銘曰:善導人心,是謂佛教。趨之者多,其疇克肖。峻爾楚山,志專力劭。忽破群疑,獨探其妙。預镌塔銘,永世垂耀。  與一般碑銘不同的是,此銘是作者在紹琦住世時就受人之托而撰就。紹琦的肉身一直留世,石經寺並修有祖師殿,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間肉身被紅衛兵破毀而不存。

三、法嗣

紹琦禅師的法嗣,據明代僧山翁道忞編,吳侗集《禅燈世譜》卷第六,僅列大雲興、性空悅、真空悟、金山寶、性空聞、香巖澄等法嗣,僅列出法號,沒有機緣法語。明代費隱通容、百癡行元合撰《五燈嚴統》卷第二十三、明代遠門淨柱撰《五燈會元續略》卷四上等,列有十六位,襄陽府大雲興禅師、涿州金山寶禅師、唐安湛淵奫禅師、古渝濟川洪禅師、太原府海雲深禅師、石經海珠祖意禅師、長松大心真源禅師、石經豁堂祖裕禅師、中溪隱山昌雲禅師、松藩大悲寺崇善一天智中國師、三池月光常慧禅師、天成古音韶禅師、翠薇悟空真空禅師、南京香巖古溪覺澄禅師、陝府玉峰如琳禅師、珪庵祖玠侍者,其中還沒有《禅燈世譜》性空聞、性空悅兩位。明代僧箬庵通問編《續燈存稿》和清代聶先《續指月錄》卷十二列十二人,少太原府海雲深禅師、古渝濟川洪禅師、陝府玉峯如琳禅師、天成古音韶禅師四人。這些法嗣資料多錄機緣法語,更多的是體現在紹琦的啟發下開悟的經過,從另一個方面體現出紹琦的禅法思想。而據而清代介庵悟進編《佛祖宗派世譜》卷第一,則列出二十三人,沒有機緣法語,即智中國師、中溪雲、石經裕、三池慧、翠微空、玉峰琳、珪庵玠、天成韶、性空聞、海雲深、天溪凝、祖燈然、性空潔、湛淵奫、香巖澄、聰首座、濟川洪、金山寶、真空悟、石經意、性空悅、長松源、大雲興。

在《石經楚山和尚語錄》卷之十《付囑法語》因有缺頁,無法統計出准確的人數,但可查者有180人左右,紹琦對他們有付囑語,或一人一囑,或數人共一囑,或以一偈囑,或以一段法語囑。比如對襄陽府大雲興的付囑語是,“躬自西川定宗旨,親徒投子付袈裟。他年出世提宗日,不立孤危是作家。”對太原海雲深的付囑法語是:“傅得東山心外心,絕思尋處再思尋。一朝思書孤光露,橫按龍泉之古今。”對香巖古溪覺澄禅師的付囑主法語是,“慧命懸懸孰可持?紹隆須是克家兒。一枝無孔霜筠笛,白雪陽春付爾吹。”    《續燈正統》的目錄部分,在卷二十八《大鑒下第二十八世》的紹琦門下,列有二百個法嗣的名單。這些弟子分布的區域十分廣泛,包括今天的四川、河北、湖北、江蘇、山西、陝西等地。從這個分布區域廣泛的弟子系統,可以從一個重要方面了解紹琦禅法的影響。但是有如此龐大的弟子群的一個著名禅師的禅法,後世卻不能繼承下去,也是值得深思的一個禅學研究議題。

轉自台灣學佛網 http://www.xuefo.tw